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秋

第29章 校運會1

校運會1

周致說的那話帶着猶豫和試探，他不想跟聞秋當同桌卻一直說不上話，既然當不了朋友，那就做個普普通通的同學好了。

筆沒墨了可以借支筆，偶爾可以一起吃個飯，互相幫忙帶瓶水，沒事的時候可以約着一起打打球，跟班上的人一樣，只是個普通同學。

可他總是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美好。

“因為可憐我嗎？”聞秋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把礦泉水瓶放在旁邊，雙手往後撐着看他，嘴唇輕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需要。”

周致被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你從哪看出來我是在可憐你？”

“眼睛。”

“你別氣人了行不行？沒看見班上的人都怕你嗎？”

他這篤定的語氣讓周致實在沒法淡定，冷着臉，“不跟他們交流對你有什麽好處？一個人走，一個人吃飯，你很樂意這樣嗎？”

“然後呢？”

聞秋很不解周致這樣的神情，他想不明白周致這話的意思，“你還是在可憐我。”

聞秋起身，将校服拉鏈拉好，“知道我為什麽不樂意搭理他們嗎？”

周致沒法搭話，他思緒亂的很。

“因為他們只是普通同學。”

聞秋走到他面前，認真道：“周致，我不想跟你當普通同學，但如果你執意想讓我當你普通同學的話，抱歉。”

周致在聞秋這兒遇到了太多頭一回的事情，他沒法解決，也沒法理解，聳了聳肩，雙手揣進衣兜走了出去。

聞秋轉身拿了礦泉水，“你打架那事兒記得寫八百字檢讨給李哥，周一交。”

周致停下腳步，扭頭問：“你呢？”

聞秋沒說話，下了樓，跟他肩并肩一起往操場方向走。

操場上很熱鬧，兩個冷着臉的大帥哥一出現就被起了哄，但沒想到下一秒兩人就分開往兩個方向走了。

“怎麽個情況？”

陳琰擰着眉看往大本營方向走來的周致，“不跟着班長檢錄你來這幹嘛？他萬一要脫外套誰給他拿？”

“他又不搭理我，愛咋滴咋滴，真想老子慣着他啊？”

要是按以前的話，陳琰要是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絕對會生氣，但是有聞秋這麽個人做對比，他覺得陳琰簡直是小天使，比聞秋那死木頭不知道好多少倍。

陳琰啧了一聲，拿了瓶礦泉水起身，“不想給他們加油的話就待在這裏看着，你要是想走先給我發個消息。”

周致嗯了一聲，拿着手機就開始打游戲了。

只是可能今天運氣不好，開一局死一局，游戲人物剛出現就挂掉了。耳邊是吵吵嚷嚷的加油聲，喝彩聲，周致身處熱鬧中間，卻落寞得不行。

“班長加油！”

周致聽見聲音擡眼，跑道外是本班加油的同學，人群散了點，就看見了聞秋跑步的身影，其他三人穿着短褲短袖，只有他一個人穿着秋季校服，速度很快，不像只會學習的書呆子，随後笑了下，打架打得那麽狠，怎麽可能跟書呆子一樣。沒幾秒聞秋就跑到了終點，似乎是那一組的第一名。

聞秋身邊的人似乎多了點，看起來沒那麽孤獨，只是他臉色依舊冷，也不搭理周圍的人。

直到走到他面前，周致才反應過來，心跳開始有些慌亂，低着頭又開了局游戲。

“班長，你先休息一下，等八百米的時候我叫你。”

聞秋嗯了一聲，唐雲說完這話之後就拉着一群人去給正在比賽的運動員加油。

聞秋坐在了周致對面，喊了一聲：“周致。”

周致此時的心更亂了，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聞秋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酥麻一下，“有事兒嗎班長？”

“有。”

周致：……

周致等了半天沒聽見他說話，不得已關了手機擡頭，問他，“什麽事兒？”

“你別不理我。”

這話直白得讓周致現在就想把聞秋揍一頓，他氣笑了，“你哪來的臉啊？是我不理你嗎？每次我一說話你就不搭理人，你一說話我就要搭理你是不是？現在普通同學都沒得做還要我理你，憑什麽啊？”

聞秋沒說話，周致冷着臉，随後嘆了口氣，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你看，你現在都不搭理我，我為什麽要搭理你？我不理你這話你從來都沒有資格說。”

“對不起。”

這三個字成功讓周致閉了嘴，他無話可說。他一直覺得聞秋有病來着，現在看來确實病的不輕。

低頭給陳琰發了條消息，就起身走了，不再管還坐在地上的人。

聞秋在周致這裏就是多個朋友或者少個朋友的區別，周致向來朋友多，對此也沒什麽影響。

到北門那邊翻了牆出校，就去了之前遇見聞秋的那個星天網吧，打算玩一天。

掀開塑料門簾進去，又看見了之前那個有點近視的青年，姑且算青年吧，反正也不知道他多少歲。

伸手敲了敲桌子，“你好，二人包廂，十小時。”

楊渠朝把頭從泡面桶裏擡起，牙齒咬斷了泡面，“十小時？”

看見周致點了點頭，抽了張紙巾擦嘴，“不行。”

周致不明所以，“怎麽你們這兒還帶時間限制的？”

“沒有。”

“那你怎麽不給我開？沒包廂了還是怎麽着？給我換成大廳的我也不嫌棄。”

周致剛從聞秋那憋了氣，現在來個網吧還要被人限制游戲時間，怎麽這語氣跟聞秋一模一樣？

看着默不作聲低頭打字的人，手指微曲再次敲了敲桌子，“還能不能做生意了？來玩個游戲都要限制時間，有規定嗎？要是你們這兒有規定就擺出來給我看，我換一家行不行？”

楊渠朝伸手摁了摁耳朵，“你這話怎麽那麽多？巴拉巴拉的也不帶停的。”

“诶呦我去，你怎麽管那麽多啊？你還能不能幹了？我就要個包廂，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大廳我也不嫌棄，你就不能回個話嗎？”

楊渠朝也诶呦一聲，将手機扔在桌子上，後背靠椅擡頭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解道：“聞秋不會覺得你煩嗎？”

“關你屁事兒？”

之前跟聞秋關系好的時候，聞秋天天都會說他煩，關系不好的時候愣是一句話都不會主動找他說，這人真是淨往槍口上撞，“跟你有關系嗎？”

楊渠朝啧了一聲，“沒關系我還問你？聞秋能半年不跟我搭話，他居然能跟你打兩個小時電話還不會主動挂電話，見了鬼似的。”

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楊渠朝拿起來看了眼，然後舉到周致面前，“看清楚了嗎？”

周致因着他說的那一句聞秋能半年不跟他搭話而不解，看清了他們的聊天記錄更疑惑了。因為青年給聞秋的備注是雙楠區閻羅王。

——你那小帥哥要開十小時的機子玩，怎麽處理？

雙楠區閻羅王：開一小時。

——不肯怎麽辦？

雙楠區閻羅王：那就讓他換家。

——我以為你會慣着點他。

雙楠區閻羅王：……

聊天記錄到此結束，最頂上還有一條青年發的，聞秋沒回。

——實在不行你就換班去打競賽，那獎金不是很多嗎？到時候阿姨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聞秋他是雙楠區的？”

八中所屬的是瓦霞區，它有個別稱，叫富人區，而與之相反的就是雙楠區，它是江城為數不多的經濟不怎麽發達的城區，談不上多窮，但是在江城已經算得上落後的了。

楊渠朝嗯了一聲，“問這做什麽？”

“有點好奇而已。”

“少爺去過嗎？”楊渠朝低頭吃了口泡面，“我也挺好奇你們怎麽看待窮人的。”

周致微微蹙着眉，楊渠朝這話讓他聽得不太舒服，“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你什麽表情？”楊渠朝笑了下，跳了個話題問他，“聞秋說只能給你開兩個小時，你還要玩嗎？”

“不玩。”

楊渠朝看着丢下倆字就走出去的金發少年，搖了搖頭，低着頭又繼續給聞秋打字了。

周致轉身看了眼星天網吧的招牌，估計有些年頭了，有些破舊，但離學校不算遠，學生多，收益應該也還可以。按他的理解，有錢了就應該翻新一下設施，改善一下環境，沒必要頂着個破招牌經營。

而青年剛剛到那句話着實讓周致不得不多想，青年挺好奇像他這種人怎麽看待窮人的。他對錢多錢少沒什麽概念，所以也不太懂得人要多窮才能被定義成窮人。

可他剛問聞秋是不是雙楠區的時候，青年就問他這個問題，難道聞秋是窮人嗎？跟聞秋關系好的時候，他對他大方得不行，外賣也是随便點，哪算得上窮人？

在學校剛跑完八百米的聞秋接過張圖真遞來的人喝了口，“謝謝。”

張圖真嗐了聲，“沒事兒，應該的。”

聞秋點點頭，“別讓他們低血糖。”

張圖真點了點頭，“那班長你水裏需要放點葡萄糖嗎？”

聞秋沒說話，擡腳就走了，留下張圖真在後頭風中淩亂。

聞秋總能讓一個話題結束得突然，也能讓人接不上話。

你說他在班上沒有好感吧，他又主動參加沒人參加的比賽，還讓他記得放點葡萄糖進水裏免得有人低血糖，他做的事情沒法跟沒有好感聯系在一起。但你說他在班上有好感吧，他自己比完賽轉身就走了，連話都不接一句，跟不尊重人一樣，哪來的好感？

張圖真看了眼還坐在大本營那裏的班長大人，覺得周致說的那話在理，聞秋就是會氣人，話多氣人，話少也氣人，平時那臉色冷得跟什麽似的，誰敢跟他接觸啊，也真是活該沒朋友。

“想什麽呢？”

陳琰伸手拍了拍還在發呆的張圖真，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正在低頭玩手機的聞秋，猶豫道：“怎麽……就他一個人？”

張圖真将校服袖子挽上手肘，反問道：“不然呢？你看他那樣誰敢跟他待在一起？”

陳琰擰着眉，掃了一圈操場，問：“周哥哪去了？”

“鬼知道。”

聞秋如果只是單純是個班長，那陳琰估計不太會主動關心他，但他現在是參賽的運動員，等下還要為班級八百米争前三，陳琰作為體委，肯定是不能讓他一個人自己待着。

在校外游蕩的周致剛想進一家餐廳吃飯，就因為陳琰的兩條消息給停住了腳步，他發的是一張照片和一條消息。

照片很簡單，只有聞秋一個人坐在草坪上一手抱腿，下巴磕在膝蓋上，一手拿着水瓶扔。

他好像……自己在跟自己玩。

陳琰：可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