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003章
◎瀕死的‘野貓’◎
‘水——’
....
那是幹啞的,從幹澀喉嚨裏,積壓出來的痛苦呻-吟。
仿佛鬼魂的哀嚎。
在日落之後黑暗剛剛來臨的時刻,天邊一片陷入未知的昏暗。
空無一人的寂靜走廊,旁邊是濃密開到嬌豔的花朵,茉莉環視着身邊空蕩蕩的院落。
試圖找到發聲地。
但是她在庭院裏看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在只覺得昏暗寂靜花園裏,指甲刮着牆壁的聲音越來越激烈。
越來越激烈。
像是絕望中的困獸,又像是即将溺死的囚徒,又或者是即将餓死野獸在拼命掙紮。
指甲刮在牆壁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聽起來格外凄慘。
........
茉莉游蕩在花園裏,黑女巫在欣賞夜景的時候。
被一只張牙舞爪‘野貓’吵到。
頂着虛假面容的茉莉,那雙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眼眸,穿過濃重的黑暗,牆壁和房間.
四處環視的時候。
終于,窺探到了滿是淤泥的泥土之下,肮髒的地牢裏,趴在地上黑暗中奄奄一息的纖細身影。
瘦弱的像只瀕死的野貓。
幹癟的肋骨,标志性的金色長發,枯黃的跟稻草一樣。
短短的裙子撩到大腿,纖細腳-踝上淤青的握痕以及肮髒黏膩的污漬。
淩亂衣着不難看出發生了什麽事情。
令人厭惡的事情。
女巫擁有很長的壽命,茉莉活了很長時間。
漫長的生命時間裏,讓她見識過很多人性的黑暗面,但是對于眼前看到場景,無論見多少次,依舊令她感到厭惡作嘔。
泛濫的獸-欲,稚嫩的少女。
因為貴族之間的無法言說的欲-望與交易被拖入黑暗的地獄裏。
茉莉站在花園裏,透過開放到燦爛的花海中間,看到遙遙關在監牢之下的瀕死之人。
清風微微吹動她衣領,發絲。
注視着那個擁有燦爛金發,卻落入黑暗淤泥中被踐踏的少女,一下下沒有力氣扣在牆壁上的手。
指甲崩裂,血肉模糊。
她能夠到的下半截牆壁上全是血,隐約可以看到黑暗中的斑斑抓痕。
可以想象當時扣牆的時候他有多恐懼,多絕望。
手指一定很疼。
但是人性對于生存的渴望,似乎已經壓抑住了肉-體的痛苦。
茉莉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源于饑餓。
陷入饑荒的人類,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會失去理智和人性。
變成野獸。
看她這個樣子,不用想就知道這只‘頑劣的野貓’被餓了多久。
恐怕從自己報警招來尼爾森隊長那天開始,這個惡劣卻美貌的少女就被掌控生死的公爵大人丢到了地牢裏。
斷食斷水。
準備讓她自生自滅。
一片開滿鮮花的土壤,斜着分隔開了兩個世界。
黑女巫筆直的站在花團錦簇的庭院裏,暴躁粗魯的金絲雀奄奄一息趴在地牢污漬裏。
那雙碧綠的貓兒眼,已經漸漸蒙上了死亡的陰霾。
........
茉莉起了恻隐之心。
她确實是想好好教訓,這個莫名其妙砸爛她店鋪的蠻橫少女。
但是她沒有打算殺了她。
畢竟是個孩子。
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年紀,臉長得相當漂亮,像是漆黑的肥沃土壤裏開到嬌豔的山茶花。
漂亮的金發。
翠綠色眸子在陽光映照下像是教堂上的泛着波光的彩色玻璃。
熠熠生輝。
即使搗蛋。
也僅僅是丢石頭和泥巴砸碎玻璃,和炸毛的凱西互相哈氣,将她的屋子弄得一團糟。
其實并沒有造成太大損失。
與之相對的。
她也寄給了她一份賠償金額高到離譜的天價賬單。
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這一波互相持平。
她的店鋪需要的歇業幾天,而粗魯暴躁金絲雀也為自己莽撞付出了代價。
茉莉遞給馬爾斯公爵賬單确實有問題。
但是幾千盧幣對于一個擁有身份地位和權勢公爵來說并不是難事。
除非馬爾斯公爵對于這個寵物,本身不那麽喜歡,不那麽在乎。
他才會認為這個地牢裏的金發少女不值兩千盧幣。
才會如此暴怒。
茉莉對于自己估算錯誤表示懊惱。
她也沒想到穿着精致,臉蛋俏麗的像是山茶花的少女,在馬爾斯公爵眼裏廉價到一文不值。
她的暴躁性格和他身價不對等。
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會現場收拾她,而不是給将她逼到這種境地裏面。
女巫站在庭院裏。
茉莉伸出手,她周身空間像是分裂一樣。
留下了一個白發夫人埃爾莎的虛影形象站在庭院中間。
陰暗的身影融入大地上撕裂空間,穿過濕潤的土地,直接穿入了地下監牢。
這裏陰冷,潮濕,黝黑,惡臭難聞。
冰冷監牢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濕噠噠的滴着水,打的“啪啪——”作響。
趴在地上虛弱的用血淋淋的手,機械試的抓着牆壁的金發少女。
臉朝下趴着。
難以想象。
不過四天沒見面。
那個雙手叉腰像個圓規一樣杵在後院惡劣暴躁的金絲雀,被人抽的遍體鱗傷。
他就像是被剝了皮的野貓。
渾身上下沒幾塊好肉,疼的在微微戰栗與細微的呻-吟。
背後有鞭子抽的血跡,沾染着裙子黏膩在傷口上。
還有虛虛敲在牆壁上的指甲蓋,因為暴力翻轉過來連着一點皮肉挂在手指上,漏出裏面血肉模糊的肉芽。
最終因為脫力而垂落。
黑女巫茉莉出現的時候,少女的手最終垂了下去。
她正好出現在瀕死的金絲雀身側。
伸手握住了那只垂落下來拿血肉模糊的手,像是捧住了被冰雹打爛的山茶花。
嬌豔的花朵落在了地上。
沾滿淤泥。
葉片還被人碾爛了,顯得髒兮兮的還醜。
茉莉握住了只血淋淋的手,伸手撥開了頭黏膩糾纏在一起的金色長發。
摸了下脖子。
冰冷的皮膚,微弱的氣息。
像是晨曦時霧氣,稍微吹陣風就散了。
雖然氣息很微弱。
但是幸運的是還沒活着。
沒斷氣就能救回來,她得看看自己身上帶了些什麽,她記得有些東西排的上用場。
茉莉這邊側身,慢慢翻着随身帶攜帶的女巫藥劑。
卻沒看到趴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斷食了好幾天的金絲雀,從地上微微昂起的頭。
他似乎是嗅到了茉莉身上好聞的香草味道,又像是聞到了女巫藥劑裏面安撫精神草藥。
香香的,甜甜的,像是會來帶幸福的美夢一樣。
好像他一張嘴就能咬中。
被饑餓本能驅使,瀕死的金絲雀,保羅心裏那麽想着,他也就是那麽做了。
根本不管面前到底是什麽東西。
還是人。
突然從地上,像神經病一樣竄了起來,死死抱住了女巫伸過來的手臂。
一口咬了下去。
尖銳的牙齒,十分用力撕咬着手臂。
茉莉甚至都能感覺到手臂上異樣的潮氣。
保羅并沒有嘗到血腥味。
他只嘗到一股帶着淡淡苦澀以及清甜香氣的草藥,咬起來的口感就像是咬着硬邦邦的石頭,或者是木頭渣子。
那一下磕的他牙都幾乎崩掉。
瞬間的疼痛感,讓他幾乎被饑餓瘋狂支配的求生意識,終于脫離了本能食-欲控制。
渾濁的貓兒眼終于看清楚,他面前蹲着是個面目模糊的人。
“水....”
他幹裂唇瓣無意識煽動着。
餓到極致的人是沒有力氣說話,能抱住腿就已經是極限了。
“水....水....水....”
爆發出來的求生欲,讓他死死抓着茉莉的衣服。
死死抓着。
瀕死的金絲雀,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的,還是抓着,或者是手腳并用纏着的。
反正總歸姿勢不是太好看。
渾身上下傷口牽扯的很疼,他用力到自己都疼的劇烈顫抖。
混亂中。
保羅只記得來人很白,特別白....詭異垂落的深藍色緞帶...她身上帶着食物香氣....
滿嘴草藥清甜。
兩人第一次見面,他是個張牙舞爪的野貓。
兩人第二次見面,面前少女是個瀕死的‘野貓’。
茉莉萬萬沒想到,一時恻隐之心,居然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
她皺眉嫌惡的看着,跟八爪魚一樣纏上來金絲雀。
狠狠跺了跺腳,根本甩不下來。
纖細的帶着淤青的胳膊死死纏上了她的腳,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樣,手腳并用試圖往她身上爬。
蹭的衣衫淩亂,弄的茉莉渾身惡臭。
而且還咬了她一手臂的口水,估計把她的手當做了炙烤小羊腿。
伴随着喧嚣,吵鬧,茉莉厭惡看着死死抱着她腿的金絲雀。
瘦的身量纖細的金發少女,即使睜不開眼睛,也沒有忘記往溫暖的東西上靠。
瘦骨嶙峋的脊背,突出的一節一節的。
分外可憐。
求生欲的本能,讓她爆發出強大力量。
無論茉莉怎麽扯,根本拽不動的下來,除非女巫折斷她滿是淤青的纖細臂膀。
而正在兩人奮力厮打的時候。
監牢裏異樣的動靜,吸引來了看守的注意力。
“什麽聲音?”
在城堡裏巡邏衛兵正慢慢的往這裏走來,茉莉能聽到監牢外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盔甲的“咔嚓——”聲。
“放手——”
她壓低着聲線叫放手。
可是聽到她聲音,蜷縮在腳下的金絲雀扒的更緊了,然後就是沒有及時修剪,尖銳的幾乎刺入皮膚的指甲。
刮得生疼。
瀕死的金絲雀開始胡亂撕扯女巫的裙擺。
保羅也不知道自己徒勞且瘋狂想要抓住什麽,可能只是獲得個求生的機會。
可能是只出于的本能不想被餓死。
茉莉掙紮不掉。
黑女巫不想在皇權擊中公爵府邸鬧出事件。
因為無論是被皇家魔法師發現蹤跡,還是被排除異己的光明教會發現都會很麻煩。
那些家夥的嗅覺跟獵犬一樣敏銳。
茉莉最後只能在漸漸逼近地牢守衛面前,一把薅住了金發少女的衣領。
壓低聲音說了句晦澀的咒語。
然後以星辰魔法為中心的法陣在周圍展開,整個地牢像是進入了女巫支配的異世界一樣。
茉莉帶着奄奄一息金絲雀隐沒在浩瀚星海裏。
只留下虛假幻影停留在了監牢中。
.....
傳送到魔法踏裏面的時候。
茉莉整個人有一種被變态騷擾的惱怒。
她只是一時動了恻隐之心,沒想到會被那個爪尖牙利的野貓而死死扒住腿。
真的是手腳并用的纏着,細嫩皮膚緊緊貼着腿。
甩都甩不掉。
一路上趿着星辰回來的時候,她都沒有被吹掉。
明明餓的已經睜不開眼睛,明明全身上下瘦的沒幾兩肉,一腦袋頭發亂的根稻草一樣。
都不知道,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體裏面,哪來那多的爆發力。
女巫落地的時候,瀕死的‘野貓’是攀在她腿上的。
茉莉為了保證能快速離開,一只手揪着她的後衣領。
本來就是單薄到遮不住大腿的裙擺,被薅住衣領提起來的時候,直接被提到了腰間。
漏出單薄但是遍布傷痕的身-體。
瘦骨嶙峋。
上次單看臉的時候,茉莉以為眼前這個家夥是美貌嬌俏的少女。
直到現在無意扯開了他睡裙。
茉莉才發現,爆發求生欲跟着她回來的根本不是什麽‘少女’,而是個面容嬌俏的金發少年。
長得跟山茶花一樣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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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