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打工的第七十八天
打工的第七十八天
橫濱是一座不夜城。
“這不是我大半夜不得安眠的理由。”被迫從床上爬起來加班的森鷗外抱着愛麗絲痛哭,一點兒Mafia首領氣概都無,“別随便給城市戴上不夜城的稱號,給我按時下班好好睡覺啊喂!”
金發紅裙的小女孩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她是異能生命,她不睡覺,也不加班,不懂你們人類的苦。
首領辦公室一片漆黑,森鷗外陰暗爬行,他負手而立站在視野廣闊的落地窗前,望向燈火通明的港口。
港口上空飛着直升機若幹,巨大游輪上活躍着黑衣人若幹,皆為港口Mafia所屬。
一般而言,港口Mafia出動不是火拼便是血洗,但今晚不同,今晚他們是正義之師。
正義之師——聽見這四個字,森鷗外牙都疼了。
他倒不是沒有洗白名聲的心,每年港口Mafia用在公關上的花費金額驚人,多數都是為了壓下“港口Mafia是黑心組織,員工工作壓力大天天跳樓”的負面新聞。
但森鷗外最多撤一撤新聞稿,雇水軍大力宣傳他們完備的五險一金、人身意外險和餐補飯補制度,再如何發通告吹自己,都不至于頂着“正義之師”四個字招搖過市。
這麽離譜的行為,一看就不是他許可的!
百分百是某人的作風。
某個按理該在東京好好上學卻不知為何突然回橫濱搞幺蛾子的人的作風。
森鷗外:“我前些天聽說竹泉君腿斷了,拍戲都是坐輪椅。”
莎朗·溫亞德聯名工藤優作的電影火遍全國,森鷗外就算原本沒打算看,也在收到雙黑的電影院損壞賠償單後不得不去觀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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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銀幕上見到熟人的感覺十分奇妙,早知道竹泉知雀在演藝圈才華過人,他就不派人出去卧底,改出道成為偶像為港口Mafia創收豈不甚好?
聽聞竹泉知雀摔斷腿的消息,森鷗外雖然不理解中途發生了什麽,但也囑咐她好好休息,最好安分一陣不要搞事。
竹泉知雀前腳答應,後腳王者歸來,給深夜睡熟的森鷗外一擊加班重拳。
莫爾貝斯號今夜登錄橫濱港口的事森鷗外知道,來和港口Mafia談生意的資本家嘛,森鷗外一臉輕松地派出生意人A,早早下班等明天A來報告。
臨近下班前,森鷗外收到太宰治翹班的消息,他不以為然。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早有端倪。
森鷗外明明只缺席了幾個小時,卻像少看了一集似的,呆滞面對突然暴走的劇情。
黑衣組織為了報複港口Mafia攜帶狙。擊。手和炸。彈登上了莫爾貝斯號?
他派出去的敬業卧底竹泉知雀跟着逃票上了船?
游輪裏藏了十二枚炸。彈,但十二枚炸。彈的引爆權不知為何落入了竹泉知雀手裏?
A的下屬cosplay酒廠員工發表惡人宣言,硬搶走琴酒的戲份讓酒廠大哥無話可說?
一條條消息彙報到森鷗外面前,再是太宰治帶人神兵天降,港口Mafia以絕對正義的救世主身份光明正大出場,踩着黑衣組織的腦袋狠狠刷了一波聲望。
“船上不少游客非常感謝我們港口Mafia的壯舉,聯名制作了錦旗想獻給BOSS。”
廣津柳浪恭敬地問:“是否将錦旗挂在組織正門口并寫進今年人事部招新手冊中?”
森鷗外:當然要!那可是錦旗!
他當醫生的時候都沒收到妙手回春的錦旗,沒想到當了黑手黨頭頭後反而收到了,真是世事無常。
真該讓武裝偵探社和異能特務科看看,誰才是橫濱最受群衆歡迎的良心組織——錦旗,你們有嗎?
看在錦旗的份上,竹泉君害他加班之仇他就不計較了,人家一片好心為組織名聲着想,身為首領的他應當大氣容人。
溫和穩重的笑容重回森鷗外臉上,他清了清嗓子:“太宰君和竹泉君做得很好,我想聽他們更具體的行動報告,可以讓他們回來了。”
廣津柳浪:“這個……”
儒雅的老者語帶遲疑,豐富的職場經驗讓他緩聲道:“幹部A也全程參與了莫爾貝斯號行動,BOSS不如聽他彙報?”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他深呼吸,拿出了多年的養氣功夫:“……人呢?”
把他轟起來加班的兩個罪魁禍首,他們人呢?
廣津柳浪翻遍了自己腦海裏委婉的修辭手法,但無論他怎麽斟酌語句,事實就是事實,不如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廣津柳浪:“跑了。”
太宰治帶着竹泉知雀跑了。
加班是什麽,不存在的。jpg
港口Mafia大樓,被關在審訊室接受新人教育的特級咒靈猛地擡頭看向天花板。
是錯覺嗎?首領辦公室一瞬間産生了足以誕生新特級咒靈的怨氣?
好可怕,特級咒靈【中央暖氣】瑟瑟發抖,不愧是被稱為咒靈禁區的橫濱,好可怕。
“阿嚏!”
竹泉知雀打了個噴嚏。
怎麽回事?剛剛是不是有人在詛咒她?橫濱竟有敢詛咒她的詛咒師嗎?
“感冒了?”太宰治側頭,“今晚的海風很大呢,你穿的還是露背裙。”
“我之前就想問了,是誰幫你挑的裙子?”
自诩惡役的竹泉知雀很少穿一身白,但白色出乎意料地适合她,純淨,聖潔。
“一位試圖讓我改邪歸正被公安招安去讀警校的紅方卧底。”
竹泉知雀扯了扯脖頸上的雪白蕾絲,“純白中包含了他不切實際的期盼,也蘊含着他對酒廠統一色系的叛逆心情。”
反抗期人人都有,她理解。
“好懷念啊。”竹泉知雀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伸了個懶腰,“我多久沒回家了?家裏不會積灰到住不了人吧?”
“不會。”太宰治肯定地說。
“你怎麽知道?”竹泉知雀好奇,“我可沒叫定時上門清潔服務。”
“因為我偶爾會住在知雀家。”
黑發鳶眸的少年掩嘴打了個呵欠,困倦地說:“失眠頻繁的時候,被迫加班的時候,住所被中也堵門的時候……之類的。”
也有時候他不知不覺往這邊走,走到門口才意識到房子主人早不在家了,又懶得折返回去,索性睡上一晚。
竹泉知雀和太宰治相識已久,知道她的摯友住在集裝箱。
沒錯,太宰治住在集裝箱。
不愧是她的摯友,十分賽博朋克。
竹泉知雀尊重友人的喜好,但不管怎麽說公寓肯定比集裝箱住得舒服,太宰君喜歡來她家裏蹭吃蹭睡實乃人之常情。
她一點兒也不介意朋友住進家裏,房子買來是為了住人,憑白空着豈不可惜?
“所以是太宰治幫我打掃的房間嗎?大感謝。”竹泉知雀先道謝,而後不放心地問,“你有沒有進過我的廚房?”
不擅長廚藝的竹泉知雀這麽多年從未被冠上廚房殺手稱號,不為別的,只因有太宰治為她墊底。
他的廚藝是遠月十傑第一席看到都大受震撼的等級,如果說有什麽能徹底摧毀料理人百折不撓的意志,當屬太宰治的名菜:活力清炖雞。
難以名狀的邪惡之物,不祥的代名詞,以地獄的岩漿作澆頭的混沌濃湯,兩面宿傩見了都望而卻步,不敢輕易嘗試。
竹泉知雀願意為友誼做任何事,除了吃太宰治親手做的飯。
竹泉知雀:強者低頭。jpg
“沒有。”太宰治眼神飄忽,“知雀的廚房連炖鍋都沒有,我進去做什麽?”
“對了!”他右手握拳敲擊左手手心,“我幫知雀的廚房換了個風格的裝修,你看看喜不喜歡?”
竹泉知雀:“什麽風格?”
“工業難民風。”太宰治面不改色,“最近在橫濱很流行的裝修風格。”
竹泉知雀:“……”
竹泉知雀:“太宰君你說實話我不追殺你——我的廚房是不是又被你炸了?”
又。
非常精髓的一個字。
太宰治眼神游離,太宰治支支吾吾,太宰治露出完美笑容企圖用美色蒙混過關。
竹泉知雀不會被騙——任誰家裏的廚房被同一個人炸毀了三次,都不會被騙。
“我挂在廚房門口的‘唯太宰君與小狗不得入內’的牌子呢?”黑發少女逼近她的摯友,“被你吃了?”
太宰治:“我又不是啄木鳥怎麽啃木頭……話說知雀太過分了!簡直傷透我的心,你怎麽可以把我和狗相提并論?”
他超讨厭狗來着。
問題不大,竹泉知雀回頭重做個牌子,寫:唯太宰君不得入內,狗可以進。
這下他不和狗相提并論了,人不如狗。
竹泉知雀氣勢洶洶地拎着癱在地上變成餅餅的太宰治上樓,在電梯裏瘋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沒事,沒事,區區工業難民風,堅強如她一定能挺過去的!
竹泉知雀走到家門口,她掏了掏口袋,一無所有。
忘記帶鑰匙回來了。
竹泉知雀門口有地毯也有花盆,但她從不像漫畫裏畫的那樣把備用鑰匙藏在地毯下或花盆下。
一點都不隐蔽!就像把自動筆芯夾在門後鏈條上檢驗是否有人進屋一樣,方法是好的,但大家都知道不就沒意義了嗎?
竹泉知雀防賊的方式樸實無華但好用:她只有一把鑰匙,絕不備份。
如果遇見像現在一樣沒帶鑰匙的場合,只需要這樣做……
竹泉知雀把太宰治推到門口:“就決定是你了!上吧,橫濱開鎖小王子!”
“是是~”太宰治摸出鐵絲,在門鎖裏搗鼓,“上門開鎖服務來了,記得五星好評哦。”
他輕車熟路地撬開竹泉知雀家裏的門鎖,推開門後側過身,比了個請的手勢:“歡迎回來,這個家真正的女主人。”
竹泉知雀雙手環胸,仿佛女王巡街,掃視許久不見的公寓。
首先是進門處,被撬了無數次依然堅強的門鎖,你辛苦了。
玄關一排毛絨拖鞋一字排開,有貓貓頭拖鞋和鯊魚頭拖鞋,竹泉知雀把腳伸進張大嘴的鯊魚頭裏。
太宰治跟在她身後,拿了大一碼的黑色貓貓頭拖鞋穿上。
不要問,問就是毛絨拖鞋兩雙打對折。
客廳還算整潔,沒有竹泉知雀想象中的灰塵遍地,地毯上散落着幾卷繃帶和開封的游戲光盤。
她深呼吸,一步一停地走到廚房門口,探頭。
“哇。”竹泉知雀幹巴巴地贊嘆,“好美麗的焦土。”
知道是曉得是廚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穿過任意門一腳踩進轟炸區。
太宰治安靜如雞,拎着小水壺給陽臺上竹泉知雀種的盆栽澆水。
仙人球盆栽裏的水淹過半顆球,綠蘿盆栽裏土幹燥得快要裂開。
竹泉知雀:“太宰君,植物的命也是命。”
你還是朝自己頭頂澆澆水,假裝自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綠色植物算了。
這個家沒她不行。
竹泉知雀用力合上廚房門,眼不見為淨。她收拾好陽臺上的盆栽,大家都很堅強,經歷風吹雨打和太宰治的摧殘依舊頑強求生,求生意志吊打十個小兔宰治。
再去确認下其他房間。
書房裏多了很多冊漫畫,夢野咲子新發售的少女漫單行本整整齊齊碼在書架上,旁邊是《本周不服輸的中也君》手寫初稿。
初稿唯有放在竹泉知雀家裏風險最低,太宰治只有在這兒能安心創作,不擔心中原中也突然殺出來一拳把他揍進水泥地裏。
但絕非百分百安心,自從竹泉知雀離開橫濱,失去少女漫共同愛好者的中原中也每逢漫畫上新都帶着單行本到公寓來,填補主人不在家的書架。
太宰治進屋靠撬鎖,中原中也進屋靠翻窗,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再是客卧,竹泉知雀打開門,探頭,随後冷靜地關上門。
什麽叫臺風過境啊(戰術後仰。jpg)
你們雙黑有點過分了,在港口Mafia大樓內戰無所謂,森先生的錢包會賠,在她家客房火拼是什麽原理?地方小拳拳到肉打得特別過瘾嗎?
竹泉知雀不由得想到曾在論壇刷到過的一個帖子:《震驚!我武力值天花板的上司被陷阱襲擊了!》
一眼破案是中原中也的下屬,竹泉知雀好奇地點進主樓細看。
樓主繪聲繪色描述了他今早上班發現自己的上司臉上帶彩的驚悚一刻。
樓主:他可是操控重力的男人!究竟是什麽傷害了他!
4L:秒解碼,詳細說說(勾手指)
5L:打碼跟沒打碼一樣,我告訴你們,中也先生經常看論壇。
6L:樓上故意的?
7L:新的雙黑笑話?我來了!
雙黑笑話實乃流量密碼,五花八門的回帖把帖子頂到首頁,被竹泉知雀看見。
她抱着欣賞雙黑笑話的心情一路追帖,越看臉上的笑容越緩緩消失。
中也君受傷了——中也君被敵人的陷阱打傷了——中也君在某個地址過于眼熟的公寓裏被敵人的陷阱打傷了——
讀作敵人,寫作太宰治。
整件事概括來說是這樣的:
中原中也某天帶着夢野咲子老師的新漫畫去竹泉知雀的公寓,看完新連載後天色已晚,他決定在公寓客卧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上班。
誰曾想太宰治早有算計,他一早打聽到夢野咲子新連載發布的日期,提前在竹泉知雀公寓客卧備下了陷阱。
中原中也沒料到他的詭計,一腳踩進陷阱,埋伏在衣櫃裏的太宰治抓住機會人間失格掉他的異能力,兩人在中原中也的大罵“你是不是有病!”中扭打在一起,雙雙挂彩。
越是狹窄的地方越不利于中原中也發揮,太宰治敏銳地察覺到,竹泉知雀家裏的客卧是絕佳的內戰地點。
為了不一拳把牆壁打碎,小矮子只能憋屈收斂力道,開污濁更是想都不用想,客卧是太宰治快樂屋。
畢竟有時會碰上他們兩人同時被森鷗外壓榨加班,同時到竹泉知雀公寓裏借住的情況,誰睡客廳誰睡客卧唯有塔塔開能決定!
作為職業打工人,竹泉知雀購入公寓時充分考慮到了通勤要素,選了個距離港口Mafia特別近的好地方,她在家裏甚至能點到食堂的外賣。
外賣方便,通勤方便,游戲機和漫畫書俱全,比起睡在冷冰冰的辦公室或拖着加班後疲憊的身體回家,留宿她家可太快樂了。
客卧的戰況遠超竹泉知雀想象,她是說太宰治怎會如此老實地承認了被他“裝修”成工業難民風的廚房,敢情是為了掩蓋更慘烈的客卧。
竹泉知雀:要不你們幹脆把房子拆了算了,給我個痛快。
為了這段友誼她付出了太多。
“我的主卧還活着嗎?”竹泉知雀在心裏打氣,“主卧!要堅強啊我的主卧!”
她壓下門把手,閉着眼探頭進去,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看向屋內。
淡淡的灰塵氣和冷調的熏香彌散在空氣中。
白色防塵罩裹住床腳,窗戶緊閉,放在飄窗上的漫畫書半開着,頁腳沾着飄飛的灰塵。
一切都維持在竹泉知雀離開的那一刻,仿佛時間被四四方方的窗框定格。
打開主卧的門才令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屋子的主人許久未曾回來了。
“我來幫忙打掃吧。”
太宰治下颌壓在竹泉知雀肩上,越過她的肩膀看向清冷的卧室。
“知雀沒回來,我可沒有擅自進你的卧室。”黑發鳶眸的少年聲音很輕,“倒不如說,知雀不在家裏,卧室冷冰冰的,根本睡不了嘛。”
“客卧的床也被小矮子打碎了。”太宰治告黑狀,用撒嬌的語氣說,“我好可憐,這些日子都睡的沙發。”
竹泉知雀家裏的沙發很寬敞,放下沙發背後等同于一張雙人床。
“打掃……不用了。”竹泉知雀搖了搖頭,“我明早就走,主卧還是維持原樣比較好。”
即使驅散清冷的空氣,人一離開,留下的溫度漸漸也散了。
穿着純白禮裙的少女朝太宰治搖頭,她易容後的臉不是太宰治熟悉的模樣。
明明離開他并沒有很久,這種令人不高興的陌生感是怎麽回事?
“差點忘了,我要幫知雀卸妝呢。”太宰治若無其事地笑笑,毛絨絨的腦袋在她頸窩蹭了蹭,“去浴室吧?”
“我沒辦法走路了。”竹泉知雀一邊合上門一邊說,“我們倆像疊加狀态的企鵝。”
貓貓頭拖鞋撞在鯊魚頭上,太宰治的重量壓在竹泉知雀肩上,他一如既往的削瘦,骨頭硌得她有點疼。
“企鵝不好嗎?”太宰治慢慢地說,“為了取暖黏黏乎乎地貼在一起,很可愛。”
“冬天是很可愛。”竹泉知雀提醒道,“但是太宰君,現在是夏天哦?”
就算是喜歡貼貼的小熊軟糖也要考慮融化的風險。
“連皮肉都黏在一起撕不開,也挺不錯的。”太宰治不知為何笑起來,“撕開疼得不得了的那種,怕疼的人就沒辦法離開了。”
“啊,但知雀不怕疼呢。”他自言自語,“倒是我很怕。”
“?”竹泉知雀聽不懂,她擡手貼住太宰治的臉,擔憂地問:“誰讓你疼了?”
“報名字。除了中也君之外,什麽人我都替你殺。”
欺負到她的摯友頭上,真是有膽!
“那可不行。”太宰治低笑着蹭了蹭竹泉知雀的掌心,聲音輕得被晚風卷走,“比如自殺,還不如和我殉情。”
“好了,浴室到了。”他退後一步,推着竹泉知雀的肩膀向裏走,“用特制的卸妝水洗臉是不是?我會很溫柔的。”
竹泉知雀:“等一下,卸妝是什麽粗暴的工作嗎?”
特意強調溫柔讓她好慌啊。
女孩子揣揣不安地在椅子上坐好,鏡子照出她身後的少年,他的手指纏着雪白的繃帶,黑風衣披在肩上。
竹泉知雀:是我的錯覺嗎?這一幕神似審訊室拷問現場。
如果在審訊室裏,這可能是太宰治有史以來下手最輕柔的一次拷問。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乖乖閉着眼仰起臉,打濕的面巾抹過她的眼角眉梢,修飾用的粉黛被擦淨,露出白皙的肌膚。
熟悉的面容一點點浮現而出,她挺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宛如展翅欲飛的蝶。
最後一步是摘下美瞳。
墨色褪去,琥珀的光澤流淌迷金,仿佛從黑夜來到黎明,流光溢彩。
竹泉知雀碰了碰濕潤的臉頰,對太宰治揚起笑臉:“辛苦了。”
果然還是現在最好看,和他記憶裏一模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歡迎回來。”太宰治又說了一次,他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提議。
“既然知雀只能留一晚,幹脆別睡了,來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吧。”
知雀:橫濱是一座不夜城(複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