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一輪皓月出現遙遠深邃的天幕,透過寧靜的漆黑灑落身旁繁華落盡的旅行車上。在這朦胧光暈與漆黑夜晚交錯的暧昧下,沙灘上的我仿佛聽見旅行車內那對愛人傳來若有若無的親密的□□,沉浸而放浪、水到渠成。我知道此時是安靜告別的最好時機,臨別一眼身旁旅行車的地方,在月華似水的月光下離去。
我在這月華似水下漫無目的向自己來時方向走去,仿佛忘記停下的地方在什麽地方……遠處海平面爬上黎明的微弱光線,與此同時我看到車子安靜守候一旁,如同我離開的時候。我瞬間感覺,我仿佛又回到那個離別的雨夜,再次處于自身心靈若有若無跳動的聲音外、世界的邊緣和身旁的所有一片寂寥裏。月光在依舊漆黑的夜晚漸漸隐去;曙光在依舊的黑夜未見來臨,我站在沒有月亮的海邊淚眼朦胧地,突然一種寂寥湧動心頭。
發動車子,再次踏上前方未知風景的旅途。車子緩速行駛着,這樣我可以更多、更從容過往的離愁別緒和即将來臨的未知;我不能太清醒地期待前方,這是對現實和回歸的殘忍!再說,帶來過多的無所适從也是對自身的不負責任、同樣不适合一個人旅行的心情。也許這麽說會給別人感覺矯情造作——蒼天知道我并不習慣這樣的造作。
身旁是沉寂風景。荒涼,無人能聽見。
夜色降臨,汽車開始在這唯一的道路上風馳電掣行駛。只是,我再也沒見到先前那位身着旗袍、獨自駕車旅行的素顏女子。
我在沿途一家有着落地窗的旅館前停下,這是個繁華落盡的地方,有着寬廣的破舊國道與雜草叢生的、看不見盡頭的鐵軌。如同身旁陳舊、平凡而乏味的紅綠燈,沒有終點與起點地周而複始循環着,循環着。向所有過往的過客還是逗留者匆匆問候、告別……
一覺醒來,旅館落地窗外面又是灰蒙蒙的暮色。倍感饑餓卻似乎什麽也吃不下,我端起桌子上一杯已微涼的茶飲一口,凝視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似水年華,在這微涼的年歲裏我遇見過很多人、與之交集的同時也失去了很多人。最後如同平凡的人行道綠化樹,很多人從身旁匆匆而過,留下分不清真實還是幻覺的聲音、來了又去、最後消失。再出現的已不是原來的人和原來熟悉的歡聲笑語。人們都害怕離開,卻又想要離去。
落地窗外面遠方鐵軌的地平線上,一抹慵懶的夏末晚霞如睡眼迷離的美人,美麗朦胧的眸子輕微顫抖幾下便側身睡去。
落地窗內房間的白晝漸漸被斑駁黑暗抽空、替代,最後僅剩若隐若現的朦胧光暈。坐在陳舊柳條椅中,窗外昏暗的路燈、目光盡頭朦胧的城市繁華給過往紛繁的心一種寂寥與寧靜的矛盾和諧。這是個繁華落盡的地方,僅此而已。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行走在繁華的街道始終找不回曾經的熟悉、習慣。
我決定去旅行。旅行是因為不能忘記不能想起,不能忘記過去和安琪的種種美好曾經、不能想起安琪已成為我生命中消逝的煙花。而旅行的意義在于在悲傷裏重生抑或被毀滅。只是,或許沿途風景終究會将過往的悲傷塵埃落定、抑或淡化。
在大雨斷斷續續的暮色時分,我踏上了去往羅馬的航班。繼續時光盡頭的旅行——
黑夜變得鋪天蓋地來襲。飛機緩緩穿入漫無邊際的黑暗,偌大的機艙內燈光刺痛得眼睛生疼。燈光愈明朗于思緒萬千的人愈顯得蒼白、淩亂,宛如眼底繁華的城市和蕭條的農村,某種相似寂寥和朦胧。上空的你以為自己就在它們的中心;彼此交融,卻無法真的融入其內。當你真的放下所有想要融入其內時候,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那條街道還是那條街道,那盞紅綠燈還是那盞紅綠燈、那家咖啡廳還是那家咖啡廳、那間擁有落地窗的房子還是那間擁有落地窗的房子、那個人卻已不是那個人,即使再次出現卻已不再是開始時候的心情、樣子和習慣。
機體穿過厚厚的雲層。機艙天花板的揚聲器裏輕緩傳來一首鋼琴曲《Consolation No.3, Lento placido》-Alice Sara Ott。優雅中帶着幾分慵懶妩媚卻不失雍容端莊的婉約女子Alice Sara Ott,用她的天使般靈動雙手在琴上起舞,琴聲哀婉動人或柔美自然地融入人的靈魂深處,給人一種淪陷的喜悅和極致。我閉上眼睛沉浸在這難得的歲月裏,想起那位喜歡□□雙腳坐在鋼琴前彈奏的女子……一首《Consolation No.3, Lento placido》觸動多少女人的心弦、又融化多少男人的心底柔情和眷戀!
是否,再沉重的悲傷,亦可以通過心如止水和時間的過往漸漸淡去!繁花入夢,憑誰說。撫摸安琪留下的玉镯,我在心如止水的寂靜裏似乎沉沉睡去。玉镯裏仿佛有個來自遙遠的聲音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又頃刻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