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吸血鬼01
吸血鬼01
貪狼劍在一旁補充道:“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幾只大鵬金翅鳥了,而且他們也不吃龍,龍肉不好吃,而且龍族一個個都拽得很又超級抱團還護短,大鵬金翅鳥壓根惹不起他們。”
澹臺君頓了一頓,顯然他也覺得貪狼劍的關注點跑偏:“不佞天畢竟是上古神明,時代不一樣,他那個時候的大鵬金翅鳥多,瘴氣遍布,毒龍像蛇一樣普遍。如今的龍族皆是燭龍、應龍、蒼龍、青龍、白龍等神龍的後代,天地之間瘴氣漸無,自然也就沒有毒龍了。”
貪狼劍上下動了動,做了一個點頭的動作:“沒錯,不佞天年齡太大,與時代脫節嚴重。他搞得這些幻境有時候連我都看不懂,好在澹臺你讀書多。”
江溫魚越聽越覺得詭異。北方大帝、魔神不佞天在她腦海中的形象從聶郢的模樣一點點轉化成了83版西游記太上老君的形象。
“呃……請問魔神高壽幾何?”
“不太清楚。”貪狼劍搖了搖:“十幾萬歲該有了吧?據說盤古開天地那會他就存在了。反正天帝如今九萬歲,他比天帝老多了。”
江溫魚腦海中雞皮鶴發的形象更加清晰,她也不禁抖了抖,違心道:“那他還……挺懷念青春的,在幻境裏給自己編造聶郢那樣年輕完美的軀體。”
“不是吧,不佞天在神明裏面外表也算是相當英俊的,聶郢和他真正的相貌相比也就一般般吧。”貪狼劍難得說了一句魔神的好話,随即沒好氣地說:“要不是他長得好,當初你也不會——”
貪狼話到嘴邊戛然而止,突然不吭聲了。
江溫魚狐疑道:“我會怎樣?”
“總之你已經拿到了第一件信物,誓言之珠。當你進入下一個幻境時,它能夠幫助你增強控制力與感知力。”
澹臺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打斷江溫魚和貪狼劍的話題,指向觀星臺外虛空一顆格外明亮的星星:“第一個幻境已經關閉了。接下來的旅程,你要繼續嗎?”
其實江溫魚在羽族禁地的時候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參與。魔神真的不好搞,她深有體會。
可是話到嘴邊,忽然變了調:“……我再想想吧。”
江溫魚離開了九幽,并沒有回洛川之畔的琥珀山莊,而是去了市中心的一套江景公寓。
身為天下第一的江宗主,可不止一套房子。
“元木宮新任宮主的就職大會已于前日舉行。此前新任宮主的熱門人選一直都是公良玉,最終的新宮主卻是他的師兄沈長夜,讓很多人難以接受。不過公良玉表示自己尚且年輕實力淺薄,比不上大師兄,因此對新宮主心服口服。”
裝修精致的公寓套房中,客廳裏面占了半面牆的大電視上,英俊的男主播身穿改良版的道袍,正在播報道法界的新聞。
“龍虎門門主、司黎谷谷主、崂山派副掌門、蜀山長老均到場表示祝賀。”女主播按部就班地接替播報道:“除了洛川宗主江溫魚既未表态亦未出席,其餘四大門派以及國家特事局均表示,始終肯定元木宮作為六大門派之一的地位,希望與元木宮守望互助、友誼長存。”
看到這則新聞,江溫魚才想起來元木宮前天宮主換屆大會的事。
元木宮的确是老早就給她送了請帖,她也答應好了去……後來去了九幽,她就忘了。
不過新宮主沈長夜是她的朋友,到時候解釋一下就行。江溫魚理所當然地想道。
在江溫魚看來沈長夜肩寬腿長屁股翹——呸呸,是為人穩重實力高強,當上元木宮新宮主合情合理。只是平常出場率不高,也很少接國家特事局或者法盟發布的任務,因此知道他的人不多。公良玉就不一樣了,在修真界有“公子如玉”的美稱,經常出席各種活動,也是特事局和法盟的常客,平均每個月都要來一次英雄救美,是廣大女修眼中的優質男偶像。
江溫魚和沈長夜是在一次九幽的任務中認識的。
特事局是國家對接修真界的機關單位,裏面的工作人員多是國家招攬的異能人士,或者是修真者之中比較具有社會主義覺悟的。出于維護社會治安的需要,特事局經常會請求各大門派幫助解決為禍人間的鬼怪。
法盟則是修仙法術聯盟學會的簡稱。它相當于修真界的自治機構,采用委員制,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能擔任委員,大小門派都是它的會員單位。法盟向全修真界發布的任務會比較多樣,既有降妖除魔,也有煉丹制藥等等。
以上特事局和法盟的事情,公良玉之流基本就能解決,江溫魚向來不參與。偶爾幾次出門,都是為了九幽。
九幽不屬于凡間,哪怕在修真界,也并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九幽的存在。
沈長夜也是個段位不一般的人,所以他才有資格接九幽的任務。
江溫魚那次和他合作過,觀感相當不錯,此後斷斷續續的一直有聯系,甚至還加了微信。
……修真界也是用微信的,不然每次聯絡都用傳訊符的話也太浪費資源。
畢竟有了微信語音後很多人都不打電話,因為話費太貴。而傳訊符比話費可貴多了。
所以江溫魚還是拿起遙控器,按下“彈幕”按鈕,想看一下修真界大家對這件事的評價。屏幕上飄過來的彈幕迅速遮蔽了男女主播的臉,重重疊疊。不過大部分都是差不多的內容,例如:
“公良先生竟然沒當上掌門,太傷心了。”
“黑幕!我們給公良玉寫了那麽多請願書,怎麽最後當掌門的是別人???”
立即就有彈幕開始反駁了:“呵呵,又是腦殘女粉!”
“本來就該是沈長夜好吧!公良玉除了是修真界五美之一,其他還有什麽成就嗎?”
忽然來了一個山上剛通網的:“修真界五美?那是什麽鬼?”
大家争先恐後地吐槽他的無知,而後又有人問道:“這個名單經常變動吧,第一名是誰?”
“還用說,肯定是司黎谷主。”
“明明是我的公良先生!”
“我覺得是元師兄啊!不僅是龍虎掌門的關門弟子,還是國家特事局的兵哥哥!”
彈幕七嘴八舌地說了幾個名字,随後有人說:“……難道不是洛川宗主嗎?”
“果然哪裏都有江宗主的粉!”
“江宗主粉加我一個!”
“為江宗主瘋狂打call!”
“洛川宗只有江宗主和前任胡宗主兩個人,卻能夠位列六大門派之一,這才叫妥妥的實力!”
其中夾雜着弱弱的聲音:“江宗主不是仙風道骨老頭子嗎……”
“呸!是誰在造我江宗主的謠?”
“我江宗主美貌仙女下凡天下第一!”
話題很快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各種江宗主吹鋪天蓋地蜂擁而至。
坐在沙發上吃薯片的洛川宗主江溫魚,默默拿起遙控器關閉電視。
天下第一的江宗主,今天也為聲名所累呢。
然而就在她關閉電視的前一秒,畫面突然一轉,所有彈幕都被清除——
“緊急插播消息,元木宮公良玉三秒鐘之前于江川市XX區XX號工廠發出求救警報,疑似遭遇千年魔煞!是千年魔煞!收到此消息者務必量力而行,勿盲目前往,望大師高人前往救助!”
公良玉這個名字可不陌生,幾分鐘前還出現在道法界新聞播報裏。
呃……一個剛剛在前天的宮主大選中落敗的倒黴蛋。
同時也是一位因為相貌英俊吸粉無數的青年才俊。
千年魔煞嗎?
江溫魚摩挲着手指想了一下,這種等級的魔煞已經幾百年沒出現過了。
能傷到公良玉,逼迫他全頻道求助,想必相當難對付。
按理說他應該第一時間發消息給沈長夜的,可他卻選擇了更麻煩的辦法。
難道說沈長夜昨天剛當上新宮主,今天就閉關去了?又或者說沈長夜對這個曾經的競争者見死不救?
沈長夜不是那樣的人。
她緩緩站起身,周身凝結着一層威壓,天邊的雲層都更加疏遠了些。手臂一揚,長劍飛到她手中。
這種時候,當然就需要身為修真界魁首的江宗主出場了。
剛剛彈幕裏的粉絲們那麽熱情,讓他們失望可不好啊。
因為有修真界的存在,國家也成立了特事局專門處理超自然現象和應對偶爾會出現的妖魔鬼怪。而特事局下面的特攻組,則是戰鬥力最強的一只小隊,專門出外勤的。
小隊成員仍然在事發工廠進行探索,并不知道他們請來的強力外援已經出了事。唯一的女隊員道:“我相信公良先生,陳隊長跟着他沒問題的。”
另外一個身穿特種兵服的男隊員聽着女隊員對公良這般推崇,心裏不太高興,沒好氣道:“我們副組長可是龍虎門長老的關門弟子,都抵擋不了這裏的煞氣,那個姓公良要是真厲害,怎麽會當不上元木宮宮主?”
女隊員對公良有好感,自然不喜歡聽這樣說話。可是她也不願意貶低自己的戰友,于是撇了撇嘴:“不跟你說了。”
特種兵不依不饒,說道:“這女人真是看臉的動物,那個公良——”
“行了。”副組長面色嚴峻地打斷他:“龍虎門與元木宮各有所長,況且公良師叔本就比我經驗豐富。此處危險重重,我們還沒找到那只煞,你們還在這裏吵架,嫌命長嗎?!”
他在特攻組中頗有威信,這樣兩句壓低聲音的呵斥,另外兩名隊員都不說話了。
空蕩蕩的工廠裏更顯得詭異,血腥味越來越濃,饒是他們見多了兇殘的場面,也有些惡心想吐。
女隊員握緊了手中的破魔刃,面色不佳道:“我感覺不太對……”
話音未落,前方傳來巨大的重物倒落聲!
三人連忙跑過去看,繞過巨大的廢舊機器後,只見一片血泊之中,陳隊長倒落在地!
而那片血泊蜿蜒出的血線一直延綿到幾米開外,赫然是一條蜷縮着的手臂——
陳隊長的右手處,已經是空蕩蕩。
能夠成為特攻組的組長,實力自然也不容小觑。他雖然受到重創,但神志仍然清醒,此刻卻十分驚恐,朝三人大喊道:“小心!!”
特種兵一愣。
副組長反應最快,幾張金符立即撒出去,定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半空中,将幾人圍在一個圈內。
“閃開——!”
伴随着女隊員的驚叫聲,副組長臉色煞白,緩緩低下頭去。
他卻什麽也看不清了。
入眼只有一片殷紅,鮮血像是倒落的桑葚汁,從他七竅之中流出來,高大的身軀像一具屍體一樣倒落在地。
女隊員拿着破魔刃的手都在顫抖,她看着陳組長,又看着不知生死的副組長,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
她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
“公良玉呢!”女隊員哭叫道:“他不是說來幫我們除魔的嗎!”
“別叫他了!”特種兵試圖去把陳組長扶起來,恨恨說道:“他又不是我們特攻組的,肯定是跑了!”陳隊長用僅有的一只手把特種兵推開,喘息着說:“是一只千年煞……公良已經被吃了!”
“你們快……快走……”
他們早就料到這裏的魔物相當厲害,此番自認為做了充足準備,可謂是精銳進出,還從元木宮請了久負盛名的公良先生做外援。
可是誰又能想到在此處盤踞的竟然是一只千年魔煞,公良先生非但沒能幫他們除魔,還送了命!
現在僅剩的女隊員和特種兵在小隊中本屬于實力較差的,公良玉已死,副組長生死不知,陳隊長身受重傷——剩下他們兩個繼續留在這裏,也只有送命的份!
特種兵咬牙道:“要走一起走!”又對女隊員道:“把副組長帶上,說不定還有救!”
然而女隊員已經寸步難行。
她面前緩緩升騰起一團紅黑相見的東西,說不清是液體還是固體,就像是節慶儀式上打出的泡沫,迅速凝結成一團。那泡沫裏的形狀越來越清晰,擠出一張猙獰的臉。
那泡沫就是他的身體,翻滾攪動着,發出嘶吼的聲音,來自于無數被他吞噬的靈魂!
千年魔煞。
這是只存在于記錄中的魔物,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
工廠裏的氧氣似乎已經被抽取幹淨,留給幾人的只有極端的窒息,滅頂的壓力讓呂思煙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那一路斬妖除魔的破魔刃發出“叮當”一聲,無力地跌落在地。
千年煞伸出一只鬼爪,朝呂思煙抓來,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尖利的爪子即将破開自己的心髒,卻毫無還手之力!!
“夠了。”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似乎還帶着點懊惱:“我來晚了嗎?”
話音未落,剎那間華光萬丈,劈頭蓋臉地擊碎了千年魔煞!
“江宗主!”
洛川宗宗主,江溫魚。
江宗主是站在術法界頂端的傳奇。此前特種兵想着陸宗主應該是個仙風道骨不怒自威的老者,可眼前卻是一個面容姣好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
“是你……”魔煞痛苦地叫喊,碎裂的身體重新彙聚,一部分化作銳利的煞氣,直沖江溫魚而去!
憎恨的聲音如千萬只蟲子,充盈着工廠:“沒了星禹君,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多管閑事!”
“哦。”江溫魚漫不經心地應道:“我應該算是個人,而你算是堆垃圾。我來清除垃圾有什麽不對嗎?”
她手腕劍花,似閑庭信步,輕描淡寫地擊碎了所有的煞氣。
然後一股靈力注入長劍,如雷霆萬鈞,直沖魔煞而去!
“不……不可能……”
千年煞終于感受到了有如他之間加諸到女隊員身上的恐懼。
“洛川……你怎麽可能還活着!你——”
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減小,呂思煙終于有了活動能力,連忙跑過去把和暢的軀體搬過來。
魔煞叫道:“我不是你的敵人!你的敵人應該是——”
特攻組的幾人都緊張萬分,這魔煞明顯是知道江宗主的什麽秘密,若是江宗主因此遲疑,放過魔煞,對于神州大陸後患無窮!
然而就在他們這樣想的時候,長劍已經刺穿了千年煞。雷霆萬鈞全部降落下來,将四處奔逃的煞氣迅速消融!
江溫魚躍上半空,伸手抓住一團白色的霧氣,朝陳隊長說道:“公良玉的身體在哪裏?他的靈魂還沒被消化,快帶我去找他。”
女隊員和特種兵目瞪口呆。
陳隊長連忙說道:“在後面那條回廊,我來帶路。”
又對發愣的特種兵道:“來扶我一下。”
特種兵:“哦?……哦。”
江溫魚落在陳副隊長身邊,摸出一粒丹藥給他服下。
她擡起手指,落在遠處的斷臂像是被指揮着一般飄過來,用靈力凝成的細線将斷臂連回了缺口處。
不等陳隊長道謝,江宗主搶先說道:“你這條手臂已經廢了,連回去好看一點而已。”
特種兵:“……”他看了看江溫魚,到底是沒敢說什麽。
總之今天的江宗主在不斷刷新他的認知。
陳隊長倒是看得開,苦笑道:“能保住命已經是不錯了,怎敢奢求什麽。”頓了頓啓齒道:“仍有一個不情之請,冒昧向宗主提起。”
他目光轉向副組長,祈求道:“我的這個隊員是龍虎門門主的關門弟子,江宗主若願施恩救他一命,特事局和龍虎門都會不勝感激。”
“我救不了。”江溫魚果斷地搖了搖頭。
在三人期盼落空的黯淡目光中,江溫魚繼續說道:“先去找公良玉吧,公良玉能救他。”
特攻組又重新充滿希望,去撿回公良玉的軀體。
半個小時之後,公良玉的靈魂被重新塞了回去,悠悠轉醒。
見到江溫魚先是一驚:“元木宮公良玉見過江宗主。”
随後又是一喜,既然江宗主在這裏,無論那魔煞多麽厲害,想必都已經被解決了。
果不其然,陳隊長說道:“那魔煞有千年道行,我們差點全軍覆沒,還好有江宗主施以援手。”
公良玉松了一口氣:“那太好了。大家可都無礙?”
陳隊長沒有提及自己的傷情,而是将昏迷的人放到他面前,側目看向江溫魚,小心說道:“那魔煞不知對和暢做了什麽,使他七竅流血昏迷不醒。江宗主說你可以救他。”
公良玉檢查了一番副組長的情形:“他身上有龍虎門的定魂珠,沒能被魔煞吞噬,暫無性命之憂。待我将他帶回元木宮,請師兄診治,應當無礙。”
“那就好。”幾人終于放心。
轉身再向江溫魚道謝,卻發現周圍空蕩蕩,早已沒有江宗主的身影。
女隊員疑惑道:“她去哪裏了?”
明明幾秒鐘之前就身在咫尺,可是卻悄無聲息地消失,誰都沒有發現。
“想必是此間事了,不願意摻和接下來的雜務,已經離去。”公良玉嘆息道:“江宗主高邈如仙,我今日能有幸見她第二次,已經十分滿足了。”
特種兵還想着之前發生的事,嘀咕道:“那魔煞說什麽星禹君,還有什麽敵人的,到底是指什麽啊,江宗主聽到也沒有半點反應,她難道不好奇嗎?”
江川市中心的高檔公寓中,一道上蹿下跳的身影也在問道:“你難道不好奇嗎?”
那上蹿下跳的,正是貪狼劍。
它在陽光下通體銀白,暮色中卻帶些幽紫,似雪夜星辰。
貪狼劍最近一直都在幻境裏指導江溫魚別作死,過得也相當憋屈。今天痛快打一架,也終于舒了胸中一口悶氣。
可那只魔煞已經存活千年,最近才到人間作亂。千年的時間足以直到很多事情,尤其它還提到了……洛川。
洛川是琥珀山莊旁邊的一條河,也是胡秀秀創立宗門的名字。可千年以前,洛川有河神,稱洛川主。
貪狼不知道江溫魚有沒有多想。它怕她多想、怕她多問,又怕她不想、怕她不問。
它發出的是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喂,我在和你說話呢!你就不好奇那魔煞為什麽會一副認識你的樣子嗎?”
“不好奇。”
江溫魚用煮茶機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語氣輕描淡寫:“大概又想說我是某位大人物的轉世吧。這二十年來,我聽得多了。”
她吹了一口咖啡的熱氣:“可前塵往事,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整個修真界,恐怕沒有人相信,江溫魚真的只有二十歲。
修行之人,修為越高越長壽,只是面容雖然年輕。盡管如今是末法時代,千歲萬歲的大能早已不複存在,但公良玉之流少說也有百十年歲。
而江溫魚作為修仙界魁首,洛川宗主,沒有人知道她的年齡。可若說她只有二十歲,聽的人也會只當做是個笑話。
然而事實就是,江溫魚自小作為孤兒被師父撫養長大,後來師父創立了洛川宗,但也沒有廣招門徒,只有江溫魚這一個徒弟。等到師父雲游失蹤去,洛川宗主就變成了江溫魚。
也就是說,六大門派之一的洛川宗,只有江溫魚和她師父兩個人。
江溫魚成為江宗主的同一年,在修真界大會上擊敗另外五派掌門,成為修真界魁首,名揚天下。江宗主一戰成名之後事了拂衣去,仍舊神龍見首不見尾。
從此洛川宗主江溫魚,這個名號本身,就代表着至高無上的地位。
——實際上至高無上的江宗主就住在市中心的江景公寓裏,熱愛吃薯片炸雞和速溶咖啡。
貪狼劍在一旁痛心疾首地指責道:“你看看!有哪個修行者像你這樣的!住在濁氣混雜的市中心!吃垃圾食品!不好好修身養性!”
“這裏生活便利。”江溫魚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躺:“再修行又能怎樣?我已經是天下第一了。除非能夠飛升成神,不然還有什麽目标?”
貪狼劍看不慣她這樣子:“你不是已經拿到一件魔神信物了嗎?飛升指日可待,只是還沒到時候而已。”
江溫魚摸了摸耳朵:“我不打算回去了,魔神太難搞,我選擇放棄。”
不等貪狼劍跳腳,她又問道:“還有,你找沒找到我師父的消息?他不是說很快就會回來嗎,結果一去之後就失蹤了。”
“臭狐貍說的話你也信?”貪狼劍冷哼一聲。
江溫魚:“……”貪狼劍莫名其妙對狐貍的不友好态度倒是和魔神一脈相承。
長劍在客廳裏轉了兩圈,然後又停在江溫魚面前,下定決心一般說道:“你想不想聽聽魔神的故事?”
藍色的燭火在走廊兩旁明滅,廊柱高聳尖立,黑黢黢的建築嶙峋而令人心生敬畏。
離開九幽的第三天,江溫魚再一次回到了九幽。
澹臺慕依然站在觀星臺等她。
“準備好了嗎?”他又一次問道。
江溫魚深吸了一口氣:“沒有。”
貪狼:“???”和說好的不一樣!
江溫魚理直氣壯地說:“還有幾個問題要确認下。”
澹臺慕作出感興趣的姿态:“洗耳恭聽。”
“幻境裏我根本不知道信物是什麽樣子,非常難找。有沒有什麽一鍵感應的方法?”
“沒有。”澹臺慕溫和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随即補充道:“不過我已經用黃泉石在貪狼君和誓言之珠之間做了連接,這樣貪狼君就能夠第一時間幫你确定魔神的化身。”
接近魔神化身,就一定能找到信物。
江溫魚勉強接受這個設定:“有沒有什麽不利後果?”
“也是有的。”澹臺慕示意她看向正中間的圓形水池:“這是真我鏡,之前它能夠顯示你在幻境裏的情景,現在被魔神察覺,已經不能了。但貪狼君可以通過它随時和你對話。”
“和我對話?”江溫魚發現他話語裏的問題:“可貪狼劍和我一起在幻境裏,不需要真我鏡就可以對話。”
“現在不行了。”澹臺慕溫文爾雅:“如果貪狼君的靈識也進入幻境,會更加引起魔神的警醒。”
江溫魚:“……”總感覺自己再一次被坑了。
“那好吧。”她勉為其難地說:“我就再試一次。”
她的身體陷入沉睡,靈識進入幻境中。澹臺慕将她安放在寝殿的雕花大床上,放下帷幕,問貪狼道:“你和她說了什麽,她願意再回來做這件事?”
“魔神的過去。”貪狼懶散地說。
澹臺慕卻嚴厲道:“還不是時候!你全告訴她了?她怎麽可能會接受?”
“當然沒有——”貪狼搖頭晃腦:“我說的故事,肯定是有大量藝術加工的嘛。”
霧靈山北側,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山區。
以前這裏是有原始村落的,可是幾十年前發了一場瘟疫,村子裏的人差不多死光了,村落也就完全荒蕪。
江溫魚是被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的。她睜開眼發現眼前一片漆黑,空氣潮濕陰冷。
“你先上去!”
“是你說要來的,應該你先上去!”
前方兩個人爆發了争吵,但都在壓低聲音,似乎在擔心驚動了什麽。江溫魚借着手裏的手電打量四周,這是一座寬廣的石室,牆上繪制着詭異的紋路,而前方是一座吊橋。
吊橋的下面,深不見底。江溫魚扔了一顆石子下去也聽不見回聲。
牆角有幾層石龛,可上面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骷髅。
——顯然,這是一座墓室,并且不是普通的墓室。
很可能是像鬼吹燈那樣有僵屍有機關有毒氣的那種。
吊橋旁邊兩個男人還在争吵,都想讓對方先過橋:“我是師兄,師父已經不在了,難道你不該聽我的嗎?”
“師兄是應該保護我們的,我作為師弟沒有師兄你厲害,萬一這吊橋斷了摔死了怎麽辦!”
師兄大怒:“難道我就不會摔死嗎!”
他們的師父是個天師,既能驅鬼又懂風水。當然,有時也盜墓。
看風水、做法事能掙幾個錢?可盜墓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會看風水、找古墓,更加順風順水。
眼下就是一個師父早就看好的古墓,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師父這次格外謹慎,一直在做準備沒有下手。兩個徒弟每次問,他都說再等一等。
可這等着等着,師父突然有一天就死了。
他是上吊自殺死的。
這死法着實詭異,師父也沒什麽自殺的理由。兩個徒弟琢磨來琢磨去,只能推斷師父大概在外面得罪了什麽人。
幹他們這行的魚龍混雜,得罪了什麽惹不起的人物也不是沒可能的。
可師父這樣一死,兩個徒弟就想起了之前師父一直在研究的那個古墓。通過風水勘察的所得來看,這個古墓相當龐大,而且歷史悠久,地處龍脈。
事實上,進到墓裏面的所見所得也證明這的确是個相當豪華的地下宮殿。還沒有摸到主墓室,他們的包裏已經裝滿了珠寶。
師兄弟争論半天,誰也不敢先過那個吊橋。可是說不定過去了就是主墓室,想到即将到手的黃金寶石,兩個人都咽了一口唾沫。
師弟瞟了一眼還在那扔石子的江溫魚:“要不,讓小師妹去?”
小師妹是師父的養女,平常在師父做法事的時候在一旁打下手,他們師徒三人盜墓的事情從來沒讓小師妹參與過。
這次也沒打算帶她來的,只是出發的時候被她發現了,揪着不放,這才被迫帶她一起的。
小師妹白嫩文靜,只有十九歲,師兄弟之前都喜歡小師妹,沒少在她面前争風吃醋地搶着表現。
可那些小情小愛,哪有此刻的性命重要。
師兄猶豫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小師妹。”他叫江溫魚:“你來走這吊橋。”
江溫魚:“?”她耳力好,剛才兩個男人争論的什麽她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那邊大師兄和藹道:“你是師父的女兒,師父對你寄予厚望,如今也是你展現自己的時候了。我和師弟為你斷後,不要怕。”
江溫魚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她瞧着這倆人像傻子。
這也虧得是幻境,如果是現世之中,這種又蠢又膽小還貪心的盜墓賊早就被煞氣吞噬了。
江溫魚問貪狼劍:“你看出什麽蹊跷沒有?”
“應該就在這裏面。”貪狼回答:“走吧,沒事兒,這吊橋壞不了。你聞那後面的腥氣,濃得快要滴出血了,繼續留在這才要壞事。”
江溫魚一腳踏上吊橋。
吊橋搖晃得厲害,下一秒就要斷掉似的,師兄弟都緊張起來,沒有跟在江溫魚後面走上去。
江溫魚卻全然不在意,穩穩當當地跑過那座吊橋,到了懸崖對面。
師兄弟這才松了口氣,準備緊随其後。
江溫魚在對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
就在這時——
鋪天蓋地的黑色團子從他們來時的那條路湧過來!
師兄弟驚恐無比,手電也被撞落在地上,黑暗襲來,沒有半點光。
江溫魚只聽見有振翅的聲音,也看不清對面發生了什麽,只一直聽見那倆人的慘叫,漸漸沒了聲息。
她問:“是什麽東西?”
貪狼劍答:“我也看不清,真我鏡顯示一團黑乎乎的。”
可是慘叫聲沒了,振翅聲卻越來越近——
貪狼:“不好,快跑!是吸血蝙蝠!”
這下不用貪狼劍提醒江溫魚也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吸血蝙蝠擠滿了墓室,每一個都有禿鹫大,也許是吸完了那兩個人的血,正朝這邊湧來!
江溫魚脫口而出一句國罵。
這都是什麽開局!
她扭頭就朝前方跑,吊橋這邊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面畫着精美的筆畫。甬道盡頭,是一面雙扇的石門。
她用力推,推不開。
吸血蝙蝠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們飛進了甬道,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貪狼劍在那邊跳腳幹着急:“用符咒啊!這次你是個天師!已經不是什麽都不會的弱雞了!”
可江溫魚又沒有當過天師,她怎麽知道怎麽念咒!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阿霍拉洞開!”
貪狼劍大罵一句笨蛋。
石門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打開了一條縫。
江溫魚:“啊嚯。”
她感覺手裏缺了一支魔杖?
貪狼劍:“……”媽的智障。
眼下也不管是怎麽回事了,反正魔神的幻境裏也不能太追究邏輯。
江溫魚趕緊跑進去,裏面有開關門的機關,反手用力拉上閘,将它卡回原來的位置。
暫時安全了。
可也不一定。
眼前是個方方正正的墓室。比之前吊橋的那個墓室更為整齊規矩,也更為幽閉。
江溫魚摸着牆壁往前走,用手電筒照着。手電筒的光亮有限,她前行的路被阻,往上照是一座人面豹身的雕像。
就在手電筒的光接觸到雕像的一剎那,雕像的眼珠突然轉動!
江溫魚迅速反應,一個翻身後仰,大喊道:“阿瓦達索命!”
貪狼劍忍無可忍:“你是智障嗎!!”
她的咒語半點用也沒有,雕像咔咔咔地從石壁掙脫出來,跳到地面上,朝江溫魚張開血盆大口!
哈利波特也救不了她了。
江溫魚繞着墓室一邊跑一邊想,嘴裏不停念道:“四分五裂!”
“統統石化!”
“神鋒無影!”
沒一個有用的。
她是劍修,真的不會念天師咒啊!
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這墓室裏不止有一個雕像,随着她的跑動,一個個人面豹身像紛紛醒來,豺狼一般緊咬不放!
江溫魚心裏想罵人。
她也不繞着牆跑了,誰知道雕像到底有多少,幹脆朝墓室正中央的黑暗裏跑去。之前不往中間走是擔心有機關陷阱,可後面被怪物緊咬着,哪裏顧得了這麽多!
四五只人面豹追着她,嘶吼聲不絕于耳,有一只已經追上來咬裂了她的褲子,江溫魚沒防住跌倒在地,直接撞向墓室中央的棺材。
她用手電筒狠狠敲擊人面豹的腦袋,沒再猶豫,洛陽鏟撬開棺材一角,像一條魚一樣滑了進去!
這座棺材相當大,長約兩米二,寬約一米五。剛才手電筒的光照在棺材表面上,清晰地映出黃金寶石的反光。
江溫魚已經做好了棺材裏面有一具骷髅或者木乃伊的準備,但事實上棺材是空的,裏面什麽也沒有。她用洛陽鏟将棺材推回去一些,只留一條小縫供她呼吸,外面的怪物也進不來。
暫時松了一口氣。
貪狼劍:“躲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你得出去啊!”
江溫魚回怼:“我怎麽出去?你看不見外面都是什麽東西嗎?你瞧瞧你這給我開的什麽局!”
貪狼劍立即推脫責任:“不是我!要怪就怪澹臺慕。”
澹臺君:仿佛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江溫魚用洛陽鏟輕輕敲擊棺材四周及底部:“這下面好像是空的。”
貪狼劍:“通常來說,這意味着下面有一條地道,你有出路了!”
江溫魚:“……哪裏的通常來說?鬼吹燈裏看來的通常嗎?”
貪狼劍憤憤:“你又罵我!我含辛茹苦養育你、教導你,你動不動就罵我!”
江溫魚決定不理會它這間歇性神經病,在底部各處都敲了敲,看裏面是否真的有密道。如果貪狼劍都有這種智障想法,保不齊魔神也會有。
……她正漫不經心地想着,底部石板突然翻了過來,她直接掉了下去!
一具幹瘦、堅硬的軀體接住了她。
江溫魚此刻正趴在這具軀體上。有衣服,有肉,不是骷髅。她手臂連忙撐起身體,正對上那具軀體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黑暗裏發出琥珀色的光——就像黑暗之中的貓眼一般。然後……轉動了兩下!
江溫魚清楚地看到它轉動了。
這不是骷髅,不是木乃伊,媽的是具僵屍!
她想站起來跑,可是空間相當有限,根本站不起來。洛陽鏟和手電筒剛才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落在哪裏去,上方就是緊封的石壁,剛才翻轉過來的棺材底部。江溫魚根本推不動那個,也找不到機關在哪兒!
僵屍應該動作很慢,它看着江溫魚一直在敲上方的石板,似乎明白了她想要出去。
它伸手摟住江溫魚的腰,弓着身子跪坐起來,把她按在自己剛才躺着的地方。
現在是它在上江溫魚在下,那雙發光的琥珀色眼睛簡直有如钛合金。
它單手把江溫魚攏在自己懷裏,另一只手往石板上一敲。
六七寸厚的石板瞬間碎裂得徹底!
碎石塊嘩啦啦往下掉,但它的手臂撐在江溫魚身側,肩背在她正上方,完完全全将她護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