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吸血鬼03
吸血鬼03
鬼抱着她從地洞裏面跳出來,更詭異的是,那個被他砸開的洞竟然消失了!
“障眼法。”他的聲音仍然是怪異的嘶啞,說話很慢。
——這還是一只會法術的鬼。
江溫魚還沒有去找他呢,他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不過他怎麽會來道觀?
鬼看着還在燃燒中的三炷香,有看了看江溫魚。
江溫魚被他看的發毛:“是我點的香,熏到你了?那我滅掉也行。”
“你點香召喚了我。”他用古板的語調說:“你是這裏的觀主?”
江溫魚正想否認,但想到這座道觀也是自己從周天師那裏繼承的遺産之一:“……勉強算是吧。”
“好。”鬼點了點頭。
江溫魚:“好什麽?”
“千年前,我與此處的觀主簽訂了契約,受她供奉,作為回報,我會回應她的召喚。”他說話雖然還是古怪的調子,但順暢了許多:“……她名為,江玉。”
他指了指江溫魚:“你是她的轉世。”
江溫魚:“……”
江溫魚:“?”
大哥你莫不是在敲竹杠!根據她了解的情況,這座道觀是六十年前,周天師的師祖救了當地的一個富戶,富戶為了表達感謝,給他建了一座道觀送給他。包括這座供臺上的牌位,加上周天師也只有三個。
千年以前這座道觀還不存在呢!哪來的供養契約?
他絕對是在碰瓷!
也許是江溫魚的表情太不情不願,鬼垂下頭,表情有些迷茫:“觀主要毀約,不願供養我?”
這應該是一句質問的話,可不知怎麽被他說出來,一股可憐兮兮的意味。
他身上還穿着古墓裏那套廣袖長袍,沾染了不少血液和灰塵。
江溫魚從院子裏的井打了一盆水給他擦了擦臉,擦完了他還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一舔,像是吃完飯舔嘴的孩子。
江溫魚不禁想到他在古墓裏手撕活人吸血的場景,頓時一陣惡寒。
可眼前的鬼一副呆楞楞的模樣,半點也看不出可怕。臉擦幹淨後,甚至還非常俊美,骨骼單薄肌肉卻非常有力,皮膚完美無瑕,透着蒼白。
不像是國産恐怖片裏吓人的僵屍,反而更像偶像劇裏出現的憂郁吸血鬼。
江溫魚想到他在古墓裏都是直接用手把石頭砸開,撿起他兩只手看了看,卻沒有任何傷口。
“你說千年以前和觀主訂立契約,那之後你一直躺在古墓裏嗎?”江溫魚問道。
“她陪我度過了一段時間。”他纖長的睫毛有些微微的顫:“後來她死了。實在無趣,我就沒再出來。”
江溫魚被噎住,也沒什麽可安慰的。半晌奇道:“那你怎麽知道是過去了一千年?”
“中間醒過好幾次。”鬼乖乖回答:“總有人會闖進我的住處。”
毫無疑問,那些闖入的人後來都變成了他的食物。
又過了一會兒,江溫魚問道:“那你住處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嗎?”
貪狼劍聽到這句話,連忙喊道:“太直接了!你怎麽能上來就問他要信物!”
江溫魚滿臉冷漠地和他腦內交流:“不然呢,等到猴年馬月?”
貪狼:“你這樣肯定得不到答案的。經過上個幻境你還不明白嗎?信物代表着魔神內心的一個點,你必須要觸發那個點,信物才會出現。”
“問問又不吃虧嘛。”江溫魚無所謂地說。
其實貪狼提到上個幻境讓她心裏不太舒服。她總是會想到那個場景,聶郢挖出自己的心髒化作誓言之珠,然後燃起黑色火焰消失成粉末。
那是她不願提起的。聶郢是如此的具體,她無法簡單只把他當做幻境中的化身來對待。
不過貪狼說的也沒有錯,魔神信物沒有那麽容易得到的,還是要從鬼身上下手。
“特別的東西?”鬼認真想了想:“只有些金銀寶石,沒什麽用,我已把住處毀去。”
江溫魚愕然,她向鬼确定:“你是說,你把古墓毀掉了??”
“是。”他特別正常地點了點頭:“你召喚了我,我會跟你走。那裏已非我住所,沒有用處。”
江溫魚慢慢吸了口氣。
不生氣,她對自己說。
她滿臉寫着生氣的假笑:“你既然想跟我走,還是要有一個正式名字的,不能就叫你鬼吧。”
“我有名字。”他歪着頭慢吞吞地說:“我不是鬼。”
江溫魚不是很有耐心:“不是你告訴我你叫鬼的嗎?”
“不是鬼,是星北。”他扯過江溫魚的手,在上面慢慢的劃:“星北。”
江溫魚不自覺地盯着他的手指,很長,也很白。
好吧,名字問題解決了。
她收回目光,再看向他的頭發。之前在墓室裏看到他頭發是白色的。
可現在已經變成黑色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吸了血的原因。
不管他是叫鬼還是星北,江溫魚都決定在心裏叫他吸血鬼。
從鎮上到市裏需要坐大巴車,江溫魚給星北買了一套跟自己身上差不多的劣質文化衫和運動褲,還有一雙阿達達斯的運動鞋。本來還想把他那頭長發剪短的,最後沒舍得,幹脆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再給他買了個墨鏡,這樣一打扮,像個非主流青年。
但還是很好看。
江溫魚有時候不禁會想,像魔神這種天生惹人厭的家夥,是不是就是靠得長得好看才能穩居北方大帝之位。
大巴車相當破舊,在山路上走着随時都有要掉下去的感覺。偏偏司機師傅開出了賽車的手感,簡直比江溫魚剛開始學習禦劍飛行的時候還暈。
星北倒是對一切很好奇的樣子,一會看看窗外,一會看看江溫魚。可江溫魚一直抱着手臂假寐,他只好坐得更板正些,好讓江溫魚能靠在他身上睡。
到市裏的時候天都要黑了,這一路颠簸得江溫魚只覺得惡心想吐。她從大巴車下來的時候兩條腿都站不穩,星北見狀,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背,半彎下腰就要将她抱起來。
江溫魚立即退開一步:“你幹什麽?!”
星北面色如常,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困惑地看着她:“你累了,走不動。”
江溫魚義正言辭:“我能走的動。”
她也沒打算在市裏多作停留,直接帶着星北去了唯一的火車站。這是個山裏的小城市,既沒有高鐵也沒有動車,只有時速一百公裏的普通火車。
好在,晚上有一趟火車是去S市的。
S市是全國最大的核心城市之一,周天師在那裏買了一套九十平米的房子。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和徒弟在外面開展業務,沒什麽時間回家,最後的消息就是吊死在K市酒店的衛生間裏。
從這裏到S市需要十三個小時,江溫魚買了兩張軟卧票,都是上鋪。
軟卧車廂裏,一個包廂裏有四個床位,上了火車發現另外兩個床位都還沒有人。
江溫魚上了車就睡覺,這一天實在是累。雖然這次她是個天師不再是個弱雞,但本質上還是個普通人。
星北有樣學樣地也爬上床鋪躺下,但他本來就不需要睡覺。車廂裏關了燈,他也是睜着眼躺着,一雙琥珀眼睛顯得更亮了,在夜裏發光。
他躺久了覺得無聊,也是奇怪,之前自己在墓裏面躺了幾百年也覺得就那樣過去了,偏偏遇到江溫魚之後,現在兩個小時就開始覺得無聊。
于是他翻身側躺着看江溫魚的睡顏,看她的确是睡着了,并不是因為厭惡他不願意跟他說話,這才安下心。伸出手指卷了一縷她的發尾,小心翼翼怕驚醒她,維持這個動作半晌看她沒有反應,這才探出身子悄悄舔了舔她的發尖。
星北一直沒有說,江溫魚的味道很誘人。他是以吸食鮮血為生,而江溫魚的身上總是傳來特別的甜香,讓他總是不自覺地肖想她白皙皮膚下血管跳動的味道。
可是不能。召喚他的人是江溫魚,江溫魚只有一個。
孤獨對星北來說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遇見江溫魚後孤獨這件事就難以忍耐了。
所以他毀了古墓,所以他一直跟着江溫魚,等她點香的時候迫不及待地跳出來。
不過星北并沒有說謊,千年之前他和江玉的契約是真的。只不過江玉死後,她的道觀也很快就被毀了。直到六十年前,道觀被重建。
重建的位置和原來道觀并不完全一樣,不過那跟星北沒關系,他也沒有管過。可是現在,江玉回來了。她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又有些不一樣。
有哪裏不一樣呢?
大概是,讓他更想要擁有這個人吧。
半夜,江溫魚醒了。
她看了看時間,淩晨五點鐘,窗外還是一片黑,車廂十分寂靜,只有火車運行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看向對面星北的床鋪,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雙發光的眼珠。
本來還朦胧的意識立即清醒了。
吸血鬼也好,僵屍也好,為什麽他會長一雙貓眼??
白天看起來還正常,只是偏灰的顏色,可是一到夜裏,那眼珠子隔着幾米都能瞧見。
星北見她用手擋了一下眼睛,問道:“怎麽了嗎?”
“沒有。”江溫魚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思考人生。”
她感覺有些口渴,火車裏的空調開得太足了,很幹。想要爬下來準備去倒水,可是還沒坐起來就覺得不對。
星北早就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陰氣籠罩,火車行駛在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裏。
但他沒覺得這有什麽,一個怨鬼在作法而已。
可是看到江溫魚神色凝重,他開始意識到這算是一件需要解決的事情:“它的法力不算高。”
正在這時,軟卧包廂的門被拉開。
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個子不高,穿着褐色的夾克,頭發剃成短寸。
他看了看自己的票,把行李塞進下鋪的下面。
他坐在自己的鋪位上,一擡頭就對上了江溫魚的目光,斜對面一個好看的女孩正在上鋪探着頭朝他看。
他朝女孩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但随即看到自己鋪位的正上方也探出一個腦袋。
星北面無表情地盯着下方的男人。
他“呃”了一聲:“你們是一起的?”
江溫魚說是。
整節車廂鬼氣如此濃郁,這夾克男安之若素地上車開門安置行李,他究竟假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
夾克男聽到她這樣回答,嘻嘻笑道:“這是你男朋友?一起來旅游啊?”
“嗯。”江溫魚語焉不詳地說:“剛認識的網友,出來旅游培養一下感情。”
貪狼劍:“麻煩解釋一下,網友是什麽鬼?”
江溫魚在腦內回答它:“我從來沒見過魔神的面,和他僅限于幻境之中的精神交流,這不是網友是什麽?哦不對,也許還算不上友。”
貪狼劍:“……”不和你計較。
夾克男被她的話噎住,等了等才說:“網友挺好的,網友奔現的也挺多。我有個朋友,去年在劍網三收了個女徒弟,上個月已經——”
江溫魚從善如流:“已經和徒弟結婚了?”
“那倒沒有。”夾克男迅速給出了這段劇情的結局:“上個月上了貼吧首頁扒一扒,被全網人肉,然後前兩天和一個陌陌上認識的妹子結婚了。”
江溫魚似笑非笑:“哦,那是挺好的。”
夾克男見她還挺和善,積極地開始搭讪:“陵市這邊山水風景很不錯,你們有沒有去南平鎮?祁雲古鎮也很值得一去。對了,你們是從哪裏上車的?”
“婺源縣。”江溫魚說:“你也到S市?”
“你們也是?”夾克男見多了欲望男女,這種網友見面的多半只是打一炮,也沒什麽真感情。所以當着上鋪男人的面勾引他的妹子也相當心安理得。
雖然上鋪這個男人……看起來外貌出衆,完全把他比了下去。可夾克男立即給自己找到了優點,這男人長得好又怎麽樣,說不定是個窮鬼,哪像自己年輕有為,不到三十歲就創業有成。
于是他更加積極地和江溫魚聊天,妹子看起來很年輕,像高中生,白白嫩嫩的相當清純。
可也是看起來而已,真正的乖乖女怎麽會和網友跑到這種偏僻地方來?
“我是一個人來的。”夾克男積極地釋放着單身的信號:“到這邊來考察一批石材。”感嘆道:“唉,公司最近承接了個重要大項目,我雖然是老板,但很多事也要親力親為。”
他自認為這段話釋放出許多信息。
江溫魚看着下鋪另外一張床上,坐着一個灰白色的女性,身體呈現半透明的鬼魂。她的眼球流着血,充滿怨恨盯着夾克男,雙手緊緊掐着他的脖子!
“哦,一個人嗎?”
她慢吞吞地說:“我看到的,不是這樣呢。”
她指着女鬼說:“那這個褐色卷發穿着黑色短裙、手臂這裏有個心形紋身的,是誰呢?”
夾克男冷汗涔涔,外強中幹地說:“傻逼,你吓唬誰呢!”他猛地把車窗簾拉開,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完全的漆黑,半點燈光也沒有。
他慌慌張張地拿手機想打電話,卻發現沒有信號。
兇惡地看向江溫魚,伸手拽住她的腳踝就要把她從上鋪拽下來,手腕卻被另一人更快地抓住。
夾克男臉色變得非常蒼白,痛呼出聲。江溫魚看他不像作假,喊了一聲:“星北。”
她本來是提醒別把人弄死了,但不是想放夾克男一馬,而是因為他們在火車上,搞出人命會很麻煩。
江溫魚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
可星北把這當做是阻止,立即就松了手。
上鋪的男人看着不怎麽健壯,可那只手卻像鐵鉗一樣,讓他感覺下一秒骨頭就要碎了。桎梏剛一松開,他立即推開門,往走廊盡頭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乘警!警察!列車員!”
可這條走廊注定了沒有盡頭。
車廂裏只留下江溫魚兩人和女鬼面面相觑。
或者這句話也可以改成江溫魚和兩只鬼面面相觑。
畢竟星北到底是個什麽屬性的生物她暫時還搞不清楚。
江溫魚托着腮相當苦惱。她想讓女鬼收起鬼氣打開結界,讓列車正常運行,可如果列車正常運行了警察也該來了。
她現在還是另外一場命案的關鍵人物呢。雖然在師兄弟的命案裏警察沒有把她認為是嫌疑人,可也是留下了身份信息的。再來一出,估計就沒那麽容易解釋了。
女鬼在星北的氣場下瑟瑟發抖。她十分後悔自己竟然沒有早點發現這裏有一只鬼王,害她完全不敢動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的氣息開始明明是和普通人一樣的,女鬼進到包廂裏面的時候也沒感覺到有什麽特殊之處。
直到剛才他出手,那陰郁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女鬼只是想報個仇還個怨好去投胎,為什麽要那麽難,嘤。
江溫魚看着那只一直在試圖淡化的女鬼問:“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跟着他?”
她在想,如果這女鬼真是那夾克男的冤家債主,是不是可以讓女鬼顯露原型去吓吓他,讓他別亂說話,最好是能吓傻。
“我?”女鬼猛地被搭話,一時沒反應過來,認真地想了想,有些迷茫地說:“我記得……有人叫我甜甜。他叫張輝,是我男朋友,他用我的房子抵押貸款去吸毒,我發現了……”
“然後,他殺了我。”
江溫魚一開始就覺得這女鬼有點眼熟。
眼下她努力回憶着自己的身份和死因,更加激起她作為鬼魂的怨氣,形體輪廓更深。
因此江溫魚也看清了她的臉,與上個幻境中的何甜甜有幾分相似。
甜甜真慘,江溫魚想道。
江溫魚:游戲網友還能陪我打怪升級,你說你能幹什麽?
魔神(舔舔嘴角):我能……幹。
這兩天放假在外面玩!
保三沖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