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家住了
第37章 回家住了
申玟一早就回去了,他進門時,老王太太正一邊生火做早飯,一邊大罵王合幺。
王合幺就在外屋矮凳上喪家犬一樣坐着,肩膀駝得好像更厲害了,臉色灰白,眼睛裏都是血絲。
老王太太向來寵溺自己的獨子,哪怕他吃喝嫖賭無一不做,她還是覺得這個兒子挺好,錯的是帶壞他的朋友和生不出孩子的夫郎。
申玟還沒聽她這麽罵過王合幺,他在門外聽了一會,才弄明白老王太太發火的原因。
那晚上過後,磊子不僅把之前給的那四兩銀子要了回去,還要他賠償十兩銀子的養傷費,王合幺哪裏有錢可給,那個磊子就找了人揍了他一頓,還威脅他不給錢過兩天還來打他,王合幺吃不消,就偷了他娘那一大串鑰匙,趁他娘睡覺時挨個兒試,把家裏那四十畝地的地契偷出來都賣了。
他名聲不好,誰買他地都怕沾麻煩,所以足足降了一小半的價才有人要。
值八十兩銀的地,一共賣得了五十五兩銀,要是別人,拿了這錢也得覺得虧得心疼,王合幺拿到錢以後,卻高興地快要昏了頭。
他立刻就忘記了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也忘記了磊子跟他要賠償的事了,拿到錢揣了兜,當晚就在賭坊輸了個一幹二淨。
王合幺賭了這麽多年,還是草包一個,根本沒發現別人是曉得他剛賣了地,特意合夥設局坑他,要麽怎麽也不至于這麽多錢一晚上全輸光。
今天是老王太太發現地契沒了,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終于忍不住對她的好兒子破口大罵了起來。
申玟拉開門時,這母子兩聽見動靜都往這邊看過來,屋子裏暗,門一開光線進去了,兩人都被照得眯縫着眼睛。
等看清了門口的是誰,王合幺一下子從矮凳上蹦了起來,磕磕巴巴問:“你……你怎麽回來了?”
申玟彎起嘴角笑着對兩人道:“我有些累,進屋躺着了,早飯我吃過了,不用帶我的。”
說完,沒管那兩人的反應,就進了裏屋,把門關上就沒什麽動靜了。
老王太太和王合幺面面相觑,剛才那一幕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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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玟剛進門時,他們幾乎快要認不出他來。
以前瘦骨嶙峋、暗黃又常被打得青紫的臉,這麽些天不見,那些青紫都消了,臉上也有肉了,竟還白淨了許多,看起來足足年輕了五六歲,有幾分剛嫁進來時的樣子了。
這母子兩都沒仔細想過,他們以前一直虧待申玟,天天飯吃不上幾口,覺也沒睡好過,動不動就打罵,這人的狀态當然就不好。這些日子申玟在清言家裏住,清言變着法的給他做好吃的補身體,天天找人來家裏陪他唠嗑散步打葉子牌,改善心境。再說他本來也才三十出頭,年紀不算大,身體虧了也好養回來。
那母子兩見慣了申玟以前的樣子,現在他的變化太大,他們就覺得活像是精怪吸食了活人的元氣似的。
王合幺壓低了顫抖的嗓音說:“娘,他……他剛才是不是又……又笑了?”
老王太太咽了口口水,“啪”地給了兒子一巴掌,“沒出息,你怕他做什麽!”說着,她一咬牙朝裏屋門大嚷道,“回來了就給我出來做飯,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就了不起,我王家不養白吃飯的,趕緊出來……。”
後半句她沒說完,嘴就被她兒子捂住了。
王合幺捂住他娘的嘴,往後拖,低聲急急道:“我的娘哎,求你別嚷了,他真做飯我也不敢吃啊,那天晚上他把磊子那麽一大塊血淋淋的肉,笑着嚼嚼就咽了下去,後來我做了好幾天噩夢,夢裏都是他給我做飯,頓頓炖肉,就那麽笑着當我的面一掀鍋蓋,裏面都是血淋淋的人肉啊!”
老王太太身上一哆嗦,掙脫開她兒子,道:“少自己吓自己!”
話是這麽說,她卻再沒提叫申玟出來做飯的事了。
快中午時,老王太太到底是忍不住了。
家裏現在連發黴的高粱米都沒剩多少了,為了不至于太快吃完,她最近都是去附近河邊和山上挖野菜,挖完了兌進米裏煮粥對付着。
這些活以前根本不用她做,都是兒子的夫郎做,她年紀大了,腿腳也沒年輕時好了,上山還行,下山很費勁,天天挖菜做飯不說,還得打掃家裏和院子,給她兒子洗衣、燒水,收拾喝多了吐的滿地的東西。
這陣子老太太累得脊背都有些彎了,天天到晚上累到腿腳都拖拉着走了。
她本來就一肚子怨氣,今天申玟回來了,竟什麽都不幹,老太太心裏哪受得了。
快中午時,就算王合幺再阻攔她,她也還是不管不顧地使勁拍裏屋的門,叫罵道:“你個喪門星,你吓唬誰呢,以為自己是少奶奶呢,你有那個好命嗎,給我出來幹活!”
王合幺臉色發白,開始還阻攔,但想到申玟以前對他畢恭畢敬的,和早上回來時那副不想搭理的樣子,他也覺得有氣,拳頭忍不住握緊了,又想打人了。
就算是山野精怪,往死裏打一頓也該聽話了,他咬着牙想。
他不再攔了,老王太太罵得更難聽了,門也砸得更響了。
就在王合幺也失去了耐心,想要一腳踢開這薄薄的門板時,這道門終于吱嘎一聲,被從裏面打開了。
門開的瞬間,盡管王合幺剛才還怒氣沖沖,這會卻還是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咽了口口水。
申玟白淨的臉出現在門口,他神色恬靜地看着這母子兩,輕聲細語地道:“娘,您這是罵誰呢?”
老王太太刻薄的臉繃着,“罵的就是你,你這個喪門星!”
申玟說:“您老不說清楚,我還以為您罵的您自己呢,畢竟打從你嫁進王家,當年就死了公公,兩年死了婆婆,三年就死了相公,養出個兒子還是個只懂吃喝嫖賭的廢物,這眼看着就要絕戶了,您可不是真正的喪門星嗎。”
老王太太哪被兒子的夫郎這麽頂撞過,一時間氣的臉色煞白,喘了好幾口粗氣也沒順過氣來。
王合幺在旁邊怒目圓睜,握緊拳頭,尋了機會就想沖過來打人。
可申玟卻不怕,反倒從屋裏迎着他走了出來,身上還挎了個包袱,明顯是要出門的樣子。
王合幺一愣,問道:“你要幹什麽去?”
申玟看着他,悠悠嘆了口氣,“我要去趟縣裏。”
“去縣裏做什麽?”王合幺問道。
申玟說:“去縣衙,我要去自告。”
“自告?自告什麽?”王合幺覺出些不對勁了,握緊的拳頭漸漸松了。
申玟回答道:“前些日子夜裏,你把錢磊帶到家裏,我和他深夜獨處一室,按本朝律例,我和他同犯了通奸罪,我要去提請自告。”
王合幺越聽臉色越差,吓得手都在抖,忙道:“使不得,可使不得!”
通奸可是要流放兩年的,錢磊家是鎮上的,家裏就他一個獨子,他爹在鎮上小有勢力,這也是王合幺不敢反抗他的原因。
如果錢磊被流放了,或者在流放中出了什麽事,錢父恐怕會生剝了他的皮。
申玟搖頭,說:“我已經決定了。”
王合幺扯住申玟的衣袖,嗓音都變了,說道:“你……你敢去!自告也得講證據的,你根本沒證據,誣告是要打板子的!”
申玟彎起嘴角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齒,說:“誰說我沒證據?”
王合幺看着他這個笑容,突然想到了什麽,瞬間睜大了眼睛。
申玟說:“錢磊的肩膀上少了那麽大一塊肉,那地方可不是随便能咬到的,算算日子牙印還沒長好呢吧?”
王合幺眼珠子亂轉,嘴唇顫抖,“你……你也會被流放的,路上艱險,說不定會遇到土匪,或者在路上病死。”
申玟點點頭,說:“你說得對,”可沒等王合幺松口氣呢,他又說:“又不是沒死過,井我都跳過了,流放路上死就死了吧。”
王合幺這次差點背過氣去,他正要再勸,那李嬸就從外面沒關的院門進來了。
王合幺見了她,就趕緊從申玟身上把那包袱拿走,低聲道:“我求你了,別去縣衙,也別跟別人說這事,以後你說啥我聽啥還不行嗎?”
申玟沒吭聲,但并沒試圖拿回包袱。
王合幺稍微松了口氣,趕緊把包袱拿回屋收起來,出來就摧着他那臉色還煞白的娘趕緊做飯,自己則破天荒地蹲在爐竈前生火,一邊弄還一邊偷偷聽申玟和那李嬸聊了什麽,直到李嬸走了,他才松了口氣。
……
吃完午飯收拾好,清言還是不放心申玟,邱鶴年陪着他,借口送核桃,去了趟王老大家。見果然如李嬸所說,申玟樂呵呵地出來跟他們說話,王合幺那母子兩跟鹌鹑一樣乖巧,這才放下核桃,放心回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清言感慨道:“總覺得申玟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邱鶴年回頭看了眼王老大家方向,說:“他算是死過了,經歷這麽一次,人是會變的。”
過了一陣,他又沉吟着道:“那王合幺看着窩囊,卻不是個那麽容易拿捏的,以後說不準會不會再出什麽事,你以後不要獨自去找大嫂。”
清言點點頭,說:“好。”
回到家以後,清言見邱鶴年沒有走的意思,而是找出了木工工具,準備在家幹活了,就問道:“鋪子裏今天沒活嗎?”
邱鶴年正在清理刨子上的木屑,聞言,擡眼看向他,低聲道:“有,不想去。”
清言怔了一下,邱鶴年看着他的眼神,很快就讓他了悟了對方話裏的意思,他臉頰一下子紅了。
明明也沒說什麽露骨的話,但清言竟然臊得都不敢和他對視了,連忙說要去燒水,就轉身逃似的進了屋。
邱鶴年忙活了小半個下午,在雞窩上面做了個上下三層的架子,跟書架差不多,區別是每一層放的是用幹草搭的巢,這是給雞下蛋的地方。
做好了以後,兩人一起把架子擡上去放到雞窩上方,邱鶴年拿幾顆釘子把邊角和雞窩固定在一起,這樣小雞晚上在雞窩裏睡覺,白天下蛋了,就可以下在上層的巢裏,甚至可以在那孵小雞。
清言覺得這樣挺好玩,小雞這是住上樓房了,他好奇地墊腳往最上層看,還差了一點能看到最頂上那層,一雙大手握上他的腰,把他舉了起來。
清言“哎”了一聲,忙轉身抱住男人的脖子。
“看好了嗎?”邱鶴年仰頭看着他,聲音低沉地問。
清言垂着眼皮,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然後,清言就被放了下來,衣袍相互摩擦,能感覺到其下堅硬的胸膛和臂膀隆起的肌肉,把清言的臉蹭得更紅了。
難得今天下午兩人都在家,晚飯清言做了三個菜,炖了一條魚,裏面放了紅薯粉條和大豆腐,把剩的一半豬頭肉切了,又炒了盤香椿雞蛋,可以說是相當豐盛了。
吃過飯收拾好,邱鶴年把柴火又抱了一些進來,大鍋填滿了水,這是要燒水洗澡了。
白天上山多少都淋了些雨,頭發和衣袍都有些潮,清言也确實想洗洗了。
兩人先後洗完,擦幹頭發,就照例一起靠在床頭看書。
書才讀了一頁,邱鶴年突然停了下來。
清言納悶地問:“怎麽了?”
書被倒扣着放在一旁,邱鶴年拉下了床帳。
兩人坐在床帳裏互相看着,看了好一陣,清言低頭捋了捋自己的亵衣,衣襟上的系繩被他像是不小心地勾開了,開了他也沒想着再系上。
一雙大手伸了過來,替他攏了攏衣襟,要将那系繩重新系上。
清言垂着眼皮,抿着嘴,不高興了。被撩了一下午,晚上又特意燒了水洗澡,他以為……。
邱鶴年笑了一聲,清言一下子擡眼去看,就見朦胧光線中,對方嘴角還留着的那一抹笑意。
他呆呆地看着那個笑容,沒注意到身前的大手,已經放棄那系繩,而是捏着亵衣的兩邊衣襟,緩緩将它順着薄薄的肩膀褪了下去。
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清言身體輕輕一抖,他眼睫顫了顫,忍了一陣,還是跪坐起身,去親邱鶴年的唇。
好多天了,只有一個偷偷的吻,還是在上次那樣的令人沉迷的快樂之後,清言都覺得身體裏空唠唠的了。
清言覺得自己好像是塊糖,要被從頭到尾地含化了。
他閉上眼,舒服地嘆了口氣。
男人嘴唇濕潤地擡起頭,問他還要不要上次那樣,清言就想起身去找膏脂,卻被制止了。
邱鶴年溫熱的手伸到下面,之後把掌心給他看,清言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臉,頓時又驚又羞。
明明什麽都沒用,那掌心上就已經是濕漉漉的,在油燈光線下還反着盈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