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這麽放心
第28章 就這麽放心
黎棠不以為然:“你贏歸你贏,我怎麽會輸呢……我又不參加拳擊賽。”
蔣樓加上前提:“如果我們在同一個賽場,參加同一場比賽。”
黎棠想了想:“那我會避開,不跟你參加同一場比賽。”
“如果避不開,怎麽辦?”
“總能避開,裝病退賽什麽的。”
蔣樓哼笑出聲,似是對他的執拗無話可說。
黎棠也跟着笑,因為想到了其他開心的事情:“下下個月,冬令營。”
“嗯?”
“我參演了跨年晚會,可以和你一起去了。”
“哦。”
“……別告訴我你不去。”
“去啊,為什麽不去。”
“那你怎麽好像不太開心?”
“你怎麽知道我不開心?”
“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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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直覺錯了。”
“沒錯。”
“錯了。”
“不可能錯。”
“黎棠。”蔣樓忽然幾分正經地喊他名字,“你是不是喝酒了?”
黎棠舉起手裏的飲料杯:“不會吧,周東澤給我的時候沒說有酒精。”
蔣樓“哦”一聲:“周東澤。”
“等一下。”黎棠莫名變得極為敏銳,“你是不是醋了。”
蔣樓斬釘截鐵:“沒有。”
黎棠也果斷地:“我不信。”
蔣樓一聲嘆息:“算了,你早點回去。”
黎棠名偵探柯南附體:“看,又在轉移話題!”
“……”
好在只是微醺,睡一覺就清醒了。
元旦假期後返校,黎棠問李子初,自己跨年那晚是不是出洋相了,李子初諱莫如深道:“也不算出醜吧,就是怎麽說呢,變得比較亢奮,以及聰明。”
“怎麽個聰明法?”
“散場的時候,我說要送你回去,你說:‘不用送我,我知道想跟姓霍的一起走。’”
黎棠有印象但記不清:“那後來呢?”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我還裝什麽,當然是把你扔出租車裏咯。”
“……”黎棠有點牙癢,“到底是誰重色輕友。”
今年的除夕在陽歷2月4號,元旦一過,距離寒假就剩一個期末考試。
異常難熬的一個月,所有學生都鉚足了勁學習,尤其是三個重點班,據說下學期會按照這次期末考的成績重新分班。
周末,衆人聚集在栖樹,同學們自發舉辦的互幫互助學習小組,蔣樓教數學,李子初教語文,黎棠總分一般,英語單科卻是拔尖,負責教英語大家都沒意見。
其他科目自由學習,主要還是請教蔣樓。他難得來栖樹,原本只是(1)班同學的小範圍集會,不知誰走漏了風聲,中途又來了好幾個(2)班的同學,還多是女生。
蘇沁晗也來了,不過這回她真是來學習的,她的校長父親放話,說如果這次考試沒有進到班級前三,就把她放生到普通班去。
黎棠聽了倒不感慨于蘇校長的魄力,而是驚訝于:“原來你成績這麽好。”
蘇沁晗揚眉:“怎麽,姐既抽煙又跳舞,就不能是個學霸了?”
當然能。
其實這次考試,壓力最大的當屬走後門進來一批人,比如黎棠和霍熙辰。
兩人霸占了蔣老師數學班的前排,又通過一次測驗一同淪落為這個班上基礎最差的吊車尾,被分配到一張桌子上做題時,都自覺丢臉到擡不起頭。
卻還有心思聊天。
霍熙辰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人:“诶。”
黎棠停筆:“?”
鬼鬼祟祟地觀察了下四周,霍熙辰壓低聲音問:“你和蔣哥,進行到哪一步了?”
黎棠:“……??”
“問你呢。”霍熙辰催促。
“什麽哪一步……”
“別裝傻。”
黎棠的臉慢慢地紅了:“……你怎麽會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霍熙辰翻白眼,“蔣哥已經很久沒放學跟我一塊兒走了。”
黎棠不解:“那你怎麽知道他是和我……”
“你是不是忘了你家和我家很近?”霍熙辰說,“我已經很久沒在路上碰到你了。”
校園戀情便是如此,兩個人一旦同時消失,就容易被人發現蛛絲馬跡,從而順藤摸瓜查到真相。
黎棠一邊想着以後要更謹慎一些,一邊疑惑面前這家夥好像沒有李子初描述得那麽笨。
“你還沒回答我呢。”霍熙辰試圖把話題拽回去。
“什麽?”這回黎棠才是真的裝傻,“那你和班長呢,進行到哪一步?”
霍熙辰一愣:“你是怎麽知道……”
瞧,進圈套了。
黎棠繼續胡謅:“我看見他強吻你了。”
“不是。”霍熙辰忙道,“是我強吻他。”
黎棠佯作驚訝:“你不是喜歡女生的嗎?”
“我是喜歡女生,但是我,我對他也……”霍熙辰抓頭發,“我也不知道了……”
“你喜歡他。”
仿佛被雷劈到,霍熙辰一臉震驚:“怎、怎麽可能。”
“你好好想想,你吻他的時候,是不是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完全忘了他和你一樣是男生?”
“……好像是這樣。”
“喜歡就是這樣,行動先于思想,感性壓倒理智。”
霍熙辰聽完陷入沉思。
黎棠繼續做題,筆尖在草稿紙上飛舞,一邊在心裏對李子初說,兄弟就幫你到這兒了,一邊默默收回剛才的評價。
這家夥确實蠻笨的。
可是看似對情感關系了如指掌的黎棠,自己這邊還處在霧裏看花的階段。
下午互幫互助小組散場,黎棠跟到蔣樓家裏,表面上央着蔣樓給他“開小竈”,實際上是為了跟戀人多待一會兒。
消化不良般地皺着眉寫題,草稿紙翻頁的時候,黎棠餘光一瞥,看見蔣樓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哪怕他一邊耳朵塞着耳機,正在做他最不擅長的聽力題。
這一瞥,就讓黎棠緊繃的神經微松,雜念趁虛而入。
他咬着筆帽,惆悵地想,蔣樓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喜歡呢。
當然,黎棠也沒有對蔣樓說過。
但他都表現出來了,在每一個關注的眼神裏。
在最後一道聽力題的序號旁寫下A,蔣樓放下筆,摘掉耳機:“寫完了?”
黎棠立馬低頭:“還沒。”
十來分鐘後,黎棠把寫好的試題交給蔣樓,忐忑地抿着唇,仿佛在等待審判。
蔣樓掃一眼,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勾。
黎棠很高興,這可是去年的高考真題。
他的自信心被喚醒,罕見的幾分狂妄,向蔣樓讨要獎勵。
蔣樓氣定神閑:“現在給太早,等期末考再說。”
黎棠心急地開始規劃:“如果我考進前一百名,可不可以給我獎勵?”
上次月考黎棠的年級排名剛進二百,僅憑一個月時間就想提升一百個名次,相當困難。
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蔣樓也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于是應了下來,笑問他:“想要什麽獎勵?我先提前準備一下。”
他知道黎棠不會給他出難題,不會要不切實際的東西,所以問得随意。
黎棠想要的獎勵,也确實如蔣樓所料的簡單:“我想吃你做的飯,哪怕是一碗面條也行。”
1月下旬,敘城一中的期末考試如期進行。
這回不像月考那麽趕,幾門科目分兩天考完。結束最後一門考試從考場出來,黎棠扭了扭脖子,深吸一口氣,有種卸去重擔的輕松。
分數隔天就出來。拿成績那天,黎棠在家裏的陽臺上雙手合十閉眼祈禱,被路過的阿姨看見,笑着指點道:“拜佛應該面朝東方。”
黎棠忙調換位置,重新拜一遍。
到學校進教室時碰到班主任,劉老師罕見地對他笑得慈眉善目,說:“這次考得不錯,下個學期繼續努力。”
因此黎棠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拿到成績條時整個人直接懵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年級排名101,距離進入前一百只差1名。
第100名的是霍熙辰。
這天中午,大夥兒聚在食堂吃本學期在學校的最後一餐,黎棠隔着幾張桌子盯霍熙辰,弄得霍熙辰渾身發毛,坐立不安,直向李子初打聽:“你同桌怎麽回事,不怕眼珠子瞪掉嗎?”
下午散學典禮之前,李子初找黎棠“談心”:“這次不是考得蠻好,怎麽滿臉怨氣。”
黎棠把進前一百有獎勵的事說了,李子初恍然大悟,并深表同情:“我理解你,換成是我,可能會把排我前面的那個人打一頓。”
黎棠才不信他會舍得打霍熙辰:“怎麽打,用舌頭打嗎?”
這回輪到李子初眼睛瞪得像銅鈴:“黎棠你又變了,變得好直接,好狂野。”
黎棠說完才感到害臊,想為自己的粉飾幾句:“我胡說的……”
李子初緊接着說:“不過我喜歡。”
“……”
上學時神采飛揚,放學時垂頭喪氣。
散學典禮結束是下午四點半,黎棠拖到最後一個出教室,手中的書包仿佛重逾千斤。
他習慣性地往公交站臺走,快到時猛然反應過來應該回自己家,臉色更灰敗了。
轉身,看見正往這邊走的蔣樓。
黎棠已經通過微信把成績告訴蔣樓,沒得到回複。
說不定已經在為不必給他獎勵而慶幸。
黎棠肩膀一耷,慢吞吞地拐了一下,自蔣樓身側走過。
擦身而過的瞬間,手上一輕,是書包被蔣樓拎了過去。
疑惑地轉身,蔣樓頭也不回地往站臺走去:“面條吃嗎?”
黎棠先是愣住,然後好似被一個巨大的驚喜砸中。
他追上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沒進前一百……”
蔣樓看他一眼:“一百零一,四舍五入等于一百名。”
黎棠從未因為一頓飯這麽開心。
他和蔣樓一起去菜場,采購了二斤面條,雞蛋,番茄,還有新鮮的大蝦。
處理食材時,黎棠想上手幫忙,被活蹦亂跳的蝦吓得跳出一丈遠,最後還得蔣樓出手,剝蝦仁,去蝦線,番茄切塊,雞蛋打散……一切有條不紊,無比娴熟。
用的是電磁爐,番茄翻炒煮爛後,下入面條和其他食材,蓋上蓋焖煮。
黎棠怕影響大廚發揮,這會兒才開口:“原來你這麽會做飯。”
蔣樓說:“小時候在姑姑家,經常自己煮面吃。”
黎棠記得那個刻薄跋扈的姑姑,因而知道這必然不是一段愉快的往事。
于是立刻換話題:“這面裏要不要放點醋和辣椒?”
“不放。”
“為什麽?”
“你不是不吃辣?”
“但是你吃啊。”
“我可以單獨加。”
下午六點開飯,濃郁的番茄湯色澤鮮豔,雞蛋黃澄澄,蝦仁碩大飽滿,令人食指大動。
飯量較小的黎棠難得胃口大開,吃了一碗又添一碗,仿佛餓了好幾天。
吃完筷子一丢,黎棠摸着肚皮感慨道:“果然不是泡面能比的。”
蔣樓笑了聲:“一碗面條就把你打發了。”
黎棠搖頭,較真道:“不,是兩碗。”
人類從來都是不知滿足的動物,吃飽之後,黎棠又有新的想法。
“如果這時候有一瓶啤酒,該多好。”
蔣樓掀眼看他:“還想喝酒?”
“李子初說我喝酒之後會變聰明。”
“這你也信?”
“為什麽不信?說不定喝過酒之後,就能看透你。”
沉默片刻,蔣樓笑了一下:“要點實際的。”
黎棠雖得寸進尺,但也知道見好就收,退而求其次:“那要飯後甜點吧,小賣部的那種就行。”
蔣樓去了趟小賣部,不僅帶回了貓耳朵,還帶了一包鮮花餅。
黎棠鼻子靈,對着那鮮花餅嗅了嗅,眼睛倏然一亮。
咬一口滿嘴花香,黎棠的胃似乎又能騰出一塊地方,他邊吃邊問:“這種餅只有用玫瑰做的嗎?”
蔣樓背對着他清洗餐具:“還有用茉莉,桂花,玉蘭做的。”
黎棠看一眼那紙盒,六個鮮花餅上都印着“玫瑰”的标識。
“那你為什麽都買玫瑰的?”
“你不是喜歡嗎。”
黎棠咬了一大口鮮花餅,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縫。
之所以想吃蔣樓做的飯,是因為覺得電視裏兩人一起做飯,吃飯的畫面很溫馨,雖然泡面也不是不能吃,但總少了些融融的煙火氣。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哪怕蔣樓還是沒說喜歡,可他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就足夠了。
晚上,黎棠坐在蔣樓的床上刷手機,趁快遞尚未停運,選購冬令營需要的物品。
這次高二年級的冬令營安排去鄰市爬山露營,即便是南方城市,山上也比平原溫度低,黎棠給自己和蔣樓各選一套沖鋒衣,還買了一箱暖寶寶。
就是有點擔心,蔣樓不接受他的好意。上回他在網上看到一件很适合蔣樓穿的大衣,圖片發過去問他喜不喜歡,蔣樓回:別給我買,我不需要。
黎棠開始思考沖鋒衣到貨後是坦白價格,還是摘掉價簽說這是打折商品,想着想着腦袋一歪,往枕頭裏栽去。
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蔣樓家的枕頭和被褥,比自己床上的還要舒服。
待蔣樓進到房間,看到的便是黎棠以一種及其放松的姿勢躺在自己床上的畫面。
把從學校帶回來的一大摞試卷書本放在桌上,挨本整理。收拾還不到三分之一,蔣樓轉身面向床鋪,抽走黎棠手裏的手機:“坐着玩。”
黎棠有些莫名其妙:“躺着玩也傷眼睛嗎?”
還是坐了起來,盤起雙腿繼續刷手機,看到有趣的視頻就湊過去給蔣樓看:“快看這個,好好笑。”
身體一點一點地往邊上挪,最後幾乎靠在蔣樓身上。姿勢也越發任性,勾着腿伸着腰,褲腰被蹭得往下掉,衣服則吊高,露出白而細韌的一截腰肢。
蔣樓撂下手中的書本,發出不小的一聲動靜。
黎棠正覺得疑惑,忽然察覺一道黑影壓下來,是蔣樓俯身,按住了他的肩。
而他的肩膀也在剛才的扭動中敞露半邊,從蔣樓的角度,輕易能順着大開的領口看見分明的鎖骨。
“這是我家,我的床。”蔣樓問,“你就這麽放心?”
黎棠一時沒明白,仰起臉:“……什麽?”
這個家他又不是第一次來,這張床他也不是第一次躺,有什麽不放心的?
看着黎棠懵懂的臉,蔣樓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既是無奈,也是警告。
“你真的以為,我什麽都不會對你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