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秋

第17章 讓你哄了？

讓你哄了？

周致将手中弄髒的濕巾扔進垃圾袋裏邊，聽見聞秋這話後滿臉不可置信，“真的假的？有科學依據嗎？我怎麽不知道這個？這玩意兒還會遺傳的？那我爸他從小班就盯着我媽，可是我沒上過小班啊，我上哪盯着我未來老婆去？”

聞秋聽見這些問話似乎沒什麽反應，跟閑聊一般，“你喜歡女的？”

“不知道。”周致擰開礦泉水的瓶子，仰頭喝了一口，“不是你跟我說遺傳的嗎？我爸喜歡女的，我應該喜歡女的。”

聞秋嗯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周致話多，忘性也大，下一秒又跳了個話題繼續跟聞秋叨叨。

李金剛總覺得自從換了位置之後，班上的人來得特齊，連之前時不時就逃課的周致也能坐在凳子上，上課的時候也沒有那麽吵了。

看着趴在桌上動筆的周致很是欣慰，“大家最近表現得特別好，都很認真，值得鼓勵。”

周致最近被聞秋管得稍微有點嚴，就是刷題的時候除了問問題就不能說話，現在聽見李金剛站在講臺上說話，立馬放下手中的筆，“哪裏表現得好啊？哪認真了？李哥你怎麽鼓……”

話還沒說完，桌子底下的膝蓋就被聞秋碰了碰，周致啧了一聲，嘀咕着：“老子慣得你。”

李金剛聽見周致這話也沒以前那麽心梗，樂呵呵的說：“鼓勵肯定有的，只要你們期中考試有39個人進入年級前五十，全班進入年級前180，我就請你們吃大餐。”

“李哥闊氣！”

“李哥威武！”

“大餐裏邊有可樂嗎？”

班上一群人鬧哄哄的，按平時肯定不會這樣，主要是這幾天感覺他們的班長大人還挺好說話的，只要不是在自習課上吵基本上不會說什麽。

畢竟，班上最吵的那一位就在他旁邊坐着。

相比于班上其他人的反應，周致就顯得有些安靜了，趴在桌子上看那幾道他寫不出來的題，想着這玩意兒怎麽可能是人能做出來的呢？他為什麽要寫這些東西？

将手中的筆一放，“啪”的一聲，聞秋聽見動靜後扭頭看他，“寫不出來？”

“我為什麽要寫這些東西？”周致問出了剛剛困惑着他的問題，“這些也不重要啊。”

“期中考試要考。”

周致更不明白了，“期中考試很重要嗎？我以後又用不到這些題，我為什麽要寫它？”

聞秋停下手中的筆，黑色水性筆在兩根手指上轉了幾圈，然後停住：“那你覺得你上學重要嗎？”

周致搖了搖頭，反問道：“上學哪重要了？天天困在這裏又沒什麽用，也不能出去玩，還要天天刷題，而且刷的題也用不上，以後肯定也是會忘記的。”

聞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話，“你現在刷的題是為了以後高考用的，到時候你得上大學，等到了大學才算自由。”

“老子又不缺錢，現在也挺自由的。”

聞秋嗯了一聲，“你哪道題不會？”

周致不想聽題，但還是将練習題拿到聞秋面前，拿着筆點了點，“這兩題都不懂。”

在給周致講題的同時，聞秋還思考着周致說的學習不重要的觀念是從哪來的，以周致那性子，他沒法把他的觀念一下子就掰回來，而周致不愛學習本身就是因為覺得學習不重要。

周致一臉不情願的聽着聞秋講題，眼睛盯着他那支筆劃出來的幾根線條，視線轉到他的手指上，“你手還挺好看的。”

好看的指尖時不時點着那道題的數字，轟隆一聲，那只手明顯顫抖了一下。

周致擡眼，聞秋依舊是冷着臉，仿佛剛剛被吓到的不是他一樣，又轟隆一聲，周致抓着他的手問：“你怕打雷聲？”

聞秋扭頭看了眼正滿臉驚奇的男生，只要不用寫題和聽題，他能從蔫了吧唧的樣子立刻變回生龍活虎的樣子，他繼續問：“你為什麽怕啊？它就是突然轟隆一下，有點大聲而已，等下還會閃電呢。”

他話剛說完，天空立馬驟亮，他擡手指向窗外：“你看，是不是閃電？我就說嘛，等會兒估計還會下雨，我猜肯定是下暴雨，也不知道他能下多久，要是……”

話還沒說完，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呲——”拉長一聲，整個教室陷入一片昏暗中，随後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我靠？停電了？”

“李哥，等下還上不上課啊？”

“這什麽情況啊？”

“才下午呢，天怎麽那麽暗啊。”

“什麽啥時候來電啊？”

“這也太突然了吧。”

相對于班上那群熱鬧的同學，角落裏就顯得安靜了許多，周致很明顯的聽到聞秋啧了一聲，随後看見他把手中的筆扔到了桌子上，背部往後靠了一下，不像平時那樣板板正正的坐着，而是像他一樣，整個人顯得有點冷，或許還有點煩躁。

周致擡手将自己身上的那套秋季校服的拉鏈給拉上了，把凳子往聞秋那邊挪了挪，“你怎麽了？”

聞秋沒說話，他不太喜歡下雨天，特別是會打雷也會閃電的雷暴雨天，雨在打雷的那一瞬間就落下了，很迅猛，雨滴一顆一顆的砸在外邊搖曳的樹葉上，嗒嗒嗒的響着，冷風也在下一刻吹來，樹葉随着風，因着雨，被迫掉落。

“怎麽了嘛？”周致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不太明白為什麽前一秒還在好好講題的人突然開始生氣了，“聞秋？”

電還沒來，吵鬧聲依舊，外邊雨滴淅淅落下，樹葉沙沙作響，雷聲一陣接着一陣。周致又将凳子往聞秋靠近了一點，岔開腿，從側面攬着聞秋，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你怎麽了？”

跟條大型犬一樣，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聞秋把頭扭向另一邊，周致的頭發絲弄得他臉有點發癢，耳邊還響着他不停小聲說話的聲音。

廣播此時又“刺啦”一聲，周致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聞秋的耳朵，“沒事，不怕。”

聞秋沒聽見周致在說什麽，伸手拍了拍他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似乎有些涼。

“下面播報一則緊急通知，由于江城瓦霞區受臺風影響，這兩天将會出現大雨至雷暴雨天氣，住宿生請立刻回宿舍，走讀生立馬打電話叫家長來接，請不要在教室逗留！具體上課時間另行通知。”

這則通知廣播播放了三遍，李金剛明顯對這事兒見怪不怪了，伸手拍了拍講桌，“安靜！”

等教室安靜下來之後，才繼續說道：“住宿生現在立馬回宿舍，走讀生有雨傘的話趁着現在雨還沒有那麽大就趕緊回家，沒雨傘的話打電話叫家長來接。”

“老師有作業嗎？”

“沒有。”

“噢耶！我愛你啊李哥！”

李金剛這句沒有徹底讓這群人開心了，東西都沒拿就走出了教室，根本就不在意外邊的雨下得多大，雷有多響，閃電有多亮。

誰也沒注意到昏暗的教室角落有個人一直抱着另一個人，周致側頭盯着聞秋，想從他的臉上找出點破綻，只是，聞秋的表情實在是太少了，“你到底怎麽了？”

聞秋話少，現在這種天氣他更加不想說話，“你別煩。”

“周哥，你回家嗎？”

陳琰走到後門看了眼粘在一起的兩人，周致平時也喜歡攬着人，加上最近聞秋好說話，所以對他們這姿勢也沒什麽看法，“我爸快來了，要把你捎回去嗎？”

周致搖了搖頭，陳琰噢了一聲，也就真沒管他，“拜拜。”

“我煩什麽了？你怎麽又不說話啊？”周致也是真的服了聞秋這個人，平時話少也就算了，怎麽還動不動就生氣了？關鍵是他也沒惹他啊。

“聞秋，說話。”

“我發現你這人真是有點毛病啊。”

周致平時沒什麽耐心，有什麽事情也都是叭叭叭的說出來，現在碰上了個半天拍不出一個響屁的人，也有點生氣了，開始吐槽：“平時一說話就氣人，不說話更氣人，你想怎麽樣？我問你話呢，跟個啞巴一樣，我要是做錯了什麽你跟我說，我又不會不改，但我現在又沒有惹你，你生氣能不能說個原因？”

“我現在哄着你呢，悶着性子做什麽？你這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想上天啊？再說我也沒責任哄你啊。”

聞秋聽見他這話更煩了，伸手拍開他捏着自己後頸的手，“我讓你哄了？”

“那你沖我擺什麽臉色？老子欠你的嗎？我特麽又沒惹你。”周致冷眼看着他，聞秋依舊是那種讓人想揍的眼神，冷哼一聲：“聞秋，你活該沒朋友。”

這話說完拿着手機果斷起身，不再管莫名其妙就生氣的聞秋。

聞秋透過玻璃窗戶看着逐漸消失的背影，走廊外邊的雨還在下，依舊惹人煩躁。周致帶着怒氣說的那一句活該沒朋友夾着雨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他其實沒什麽感覺，沒朋友就沒朋友，他從小就不稀罕。

唯一覺得可笑的是，最近這些天周致跟他一直挺好的，但是周致說完那句話之後，聞秋開始覺得周致這些天是因為他沒有朋友，所以才跟他玩的，跟可憐他一樣，也跟施舍他一樣。

今天是霜降，下了大暴雨，打了好幾聲響雷，天氣也冷，聞秋起身走到後門站着，肩膀靠在門框上，校道上的積水應該有點深了，也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停。

他沒有傘，也不想淋雨，教室還沒有來電，烏雲讓這個破天更暗了。悶雷一響，聞秋又被吓了一跳，擡眼看着沒一會兒就緊接着來的閃電，啧了一聲。轉身走進教室，檢查了一下窗戶是否關緊，然後走出教室，關上了門。

周致靠在樓下大廳的柱子旁，看着早已淹沒過兩層臺階的積水，思緒跟這雨水一樣亂。

聞秋這幾天其實對他還是挺好的，有時候會給他帶早餐，他補覺的時候會給他打掩護，會教他做題。周致沒法把聞秋對他做的事情一一抹幹淨，但是聞秋也不該莫名其妙的對他擺臉色。

拿着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剛接通，就看見樓梯口下來個人，依舊是冷着臉。

“不用來接我了，我等會兒自己回去。”

周致挂了電話，擡腳走到聞秋面前想問他怎麽了，只是沒想到聞秋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幹嘛？”

周致快速抓住他的手腕，擰着眉，“你是看不見我嗎？”

聞秋冷着臉看他，手腕一扭就掙脫了，“滾。”

“你有毛病啊？”聞秋的這個反應徹底讓周致生氣了，“我長那麽大就沒見過你這種人。”

“哪種人？”

周致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他問：“沒朋友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