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要不要看
第62章 要不要看
兩人一起進了書店左手邊第三家店。
普通的連鎖快餐店,比起情侶為患的高級餐廳,所有人擠在大廳裏,有一種合家歡樂的樸實熱鬧。
也因此實在不是适合聊天的氛圍,兩人從點餐取餐,到坐下吃飯,加起來不到十個字對話——飲料要嗎?要的,中杯。
薯條吃完半盒,旁邊桌的一家三口離開,小孩的吵嚷聲止息,世界才稍微安靜下來。
還是黎棠先起話頭:“來首都看廠房?”
“不是。”蔣樓說,“來看你。”
半根薯條咬在嘴裏,黎棠笑說:“哦,看到我和別人一起喝咖啡了。”
“沒注意。”蔣樓說,“只看到你沒吃飯。”
這話真假難辨,黎棠觀察他的表情,瞧不出任何端倪,撇了撇嘴,把薯條吞咽下去。
填飽肚子,兩人到外面,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
還是無可避免地聊回了工作,蔣樓說已經鎖定了幾處廠房,離市區都比較遠,還得去實地踩點,綜合考量。
不過遠也有遠的好處,離黎遠山投資的療養院近,運送設備物資很方便。
黎棠不贊同這套考量标準:“不用為了遷就療養院選址在那種地方,你們的産品又不只為他們服務。”
這掏心窩子的話聽起來像在護短,蔣樓本想說選在哪裏都一樣,到嘴邊轉了個彎,變成一個字:“好。”
不知不覺走過兩條街,到了人煙相對稀少的道路,前方河畔長椅旁,有個男生舉着一大把氣球,捧着花,在向面前的女孩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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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不打擾的心态,兩人都停下腳步。
遠遠地看了一會兒,黎棠忽然想起在英國留學時碰到過類似的情況:“那天也是情人節,我從超市買了一周的口糧,抱着袋子往住處走,路上碰到一對情侶,男的也這樣捧着花求婚,女孩答應了,他抱起女孩原地轉圈,一個不小心,把我這個路人給撞倒了。”
連同那一大包口糧。
略糗的往事,發生在黎棠出國的第四年。彼時他已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每天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泡圖書館,一個人買菜做飯,雖然孤單但內心安寧。
只是那天很冷,又下着雨,他抱着一大堆東西,空不出手撐傘,結果摔傷了手,食物也散落一地摔,心情頓時糟糕透頂,不想焦慮症發作吓到別人,他顧不上收拾就匆匆離去。
如果事情發展到這裏,只能算普普通通的倒黴一天,可是還有後續。
“我回到家看了會兒電視,平複完心情,忽然聽見敲門聲。打開門,外面沒有人,只有一只購物袋放在地上,裏面除了我買的食物,還有一瓶消毒藥水,一支紅玫瑰。”
以為是那對情侶給他收拾好送來,還分了一朵花給他沾沾喜氣,黎棠說:“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蔣樓“嗯”一聲。
看着黎棠敘述這件事時的笑容,他躁動一天的心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自早上送花起他就坐立不安,到首都後裴浩見他心不在焉,一臉嫌棄地讓他趕緊去黎棠公司樓下蹲點,免得大好的日子被別人截胡。
裴浩這張嘴自帶烏鴉屬性,壞事一說一個準。果不其然,下班時間,蔣樓眼睜睜看着黎棠和周東澤并肩而行,有說有笑地進了咖啡廳。
不過現在,蔣樓覺得,他們喝咖啡時聊了什麽不重要,知道的是不是全部真相也不重要。
黎棠感到開心,能像以前一樣笑,就很好。
散完步,各自回家。
次日上班,晨會散會後,被齊思娴問到昨天是和哪位帥哥共度良宵,黎棠擺出職業假笑:“帥哥是什麽,能吃嗎?”
“能啊,嘎嘎香。”齊思娴索性不裝了,光明正大地打聽道,“複合進度到哪兒了,咱們下個月度假能見到老板娘嗎?”
黎棠思索後,給出一個讓齊思娴大跌眼鏡的回答:“進度……百分之一吧。”
倒也不是胡說,畢竟剛加上微信。
昨晚分別前,蔣樓以“幫忙參謀廠房選址”為由提出加微信的請求。
黎棠便摸出手機,調出二維碼讓他掃。
給的是工作號,本名即微信名,頭像印着公司LOGO,朋友圈只有行業動态轉發的那種。
在辦公桌前坐下,黎棠忍不住點開微信,點進以黑白月球為頭像的“新好友”的朋友圈。
依然空空如也,蔣樓從前就不發動态,黎棠曾一度懷疑他的手機太老舊以至沒有這項功能。
不過定睛一看,頂部竟然換上了一張與性冷淡頭像格格不入的封面圖——畫筆描繪出的五彩斑斓的雲,來自那本名為A Cloud A Day的書。
三月初,黎棠跑了趟黎遠山投資的養老院。
那裏的設施更換一新,軟硬件互相配合,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醫療智能系統。
據院長說,由于引入了先進的設備和技術,此處能接納的老人數量比之前多了一倍還不止,不僅減輕了醫生護士的壓力,老人看病就診也方便很多。
黎遠山也在那兒,談完正事便帶黎棠去看他新投的項目樣板間,一個卧室衛浴合為一體的酒店式套房。他說周圍的一片地已經在開發,将會建成由許多個這樣的套間組成的養老社區。
黎棠不明白他這兩年為何如此熱衷于鑽研養老項目,黎遠山沒等他問就主動回答:“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等我們老了還真指望你們在床前伺候不成?”
話依然不怎麽中聽,卻算得上中肯。為自己考慮的同時為下一代考慮,作為一名父親,黎遠山已然超前完成了他的供養職責。
黎棠向來不多置喙黎遠山的選擇,不過這次,他在無意中看到養老社區項目的草案,類似工程抵押房的性質,先讓項目參與者給自己留一套,而現黎遠山除了給自己留了一間屋,還給張昭月也留了一間。
有種難以描述的心情。黎棠相信黎遠山當年選擇張昭月,除卻她是一個合适的母親人選,必定有對她傾心的原因,哪怕他自己都沒察覺。
感情的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複雜,且不講道理。
當然,作為小輩,黎棠無意摻和他們之間的事,只在離開療養院後,回去的路上,摸出手機,用工作號給新加的好友發了條微信消息。
另一邊,敘城,蔣樓應約來到市中心商場的咖啡店,徑直走向張昭月,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張昭月下意識坐直身體。
這麽多年過去,除了歉意,她對這個眼神冷漠的兒子,還是會莫名感到畏懼。
當年的廣播事件,還有後來的自曝,無一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代表無論是社會意義上的死,還是生理意義上的死,他都不怕。
蔣樓和以前一樣拒絕了點餐的邀請,張昭月怕他又扔下幾句話就走,起話題道:“最近工作忙嗎?”
“還行。”
正因為蔣樓破天荒的回應而高興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有話盡管問,我都會回答。”蔣樓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原本沒想出來見張昭月,他們之間除了血緣上的母子關系,其他什麽都不是。
只是想到先前黎棠住院時接到張昭月的電話,那反應并非喜悅,蔣樓便決定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
張昭月先是一愣,而後明白蔣樓的意思,幾分慌張地說:“以後我不會打擾你,我只是想補償……”
“是真的想補償,還是為了成全你自己?”蔣樓不想聽,皺眉道,“你的過去已經得到了我們的憐憫,甚至理解,難道還要我們來歌頌你的善良?”
他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驚心。張昭月臉色一白:“我沒有這個意思……”
“在我看來你只是私自利己,現在你無牽無挂,可以盡情對我們展現‘母愛’,一旦以後再碰到類似的情況,面臨同樣的兩難選擇,我們還是會被你舍棄。”
蔣樓用的是“舍棄”,而非“抛棄”,仿佛這件事與情感無關。他早就不再把張昭月視為母親,認為她無論對自己還是對黎棠,都沒有非承擔不可的責任。
“利己本也無可厚非,怎麽做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沒有良心,可以無視你,當你不存在,可是黎棠不行,他會在乎,會記在心上,你的補償行為會給他帶去莫大的壓力。”
說到這裏,蔣樓的目光帶了些許審視,“還是說,你明知道他會在乎,所以專攻他的軟肋,要他‘投降’,成就你作為母親的美名?”
有個詞叫道德綁架,形容的或許就是張昭月當下的行徑。
“不,不是的!”張昭月忙否認,“我是真的想補償他,補償你們……”
說着,她的聲音小下去,像是也開始懷疑自己做的這些是否完全出自真心,沒有一絲自我感動的成分。
蔣樓問:“那所謂的‘補償’,我可以理解為希望黎棠過得好的意思嗎?”
“當然……可以。”
“如果你真的希望他好,就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蔣樓用命令的語氣說着拜托的話語,“讓他睡個安穩覺吧。他太累了。”
說完這番話,沉默持續了幾分鐘。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蔣樓說:“如果沒有要問的,我先走了。”
站起來,經過張昭月身旁時,聽見她說:“不報複了嗎?”
她頹喪地低着頭,“……為什麽不報複我?”
她在信裏說過會在原地等着蔣樓來報仇,左等右等不見他來,還以為他心軟了,不再恨她了。
蔣樓頓步,淡聲道:“沒有必要。”
他并不懷疑張昭月給他寫那封信時的真心,但也從未打算像找回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将她捧回母親的神聖位置。
不合适,也沒有必要。
他甚至不恨張昭月了,因為仇恨除了讓人沉溺于過去而無法向前,還是一種極其強烈的情感,只有被替代才會消失。
而他的恨,早已在黎棠那裏完成替換,早已完全消弭。
說完,蔣樓大步離開,走到外面時,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再緩慢地呼出來。
環顧四周,忽然覺得熟悉。似乎上次,他在和張昭月談話之後,也是站在這裏,産生一種得到解脫般的如釋重負。
但他明白,這次才是真正的解脫。
或者說是被解救,又一次被黎棠,從仇恨的深淵裏解救出來。
手機适時振動,從口袋裏摸出來一看,是黎棠發來的微信。
先是一張養老院康複機器人的照片,黎棠說:今天親自體驗了你們的産品
蔣樓問感覺如何,黎棠回答:蠻好的,就是太靈活,感覺不是我操縱它,是它在帶着我跑
蔣樓不禁笑了一聲。
正輸入着,打算告訴他一些操作要領,那頭先一步發來消息:下周有空嗎?
意識到黎棠可能要發出邀請,蔣樓立即回複:有
發出去不到五秒,黎棠打來電話。
蔣樓按下接通,那頭傳來黎棠帶笑的聲音:“只發微信沒什麽誠意,所以……下周我們公司組織團建,去南島度假,如果你們有空的話,一起來放松一下?”
一周後,飛機降落在南部沿海城市。同行人數多,包了輛大巴,衆人下飛機直奔酒店,放行李,換裝備。
去往沙灘的路上,黎棠才有了一種來到熱帶城市的實感,溫暖燥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的鹹腥海風,離開鋼鐵森林來到世外桃源,連灼熱的陽光都那麽明媚喜人。
這次度假雖是公司組織,且不占用年假份額,但公司只包機酒和每天的一頓酒店自助,其餘費用還是自理,所以有寧願宅家睡覺的員工放棄了機會,才輪到ROJA的各位沾光。
脫掉外套換了件襯衫,蔣樓出門時碰到同樣乘電梯的裴浩,他穿顏色鮮豔的沙灘褲和背心,頭發梳起在腦後,很是騷包。
察覺到身旁人的斜視,裴浩“啧”一聲:“你帥,你最帥好嗎,我就算什麽不穿也沒你惹眼……再說了,就你家小狐貍對你的癡心,你還怕他被別人勾引走嗎?”
蔣樓不置可否,眼神卻越發森冷。
裴浩跟他認識這麽久,不消他張嘴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舉手投降道:“行行行,我以後不喊他小狐貍了,小狐貍只能被你喊小狐貍,畢竟小狐貍是你一個人的小狐貍,不是我們大家的小狐貍……操,你真動手啊?!”
由于到得晚,沙灘上的遮陽傘幾乎都被占據。
蔣樓去給大家買喝的,提着一大袋水回來時,看見齊思娴在一頂傘下向他揮手:“老板娘,來這裏!”
對于這個稱呼,蔣樓毫無負擔地接受了,走過去分發飲料的時候,黎棠低着頭假裝在玩沙子,從俯視的角度,正好将一雙泛紅的耳尖看得分明。
員工多了,自然有“不識擡舉”的,老板娘親自遞的飲料不肯接,說不愛喝碳酸飲料。
齊思娴用胳膊肘撞一下楊柏川:“幹嗎呀,要減肥等回去再減。”
大家都看着這邊,楊柏川騎虎難下,到底接了過來。
李子初見此情景忍不住笑,霍熙辰問他笑什麽,他說:“走了一個又來一個,某些人表面冷若冰霜,心裏不知道有多油煎火燎呢。”
霍熙辰眨巴眼睛:“你在說啥,我咋一句都聽不懂?”
在沙灘上坐了一會兒,衆人去玩排球。
黎棠本不想去,不知誰說得老板先發球,公司運道才會旺,為了公司的未來,不愛運動的黎棠咬牙上場。
沒想打了幾個來回,竟感受到了樂趣,黎棠左奔右跑,時而跳躍時而墊球,興奮得像剛考完試解放的學生。
然後樂極生悲——恰逢漲潮,大夥兒還沒來得及挪地方,海水一浪一浪地湧上岸,浸泡沙灘,不知是誰埋在沙裏的空水瓶被黎棠踩到,腳下一滑,一屁股跌坐進沙子裏。
還沒來得及站起,下半頓時身一涼,是海浪拍上來,把褲子連同衣服下擺一齊打濕。
……怎麽看都像尿褲子了。
更要命的是,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黎棠尴尬得快要暈過去。
楊柏川離他近,在人群的最前頭,伸出手要扶他,被另一條手臂橫空攔截。
那只手徑直抓住黎棠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起來。
“老板!”身後的齊思娴發現新大陸般地喊,“你褲腰那兒,是不是文身啊?”
聽到“文身”兩個字,黎棠猛一個激靈。
原來是白色T恤遇水變得透明,緊貼着皮膚,讓一切暴露無遺。
黎棠覺得自己反應已經夠快了,可還沒等他用手去擋,一件衣服從後面罩了上來。
蔣樓一派自然地用襯衫給他當圍裙,袖口在身前打了個結,然後牽起他手腕:“走,去收拾一下。”
兩人去到離沙灘最近的洗手間。
這會兒人不多,黎棠霸着一個水龍頭沖洗半天,才把身上沾的濕沙弄幹淨。
褲子稍厚些,一時半會兒晾不幹,黎棠就沒解開蔣樓的襯衫,手拎着下擺一下一下地扇,企圖加快空氣的流動速度。
扇着扇着,視線不由得落在等在外面的蔣樓身上。
幸好他在襯衫裏穿了無袖T恤,這會兒不至于打赤膊。而他站在太陽底下被暴曬,原本冷白的皮膚已有發紅曬傷的趨勢。
黎棠于心不忍,喊蔣樓進來,從口袋裏摸出用完半管的防曬,擠了一大坨往蔣樓的脖子和手臂上抹。
蔣樓第一次用防曬,覺得黏糊糊的還帶香味,本能地想拒絕,可是黎棠的手放在他身上,柔軟掌心很輕地搓揉他的皮膚。
距離也極近,近到能看見黎棠紅潤的唇,感受到他和海風一樣潮濕的呼吸。
原來沒有洗掉,蔣樓想。
我的名字和生日,仍然刻在他的身體上。
此刻的黎棠,內心同樣波瀾疊起。
防曬霜抹到脖頸後方,耳後位置,他看見一些人為的痕跡。
之所以看不清,因為這處是蔣樓的左耳,戴着助聽器,而他的助聽器是耳背式,四五公分長的受話器夾在耳後,擋住了那片痕跡。
沿着設備的邊緣抹着防曬,黎棠沒話找話般地問:“蘇沁晗怎麽沒跟着一起來?”
“裴浩說她最近沒時間。”
“好像一直沒看見孫宇翔和李媛媛?”
“他倆餓了,先去吃飯。”
……
閑扯了一會兒,黎棠狀似無意地扯開話題:“我聽說助聽器會無差別放大所有聲音,是真的嗎?”
“不會,優質的助聽器都有噪音管理。”
“那你——”
沒問完,蔣樓忽然側過身:“想看嗎?”
黎棠一愣。
蔣樓看着他:“想看的話,我可以摘下來。”
“要不要看?”
鬼使神差的,黎棠點了下頭。
于是便看着蔣樓擡起手,兩指捏住耳塞,将其從耳道裏扯了出來,再輕輕一提,連結的透明線脫離,連同夾在耳後的受話器一起摘掉。
摘戴無數次的關系,蔣樓這串動作無比娴熟,迅速到黎棠還沒反應過來,耳後的圖案就展現在眼前。
準确說是字母,分為兩行,由名字拼音和羅馬數字組成,細密地沿着耳廓上緣分布至耳根,緊貼鬓角的短碎發。
LiTang
X.XXI.MMI
他的名字和生日,除卻表示方法,連格式都分毫不差。
一時心潮洶湧,起伏的幅度和頻率,比起外面的漲潮有過之而無不及。
黎棠想起自己曾經想過把左耳換給蔣樓,雖然最終沒能實現,蔣樓卻還是在這裏刻上了他的名。
繼而聯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年情人節,幫我把東西收拾好,放在我住處門口,還送了藥和玫瑰花的……是不是你?”
為了方便活動,黎棠今天沒戴框架眼鏡,因此眼神有一種要把人看穿的清明。
而蔣樓并沒有打算躲避。
他迎着黎棠的目光,像是在說,我知道你會猜到。
就像那天,我在咖啡店的外面看着你一樣,這些年來,我竭盡所能地守着你。
哪怕只敢遠遠跟着,連你的面孔都看不清。
無聲勝有聲,黎棠“聽”懂了。
擔心沒有鏡片的遮擋會變得一覽無遺,黎棠垂眸,嘆息般地說:“做過的事,就要說出來啊。”
不說出來,我怎麽會知道呢?
“不。”蔣樓否認道,“我要你自己發現。”
陳述的語言好比機械地灌輸,遠不如自己尋找到的答案來得深刻,鮮明。
我要你親自來了解紅和黑,愛與恨,從來都是一體兩面,要你親眼看見恨是怎樣被愛覆滅,被愛完全取代。
黎棠呼吸一滞,心髒跟着發緊。
是蔣樓突然的強勢讓他慌亂不已……不,蔣樓一直都是強勢的,無論是複仇還是做別的事情,
他都步步為營,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有其目的,甚至他的後退,也是為了以退為進。
就在這時候,蔣樓上前一步,仿佛掐準時間收網,由不得被逼到角落的人逃避。
他微微颔首,聲音很低:“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