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盛知勤“诶”了一聲,轉頭看着窗外忍不住一通樂。他可沒想到自己弟弟嘴裏那個聽話懂事的小孩會這麽“歡迎”他。
副駕座上,易煊抿着嘴神情嚴肅,其實內心暗潮洶湧,只覺得心尖發顫跟過電似的。
今天盛知煦直接帶着盛知勤來接他,這就意味着,盛知勤已經知道他了,而剛才盛知煦說“他就是去我們家蹭飯的”,盛知煦和他的家,他倆的家,這代表着盛知勤不光知道他,還知道他倆的關系進展。
太刺激了。
易煊激動又興奮,還摻雜着些許緊張。說出“随便弄點給他吃”時他更像是下意識的反應,也許是因為盛知勤的态度随和自然,也許是因為他和盛知煦相似的五官讓易煊難以設防,他說那句話時,就好像彼此已經認識多年,不用虛僞客套。
幸好盛知煦笑得開心,盛知勤似乎也并不生氣。
易煊的沉默讓盛知煦察覺到他的緊張,盛知煦瞥他一眼,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易煊本能地攥住他的手。
後座上傳來盛知勤幽幽地警告:“小心駕駛。”
盛知煦不理他,跟易煊拉了一會兒才松開手,問道:“去哪兒買菜?”
易煊摸手機看看時間,說:“去超市吧,這個時間去菜市場可能來不及。”
“好。”盛知煦一打方向盤轉入去超市方向的車道。
“我能點菜嗎?”盛知勤問。
他朝着盛知煦問的,可沒等盛知煦開口,易煊就說:“不能。”
“哈哈哈哈……”盛知煦顧自笑個不停。
盛知勤抱起胳膊,微嘆口氣:“小易啊……”
易煊轉過身扒着座椅跟盛知勤解釋:“今天壽星最大,壽星可以點菜。”
盛知勤愣了愣,腦子裏轉了幾轉,硬是想不出來怎麽反駁,只好點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他弟弟卻偏要補刀,欠欠地說:“聽明白了嗎?蹭飯的沒有點菜的資格。”
盛知勤坐的是副駕後的位置,易煊轉過身坐好,他就看不到易煊的表情,只能看着他後腦短短的頭發茬。他想了想,問道:“你不怕我?”
這問題顯然是抛給易煊的,易煊愣了愣,看向後視鏡,後視鏡裏映出盛知勤半張臉。
察覺到易煊的目光,盛知勤也往後視鏡看,兩人的視線在後視鏡裏對上。
易煊說:“你是哥哥,哥哥不是用來怕的。”
盛知煦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
盛知勤一愣,心裏莫名安慰,雖然是初次見面,易煊并不因為他是盛知煦的哥哥就畏懼他,讨好他,只是坦蕩自然地“不把你當外人”,并且把握住了“玩笑”和“冒犯”的尺度,讓他沒法生氣。
他低頭笑了笑,放下胳膊,姿态徹底放松下來。
買好菜回到家,易煊就鑽進廚房裏開始忙活,盛知煦跟進廚房順手把門拉上。
易煊往門上看了一眼,再去看盛知煦,盛知煦靠着料理臺,嘴角微彎,朝他張開雙臂。
易煊丢了手裏一兜菜一步跨過去抱住盛知煦,兩個人默契地接吻,彼此都有些激動。吻了一會兒,易煊急忙撒手後退,紅着耳朵說:“你哥哥還在外面呢。”
盛知煦微笑地看着他不說話,易煊只得小聲告饒般地說:“我還要不要做飯了?”
“噗,”盛知煦樂出聲,“做啊,就等着你一展廚藝把我哥給拿下呢。”
易煊往廚房外瞥了一眼:“我怎麽覺得,他本來就在我們這邊的?”
盛知煦點點頭:“所以更要鞏固戰線嘛。”
易煊想了想:“你說的對。”
他把兜裏的菜一樣樣拿出來,問道:“哥哥有什麽忌口的嗎?”
“都行,跟我差不多,不挑食。”盛知煦走過來,伸手要幫忙,被易煊攔住。
“你還是……出去吧。”易煊看看他,低下頭回避他的視線。
“嗯?”
易煊說:“你在旁邊……我要分心。”像是為了加重說服的力度,易煊又說:“哥哥在外面也要人陪吧。”
盛知煦嘴角抿了抿,有點想笑,不過好歹這理由比“你在旁邊礙手礙腳”好聽多了,于是他扳過易煊的臉在他嘴上重重親了親,這才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客廳裏盛知勤正在跟陳謹和盛玲珑聊微信語音,他脫去西裝外套,松了袖扣把袖子挽上去兩圈露出結實的小臂,聽到聲響他轉過頭,看到盛知煦拉開廚房門出來,他對着手機說:“我在你小叔叔這裏吃飯,今天你小叔叔生日,要不要跟他說聲生日快樂啊?”
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語音,陳謹回了一行字:“她玩去了,你幫我們說吧。”
盛知勤朝盛知煦晃晃手機:“你在你侄女這兒的地位岌岌可危啊,有得玩連句生日快樂都顧不上說了。”
盛知煦淡然地說:“她是小寶貝,有特權,倒是你,不僅沒說,連份禮物都沒帶。”
“生日蛋糕不算嗎?”盛知勤完全不覺羞愧。
“不愛吃,不算。”盛知煦過去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細長頸的玻璃瓶,裏面裝着乳白色的液體。
盛知勤走過去,好奇地問:“這是什麽?酒?”
“嗯,鄭勳昨天拿來的,說是農家自釀的米酒,我嘗了一點,挺不錯的,”盛知煦把玻璃酒瓶放到桌上,看看他哥,“你今天打車回去,可以喝吧?”
“喝。”盛知勤幹脆地說。
盛知煦便又拿出一瓶米酒,再拿了三只酒杯。
盛知勤往廚房裏看了看:“他一個人能行?不用幫忙嗎?”
盛知煦微微一笑:“你可以去看看,他要不要幫忙。”
既有身為客人那點不好意思閑等着的自覺,又帶着點對易煊的好奇,盛知勤摸進廚房裏,看到易煊正在刮土豆皮。
易煊将水龍頭開到流出一條針似的細細水流,在水下快速地刮着一個土豆,土豆皮輕松地剝落,露出淺黃的顏色。他餘光裏瞄到從門口進來的身影,便說:“不是讓你等着就好嗎?”
盛知勤愣了愣,茫然問道:“不讓進啊?”
易煊忙轉過頭,見是盛知勤,知道是認錯了人,有些尴尬地笑笑:“哥哥你有事嗎?”
盛知勤拿眼往廚房裏掃了掃:“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易煊忙說:“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他邊說邊“嚓嚓”刮完手裏的土豆,順手又拿起一個。
盛知勤注意到,就剛才短短的一會兒功夫,竈上已經燒了兩鍋水,一只鍋裏燙着排骨,另一個鍋裏焖着幾個西紅柿看樣子是準備去皮,另外一些要處理的菜都整理地碼放在一邊,就像在易煊的腦子裏早給這些菜排好了隊,先弄什麽後弄什麽全有計劃,一點不會錯。
自己能幫什麽?還是別添亂吧。
盛知勤轉身又出了廚房,迎面就是盛知煦的嘲諷:“進去幫到什麽忙了?”
盛知勤笑一下:“唉,就他一個人忙,有點過意不去。”
盛知煦一點不客氣地揭穿他:“得了吧,你跟我差不多,廚房裏的事情基本是兩眼一抹黑,你跟我這兒演什麽呢。”
盛知勤見盛知煦把米酒倒在分酒器裏,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就幹等着?”
拿過一只杯子,盛知煦往杯子裏倒了少少的一點米酒:“你嘗嘗。”
分酒器是帶冰鎮的,這會兒才剛倒進去,冰鎮的效果還沒出來,盛知勤把那點只夠個杯底的酒喝掉,點點頭:“是不錯。”
他看看盛知煦,想了想說:“有個事情,媽跟我透了點口風,我想着,也可以跟你說一說了。”
盛知煦眼帶警惕地看着他:“什麽?”
往年盛知煦生日,家裏人總會湊一起吃頓飯給他慶祝,今年說巧也不巧,不巧的是盛啓明出國參加個研讨會,柳舒去了雲南演出,陳謹又帶着盛玲珑出門旅游,這頓生日飯一家人有一多半錯過了。
巧的是,今年有易煊在。
這會兒盛知煦聽到是跟他媽有關的消息,莫名地有點緊張。
“爸媽打算把靜安這套老房子賣了。”盛知勤說。
盛知煦不由得愣了。
盛啓明老兩口的這套房子,雖然也有小20年,但地段戶型都沒得挑,他們家又不缺錢,也沒聽到他爸媽最近有什麽經濟危機,房子擱手裏只會升值,他沒想到他爸媽會舍得賣。
沉默片刻,他問:“想搬去哪兒?”
盛啓明和柳舒名下還有別的房産,裝修和沒裝修的都有,以前都是打的投資的主意,現在說要賣老房子,從這些閑置的房産裏挑一套搬過去是最簡便的。
盛知煦心裏對他爸媽為什麽有這個打算隐約有些猜測,又不太敢相信。
“還沒想好,不過……”盛知勤看他一眼,“賣房這事,媽跟陳阿姨提過,她沒說要搬去哪兒,陳阿姨也沒問,你懂什麽意思了吧?”
盛知煦晃了晃分酒器裏的米酒,突然笑了笑,卻什麽都沒說。
陳阿姨即是米華的媽媽,20多年老鄰居,一個說要搬,一個不問搬去哪兒,這背後的意思,已經不用再挑明。
盛知勤又說:“那天本來是陳阿姨上門來跟媽說,米華的婚禮定了,明年6月。”
盛知煦挑了下眉:“你不用跟我細說。”
盛知勤淡淡一笑:“你不想知道媽當時是怎麽回複她的嗎?”
“嗯?”
“媽說,真是不巧了,她跟老爸早定好了6月要出國旅游,婚禮恐怕是去不了了,禮金倒是會提前送過去的。”盛知勤說。
盛知煦怔愣片刻,內心感受猶如打翻五味瓶。
以兩家現在的關系,盛啓明老兩口要是不去婚禮,就意味着盛家不會有人出席,等老房子一賣,兩家人就真的要從此斷絕往來形同陌路。
這大概是自盛知煦的出櫃風波之後,盛啓明和柳舒頭一次對米家表露出了“不宜繼續交往”的态度。
不管是出于何種心理讓他們做出這些的決定,這樣的結局未嘗不是一個給雙方都留全面子的選擇。
“你看,有些事情是在慢慢轉好的。”盛知勤說道。
剛說到爸媽,柳舒就給盛知煦打來電話。
柳舒說:“弟弟啊,生日快樂哦。”
她已經很少這麽親熱地叫盛知煦,盛知煦一時有點恍神,愣了一會兒才說:“謝謝媽。”
柳舒嘆口氣說:“今天爸媽都不能陪你過生日,回來再找時間給你補上。”
盛知煦說:“哥在我這兒。”
柳舒略為吃驚:“他給你過生日?那他倒有心了。”
盛知煦瞥了眼他哥,看來到他這兒來“蹭飯”的事,還沒跟柳舒彙報過。
電話那頭柳舒笑着說:“那你倆怎麽弄啊?在家吃?就你哥那手藝,頂多就炒個蛋炒飯。”
盛知煦也不由笑了笑:“不,我……對象也在,他主廚。”
說完他下意識地屏了屏呼吸。
那邊,柳舒靜了靜,淡然地說:“那好啊。”
盛知煦心頭一跳。
只聽柳舒又說:“哎呀,弟弟啊,不跟你說,還有兩個節目就到我了,我得準備準備去,回來見啊。”
“嗯,媽……”盛知煦叫了一聲卻欲言又止。
“啊?”
“演出順利。”
“嗯,謝謝小煦。”
擡起頭,盛知煦對上盛知勤的眼睛,他哥也不掩飾,問道:“媽怎麽說?”
他自然是聽到盛知煦跟柳舒說“我對象也在”,他也想知道如今他們媽媽面對這個問題又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盛知煦說:“她說……那好啊。”
盛知勤沒說話,手指在桌面上彈琴似地來回敲了敲,一笑:“可不是好嗎?”
兩小時後,易煊擺出了一桌菜。
四個肉菜:西紅柿土豆玉米排骨湯,照燒雞翅,雙椒魚頭,糖醋炸肉丸。
四個素菜:幹煸四季豆,金沙南瓜,老醋花生米,涼拌手撕杏鮑菇。
另外再煮了一小盆細白的面條,剛夠他們仨一個裝一小碗,澆上排骨湯,味道正好,這就算是應景給盛知煦生日的壽面了。
看着滿滿一桌色香味兼而有之的菜,盛知勤好一陣回不了神,直到易煊倒了一杯米酒送到他面前,他才擡頭問道:“我就想問問,要是你不随便弄點來吃,是不是打算做個滿漢全席?”
易煊搖搖頭:“不會。”
盛知勤莫名松口氣,暗想,還好,不過怕也是做不出來。
易煊說:“桌子擺不下。”
盛知勤的神色頓時就挺精彩的,盯了易煊好久沒說話,盛知煦在一旁一邊用手機拍照,一邊搖頭直遺憾:“早知道我錄個視頻。”
這就太欺負人了。
好歹堂堂一公司老總,盛知勤還從來沒連着在一個人那兒吃這麽多癟,可這人還是自己“弟媳婦”,而且自己還偏偏生不了氣。
真是奇了。
盛知煦舉起酒杯:“來,碰一個。”
盛知勤舉起杯:“生日快樂,我說了啊。”
盛知煦笑着點頭:“行,給你記着。”
易煊也舉起杯子,張張嘴想說什麽,盛知煦用眼神制止他,說:“你的不急。”
“……哦。”
菜好,酒好,人也對,一餐飯吃得輕松愉快,不知不覺菜掃光了一半,酒也沒少喝。
并沒有聊什麽大事,大多時候是盛家哥倆打打嘴仗,易煊偶爾插一句幫腔,盛知勤深感孤軍奮戰的無力,又覺得很有樂趣。
“小易,等你嫂子她們回來,上我們家來吃頓飯吧。”盛知勤又喝了一杯米酒,帶着些微醺說道。
易煊有點意外,看看盛知煦,盛知煦看着他笑,他便重重地點頭:“好啊。”
盛知勤擺擺手:“就是你嫂子燒菜的手藝吧,家常菜還是可以的,燒點大菜什麽的就……嗯,稍欠點火候,所以……”
盛知煦皺着眉:“可惜了。”
盛知勤茫然看着弟弟:“什麽?”
“又沒錄下來。”盛知煦忍着笑說。
盛知勤無語地看了他一會兒,轉頭對易煊說:“這什麽弟弟,白疼了。”
易煊起身給盛知勤添上酒:“到時候我去給嫂子幫忙打下手。”
這話讓盛知勤聽着舒服,他舉起酒杯跟易煊碰杯:“一定來啊。”
酒足飯飽,時間已經過了九點,盛知勤知趣,拿起西裝外套告辭,不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臨走指着那未動的生日蛋糕:“記得插蠟燭拍個照片給我啊,我給玲珑看看。”
盛知煦也很無語:“你是故意招她哭嗎?”
盛知勤說:“不,是讓她也見證下我給你送過生日蛋糕。”
怕盛知勤喝多了,易煊送他下樓等車。
兩人出了小區在路邊等盛知勤叫的網約車,11月初的夜晚已經有了絲絲涼意,易煊看盛知勤把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襯衣松了兩顆扣子,被風吹得一會兒緊貼在身上,一會兒又鼓鼓蕩蕩,他便好意提醒:“外套穿上吧,小心着涼。”
盛知勤看看他,沒說什麽,把衣服穿上,在易煊肩上拍了拍說:“不要擔心。”
易煊愣一下,下意識以為他在說不要擔心他着涼,看他一眼,見眼中清明并無醉意,又隐約感覺他話裏有話。
沒一會兒車來了,盛知勤坐上車,易煊看他腳下穩健,放下心,目送車子走遠了才轉身往小區裏走。
盛知煦在衛生間裏打開洗臉臺的水龍頭,捧起冷水澆在臉上。
他感覺臉上有些燙,酒勁似乎漸漸上來了。
農家米酒入口甘冽,不燙喉,不燒心,喝下去胃裏融融一層暖意慢慢浮上來,讓人感覺舒服,也讓人忽略了它的後勁。
好在盛知煦喝得不算多,只能算是微醺,是一個正好的狀态。
倒是易煊陪盛知勤喝了不少,要說醉,恐怕會比他醉得深些。
擡頭看看鏡子,他喝酒不太上臉,此刻臉上看不出來,只有眼尾有淡淡緋色,是種別樣的風情。
臉上依然感覺熱,盛知煦又低下頭去捧水澆在臉上,耳邊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
他擡起頭,雙手撐着洗臉臺站了一會兒,伸手把水龍頭關了。
衛生間門推開,盛知煦沒轉頭,對鏡子慢慢抹掉臉上的水珠。
易煊走過來背對鏡子倚着洗臉臺沿兒安靜地看他。
盛知煦轉頭回視,嘴角輕彎,腳下一動,身子靠過去,腿貼着腿地半壓住少年。
易煊擡手扶住他的腰,淺淺笑了一笑。
盛知煦一手搭着易煊的胳膊,一手伸指在他下巴上逗小貓兒似的撓:“給我準備了什麽大禮啊,小朋友。”
語調慵懶,吐息間帶着酒氣,不熏人,反倒有些醉人。
易煊扶在他腰間的手輕輕捏了捏,微垂視線,眼裏含着溫柔情意還有些羞澀定定看着他,輕聲說:“我。”
“唔?”
易煊低頭湊到他耳邊,極輕地說了句什麽。
盛知煦一愣,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易煊臉頰有些紅,眼底閃過一絲緊張,但還是勇敢而誠懇地點點頭。
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盛知煦臉上漸漸露出微笑。
易煊今天穿着衛衣,衛衣裏一件襯衣,送走盛知勤回來他就把衛衣脫掉了,現在身上只一件襯衣,下面是襯出他長腿的九分牛仔褲。
盛知煦的手指就從他的腰腹慢慢攀爬向上撚住頂上一顆紐扣,聲音低沉而誘惑地說:“那今天教你點新東西。”
易煊的呼吸不明顯地一窒。
盛知煦修長好看的手指一顆顆,慢慢地解開易煊的襯衣扣子,一邊和他輕柔地接吻。
吻并不深入,淺嘗辄止的,繼而轉移戰場,沿着下颌、脖頸,再到鎖骨、胸口,直吻到心口下一點的位置,時重時輕的吸吮。
易煊呼吸漸促,在他腰背上撫摩的雙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像在發出無聲的催促,又像是個邀請。
他低下頭來尋找盛知煦的唇,盛知煦卻靈活地躲開他,搖着頭,神情帶着狡黠:“不行,要聽我的。”
只好忍耐。
易煊抿緊唇,鼻息粗沉灼熱,撫在盛知煦背上的手微微出汗。
終于,盛知煦解開了最後一顆紐扣。他拉住兩邊衣襟用力往下一扒,襯衣挂在易煊臂彎,露出少年精壯有着緊致肌肉線條的上身。
到這時,盛知煦才深吻住易煊的唇,唇舌交纏,濕漉漉地吻,彼此都像要從對方口中争奪最後一絲活命的氧。
胸膛擠着胸膛,呼吸一息重過一息,身體在漸漸升溫。
易煊松開緊摟住盛知煦的雙手,向後一勾,把半挂在臂彎的襯衣狠狠扯下來随手抛到一邊。
盛知煦銜住易煊耳垂下一點皮膚輕輕地咬,他半眯着眼睛,餘光不經意地掃過鏡子,驀地,驚得忘記了所有動作。
不耐等待,易煊反客為主地低頭吻住他的喉結,盛知煦輕哼一聲,捧住易煊的臉将他推離一些,專注又難以置信地看他:“什麽時候?”
他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小心翼翼。
易煊也看着他,眼裏是洶湧的欲念和愛意,他說:“生日快樂,盛知煦。”
似乎有一股酸熱來勢洶洶地直沖上眼睛,盛知煦幹脆閉了眼,以霸道而溫柔的吻堵住易煊的嘴。
仰面躺在床上的易煊,眼睛被一條絲質領帶蒙住,兩條胳膊舉過頭頂,手腕被盛知煦睡袍上的腰帶縛住綁在了鐵藝床的床頭鐵柱上。
絲質領帶透着極朦胧一層光,易煊看不到盛知煦,只能感受到他的雙手撫過自己的身體,不停地或輕柔或粗野地挑弄着他的欲望。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小腿肚子似乎要抽筋,他不由得蜷起一條腿,卻被盛知煦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放松點。”
不知道是酒勁上了頭,還是即将到來的新鮮體驗令人緊張,易煊感覺自己好像有些缺氧,頭腦昏沉,胸口急促而克制地起伏,因為看不到人而越發焦灼。
“盛知煦……”易煊心慌地喊他。
盛知煦貼過來在他唇上安慰地輕吻:“別急,這就好。”
他的聲音也有些氣息不穩,帶着讓人心跳加速的性感尾音。
身上壓來一個重量,易煊昏昏沉沉發起高燒似的腦子隐約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不容他細想,只覺得自己那裏抵上了一處濕軟,接着身上猛地一沉。
“唔……”易煊不由悶哼,是焦急的,也帶着難以抑制的興奮。
他喃喃地喊:“盛知煦……”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不是說好的嗎?怎麽不一樣?
“嗯。”盛知煦應了一聲,咬了咬牙一坐到底,喘了幾口氣,這才俯身扯下易煊眼前的領帶。
易煊雙眼重得光明,視線有瞬間的失焦,他眨了眨眼睛,惶急地想撐起身子:“盛知煦,你……”
你怎麽騙我?可這半句話他沒能說出來。
盛知煦手撐在他兩肋緩緩起伏,低啞着嗓音問他:“我怎麽?”
“我……”這樣的盛知煦簡直讓易煊目眩神迷,他一時失語,全然忘了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麽。
盛知煦擡了擡腰,又沉沉地壓下,将易煊的疑問驚詫壓成一道被喉腔擠迫變調的呻吟。
再次俯下身,盛知煦帶着汗意的手指撫過易煊的頸側,他盡力控制着呼吸,問他:“有話對我說嗎?”
易煊直直地看着他,卻說不出話。
“那就聽我說,”盛知煦直視着他的眼睛,眼睛裏是強烈的像要傾瀉而出的情感,“你記着,這種事,只有六個字最重要,我喜歡,我願意,你不用為着誰來糾結一些有的沒的。把自己當禮物,唔?這太狡猾了,易煊,你早就是我的了。”
他的手按在易煊的心口,感受着掌心下少年急促而強勁的心跳。
“你早就是老天給我的最好的禮物了,聽懂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易煊點頭,眼中泛着晶瑩的光。
見他點了頭,盛知煦伸手扯開縛住他手腕的腰帶,易煊甩開腰帶一把扶住盛知煦的腰,目光如火。
盛知煦直起腰,低頭看着他,一邊緩緩動作,臉上是情熱卻又凜然不可侵的冷。
易煊腹間用力,扶着他的腰坐起,盛知煦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倉促中擡手抓住易煊的肩頭。
易煊兜住他的後頸熱切地吻住他。
卧室裏空調運轉,發出輕微的風聲。
易煊将換下的床單枕套薄被全都堆到地上,攬住盛知煦将他挪到重新換過的枕頭上。
中間他們洗過一次澡,身上水還沒擦幹,就又滾到了床上。
床單、被子、枕頭,無一幸免,全都濡濕了。
結束之後盛知煦不願意再動彈,而不知道是不是出透了汗散了酒勁,易煊倒是精神煥發的。他起來将濕的床單枕頭全都換掉,又給盛知煦擦了身體,全都弄好之後,這才重新拿出床薄被來幫盛知煦蓋上。
盛知煦閉着眼睛,被子蓋上來他就不耐煩地往下推,迷迷糊糊地喊“熱”,虛虛地揮着胳膊抗議。
易煊不勉強他,在他身後躺下,伸臂将人擁進自己懷裏。
後背貼上暖熱的胸膛,盛知煦不喊熱,反倒安靜下來。
易煊在他後頸上吻了吻,輕聲說:“晚安。”
盛知煦閉着眼睛像是睡着,過了一會兒,才鼻音濃重含糊地說:“晚安。”
易煊将他擁得更緊些,安心地閉上眼睛沉入睡眠。
少年裸着上身,右邊的肩胛骨上,伏着一只跟盛知煦左肩那只一模一樣對稱的“翅膀”,在靜夜裏,與盛知煦那只互相呼應。
兩只孤單的“翅膀”合為一個溫暖踏實的懷抱。
終于圓滿。
此後歲月迢迢,前路漫漫,他們也再無所懼。
長夜或有風雨,長路或有荊棘。
而我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