第5章 小痣
小痣
高三下學期。
二月底，懷陽一中舉行了高考百日沖刺誓師大會。
正值關鍵時刻，學習氛圍異常火熱。好多學生沒日沒夜的學，把未來的希望寄托在這次高考上，拼了命都想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
這個階段的精氣神和努力拼搏的熱血勁是最鼎盛的時候。過了這個階段，大概以後很少會有這樣的一腔孤勇了。
學校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舉辦一場大型的文化活動，以此來讓高三生放松。
節目由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表演。不過按照慣例，主持人必須由高三的學長、學姐來擔任。
今年的主持人選擇了周準和宋枝簡。
貼吧投票，自主選擇，代表了全校同學的意志，不存在弄虛作假。
活動當天宋枝簡和周準被提前叫到後臺。先對詞、練習，然後等着化妝師來上妝。
臺本之前串過一次，但為了确保舞臺的流暢性，臨上場必須再串一遍。
宋枝簡坐在凳子上，拿着手裏的題詞卡。一轉，恰好掃到換完衣服朝她走來的周準。
她目光灼灼，看着穿着白西裝、介于男生與男人之間的周準，心想着到底是誰給這家夥挑選的衣裳。
這真的……
太合她的意了。
完完全全戳到了她喜歡的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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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質沉穩但不乏青澀，離成熟始終差臨門一腳。舉手投足優雅大方，每個動作都異常迷人。
宋枝簡突然意識到，她對周準上瘾了……
她好像，喜歡周準。
每次面對周準的時候，她心中都會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和面對其他人時不同。
和周準在一起時，有朦胧感、恍惚感。
有時心跳還會加速。
宋枝簡排除這個因素——肯定不是心髒病。
她家沒有心髒病遺傳史。上次體檢的時候，醫生還告訴她身體很健康。
好了。
宋枝簡得出了自己的結論。她确實喜歡周準。
完完全全的喜歡。
宋枝簡花了一分鐘時間消化了自己對周準的想法。還沒等她想出來該怎麽調侃周準，就被外面的一個姐姐叫出去了。
“女主持人，出來換衣服。”
那個姐姐牽宋枝簡出來，遞過衣服給她，閑聊了兩句，“小妹妹，你們學校的學生都長得這麽好看嗎？”
小心翼翼湊到宋枝簡身邊，“剛剛那個巨帥氣的男生是不是你小男朋友？你悄悄告訴姐姐，姐姐不會告訴你們學校的老師的。”
宋枝簡想了一會兒，對那個姐姐說，“目前還不是。”
不違心又基于事實，她只能這樣回答。
換好衣服後宋枝簡回了後臺的周準身邊。
她的禮服是一件純白色的小紗裙，邊上一排蕾絲花邊，中規中矩，簡潔大方。
人好看，穿什麽都好看。
又過來一個姐姐給他們倆化妝。
人手不夠，化妝師小姐姐被提前叫走，最後宋枝簡的妝面差了一點沒完成。那個姐姐臨走時叮囑周準，要他把口紅給宋枝簡塗了。
周準：？？？我不會啊！
他一個鋼鐵直男哪裏給女孩塗過口紅？
宋枝簡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準，坦然自若，“塗吧。”
她知道自己喜歡周準。既然喜歡，就索性不去管那些有的沒的。
反而是周準慌慌張張，“要不然，你自己塗？”
宋枝簡裝傻，“看不到，不會塗，你給塗吧！”
周準：“塗不好怎麽辦？”
宋枝簡擡眼，“第一次的話，不怪你。”
于是周準糾糾結結，上了……
擰開蓋子，轉出膏體，湊近宋枝簡。
宋枝簡的睫毛很長，在燈光下拉出一道很長的陰影。周準看到她鼻頭小小的，鼻尖上有一顆恰到好處的痣，那顆痣像朱砂，一點到他心上。
她本來就好看極了，更別提上了妝。
周準覺得宋枝簡和往日裏有點不一樣。好像看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熾熱。不過，對周準而言這可不是什麽壞事，這樣的宋枝簡，反而更叫他喜歡了。
他盯着宋枝簡的唇，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宋枝簡那雙過于清澈的眸子映入周準眼底。
周準的神情有點不自然，咳了兩聲，“你把眼睛閉上。”
宋枝簡輕描淡寫，兩片薄薄的唇瓣一張一合，“別緊張，又不是接吻。”
周準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他努力回想起從前的那副威嚴勁兒，想要想起以往在同學們面前的高冷模樣。可腦子裏一片空，眼前只有宋枝簡帶着水光的殷紅的唇。
周準覺着，宋枝簡這個唇色已經夠好看的了，其實不塗也行。可是不塗的話，他顯然會錯過一個和宋枝簡親密接觸的好機會。
在這兩者之間，他當然是選擇後者。
想着想着，他不自覺露出的小表情又取悅了宋枝簡。
或許一般人眼中的周準是帶着神秘的，遙遠、聖潔、不可侵犯。但是在宋枝簡眼中，周準不過是個會哭會笑，內心柔軟的少年。
是啊，周準有很多面，但最脆弱的一面，唯獨只有她知道。
想到這個，宋枝簡笑了。
笑起來明豔動人，說不盡的美好。
宋枝簡這個人是很少笑的。至少，不會輕易在別人露出笑容。
悲不顯，喜不露。
她向來會收斂自己的情緒，很難讓別人看出她心中所想。
周準有一瞬間的震驚，腦中炸出一片花。笑起來的宋枝簡絕美，一切事物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現在已經這麽好看了，恐怕将來會更好看。
周準很難想象到宋枝簡以後依偎在別人懷裏的樣子。他不喜歡宋枝簡和別的男生挨在一起。
——他寧願宋枝簡孤獨一輩子。
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周準腦中時，甚至連他自己都對此感到驚愕。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自私了？
“周準。”宋枝簡喊他的名字，嘴角還帶着一點剛才的笑。
“嗯？”周準這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的處境。
宋枝簡問：“你是不是不願意幫我？”
“怎麽可能不願意？”周準立即否決，不經意間把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給說了出去。
聞言，宋枝簡嘴角輕牽。
頂上的一束光打下，把她的臉半藏在光圈裏，隐沒了她顯而易見的心思。
周準換了個姿勢，傾過前身，伸出一只手準确無誤地輕擡起宋枝簡的下巴，拿着口紅的手穩穩妥妥停在宋枝簡唇周，認真的把紅管蹭了上去。
劃出膏體，暈出一片印子。
那抹紅顏色分毫不差地緊貼宋枝簡飽滿的下唇。
“抿一下。”周準做出上下唇相接的動作。
宋枝簡照做。唇上顏色蔓延開。
周準伸出手，帶着薄繭的指腹險險擦過她的唇，補全尚未帶上顏色的地方。指腹間傳來的觸感很柔軟，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好到他不舍得多看。越看越着迷。他喉結上下滾動，怕自己忍不住親上去。
靈光一閃，他忽然想到——那個，有些成年人不是經常說嗎？說給小姑娘的塗的口紅，是要給男朋友吃掉的。
雖然他還不是宋枝簡的男朋友，但他很快就是成年人了……
松開宋枝簡的下巴，周準別扭地轉過頭，對她說：“好了。”然後拿過鏡子遞給她。
宋枝簡接過，對着鏡子照了照。
很滿意。
不僅滿意于自己，更滿意于周準。果然她看中的人，就是一頂一的好！
留給他們倆的獨處時間不太多。沒多久就準備了節目的彩排。
幾個低年級的小學妹在周準空閑的間隙一擁而上，拽着周準的西裝褲不放，拉拉扯扯，“學長，能跟我們合張照嗎？”
周準果斷拒絕，“不行。”
他在拒絕的同時下意識的去尋找宋枝簡的身形，卻發現宋枝簡被另一群小學弟圍着。
小學弟們離宋枝簡非常近。
而且宋枝簡好像還對那些學弟笑了。
周準瞬間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他還以為……
唉，原來宋枝簡的笑不是專屬于他一個人的啊！
“你們幾個能過來一下嗎？”周準強忍着失望，對那幾個學妹招手。
語氣裏帶了點疏離和冷淡。
“學長，什麽事？”
“看到那邊的學姐了嗎？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學姐。”周準指過去，說：“把那幾個同學從學姐身邊支開，就答應你們剛才的事！”
周準話說的有點別扭，同時心裏又不免湧上一股氣。他覺得自己有點卑微。
蒼天啊！他周準什麽時候需要出賣色相來吸引宋枝簡了？
往後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呸！真不像是他會做出的事。
“好啊！好啊！”幾個小學妹聽了興高采烈的跑開了。覺着周學長的要求實在是太簡單了！支走幾個男孩還不是輕輕松松？
她們個個高興壞了。只要一想想接下來和男神合影的事，就能激動得三天睡不着覺。
然而……
歡歡喜喜不在乎形象的來，羞羞怯怯穩穩當當的走。
在看清周學長所說的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學姐”的臉後，她們再也笑不出來。
剛才沒仔細看，現在離近了才反應過來。丫的！周學長怎麽沒早說漂亮學姐是宋學姐？
她們幾個比起美男，當然是更喜歡靓女多一些啊！
趕跑那群男生，小學妹們勾着小手指在身前晃來晃去，緊張，“學……學、學姐，拜托了，能跟我合張照嗎？我超喜歡你，不對，是巨巨巨巨喜歡你！”
宋枝簡眉眼一掃，眼神輕飄飄地掠過周準，又對着幾個學妹勾勒出一個令人心神蕩漾的微笑。
她說：“當然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