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兩個多小時後,我和白雅按照約定地點在一家哥特式風格的五星級飯店停下。殷勤的服務生馬上過來為我們打開車門并熱情接待,如同畢恭畢敬的妓女。
空曠、莊嚴的飯店大廳內,零零落落擺放着乳白色大理石餐桌和椅子、閃閃發亮的木制服務臺、牆壁上潔白的雕花壁畫,還有餐桌上豔紅的玫瑰和牆角壁爐裏熊熊燃燒的烈火——這一切給人歐洲文藝複興與現代都市的味道。
“這地方真美!”白雅捂住嘴巴聲音輕地微顫,随即很快鎮定下來,臉龐喚上淺淺的微笑。不遠處一位五十上下的珠光寶氣女人向她揮了揮手,女人對面坐着一位西裝筆挺的青年。看來這青年就是白雅的相親對象。
我和白雅保持距離地坐在鄰桌上。那位明顯有些無所事事的青年這時站起來很有禮貌地為白雅拉開椅子,他的臉上始終帶着一絲讓人有點捉摸不透的似笑非笑。那位珠光寶氣的女人向他眼神示意了下,他于是為白雅遞過菜單問她需要點什麽。
我一個人有點漫不經心地吃着索然無味的美食、喝着酒,聽着白雅那邊傳來的聽不到的好笑的笑話,幻想着不久後也有幾個陌生人湊過來和我水乳交融地說着笑話。我在這樣的幻想裏默默陪襯別人的歡笑,或幻想。
飯吃畢,珠光寶氣的女人提出送白雅回家。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青年既沒有愉快也不顯得郁悶,他只在兩個女人離開時候緊跟在她們的身後,像個害怕走丢方向的孩子。
飯店門前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炫耀着主人的身份!
新的一天在暮色中拉下黑夜的帷幕,肆無忌憚的風橫沖直撞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咖啡屋門前的鮮花在風雪的洗禮下盛開的花朵、葉子早已東飄西蕩的了無蹤影,僅存花芽和根枝。咖啡屋的門半開着,我走了進去——
一位清冷的女孩倚在吧臺旁:白色的棉麻連衣裙、深藍色鞋子,手上戴着一副長筒的白色蕾絲手襪。她在玩着手機,看樣子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自得其樂裏,以致有那麽半分鐘她并未發現我的存在。過了一會,我才在她的懷抱裏發現一團輕微挪動的小東西。定眼看去是一只白色的貓咪。她終于發現了我——“嗨!”她輕微一笑,我是白雅的妹妹,白珍。你就是若文嗎?”
“姑娘知道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我說。
“聽我姐姐白雅提及過你來着,所以我猜想是。”
“她人呢?”
“剛才還看到呢。”
此時白雅出現在房門的一端:“若文,回來了!”
“嗯。”我應着。
“這是我妹妹白珍。”她轉而看着我,“這是若文。我和你說過。”白雅說着稍停了下,“我去給你們倒杯開水吧,這天氣怪冷的。”
白珍這時放下手中的貓咪,将手伸過來:“對不起,我的手可能有點髒。如果你介意的話——”
“沒關系!”我說着伸出手去,“很愉快見到姑娘!”
“我也是!”這個淡薄女子淺淺一笑随即恢複慣有的清冷。
“這是你養的?”我指着地上安靜的貓咪問道。
“這個——不是,這只貓咪是在車站撿來的。當時我看到這可憐的小東西正蹲在車站的檢票口內,車站關門了,卻沒人願意将它帶走或給她點食物什麽的,我将她帶過來——對不起,這是不是給你添加麻煩了?若是那樣的話我明天就将它放回去!當然在這之前我盡量不讓它給你的的咖啡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或損失。”這個淡薄的女子竟一時頭腦發熱似的滔滔不絕。我告訴她我不算讨厭貓,偶爾撸貓也不錯呢。她這時才淺淺一笑,略顯抱歉的樣子,随即淡然。
白雅在一旁,只是安靜地傾聽我們的談話。我望她一眼:“白雅,你今天看着似乎有什麽心事來着?對了、相親的事怎麽樣,還好?”
白雅并未作答,她拿過桌面的水輕輕喝了口,沉默片刻——
“你覺得那男的怎麽樣?”
“人倒長得不錯,家裏也有錢,”我沉吟片刻。“就是感覺他的行為似乎有點叫人難以待見!”
“先天性癡呆。”白雅道,“這病在他有思維開始就存在着。當然,要命的是他在這樣的先天性癡呆裏從未正常過。他母親說雖然自己的兒子這樣,但他們家裏有的是用不完的錢。誰若嫁給她兒子,這錢夠她衣食無憂一輩子的!
這個年近花甲的女人帶着略顯疲憊的神情:我們錢家就這麽一個兒子,若斷了後代後果難以想象。但既然是過日子,總不能在外面找個小姐那樣的女人回來——那将是家族的恥辱。
我向她表示我不能沒有愛情,關懷、或體貼這些女人想要的東西而與她的兒子和錢過一輩子。
這個風韻猶存的貴夫人以一種認真又不以為然的眼神望着我,仿佛在确認我不是在跟錢開玩笑或裝模作樣。她最後說,白雅小姐你好好考慮下吧,過兩天給我答複。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懂事。
我只是禮貌性地點頭,整個事情就這樣。”
“你是什麽想法。”我說。
“還能怎麽樣,婉拒好了。”白雅将手中的空杯放下,“我不想到時候受傷害或被傷害。”
“躺贏是好事。可,人生不過幾十秋!”我說。
“應該尊重自己內心自然的選擇。”白珍道。
我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的咕嚕叫了幾聲。兩女子同時看向我--
“抱歉,今天沒怎麽吃東西呢。”
“若文,你平時是這麽對待自己的嗎?”白雅眉頭微皺地帶着關切道。
“一個人不好做飯,重複的吃多了總覺得胃裏空蕩蕩的。仿佛一個在外漂泊的人,他不能總是在外漂泊。”我說,“貴且索然無味的外賣又是那麽叫人難以下咽。”
白雅緘默。
“生活,要麽多些變化、要麽幹脆平靜一些,至少幹脆寧靜些。”白珍道。
“若文,在你這樣的年齡有想過結婚?”白雅看着我,輕笑道。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想是自然的,可結婚是兩個相愛的人具備很多方面完整條件之後才能真正做好的事。”
“我這就去做飯!若文,想吃什麽呢?”白雅看了下在一旁撫摸那只撿來的白色貓咪的白珍,“珍,你也來幫忙好啦。”
“要去你自己去好啦,我可不習慣做飯!”這個任性女孩漫不經心地挑逗着貓咪的胡子,噘嘴道。
“白珍!你還要不要學做飯了?”白雅佯怒。
“就知道拿這個來說我!”白珍說着放下安靜的小東西,走進廚房。
“若文?”白雅用詢問的眼睛看我一眼。
“煲個湯好了,其它的你們喜歡就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