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暖陽
暖陽
車窗外行人匆匆，随着陣陣涼風而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道路兩旁只能算是蕭瑟，或許是秋季本就薄涼，讓人們失去了訴說的欲望。
林壹靠在車窗上，看着樹葉偶爾落到擁擠在一起的衆多車頂上，心中越發焦急起來。
手機被緊緊握着，溫暖的手心已經出了層薄汗，她咬着唇，不知道第幾次按亮屏幕看向時間。
“師傅，麻煩可以稍微快一點點嗎，我很着急。”林壹實在是急的不行了，猶豫半天還是開了口。
狹小的車內讓她的聲音顯得更加柔軟，她長得本就瘦弱，看着沒什麽攻擊性，司機又是個熱心腸的北方大漢，聽到後耐着語調無奈回答：“小姑娘，這裏堵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這麽久了都，你先別着急，和你上司解釋解釋？”
“謝謝師傅，我知道了。”林壹得到回答和心裏預期的差不多，從她家出發不遠就是個十字路口，一天下來堵個兩三次都是正常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實在是沒辦法才開口問了一嘴，企圖帶來點心理上的安慰。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趁着她低頭的功夫，消息正好讓她看到。
——怎麽了麽？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她感到了無限的壓力，眉間下意識的皺起，林壹看着空蕩蕩的屏幕上只有着兩句話，心間實在不是滋味。
視線移到屏幕上方，只有被她親手打上去的備注，簡簡單單的“顧判隐”三個字，卻不斷提醒着她這兩天發生了什麽。
昨天的時間似乎都過的飛快，在床上躺着躺着，一看時間就已經是半夜三點半，意識已經在出走的邊緣，頭昏腦漲，睡意不斷出現。
帶着滿腦子的雜亂思想正想睡覺，林壹就看到有個人突然要加她。
頭像是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發來的備注也很簡答，只有顧判隐三個字。
看到瞬間林壹瞬卻是間清醒大半，着急忙慌從床上坐起，捧着手機有些不可置信。
說來神奇，林壹從來沒加過顧判隐的好友，即使他們是高中同學。
想也不想的，林壹就點了通過。
通過之後只有一瞬的後悔，接着是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滿漲的，帶着點青春時特有的心髒跳動。
對面消息發來的很快，似乎也沒想到深更半夜她還沒睡覺。
——還沒睡？
——想起來忘記和你說工作時間了，要是有空的話，這兩天每天十點左右來我這畫畫吧，畫完為止(*￣︶￣)
——早點睡，對身體不好，晚安。
林壹看着連着發來的三條消息，眼睛眨巴好幾下，手指在輸入框內反反複複打下好幾個字，最終還是選擇一個字都不說，等到天微微亮，她才回了個好字。
差點通宵的最直接後果就是起得晚，林壹作息一向比較規律，沒有要緊的事情十一點前就會睡覺，昨天只能算是例外。
原先設置的是八點半的鬧鐘，今早确實硬生生拖到了九點半，林壹起床看到時間那一刻就感覺到了不妙。
用人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林壹沖出門去，等她坐上車的時候離十點僅差了幾分鐘。
靠在車窗上，林壹懊惱的拍了下自己，這件事怎麽說都是她的問題，顧判隐提的要求已經足夠寬容，沒想到第一天她就搞這出。
手機上還是只有那幾條消息，林壹想了想，連着發了好幾條消息過去。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是我疏忽睡過頭了不好意思！
——是我這邊的問題，我會把錢連帶着之前多出來的返還給你的，非常不好意思！
——畫我會給你更急仔細畫好的，真的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看着發出去的消息，林壹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狡辯，語言再此刻顯得多少有些無力。
倘若是別的客人，雖然也會覺得對不起，但肯定不會像現在一樣。
那點被藏着見到顧判隐後出現詭異的心情膨脹了她的整顆心，讓她實在是不好受。
——這樣啊，是有點遲到了。
一句話讓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吃早飯了麽？
話題的突然轉換讓林壹不太明白，但她還是認認真真的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還沒，但你放心，不會太耽誤你時間的！
——我知道了，你慢慢來，今天剛好我也有些事，本來時間就要延後來着，忘記和你說了，害你這麽着急，是我的問題。
——你有事情要做麽？
——嗯，臨時開個會，你不用特別着急，先去吃點東西，還有時間。
林壹愣愣的看着消息，心裏的着急好像一下子消失大半，眉頭舒展開來，讓她狠狠的舒了口氣，就連帶着司機也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了什麽。
“小姑娘，有啥好事情發生啊？”司機忍不住問。
“嗯？啊，他今天恰巧有事情要做，所以好像，應該還不算遲到。”林壹好心情的仰起頭朝着司機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單純而又美好。
司機被這笑容感染，被堵車煩惱的心情也緩解了不少，正巧，堵死的車流在這時總算是開始行動了，林壹雙手握着手機，朝着窗外拍了張照片，po到了微博上。
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師，她的賬號也有着小幾十萬的粉絲，而且活躍度很高，基本都是活粉。
拍的照片裏天氣正好，畫面上正巧飛過一只鳥，展開雙翅正在自由翺翔，林壹配了個太陽的表情，在後面跟了個耶。
評論瞬間就有幾十條，她不太愛玩這些社交軟件，基本隔好幾個月才會發條微博，平時不是些畫就是些拍的照片，但這卻不影響依舊有很多人喜歡她。
——
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一下，顧判隐聽到動靜，拿起看了眼，手機最上方浮現浮現一條官方消息。
“您關注的貳叁發微博啦，趕緊來圍觀吧~”
手指輕點，顧判隐看着簡單可愛的文案，忍不住的輕笑一聲，把圖利索的保存下來，又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她的微博才關上手機，離開前又把桌面換成了最新的照片才算是滿意。
時間悄然到了正午十一點，和熱情的司機大叔告別後，林壹也在這時總算是下了車。
來到熟悉的地方，林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皺着眉拍了拍自己的屁屁，一個小時的車程實在是算不上好受，渾身酸軟，累的不行。
拎着包，帶着一點忐忑的來到大門口，深呼吸兩下，舉起手按響了門鈴。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你和他早就沒什麽關系了，把他當成普通客人就好，對，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林壹小聲嘟囔的給自己催眠，大門被打開，她擡起頭那瞬間，好不容易催眠一點的心又一下子激蕩起來。
顧判隐還是穿着一身家居服，戴着副金絲眼鏡，只是頭發沒有抓起來，随意的散着，有些微微擋住了眼睛。
只看着眼前的人肉眼可見的僵住，他推了下眼鏡，溫聲問：“來的很準時，吃過了麽？”
“嗯，吃過了。”林壹低着頭小聲撒謊。
“真的？”顧判隐打開門側身示意她進來，眼神依舊放在她身上：“先進去吧。”
“真的。”林壹小幅度的點頭，走進了大門，經過顧判隐時，她的鼻尖鑽進了一絲熟悉的氣息，淡雅自然，悄無聲息的鑽入她的體內，
瘋狂跳動的心頓時平靜下來，林壹緩慢眨了下眼，現實好像一下子把她拽了回來。
醒醒吧林壹，八年了，人家早就拒絕你了，不是嗎？
一個人的臉紅心跳只會讓你像個笑話。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兩個人互不影響。
徹底平靜下來後，林壹擡起頭，道：“畫還在那個房間裏麽？我一個人就可以了，顧先生還有事情的話可以先去忙的，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嗯？嗯，畫我還沒動過。”顧判隐敏銳的感覺到她的變化，走到她跟前去為她帶路：“我的事情已經忙完了，是不能看着畫麽？”
“啊，不是，想看也可以，只是我可能會畫的慢……”這是真的，在別人的注視之下，林壹實在是做不好什麽，只會剩下緊張和無措。
顧判隐還想說什麽，就聽見一陣肚子因為太空而發出的抗議，怕他聽不清楚，還連着響了兩次。
想到什麽，他眼中滿含笑意的看向林壹，只見林壹又把頭低了下去，比之前更甚，留下了兩只通紅的耳朵。
林壹簡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了！還有什麽比在喜歡的人面前肚子響了更尴尬的？！
“看來你沒說實話啊。”顧判隐笑了兩聲，拉過她的衣袖轉了個方向：“知道你不會好好吃飯，以前是，現在也沒改，我讓陳姨給你做了點粥。”
“……謝謝。”林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會傻愣愣的跟着他走。
“本來就想請老同學吃個飯了，正巧趕上了。”顧判隐配合着林壹走的慢些，她的無措只想讓他揉下腦袋，再把她抱在懷裏好好的安慰，但可惜的，現在他什麽都不能做。
林壹喜歡的，向來是那個溫柔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