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任務世界
任務世界
“什麽玩意兒。”看到這一幕，黃毛皺起了眉頭，低聲咒罵。
江柔柔忍不住問他：“你這是第幾次進任務世界？”
黃毛比了一個六。
進任務世界六次是多還是少啊，江柔柔不懂行情，不動聲色地瞥一眼林濃奇。
林濃奇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眼神：“進去六次都活下來，多少有點本事。”何況他不覺得黃毛青年真的只有六次的任務經驗。
黃毛上下打量江柔柔，問：“這次的NPC好像只顧着盯我們有沒有按時用餐，你能想到什麽？”
“吃東西很重要？”
“去廚房看看，怎麽樣？林妹妹，林哥哥。”黃毛嬉皮笑臉。
林濃奇：“嗯。”
黃毛打個哈切：“我有黑皮筆記本，你們有什麽？”
黑皮筆記本裏多半有重要的線索。
江柔柔想，可能筆記本裏有畫地形圖，還有畫些別的。她運氣不如黃毛那麽好，昨晚到現在，一點收獲也沒有。
三人結伴同行，繞了一圈，左轉右轉來到廚房。路上黃毛一直對江柔柔問東問西，一副對她感興趣勝過通關任務世界本身的模樣。話說多了，難免黃毛聊到某個點，話題一延展，就講起了他在任務世界觀察到的現象。一般來說，NPC出現都是有原因的，他們出現的場合時間地點都能進行推測，至于能夠推測出來個什麽，全憑自身想象力。
“你很有想象力？”江柔柔忍不住問。
黃毛呵呵笑兩聲：“我總是把這裏想象成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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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柔：“……”
你家裏會有怪物突然跳出來把你弄死？你在家裏觸犯禁忌就會遭到規則抹殺？
不過轉念一想，想起被拉進任務世界前的遭遇，江柔柔又可疑地沉默了。她很多事情都還處于一個一頭霧水的階段，沒資格發表更多意見。
去廚房的路上，江柔柔他們還遇見了別的NPC。
一個臉上長滿毛，手腳正反面都毛茸茸的猴子人，推着一個有四個輪子咕嚕嚕轉的銀色小餐車，穿紅馬甲白襯衫灰色長褲打蝴蝶領結，經過江柔柔時，在她面前停下來。
猴子人伸出手向江柔柔要吃的，嘴巴張開的特別大，江柔柔不知道該給，還是不該給，而且她身上也沒有随身攜帶食物。
林濃奇從他面前的餐車拿了把叉子，叉起一塊餐盤上的紅肉塞進它嘴裏。
啪嗒。
一張金燦燦的三角形牌子掉落在地面。
“這麽簡單呀。”從林濃奇手裏接過用餐券。
林濃奇：“不難的。用餐券中午就要用，這才第一天。”言外之意，要是找它很費力，不符合任務世界運行的邏輯。而他們是昨晚進入任務世界的，現在還沒到晚上，的确算是還在第一天。
江柔柔聽完點點頭。
林濃奇的用餐券是從一只死兔子底下的木箱裏拿到的，兔子咽氣前向他求救，林濃奇答應了，他還沒做什麽，兔子就感激地指着木箱子氣絕身亡。
而黃毛則是被一個和旁邊的蠟燭同步燃燒的小蠟像叫住，蠟像表示它不想被燒得僅剩下蠟淚，黃毛一腳踢翻放置燭臺的鐵架，火焰熄滅後，蠟像劃開一旁的蠟燭，從裏面抽出金燦燦的牌子。
三人的午餐都得到了保證。
這裏的空間設定很怪。逛了這麽長的時間，都沒有爬上爬下的情況出現，沒有往高走或往低走的樓梯，也沒有可以爬到另一個高度或低地的通道。已知的水平位置不在同一層的只有餐廳下方被透明屏障擋着的角鬥場。
有花園，有露天游泳池還算正常，可時不時亂入個放置在一起根本不協調的草原牧場、陰冷石窟未免太過分了。有黃毛在前面帶路，去廚房的路線明确，路過在草場上嗷嗷亂叫一邊吃草一邊産奶的黑白花母牛時，江柔柔才沒有好奇地走過去，多看它幾眼。
混亂扭曲瘋狂無序不協調。
這便是任務世界的本質？
江柔柔剛進來時，還以為自己要在鬼故事中膽戰心驚地躲避鬼怪侵襲并和它們鬥智鬥勇最終成功生還，或者是在奇奇怪怪會死人的兒童游戲裏動用名字很特別的道具幹掉競争選手和NPC怪物成為最終勝利者獲得主腦贈予的至高獎勵，甚至有可能要在恐怖變态的高難度副本中別出心裁和任務boss談個跨越生死兼具浪漫和激情的戀愛。
可是……
江柔柔偷瞄一眼林濃奇好看的後腦勺，她目前經歷的，以上推測似乎都不太相符。
又往前走了幾步，江柔柔看見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會發光的部分竟然是數顆碩大的櫻桃組成，腳底下踩着的大理石瓷磚不知不覺中變得滑膩膩的，踩在上面像是踩着魚滑不溜秋的白色肚皮。
有些不太對诶。
江柔柔輕輕拉住林濃奇的衣袖：“你看右前方的那個豎立在牆側的騎士盔甲是不是有在動啊。”
林濃奇沒吱聲。
等他們從騎士盔甲旁邊擦肩而過，江柔柔回頭多看了它一眼，發現鐵灰色面罩上留給眼睛的那處空隙裏顫巍巍探出一小截翠綠的嫩芽，嫩芽在半空中抖擻兩下，猛地吐出一顆黃白|濁|物。
江柔柔全身上下崩得緊緊的，差點陷入應激狀态。
那是一顆瞳孔散亂的腐爛眼球。
興許是察覺到己身正在被凝視，黑漆漆的面罩空隙中伸出更長一截嫩芽，朝江柔柔的方向晃動。
林濃奇反過來掐住江柔柔的手腕。
“痛。”手腕傳來輕微的痛感，江柔柔猛地回過神，抗議道。
“廚房就在前面。”黃毛扯扯嘴角，“這路上的經歷，證明我沒有想錯。”
林濃奇點頭道：“廚房，很重要。”
愉快學習·大膽請教·江柔柔不懂就問：“什麽意思？”
“扭曲的程度加深了，越靠近廚房，無序的混亂越嚴重。說明混亂的源頭就在廚房。”林濃奇不奢于給出答案。
黃毛不吭聲，眼神已變得嚴肅。
氛圍很奇怪啊。
江柔柔感覺往前踏的腿僵硬的不行。
身邊兩個老任務者的變化，她又不是感知不到，前面肯定有個不可名狀的東西陰恻恻地守在廚房，等着對闖入此地的無知人類放大招。
會不會他們還沒進入廚房，門口就跳出一個攻擊力超強惡意值拉滿了的邪異怪物，一邊白漿爆射口吐狂沫發出低沉咆哮，一邊用無比猙獰惡心的攻擊将己方人員激得san值狂掉。
不行。
再腦補下去，她說不定會在幻覺中失控，瘋得被怪物同化。
黃毛笑了笑。
江柔柔身體一抖：“你笑什麽！”
黃毛笑道：“我想笑，終于回家了，開心。”
你有病。
江柔柔嘴唇輕顫，心裏無聲呢喃。
黃毛接着說：“有家的感覺真好。”
聽到這些話，江柔柔有了一種非常詭異的感受，她的胸腔內傳來一陣酸酸爽爽的酥麻感，很癢，又撓不到，心髒跳得很快，身軀劇烈顫栗之時，整個人興奮到了極點。
她應該是害怕的。
除了害怕，又有點別的想法。
江柔柔雙手握成拳：“直接走過去？”
林濃奇反問道：“你有找到武器嗎？”
一直跟你待在一處，我要是找到，你可能看不見嗎！江柔柔默默吐槽。
她裝成一副無辜小綿羊的姿态答道：“沒有哦。”
“這個世界沒有提供武器，前面要是有怪物，應該赤手空拳就能對付。”林濃奇冷笑一聲，作為參考标準絕對嚴格、長相優越、無可置疑的美少年，人好看，聲音也好聽，說的話卻不好聽。他打量江柔柔細胳膊細腿的表情，稱得上是有點嫌棄，“但，就你這樣，還是躲在後面，藏起來比較好。”
江柔柔：！！！
什麽眼神啊！就這麽想她變成能一拳打爆五百公斤石牆的肌肉蘿莉是嗎！
羅裏吧嗦，媽媽都不管的事情，林濃奇要管。管那麽多，又不是她媽媽。這破副本真要通過逃跑速度定輸贏的話，她就算是直接躺平求死，也不會拉他墊背好吧。
“我會鍛煉身體的，我知道哥哥是在關心我。”江柔柔微微一笑，看起來甜美可愛，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
林濃奇點點頭：“嗯我是在為你好。”
江柔柔大眼睛上的烏黑長睫毛直撲閃：“哥哥大人說得都對。但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話，再聽見一次，我會生氣的。”當着黃毛的面，她牽住林濃奇的手，鄭重地捧在臉前，輕笑道。
少女周身柔軟無辜的氣息，令林濃奇身形一僵。
他臉色放冷，刻意的不去看江柔柔。
“你還會笑話我反應速度不夠快，跑起來不夠快，沒辦法像你一樣自信嗎？”江柔柔歪着腦袋，凝視着林濃奇，柔聲問。
林濃奇背對着她，僵硬地扭過頭：“不會了。”
江柔柔笑得無害，心裏卻想着，等她真訓練成擁有怪力能一拳揍飛一米九大漢的女強人，到時候，第一個有資格感受到她強大力量的人選，就是你林濃奇！
又往前走了幾步。
哐當——
重物倒地的聲音。
廚房裏傳來一聲驚天怒吼，嘶啞憤恨，像成千上萬個生鏽的金屬片同時在節奏狂亂地摩擦硬殼塑料。
黃毛一臉向往：“我還蠻喜歡聽重金屬音樂的，出門聽聽，在家也聽聽。夠勁。”他表現得還真像是一個狂熱的小粉絲。因為即将親眼見到演奏重金屬音樂的偶像，而興奮地飛快沖刺進廚房。
林濃奇緊随其後。
江柔柔猶豫着是跟着進去，還是留在廚房外面。
身後傳來異響。
一堆黃黃白白的腐爛眼球，堆在一起，得有小山那麽高，正滾過魚肚皮一般滑膩的地面，朝她這邊湧來。
江柔柔驚呼一聲，瞥見林濃奇快要消失在視野內的黑色衣角，眼中含淚地最後一個沖進廚房。
“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