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微信群裏繼續沉寂着,殺群的罪魁禍首卻毫無自覺。
Lightning:看不來歡迎我啊。
依然沒人說話。
易煊看看他,也有些無語,別說他那幾個一多半還沒搞清狀況的小夥伴,連他都被“家屬”兩個字驚得差點心髒麻痹,這人是真不知道這倆字的殺傷力嗎?
盛知煦卻依然笑微微地看着手機,看樣子好像還準備随時再補充幾句追擊一下。
終于,群裏有了動靜。
黃正寧:我就問一個問題。
黃正寧:怕搞錯了。
黃正寧:那個,是盛哥嗎?
Lightning:[驚訝]還有別人?
“怎麽可能!”這話卻不是發在微信群裏的,而是易煊急了,沖着手機喊了一聲。
盛知煦擡眼看着他,沖他眨眨眼睛,微笑着安慰他:“我逗他們玩呢。”
易煊手指在桌面上摳了摳,笑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也知道盛知煦那只是一句玩笑,但就是下意識地怕盛知煦誤會。
盛知煦不是他ABCDEFG衆多選項中的一個,他心裏只有盛知煦,從來沒有過別人。
張聰: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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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正寧:[尴尬]我的錯我的錯,盛哥你可千萬別誤會!煊哥,我不是故意的!
宋陽:盛哥好!
黃正寧:盛哥好!
Lightning:[微笑]
黃正寧:盛哥盛哥,忘了我那個蠢問題,我就是太激動了。
張聰:[捂臉]
黃正寧:盛哥,真的真的,你相信我,我們這兒還單身狗呢,你來個“家屬”,真沒反應過來!
宋陽:可別扯上我,我也是有“家屬”的人。
張聰:人傻還扯人墊背……
Lightning:哦,那習慣習慣吧。
張聰:……
張聰:這是跟我說的還是……
張聰:唉,算了。
黃正寧:盛哥,收到!
宋陽:明白!
張聰:……[捂臉]
盛知煦看着手機,神情挺愉悅的,易煊扯了張紙巾遞過去,盛知煦接過來擦了擦嘴,說:“你這幾個朋友還是這麽好玩。”
易煊想點頭,又感覺哪裏怪怪的,最後只好說:“你高興就好。”
群裏的聊天還在繼續。
宋陽:@黃正寧 我本來感覺還好,被你這麽一鬧,我突然也覺得好激動。
張聰:你倆的反射弧,夠繞地球十圈不?
黃正寧:盛哥,你和煊哥現在在一起呢?
Lightning:你說呢?
張聰:[敲打]這還用問嗎?煊哥早上的朋友圈發的啥?總共就四個字,別跟我說你不認識!
黃正寧:張聰我警告你,再這麽針對我,我就要鬧了!
張聰:你鬧,看你鬧個什麽五六七出來。
黃正寧:煊哥那發的,就是講一個結果,我這是在問現在的狀态,現在,進行時,懂?
Lightning:在我家。
張聰:……
宋陽:……
黃正寧:……
微信群又一次集體沉默了。
易煊擡手撐着額頭擋住半張臉,他感覺臉上有點燙,說不清現在是對着微信群裏見不着面的朋友們難為情,還是看着對面這個看似一臉平靜的人更難為情。
過了好一會兒,手機響了一聲,微信群裏又有了反應,易煊一看,還是盛知煦發了條言。
Lightning:說真話這麽不能接受?
這次三個小夥伴的反應出奇的一致,全都發了一串“沒有”,幾乎能想象出他們邊說“沒有”邊搖頭的模樣來。
Lightning:[微笑]
心頭突然湧上一陣同情,易煊真怕自己這幾個小夥伴從此以後對這個微笑的表情留下心理陰影。
不過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幾個小夥伴總算是恢複了常态,跟盛知煦在群裏也能正常的聊天了。
聊天的主力軍還是黃正寧,宋陽偶爾插句話,而張聰一直話不多,主要是見縫插針地怼黃正寧。
從大家如今的現狀聊到柳山時的趣事,再聊到今年還有什麽未實現的計劃,眼看聊天的內容延伸不出更多新的話題漸漸進入尾聲時,大多數時候都像個捧哏的張聰主動跟盛知煦講了話。
張聰:@Lightning 盛哥,我們煊兒就拜托你了,請一定好好對他。
雖然只是一行文字,微信群裏的各位卻都從中看出了鄭重的意味,氣氛也頓時嚴肅了許多,一時間都沒誰急着發言了。
盛知煦臉上一直挂着抹愉快的笑容,這時也沒在群裏說話,而是擡眼看向易煊。
易煊也正看着他,視線觸上,他有點不好意思:“他就是瞎操心。”
盛知煦嘴角彎了彎,沒說話,低頭看着手機。
張聰: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煊哥太不容易了。
黃正寧:對。
張聰:煊哥是條漢子,打落門牙和血吞的那種,他吃了挺多苦,可能他也不會跟你說,你年齡比我們都大,你多讓讓他,包容包容,行嗎盛哥?
張聰:反正不管別人怎麽看怎麽說,我跟煊哥是一輩子鐵哥們兒,這個事情改不了。
黃正寧:還有我。
宋陽:還有我。
黃正寧:我幫路偉+1
張聰:現在你能跟他在一起,我們都挺高興的。
黃正寧:絕對高興啊!
宋陽:我都想去放煙花了,不騙你們。
張聰:不說什麽白頭到老吧,就希望以後你倆能一直甜甜蜜蜜的,我就吃你倆一輩子的狗糧也願意。
黃正寧:我也……
宋陽:那啥,說起來,煊哥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黃正寧:肯定算啊,你看煊哥感動的,現在都不說話了。
一直沒有發言只是窺屏的易煊此刻确實很感動,他不發言一來是因為不好意思,二來也是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對着盛知煦他從來不怕表達自己的感情,對這幾個朋友,卻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妥當,說多了怕過,說少了怕不到位。
他看看盛知煦,盛知煦的手指在手機上寫劃,易煊盯着他細長好看的手指,看不出他在寫些什麽,看他點了發送,趕緊低頭去看群。
Lightning:你們怎麽知道我不苦?
易煊一愣,群裏幾個小夥們也跟他差不多,沒想到盛知煦會回這麽一句,沒有感動,沒有“一定照顧好他”的承諾,而是一句反問。
你們怎麽知道我不苦?
張聰大概是想不到說什麽了,直接扔出來一串問號,易煊突然有點想笑,他差不多能想象出張聰此刻的表情,直眉瞪眼,要是盛知煦就在他面前,他大概要沖着盛知煦嚷嚷:“你苦啥?這種事情你也要争?”
Lightning:相思苦。
沒讓大家久等,盛知煦就抛出了答案。
微信群裏的小夥伴再次默契地安靜了。
易煊擡頭,卻看見盛知煦正看着他,眼裏是淺淺而溫柔的笑意。盛知煦這句回答太戳心,讓他一瞬間想起分別的那一年裏無數的煎熬回憶,可盛知煦面上的表情又太淡定從容,他懷疑這又是他慣常逗小孩子玩的花樣,縱使這會兒心潮起伏,也還是強自鎮定,不敢表現出太多。
盛知煦将已經吃幹淨的碗推開,微蹙着眉,有些苦惱地說:“小朋友做了這麽好吃的午飯給我,真叫我無以為報啊。”
他這話題轉得又陡又直,易煊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明知他可能是在開玩笑,卻還是忍不住眼睛一亮,私心裏等着他下一句會不會就是“只能以身相許”。
盛知煦打個響指,手指頭朝他勾了勾:“來。”
易煊不由自主地起身跟着他,盛知煦走向書房推開門進去,易煊一邊跟進一邊說:“要在這兒嗎?昨晚上那麽累,你恢複了嗎?受得了嗎?”
盛知煦停下,轉身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裏滿是一言難盡的戲谑:“開了葷就是不一樣啊,我的純情小男朋友這會兒腦子裏盡想這些事了?”
易煊愣了愣,猛然發覺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一張俊臉頓時漲得通紅。
盛知煦忍着笑,朝書房裏一指:“來,給你彈首曲子,想聽什麽,随便點。”
易煊這才注意到,書房這面靠牆放着一臺立式鋼琴,地上鋪着地毯,堆了一堆靠墊抱枕,抱枕上扔着一把吉他,窗下有一張簡單的書桌,另一面牆上釘着幾層不規則的板子,上面散放着一些書,是一個簡易風的書架。
“想聽什麽?”盛知煦又問道。
他曾經跟易煊說過,比起吉他,他更擅長鋼琴,所以這會兒他一邊問就一邊走到鋼琴旁,手指搭在琴蓋上随時準備掀開,像是算準了易煊更想聽他彈鋼琴。
可他回過頭來一瞥,卻見易煊視線低垂,直盯着抱枕上那把吉他。
原來更想聽吉他啊。盛知煦心中暗想,雖然沒算對,可他會察言觀色,也會從善如流,于是他松了扣在琴蓋上的手指,揪住睡袍下擺盤腿坐到地毯上,抱起吉他擡頭看着易煊:“想聽吉他?”
看到那把吉他,易煊就有點走神,對盛知煦的問題他只是下意識地點頭,點過之後就醒了神,說:“你等一下。”
他轉身出去,很快回來,手裏拿着落在餐桌上的手機。他盤腿坐到盛知煦對面,在手機裏飛快地翻找了一會兒,把手機遞到盛知煦面前:“我想聽這個。”
手機上正播放着一段小視頻,盛知煦看到,視頻裏的他正對着鏡頭說“太久沒彈了,手生了”,路偉的聲音這時響了起來,他說“怎麽可能,彈得很好啊”,邊上又響起黃正寧的聲音“盛哥你再彈一段,煊哥也在看呢”。
開始盛知煦還有些茫然,看到這裏他想起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那時他還在柳山,剛到童麗葉的培訓中心幫忙,有天意外地遇上路偉和黃正寧,他倆跟易煊視頻通話,而易煊把這一段保存了下來。
他看看易煊:“你想聽這個?”
易煊點點頭,他知道盛知煦更擅長鋼琴,可鋼琴盛知煦已經單獨給他彈奏過,相比那段變調的《小蘋果》,盛知煦彈琴時美得像夢一樣的畫面更讓他難忘。然而視頻裏這段吉他不同,他反複聽過無數次,甚至憑着記憶在網上聽了很多吉他曲,卻一直不曾知道這段曲子的名字,這讓他始終難以釋懷。
盛知煦把視頻往回倒了一點,屏幕裏,他對着鏡頭狡黠地眨了下右眼,說:“小朋友要聽啊,那就要換一首曲子了,我想想……”
然後他再次低下頭,指尖輕掃,彈出一段舒緩的樂曲。
盛知煦微微一愣,那曲子他很熟,是一段他挺喜歡的弗拉門戈吉他曲,他喜歡的曲子很多,這一首并非他的最愛,可偏偏那時候,他想到的選中的是它。
他又看看易煊,易煊正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嗎?”
盛知煦嘴角輕輕翹起,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出幾個音:“好。”
熟悉的旋律再次從指尖流出,易煊看着盛知煦撥動琴弦的手指,茫茫然感覺如墜夢中。
他終于得償所願,親眼見到盛知煦為他彈奏這首曲子,只覺得比他在視頻裏聽到的好聽百倍不止。
曲子不長,一曲奏完,尾音漸漸散盡,易煊忍不住問:“叫什麽?”
盛知煦看着他沒說話,易煊又問:“這首曲子,叫什麽?”
他眼神熱切,只知道自己在等一個心中渴盼多年的謎底,卻不知道盛知煦這會兒也是心緒難平。
盛知煦記得,那段時間易煊去陪剛剛出院的堂弟,那是他到柳山之後兩人第一次分開那麽長的時間,他自認那時候還沒有對易煊生出除了對少年人的關心之外別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但冥冥之中仿佛有天意,他竟會在那天選了這首曲子,既合了當時的情境,又合了之後兩人的現實境況。
他微微一笑,沒急着回答,低頭在琴弦上輕撥了幾下,才擡頭看着易煊說:“這首曲子,叫waiting。”
易煊愣了愣,眼睛裏的光漸漸亮起,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眼眶卻又紅了,似乎并不敢相信這終于得到的答案。
沒有任何預示的,兩人同時傾身向前,雙唇相貼,接了個長長的吻。
國慶假期很快過去,有了易煊的幫忙,剩下的那些枯燥繁瑣的工作也愉快地完成,甚至還空出了一天的休息時間。
趕在易煊返校前,盛知煦把人拉去商場,給易煊買了幾身秋冬的衣服,只是易煊跟他說好,這學期仍然住校,周末有空閑他再過來。
對此盛知煦沒有再提什麽反對意見,如今心意明了,清楚知道兩人對以後都有長遠的期盼,反倒并不急于一時的厮守。
這天上班,盛知煦開車去公司,車停進地下停車場,他下了車,走到後備廂邊掀起後蓋,拿出手機來準備叫個公司的小年輕下來幫忙,耳邊響起一聲喇叭聲。
他轉頭看過去,一輛熟悉的車朝他這邊開過來,他微微一笑,收起手機,順手把車後蓋也蓋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那車停在他旁邊的車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