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司離，危
司離，危
寧初迷蒙着雙眼，端坐在木質雕花的梳妝臺前，任由身側的雲平雲安為她梳妝打扮，銅鏡中依稀映照出少女嬌俏可人的模樣。
她那一對柳葉眉舒揚淺淡，眼瞳又黑又亮，膚白勝雪，如今才十三歲的女孩就已經是個讓人不舍挪眼的青澀小美人兒了。
寧初輕輕打了個哈欠，随即微微皺眉，向身旁為她梳妝的雲平問道：“今日府裏來了什麽人嗎？外頭怎麽如此喧嘩？”
她被寧老太太免了每日的請安，一向都賴床到巳時一刻左右才起。今日卻辰時就被吵醒了，心情實在欠佳。
“聽說是負責宮廷采買的公公來看茶葉，被大老爺請來府裏招待了。”嘴快的雲安一股腦地把自己剛打聽的消息都說了出來，“要是搭上這位公公，為宮裏貢茶，對我們寧家來說可是大造化啊！”
自夏景帝登基之後，皇帝便把為皇室采買各種用品的任務交給了宦官集團。一般情況下，宦官主要的采買物品為瓷器、茶葉等各種供皇室成員娛樂的用品。至于采買的經費，則直接從國庫之中支出。
負責采買的宦官們一般都擁有相對較大的權利，常常被當地的商戶豪紳奉為座上賓，甚至連當地地方官員都不敢得罪這些宦官。
聽着雲安的話，寧初陷入沉思。
總感覺這件事有點熟悉啊……
【滴，宿主即将迎來劇情轉折點。在原劇情中，反派司離将會被徐公公帶走。】
寧初恍然，旋即開始回憶起原書劇情。
在原書裏，司離在這個冬日得了極嚴重的風寒，久病不愈，以至于錯過了縣試。
而這位負責采買的宦官便是徐公公，據說最喜亵/玩俊美的小少年。
原書裏的司離此時沒有功名護身，他還是那個孤苦無依、被人視作煞星的小可憐。也不知是誰起的念頭，司離竟被獻給了徐公公。
寧家似乎理所當然地開始為皇宮貢茶，而司離身為反派宦官的一生也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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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寧初瞬間有些焦急起來。雖說如今的司離不像原書那般無人在意，可萬一即使沒人主動給徐公公送上司離，劇情自動修正，徐公公還是看上了司離可怎麽辦！
寧家絕不會冒着和采買公公交惡的風險去保司離的。
“雲平，快些給我梳個簡單的樣式，我要去見阿離哥哥！”寧初趕忙吩咐雲平，心急如焚。
雲平才将寧初的一頭柔順的烏發打理好，寧初就急不可耐的朝門外走去。
“小姐，慢點走！注意點身子，好歹披件鬥篷啊。”雲平也急忙拿了件鬥篷跟了上去。
寧初腳步匆匆，一邊趕往竹風居，一邊在心裏默默祈禱司離還沒出門，徐公公還沒見到過他。
緊趕慢趕，她終于氣喘籲籲地來到了司離的院門口。看見兩個小厮守在門外，便心知司離還未出門。寧初這才放下了一路都吊着的心，長籲了一口氣。
“阿離哥哥可在？”寧初定下神輕聲問着守在門前的兩個小厮。
“回小姐的話，今日家塾暫停授課，司少爺在書房溫書。司少爺吩咐過，若是六小姐來了，直接進去就是。”小厮恭敬回道。
寧初應了一聲便往書房方向走去。
“阿離哥哥！”她沒有貿然闖入，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
“六妹妹，進來吧。”司離專注的神色一松，朗聲迎道。
寧初将丫鬟們留在門外，提着裙角，跨過門檻走了進來。還未走近，就嬌聲道：“阿離哥哥，我沒打擾你溫書吧。”
“怎麽會，我剛好準備休息一會呢，六妹妹來的正是時候。”他打量着寧初，一雙桃花眼微亮，眼尾細而略彎，雙眼含笑。
顯然寧初到來，他是極高興的。
他轉身關上了通氣的窗戶，以防寧初受寒。
司離書房的左側置了一方軟榻，軟榻旁的桌上還備了寧初最愛的小魚幹和話本。
此處自是司離專門為寧初特別安置的。
寧初熟門熟路地坐在軟榻上，卻一時無言。剛剛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生怕司離被那徐公公看上帶走，可現在見到面了她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說什麽？
難不成說，你長得太好看了，很有可能會被我們寧府正在熱情招待的采買公公帶走亵/玩？
這聽起來未免也太荒謬了吧！
司離見寧初來了卻不說話，漸漸就有些不太自在起來，瞥了她一眼，溫聲問道：“六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啊？沒有沒有。”寧初被吓得猛的一個激靈，忙回道。
司離并不催促，起身像是鼓勵似的遞給寧初一條小魚幹，然後溫和望着她。
“阿離哥哥——”寧初接過小魚幹，忽然開了口。
司離只見少女托着腮，神情有些忐忑：“你這幾天能不能不出竹風居啊？”
“為何？”司離有些疑惑。
“沒什麽，就是這兩天做了個噩夢，夢見阿離哥哥你被人帶走了，我有點害怕。”少女雙眼微紅，顫聲道。
少年啞然失笑，卻并沒有取笑女孩，而是用比方才更溫柔的聲音哄道：“夢都是反的，我不是一直在嗎？”
“可我還是有點怕，阿離哥哥，你就答應我嘛。”寧初擡眼看向司離，可憐兮兮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好，這幾天我絕不踏出竹風居半步，六妹妹可安心了？”司離很是縱容地答應了。
他自然能看出女孩不想讓他出門的原因不止做了噩夢那麽簡單。但女孩不願說明，他也就不多問深究，左右也不過幾日不出門罷了。
“阿離哥哥最好了！”寧初心滿意足地高呼，滿面笑容，“阿離哥哥繼續溫書吧，我就在這看會話本，絕不打擾你！”
言罷，寧初便自顧自地半躺在軟榻上，拿起她上次還沒看完的那本話本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司離瞧着她，無奈地笑了笑，便又坐回了書桌前。
三日後，寧初便聽聞徐公公已經出發回宮了，身邊好像還跟着個白家送的小少年。
白家，寧家在茶葉生意上的對頭，就這樣順其自然地開始為皇宮貢茶了。
寧初一邊慶幸，一邊暗暗為那個少年惋惜。但除了惋惜，也不能有別的了。畢竟人心都是偏的，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保住司離罷了。
【宿主，你怎麽沒讓反派被徐公公帶走！你真的要把任務變成困難模式嗎？】
幾日沒出現的系統在寧初得知徐公公走後又突然冒了出來。
【宿主你以後去哪找一個讓文王上位的墊腳石啊，難不成你自己上嗎？】
“也不是不可以啊，404下次記得給我找一個方便做墊腳石的身份。”寧初表面上雲淡風輕地應付着系統，卻在系統不再吱聲後癱倒在躺椅上。
她哪裏不知道讓司離跟着徐公公離開才是過劇情的捷徑啊。
可她不想讓自己成為那個令司離走上不歸路的劊子手。
既然幫了他，那就幫到底。反正自己有痛覺屏蔽，而且最後都是要回現代的，去當個被“清君側”的墊腳石也沒什麽關系嘛。
由自己掌握節奏，說不定劇情發展還能更順利呢。要是任由司離來，萬一出了什麽簍子怎麽辦？
寧初自我安慰般如是想着。
寧初在成為寧家六小姐的這段時間裏，除了要每日喝苦藥，不能随意出入寧府外，日子是過得極舒坦的。
寧初自小體弱多病，一向沒什麽人管束她的活動。每日只需要閑暇時間去司離那裏晃悠幾下說幾句話，吃頓午膳或是晚膳，其他時間都可以窩在若凝院裏自由支配。
司離遭遇過太多不公與欺淩，這樣的孩子比一般人會更加渴望溫暖。
無需多麽轟轟烈烈，寧初每日如春雨般潤物無聲的陪伴便足以在這個少年人的心上留下一道舉足輕重的痕跡。
轉眼，兩年時光便悄然逝去。
景和八年，春。
迎着明媚春光，寧初輕車熟路地走進了竹風居。
她一看見司離，便走上前去笑盈盈地喊道：“阿離哥哥早啊！”
“六妹妹早呀。”司離含笑應着，将寧初迎進了房。
寧初打量着他的神色，見他眼底盡是血絲，又不由嗔怪：“阿離哥哥，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書了？一看就是沒睡好。”
司離沒有回應，而是從袖中拿出一物，遞給寧初，轉移了話題：“六妹妹，打開看看。”
寧初打開雕花木盒，裏面是居然是一把手持玻璃鏡。寧初大為詫異，要知道在這個類似于中國古代的朝代，她只見過銅鏡啊。
“阿離哥哥，這是？”寧初故作不解，疑問道。
瞧着寧初呆愣的模樣，司離不禁微微一笑：“這是海外流傳過來的小玩意兒，比銅鏡更清晰明亮，小巧輕便。我前幾日出門恰巧遇上一個商隊，瞧見這個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下來。”
“阿離哥哥，多謝你，我很喜歡。”寧初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拉住司離衣袖，“過幾日，咱們一起出去踏青吧。”
“好。”司離對上寧初的笑，哪裏還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