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裏面的什麽都沒有,整個大房子除了幾樣必須的家具以外,其他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天色一暗下來就帶着幾分陰森。
劉姥姥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領着簡安到了她那生病的親戚面前。
有些破舊看不清顏色的被子下面躺着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男人看樣子也不二十七八,面色蒼白緊緊閉着眼睛,雙唇不斷的顫抖。
劉姥姥看了一樣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簡安:“你看這……?”
簡安從進來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男人周遭并沒有什麽黑氣纏繞,也就是說根本就不存在被什麽東西纏上了,看臉上的氣色倒是有些像陽氣不足和那種氣血虧空的樣子。
“你們帶他去醫院看過嗎?”
先前那婦女連忙開口:“看過了,醫生也說不出啥毛病,就說身體有些虛。”
“什麽虛,吃了那麽多好東西依舊沒有用,老二以前的時候壯的跟頭牛,哪來什麽身體虛啊!”
聲音說的有些低,但是簡安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你是說他以前身體很好?”
婦女一聽,立馬點頭:“那可不,這個村子裏有幾個人比他身體還好。”
說道這裏,婦女像是想到什麽一樣,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
“那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對的?”
“什麽時候?”
婦女認真的想了下,好像就是半個月前,那個女人剛搬來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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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婦女立馬氣沖沖的準備出去:“我就知道是那狐貍精害我兒子,不然怎麽好端端的她以來我兒子就不對了!”
劉姥姥見狀連忙跟上,簡安也跟在後面,在一處不大的院子門前停了下來。
只見那婦女站在門口破口大罵,沒有一句重複的,一會就圍了不少人過來,女人都在指指點點,男人都在一側默默的看着。
很快院子裏就有個女人走了出來,長發盤起,穿着一身淺綠色的旗袍,步伐優雅一看就不是屬于這小山村的人。
見女人出來後,單鳳琴眼中都快冒出火來,上去就上扯女人的頭發,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輕輕朝着一旁移了一下,就躲開了,倒是單鳳琴因為沖的有些急險些剎不住腳栽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了,轉頭指着女人大罵:“你這個狐貍精,要不是你我兒子會現在還躺着?”
這話一處,但凡是女的都點了點頭低聲嘀咕,只有男的目光不斷在那穿旗袍的女人身上打量。
其中包括簡安。
旗袍是很挑人的,眼前這女人長得不算是特別漂亮,但是那身旗袍穿在她身上,卻有另外一番味道,說不出的舒服。
“你兒子躺着管我什麽事。”女人站在原地環抱着手臂,看着單鳳琴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一樣。
“不管你事?怎麽不管你事,自從你來了後,我兒子天天都朝你這裏跑,那麽壯實的一個人,這才多久就躺在床上不能動。”
女人笑了笑:“你自己都說了,你兒子天□□我這裏來,我一個女人我能攔着他一個大男人嗎?而且我能對他做什麽,難不成還能像話本那樣吸了他陽氣嗎?”
這話一出,簡安立馬看向那女人,女人身上幹淨的很,就跟一個正常人沒有半點不同,但是感覺上卻又跟正常人有些不同。
簡安想了想,終于想到哪不同了,生氣,她卻少生氣,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或者說一個靈魂套在另外的一具軀體上一樣。
簡安在打量那女人,女人也在打量簡安,但是只看了兩眼就移開了目光,轉頭看向單鳳琴,擡手把耳邊的碎發撩到耳後,無盡的風情讓那些那男人直了眼。
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回過神來。
單鳳琴不管怎麽罵,女人都不為之所動,不生氣也不跟她對罵,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單鳳琴跟她對視,先前還底氣十足,可罵聲逐漸小了下來,到最後驚恐的看着女人,只是一瞬就朝着回家的方向跑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女人意味深長的朝着單鳳琴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扭着腰風情萬種進了屋子裏,關上門。
簡安不知道單鳳琴從女人眼中看見了什麽,但是隐約覺得不好,連忙也跟劉姥姥回去。
一踏進門就聽見一陣凄厲的哭聲,簡安連忙進去,只見躺在床上的人臉色愈發的蒼白,渾身抖動的厲害,像是下一秒就會沒氣了一樣。
簡安轉頭看向劉姥姥:“有沒有公雞?”
劉姥姥一愣,随即反映過來連忙點頭:“有。”
“弄點雞血來!”
說完,劉姥姥就到了院子裏,片刻就聽見家禽不斷撲騰的聲音,一會就端了小半碗雞血過來。
簡安手指蘸了一點還有些溫熱的雞血,在男人頭上寫了個繁複的古文,最後一筆完成的時候,男人明顯不再都抖動了,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穩定下來,沒有生命危險了。
從剛才簡安基本就能确認男人是因為陽氣消散才會這樣,而導致男人陽氣消散的源頭就應該在那旗袍女人身上。
見兒子穩定下來,單鳳琴立馬止住了哭聲,朝着簡安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丫頭,救救我孩子吧,他爹死的早他哥死的早,我不想他也跟他們一樣早早就去了。”
說道這裏,單鳳琴眼淚又止不住了,梁家本來家底還不錯,在以前是大戶人家單單看這院子就能看出來,這方圓的田地幾乎都是梁家的。
可是不知後來怎麽回事,梁家開始衰敗,梁家的男丁通通活不過三十歲,就她的大兒子,梁軍,本以為可以平安活過三十歲的,可是沒想到在他三十歲生日的那天就死了,就只差一個小時而已。
現在二兒子又這樣……
梁家不能在她這裏斷了後!
簡安點頭,她既然來了肯定是要幫忙的,不然也對不起劉姥姥給她送的東西。
晚上的時候,簡安就到了那女人的院子外面,橘黃色的燈光不停的晃動,窗戶上印着女人的影子。
簡安站在外面看了許久,女人依舊保持着一個姿勢不動,正常人怎麽可能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不動,簡安還沒上前,就看見原本不動的影子開始動了。
只見窗戶上的黑影慢慢擡起雙手放在腦袋上,随後……把脖子上的腦袋取了下來放到桌子上,這一系列做完後,立馬一聲慘叫傳來,随即簡安就看見一個身影連滾帶爬從院子裏的角落裏跑了出去。
裏面的人卻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雙手擺弄着腦袋,随後又把腦袋放了回去,像是有些不舒服一樣還左右擺動了幾下。
這才朝着簡安的方向看過來,詭異的是,隔着窗子,簡安仿佛看見她在笑。
不由的想到下午的時候,單鳳琴說的話,她說她在那女人眼裏看到她兒子正在慢慢死去,回來一看,差點就來不及了。
沒有死氣,沒有戾氣更沒有煞氣,簡安在這一瞬間也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什麽。
女人慢慢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好像是已經感覺到簡安站在外面 ,走到門口停下,簡安本以為她要開門出來,卻沒有想到她就站了一會就又退了回去,随後滅了燈,再也看不見裏面的動靜了。
簡安在門口站了一會就回去了,找到單鳳琴,她正守在自己兒子床邊,臉上全是疲憊的神色。
“梁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單鳳琴揉了揉眼睛,記得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就只有婆婆一人,家裏的情況也都告訴過她,但是唯獨沒有說為什麽,只是說梁家有一種祖傳的怪病,一般人都不願意嫁過來,可是誰讓她家裏窮。
果然她剛懷上老二的時候,丈夫就死了。
後來老大也死了,記得婆婆在臨終的時候說過,祖祠後面有一間小屋子,不許進去。
單鳳琴突然擡頭看着簡安:“當初婆婆說梁家後輩永遠不能進那後面那間小屋子,你說會不會跟那個有關。”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單鳳琴半點猶豫都沒有,要說是以前的話,她一定謹遵婆婆的教誨絕對不會踏進去一步,更不會領着外人進去。
可現在什麽都沒有她兒子的命重要,他還沒有娶媳婦生孩子,梁家的根要是斷在她這裏,百年之後她怎麽有臉面去見老頭子。
單鳳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兒子,等到簡安說沒事不用擔心的時候,才拿起桌子上的油燈帶着簡安朝着祖祠走去。
梁家的宅子很大,要是在以前一定是富甲一方的存在,可是有一點簡安有些想不明白,像這種有錢的人家,怎麽會把宅子建在這麽偏僻的地方。
單鳳琴像是知曉簡安的想法一樣,走在前面輕聲說道:“其實梁家很早以前根本就不住在這裏,後來才搬到這裏來的,也正是搬到這裏來沒有多久就開始敗落了。 ”
走到一處矮小的屋子前停下,單鳳琴不再往前走了,把手裏的油燈遞給簡安:“就是這裏了,我就不進去了,梁家的規矩不能一破再破。”
簡安接過油燈,門上沒有上鎖,但是許久沒有人打開了,上面附帶着一層厚厚的灰,門上還挂着不少的蜘蛛網。
稍稍一用力門就推開了,吱呀的一聲,一股腐朽的味道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傳了出來,簡安站了一會等那腐朽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慢慢進去。
裏面只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其他什麽都沒有,桌子上放着一本黑色的小本子,本子上的灰塵已經很厚了至少幾十年沒有人動過了。
簡安走到桌子前,翻開那本子,第一頁被人撕掉了,第二頁和後面的大致是記錄梁家族譜和歷程的。
一直翻到最後,原本端正整潔的字開始便的歪歪倒倒,根本就不像一個人寫的。
一直到後半夜簡安才把本子裏的東西看完,看完的一瞬間簡安立馬明白了那女人是什麽了。
環顧了一眼小屋子,走到一處牆角,用腳輕輕一踢,牆壁就開始脫落,露出少許的白骨。
二十分鐘後,一整具扭曲變形的白骨出現在簡安面前。
難怪梁家人會早死,用這麽變态的方法害死一個人,不早死就怪了,看那白骨扭曲的樣子,雙手朝後彎曲,明顯是還活着的時候,就被人綁着手臂砌在了牆壁裏。
簡安把地上收收拾好,才拿着油燈出去,出去後發現單鳳琴依舊沒有睡。
還是守在床邊,手裏拿着一塊毛巾仔仔細細的擦拭男人的手臂,聽見簡安進來,連忙把毛巾放下,放下的時候,手在衣服上搓了一下這才眼巴巴的望着簡安:“怎麽樣?”
“大致知道了,等明天晚上吧。”
單鳳琴張了張嘴本來還想說什麽,一陣雞叫聲響起,她才把話咽了回去,只說了一句:“你先去休息,屋子我給你已經收拾好了。”
第二天,一早簡安就起來了。
吃完飯就一個人去了那女人住的地方,還沒走進就看見 一個人影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簡安湊近一看,立馬聽見一聲大叫:“鬼呀!”
随即左搖右晃離開,看着那身影,簡安猛的想到昨晚從這院子裏竄出去的人影應該就是他吧。
要不是他起了歪心思來這裏,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對于這種人,簡安半點都不覺得可憐只覺得是活該。
簡安走進院子的時候,就看見,女人依舊是一身旗袍,但是卻繡着牡丹的暗紅色。
像是早就知道簡安要來一樣,門口的石桌上擺了一副茶具。
女人坐在石桌前,擡頭看了一眼簡安:“來了?”
簡安見到這樣,也不客氣什麽直接坐在另外一個石凳上,女人笑了笑,随即開始沏茶。
把水加到茶壺的一瞬間,立馬一股清香鋪面而來,活着兩輩子,簡安自認為上一世見過不少的好東西,各種名貴的茶葉也喝過不少,卻沒有哪一種像這個味道那麽好聞。
女人把茶杯朝着簡安遞了過來,簡安接過抿了一口,一股清香立馬在口腔裏面蔓延開來。
“以前我門家是做茶葉生意的,有着自己的茶莊。”
據簡安從單鳳琴口中得知,以前梁家好像也是做茶葉生意的,還做的很大,那時候很有名氣,後來就躲在這個鄉村裏面來了。
“好的茶葉無非就是那幾種,或許是上天眷顧,我們的茶莊發現了一個新品種。”
“比所有的茶葉都還好,還沒采摘就有一股誘人的香味,最先發現的是園子裏的一個女工。”
女人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一下,随後才繼續說道:“女工先是聞到了香味,尋了過去,卻沒有想到前短時間不見的工人倒在地上,已經死透了,而那株茶樹就長在那人身上的。”
“吓的她立馬叫了人過去,因為發現死人,父親個兩個哥哥都趕了過去,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那屍體上唯獨父親的心思在那屍體上的那株茶樹上。”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摘了一片嫩葉放到嘴裏,随後大喊了一句好!”
“後來工人的事情處理了,那株茶樹也成了新品種。”
“因為量極少,一出來就炒了很高的價格。”
“父親覺得是我家要發跡了,就開始批量種那種茶樹,可是即便種出來的一樣,但是最後味道也不一樣,哥哥和父親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問題究竟處在哪裏,最後還是二哥說出了關鍵,說會不會是那具屍體的問題!”
女人端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你說用屍體種出來的茶能喝嗎?”
簡安還沒有回答,女人就把杯子放下了,笑道:“能喝,味道還好極了,唇齒留香讓人回味無窮。”
“父親找回來的第一具屍體,是個男人的,那是個流浪漢,父親沒有花多少錢就把那屍體帶回來了,種出來的第一株,味道比先前的好多了,但是跟當初的那一株比起來還是差點什麽,第二具屍體是個小孩,但是依舊還差點什麽。”
“直到帶回來的第三具屍體,是個青樓的花魁,生的很漂亮,卻不知道為什麽死了。因為第一次那一小撮茶葉引起的效應,那些達官顯貴紛紛在我家訂了茶葉,有些能推脫,但是有些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得罪的起的
“第三次的時候,終于成功了,剛冒出新芽的時候,就有一股異香傳出來,跟當初的一抹一樣。”
“第一批茶葉成功的賣了出去,除了我們家裏人和極為新人的工人以外沒有人知道那茶葉是怎麽來的,是什麽品種。”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突然笑了起來:“那時候我十八。”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識些字,整天就在家裏看些話本,那些話本剛好可以打發時間,不過那些話本基本都是些凄美的愛情。”
“我第一次出去,就是家裏開新茶莊的時候,那時候不少人都來捧場,父親本來不想我去的,我偷偷跑去,遠遠的看着父親和兩個哥哥眉眼裏都是笑意,我就知道我們家的聲音一定不錯。”
“我第一次見他,就是在那天。”女人突然停了一下又才繼續的:“他站在不遠處大聲說道,在下梁裎,今天帶家父來祝賀。”
“他說完後,父親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但是一瞬間就笑的很開心,客客氣氣的跟他寒暄了幾句,等他走了後父親才把那客氣又疏離的笑受了起來。”
簡安聽到這裏的時候,後面的大致差不多就猜到了,她就是梁家祖祠後面的那小屋裏的白骨。
梁家騙了他們家做茶葉的方法!
女人看了簡安一眼:“你想的不錯,就是這樣的,後來他天天來我家,有幾次我竟然在外面也偶遇到了他,不只是巧合還是故意,他溫文爾雅,跟話本上那種翩翩公子如出一轍,就是那麽像話本上的故事我怎麽會沒有想到結局也會跟話本上一樣。”
“我喜歡上他,他對我無微不至,像極了愛我入骨。”
“小姑娘,男人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他可以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騙的你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我跟他成親了,成親的第三個年頭,他用了一個幾近完美的理由騙到了那茶樹的培養方法,我信了,我家裏人也信了。”
“三年,整整三年,我不疑有它。”
“他騙了我,我也要用他們梁家來償還。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但是我只想告訴你,世上有因果循環,我只是在讨我的債,他梁家該還的債。”
“你不知道,他把我砌在牆裏的時候,并沒有封死,我在裏面呆了七天才死的,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絕望。耳邊能聽到無數人說話的聲音,卻沒有一個人會救我出去,只能等待慢慢死亡。”
“梁佑是他梁家最後的血脈,他死了我的債也還清了。”
簡安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女人,一瞬間她竟然覺得女人說的很有道理,她無從反駁。
最後簡安回去了,劉姥姥和單鳳琴早就在等着簡安回來,見簡安回去,劉姥姥和單鳳琴立馬圍了上來:“怎麽樣?”
簡安搖了搖頭,單鳳琴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劉姥姥也是眼淚婆娑的看着簡安:“簡丫頭真的沒有法子嗎?”
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的梁佑,簡安突然想到一個方法:“方法倒是還有一個,不知道能不能行。”
這麽一說,兩人立馬有了希望,連忙說,只要有辦法就試試。
按那女人說的,今晚上不管怎麽樣她都會讓梁佑死,現在去準備東西還來的及。
單鳳琴的效率倒是很快,一會就把簡安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紙人,符紙,生辰八字,什麽都準備好了。
簡安也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法子行不行,如果行的話,這梁佑就逃過了一劫,如果不行的話,那女人肯定會報複,她倒是不怕,但是其他人……
準備好一切,天已經黑了,劉姥姥和單鳳琴看着躺在床上的紙人心裏忐忑不安,心裏都有些慌。
這樣能蒙混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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