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任務世界
任務世界
風吹動粗蕾絲布料的窗簾微微晃動，底框凸出的玻璃窗上結着一層蜘蛛網，綠色小碎花牆紙斑駁發黃，裝飾着不平整的牆壁。這個房間稍顯破舊，灑滿屋子的日光燈的慘白光線，刺得江柔柔眼睛疼。
一群年輕男女吵鬧玩樂的聲音鬧得隔壁房間很不安寧。
林濃奇倚靠在木門上雙臂抱胸，閉着眼睛愣神。
他真是喜歡靠着門啊。
江柔柔默默感慨道。
門口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林濃奇拉開門，開門的瞬間，淹沒走廊的黑暗有些許漏了進來。
提着兩大瓶可樂的一對青年男女，樂呵呵地和林濃奇打招呼：“你們不到隔壁來玩嗎？大家聚在一起多熱鬧啊。”
林濃奇冷淡道：“不用，今晚，我和柔柔想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青年脖子上挂着頭戴式耳機，被拒後無所謂地聳動肩膀，說：“随便你。”
站在青年後面的女人，一頭順滑的黑發中夾雜幾縷挑染過的綠色發絲披散在腦後，她膝蓋頂住門，熱情邀約道：“來嘛，就你和柔柔兩個人窩在房間裏沒動哦。”
這一次進入任務副本後，新人和老人出乎意料地相處和諧，九個年輕男女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看起來真像是一群好朋友約出來游玩的。
一般來說，稀裏糊塗出現在任務世界，難免會有人精神崩潰，大吼大叫也好，默默掉眼淚也好，總歸是會害怕的。但這次，沒有人哭，也沒人鬧。
自報家門的環節已經結束了。
九個任務者，先不提在這之前，是否具備闖蕩任務世界的經驗，人嘛，倒是都很年輕，全是二十出頭的男男女女。身體素質不錯，開口一聊，個個都說自己是熬夜慣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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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因為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中間不乏有交際能力強的，笑嘻嘻地站在人群中，随便找幾個人聊聊，就能把氣氛搞熱。
江柔柔拳頭抵住嘴巴，假裝咳嗽起來。
“她需要休息。”林濃奇看一眼青年男女，關上了門。
“那倆人是不是情侶啊。”染了幾根綠毛的仇粒笑眯眯問戴耳機的吳臻其。
吳臻其愣了片刻：“看起來像，不然幹嘛晚上非要住一起。”他提着可樂回到隔壁，仇粒則站在走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棟樓是個稍微有些破舊的職工宿舍，建起來有些年份了，總共有六層樓。
一樓到三樓是商戶店鋪。
四樓到五樓是居民住房。
最開始住在裏面的職工離開了一大半，剩下的新居民要麽是租的房子，要麽就是從老職工裏買的這套二手房。電梯是去年才裝的，門上貼着的白紙寫的是告居民書，寫着有日期和同意裝電梯的簽名。
“今晚要出去走走嗎？”隔壁幾個人準備開趴到天亮，打定主意不睡了。江柔柔坐在床上，擺弄幾下手機，覺得沒意思，就問林濃奇要不要出去找找線索。
林濃奇點點頭。
這個副本既然坐标固定，能進來的任務者多半都有找搭檔組成聯盟。林濃奇和江柔柔表現得很明顯，其他人也都一副進副本是來玩和交朋友的，活像那些在現實世界中追求刺激去玩劇本殺的休閑玩家。不過，在任務世界裏死掉，是真的會死。
江柔柔想坐電梯。
電梯裏很幹淨，沒有亂七八糟的塗鴉或污垢，中途也沒有卡住，或者突然墜落。進來和出去時，體感溫度也很正常，沒有突然的後背一涼或者腦門發熱。
“鬼故事的地圖選設在公寓樓時，配置的電梯經常性的出幺蛾子，我還以為我們坐個電梯也會出意外了。”江柔柔的口吻似乎帶點幽怨。
林濃奇神色平靜：“你可以再走進去，上上下下多坐幾次，說不定就有鬼來找你了。”
“我可沒有尋死的念頭。”江柔柔哼了聲。
電梯最低可直達負一樓，江柔柔打算從公寓樓最底層開始找，她舉着手機晃了晃，釋放的亮光驅散大片黑暗。
“不是停車場。”江柔柔嘆道。
原本以為負一樓必定會出現個停車場呢。結果不是，映入眼簾的大片色彩斑斓的花簇，一叢叢緊挨着彼此，昏暗的光線下，這些花的形狀和顏色像加上了陰暗的濾鏡，顯得張牙舞爪。江柔柔走近看了看，手指觸碰到花的花瓣，發現上面覆有一層詭異的膜狀物。
“全是假花。”
林濃奇走到花壇前看了眼：“你認識這些花的品種嗎？”
江柔柔：“我對栽花養草一竅不通，只能看出來這些花不是普通品種，因為我不認識。”花壇的旁邊，有一個沾滿灰塵的宣傳欄，彩色塑料布上有幾行碩大的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第一屆園藝師大賽
尋找最優秀的園藝師大賽
歡迎被選中的園藝師們來到這裏參加本次評比。栽培植物的好手，怎麽能不分出個高低呢，如今這個荒誕不羁的世界，有木工比賽、大胃王比賽、開鎖比賽、拖車比賽……什麽樣的事情都能拿來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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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賽事舉辦期限6月29日到7月5日
參賽名單如下：
xxxxxxxxxxxxxxxx
……
江柔柔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了這段話。
宣傳語的格式不正規，比賽輸贏的評判标準不明晰，舉辦方的意圖模糊，文字內容讀不通暢有語病，很像是無聊的小孩在玩過家家的游戲。
“這個重要嗎？”江柔柔偏頭看着林濃奇。
林濃奇走到宣傳欄後面，借用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在倒下的宣傳欄不遠處找到了一袋使用過的化肥，硫磺的臭氣從開封的袋口溢散出來。
四周異常的安靜。
“林濃奇。”江柔柔突然皺起眉頭，喊了聲他的名字。
黑暗中，唯有兩人拿着的手機帶來光明，地下一層沒有電，除了電梯能用，別的都已經年久失修等于報廢。
他旁邊多出來了一根懸在半空的馬尾巴。
江柔柔拿手機燈光往馬尾巴那邊一掃，驅散原來位置的黑暗，發現那根油光水滑的馬尾，确實是長在馬屁股後面的，不是人的頭發。馬尾巴後面是馬屁股，半截屁股再往後看，便是光直射在上面仍未散去的濃郁黑霧。
黑霧下方的馬尾垂得更低，唱戲一樣聲調拖得很長：“小哥哥，你看我的頭發好看嗎？”
沒關系，林濃奇可能打了，跟個人形戰鬥機器一樣。奇形怪狀的女鬼什麽的，他肯定沒問題。江柔柔臉上露出信賴的微笑。
林濃奇身形一僵，可疑地沉默了。
“小哥哥，你仔細看看，我的頭發好看嗎？”
按照鬼故事的邏輯，答錯問題會惹怒女鬼。
暴走的女鬼會殺人。
江柔柔感到有些不對勁，他不會怕鬼吧。
現實世界的怪物都是一擊必殺，任務世界的鬼，還能有什麽好怕的？
女鬼的馬尾半空晃動，壓得更低了些，黑油油的毛發蕩在林濃奇的筆尖上，他還是沒有起身，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僵硬不動。
“我仔細瞧了一瞧，小哥哥是個美男子呢，我看了真喜歡，你不如留下來陪我吧。”女鬼沒再問她的頭發好不好看，反倒是對林濃奇起了興趣。
江柔柔心裏閃過四個大字。
林濃奇危！
不行，她不能任由這種強搶民男的事情在眼前發生！
“你的頭發好醜呀，難看得我想哭。”說完，江柔柔嘤嘤嘤地哭了起來，“人家從來沒見過這麽讓人惡心的頭發，多用點護發油做個保養，嗯？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
明顯對自己的頭發很是在意的女鬼：“……”
剎那間，卷着血腥氣的狂風暴起。
女鬼發出陰恻恻的笑聲：“你激我？”
“沒有呀，我說錯什麽了嗎，好心說實話也不行嗎？”江柔柔微垂着頭，撩起耳後的發絲，柔柔弱弱地說。
黑霧抖了抖。
怕是被江柔柔給氣的。
“你過來呀，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女鬼悠悠地說。
江柔柔的指尖卷起長發，盤在腦後壓了片刻，再松開，她直視着黑霧，輕聲道：“這不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