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煩人的金毛大狗
煩人的金毛大狗
除了聞秋剛住宿舍的時候會有人來敲312的門,這一年多來基本上沒什麽人敢大晚上的來找他,白天都很少有。聞秋聽到動靜後看了眼正低着頭玩游戲的周致,将手中的筆放下,起身開了門。
還沒等看清人,就聽見兩道急促的聲音。
“周致是不是在你這?”
“那個小混混是不是在你這?”
被吓了一哆嗦的聞秋:?
李金剛和宿管大叔站在門口蹙着眉對視了一眼,過了好幾秒又不約而同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你找的學生是金色頭發?”
“你找的混混是金色頭發?”
擰着眉的聞秋:?
聞秋聽見這兩道不同的聲音及四句看似不同實則一樣的問話,就已經知道了這倆人來敲門的目的,拉開了門讓了個位置,把正坐在書桌上低頭玩手機的金發少年暴露出來。
“混混!?”
“周致?!”
混混少年周致因為怕玩游戲打擾到好學生聞秋寫作業,很貼心的戴上了自己的耳機,所以直到看見李金剛和一位面目兇狠的光頭大叔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還差點被吓了一跳,關了手機扭頭看了眼正抱着手靠在床梯旁的聞秋,“什麽情況?”
“你還什麽情況?你爹氣得都給我打電話了,你什麽情況,搬家了還是想上天了?一聲不吭就跑來這想怎樣?”
李金剛從來就沒教過像周致這樣的學生,想當年周致他爹成績排年級前三,人安靜有禮貌,做事紳士也靠譜,怎麽他那麽引以為傲的學生就生了這麽個氣人玩意兒,關鍵這氣人玩意兒最後還是他來教!
光頭大叔比李金剛還生氣,看着周致的這頭金發就覺得他不像個好人,“你真是這兒的學生?有通行證嗎?怎麽來我們八中的宿舍?你哪兒的人?來這幹嘛?來這兒的時候簽字了嗎?有人給你放行了嗎?”
一溜串的問題讓周致反應不過來,也回答不上來,不就住個宿舍嗎?怎麽還把班主任給弄來了?關鍵是學生住宿舍有什麽問題?難道不是想住就來住的麽?
聞秋擡眸看了下周致的臉色,大寫的兩個字,茫然,也許還夾雜着一絲生氣以及欲言又止的反駁,但是張了張嘴唇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周致不是住宿生,也不清楚住宿的流程,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聞秋人雖然性子冷,但是也做不出讓周致現在就收拾行李回家的事情,更何況他還是班長:“李哥,他今晚就住這兒行麽?”
光頭大叔在旁邊看着,聽見這話擰着眉,連帶着李金剛也批評:“怎麽沒申請宿舍就跑來這住了?當這兒是外邊酒店麽?你當老師怎麽管的,學生染頭發都不會管嗎?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
李金剛冤得慌,伸手往周致那一指,沒好氣道:“這氣人玩意兒是個混血!”
周致懵得不行,也冤:“我不氣人啊。”
這話說得真摯,但李金剛聽見後更生氣了,“你還敢頂嘴?你不氣人誰氣人?我氣人啊?!”
眼看着李金剛繃不住火氣了,聞秋連忙過去伸手把周致的嘴捂住,低聲警告了一句,“閉嘴。”
李金剛和宿管大叔倆人批評教育了他半個多小時才算消氣,李金剛雙手插着腰,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沉聲說道:“周致,你再敢鬧事兒,我立馬叫你爹來接!”
聞秋壓着他的頭點了一下,看他們倆走後就松開捂着周致嘴巴的手,宿舍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原本以為松開手後能聽見周致氣急不滿的聲音,但是沒想到他只是低着頭,沒說話,誰都可以安靜,可周致不能,聞秋沒法忽略他這麽突兀的狀态:“你幹嘛?”
周致因為剛剛被聞秋捂着嘴沒法說話,愣是聽完了李金剛和光頭大叔對他的評價,雖然知道他們都沒什麽惡意,只是太生氣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多想。
氣人,混混,脾氣不好,話多煩人,聒噪,不懂事,反反複複都是那些周致早已經聽過很多次的詞語。
以前是沒用心聽,不在意,可這次卻聽進去了,一股腦的全都湧進了他的腦子裏,從來只記得開心的事情現在卻被迫接受這種壞東西,連今天他爹和聞秋剛剛的下意識反應都是把他嘴捂住,不讓他說話,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有多煩人啊?
聞秋神色冷淡的看着正垂着頭的人,金色腦袋看起來有點亮,沒忍住擡手就将這金色毛發弄成了個雞窩,“說話。”
“我只是話多,我不煩人。”
周致這句話話不對版,聞秋也知道了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安靜的原因,嗯了一聲,說:“不煩人。”
他這段時間也摸清了周致的脾性,沒什麽耐心,話多聒噪,說話不過腦,小動作特多,痞裏痞氣也不消停,很煩人。
似乎在他身上找不到什麽優點,成績差,不聽課,跟老師頂嘴,逃課打架,人也挺笨的,簡直一無是處,像個垃圾。
這樣的評價很苛刻,但事實就是如此。
但如果一個人只有這樣爛無可爛的評價,那真的太沒用了,聞秋還是忍不住給他找了些優點,例如長得好,會哄人。
周致放下手機坐在書桌上,把腳垂下來晃了晃,低着頭安靜了好一會兒,又說了剛剛說過的話,“我只是話多,我不煩人。”
聲音悶悶的,也很小聲,也不知道是在跟誰強調,這話聽起來也委屈。
聞秋挑了挑眉,伸手擡起他的下巴,少年白淨又帥氣的臉龐暴露在聞秋眼前,也看清了他棕色瞳孔裏的水霧,他一閉眼,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弄濕了他的手,也弄濕了他翹長的睫毛。
沒什麽人敢在他面前哭,沒哄過人的聞秋很生疏地擡起手背輕輕擦了下,“不煩人。”
這聲音聽起來依舊冷淡,像随口說的一句簡單的話語,不像安慰,但細聽又很溫柔。
少年沒心沒肺,但也知道自己因為這事兒哭鼻子很丢人,沒一會兒委屈勁過了羞恥心來了,也開始覺得尴尬了。
伸手胡亂擦着自己的淚痕,梗着脖子說:“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滅了你。”
這聲音還帶着不怎麽明顯的哭腔,他像條裝腔作勢沒有倚仗的金毛狗,還是炸毛的。
聞秋不想搭理他,将卷子收起來放好,“睡覺。”
周致哼了一聲,跳下書桌快速順着床梯往上爬躺着了,側着身面對牆,把腦袋對着聞秋。
聞秋沒理他這躲人的模樣,像前兩天一樣躺在旁邊就睡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依舊是周致像八爪魚趴在他身上,雙手圈着他的脖子,腦袋磕在他頸肩,混血顏可能真的是女娲偏心捏造出來的精美作品,聞秋每次不經意看見他都想着這人要是不吵的話其實挺招人喜歡的。
他想了想,要是周致願意住宿的話他可以幫一下忙,因為,這煩人的金毛大狗昨晚躺下後輾轉反側沒睡覺,自己偷摸哭了一晚上,直到淩晨四點多的時候才圈着他的脖子睡着了。
伸手稍微弄點力捏着他的臉,嘴巴嘟起來,眼睛不用多瞧就知道很腫,随後翹長睫毛顫了幾下,“聞秋你有病啊?”
眼還沒睜開呢,嘴就開始罵人了。
“起來。”
周致把被子一卷翻了個身,“不起,我困。”聲音懶洋洋的,還有點啞。
“想住宿的話得去找老師要申請單。”聞秋說完就順着床梯爬下來了,擡眼看着還躺在床上的人,“不想去上課的話收拾一下你那行李。”
周致因為眼睛幹澀,也腫,不太想跟聞秋碰面,也不想去教室上課,但是聽見他最後的一句話也不得不問清楚,“收拾行李做什麽?”
聞秋沒回話,轉了個身就去刷牙洗臉了。
“憑什麽啊?!”
這人不知道為什麽炸毛了,掀了被子就起來,頂着腫眼泡看着正在陽臺洗手臺上漱口的人。不知道周致安靜的這一會兒想了什麽,他順着床梯爬下來,将昨天晚上剛拿出來的衣服又啪啪幾聲扔進行李箱裏。
經過昨天晚上那點脆弱的思緒,周致不得不多想,他成績爛,本來就不應該跟聞秋這種人做朋友。聞秋這段時間可能是因為班長的關系才不得不應付他,連前兩天來這兒住都是他上趕着哄他才讓他心軟同意的,他怎麽就自以為是的覺得聞秋就是他的朋友了呢?
再者說了,聞秋自己一個人住的舒舒服服的,憑什麽騰個位置給他住啊。
聞秋聽見動靜将嘴裏的泡沫吐掉,扭頭就看見周致噼裏啪啦的開始收拾行李,動作大得跟鬧脾氣一樣,“周致?”
周致蹲下将行李箱拉上,聽見後沒擡頭,只是回了一句,“班長有事兒啊?”
聲音跟這幾天軟聲哄人的時候不一樣,很明顯能聽出他話裏的疏離。
聞秋聽見他這語氣沒說話,洗漱完之後就冷着臉站在陽臺門邊看着周致的動作。
他将自己昨天晚上剛拿出來的鞋子又放回了自己的行李箱,還換了身私服,洗漱完之後穿鞋拉着行李箱就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
也是,明明就一大少爺為了躲他爸請的家教才跑來這兒的,回家跟他爸撒撒嬌服個軟估計也就不用補習了,家裏住得舒舒服服的憑什麽來這兒跟他擠這破宿舍?
聞秋低聲罵了句傻逼,還真以為他跟周致關系好呢。
十六七歲的少年真的很奇怪,親近的理由也離譜,可能是因為一場大雨,一次換座,一桶泡面,都能成為他們親近的理由。但少年人的疏離也很奇怪,也許是因為某一句話沒有說清楚,也許是某句話的語氣惹人不滿,可是誰也不想放下身段去複盤一下那個場景,察覺不出疏遠的理由。
總而言之,自尊心強的少年們誰也不肯服軟。
高二理科實驗班的人在某一刻時間就感覺班上的氛圍變得不太一樣了,他們無法說清,可能是因為期中考試的到來,緊張又有壓迫感。
兩位大佬的關系似乎也很緊張,仿佛前些天他倆那點薄弱友愛都成了他們的錯覺。
考試前一天晚自習,陳琰看着一下課就跑來他這邊跟他擠在一起的周致,實在忍不住了,“天天跑我這兒幹嘛?”
周致将手中的那幾張卷子拍到他桌上,擡了擡下巴,“不懂,快講。”
這動作屬實是給陳琰震驚到了,周致什麽時候會主動學習了?他連忙哎哎了好幾聲:“卧槽,你中暑了?”
“你是不是有病?”周致看他這樣就跟個傻子一樣,“誰十一月份中暑啊?快講題。”
“你沒病你跑我這來做什麽?前幾天不問現在跑這兒來抱佛腳了?我自己都沒搞明白呢。”陳琰看了眼他手中的卷子,依舊是紅叉占滿一頁,不解道:“你怎麽不去問你同桌?他學習……”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旁邊周致氣急敗壞的聲音:“老子跟他很熟嗎?聞秋就一個傻逼!”
雖然是下課時間,但是實驗班這個星期由于各種原因都保持一定的安靜度,所以周致那句聞秋就一傻逼在整個實驗班晃蕩了一圈。
陳琰來不及阻止,就看見本應該在低頭學習的班長大人擡起了他高貴的頭顱,轉了轉,看向了他們這個方向。
臉上沒什麽反應,但似乎挑了挑眉,眼神依舊淩厲,也很難抗住,似乎是不高興了。陳琰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