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親切
親切
但誰讓這家夥是我的天使呢。
女孩缺氧的大腦裏充滿了光怪陸離的畫面和奇怪的想法，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對着九瞳伸出了雙手。
嗨，你好呀，我的天使。
九瞳拼了老命帶着對方浮出了水面，怕被人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帶着這個女孩躲在人們的視覺死角處。
女孩在接觸到新鮮空氣的瞬間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她趴在橋底的石頭上吐着水，所幸嗆水的時間不長，她還活着，不太需要急救。
九瞳看女孩各方面狀态不錯，迅速地溜掉了。
嗯，英雄麽，就是要做好事不留名。
自認英雄的九瞳覺得自己不能死，我死了，這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好人——額，好怪物？
啊，怎麽樣都可以啦。
當晚，某大觸更新了微博，她的最新作品名字是《我的天使》，畫上是一只身上長滿了眼睛又醜又萌的史萊姆。
粉絲們紛紛留言：
大大的XP越來越非人類了。
雖然醜醜的，但多看幾遍，感覺還是很可愛的。
第一次看到這麽聖潔的史萊姆。
樓上粉絲濾鏡太重了，這玩意怎麽看都很醜啊喂，哪裏聖潔了。
啊？你們都覺得這是史萊姆嗎？我還以為是短腿章魚，發育不良的那種。
與此同時，本地網站裏出現了不少關于美人魚救人的帖子，有幾個還配上了模糊的監控畫面。一時間大家美人魚救人的傳說風靡S市，但對美人魚的形态網友們各執一詞。
其間，美人魚派和章魚史萊姆派發生了數次大戰，但大都以美人魚派獲得壓倒性勝利告終。
不少腦洞詭異的好事者開了帖子，專門讨論史萊姆形态的美人魚應該長什麽樣子，一時間各種可怕的動漫形象開始流行，其中兩款甚至被做成周邊發售。
年輕人聊天也開始喜歡拿史萊姆來造句，跟風蹭一蹭熱點。
你就是我的史萊姆天使嗎？
求求好心的史萊姆保佑讓我期末有個好成績吧。
我心裏只有長着八條章魚腿的史萊姆小姐姐，你那扁平的魚尾太老套了，只有上個世紀的人才會喜歡。
看着各類變着花樣玩梗的帖子，九瞳忍不住又掉眼淚了，她從未發現自己可以這麽受歡迎……雖然這個方式很奇怪。
又是平凡一天，無所事事的九瞳趴在教室的窗戶外面聽着老師講課，在此之前，她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勤奮到可以趴在窗臺上偷偷聽課。
其間，江雨柔似乎感應到什麽，幾次走到窗邊四處張望，她總感覺有人在外面偷窺，但這裏是三樓，而且外面是操場。
好不容易，下課了，大家紛紛收拾書包離開，江雨柔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原地，跟離開的同學們揮手告別。
“雨柔，明天見。”
“雨柔，一起走嗎？”
江大小姐溫和有禮地微笑着：“不了，我還有些事，你們先走吧，呆會兒我關門。”
等大家都離開了，江雨柔施施然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抓住了藏在空調外機和牆壁夾縫中的九瞳。
“抓住你了喲，九瞳同學。”江小姐溫和地笑着。
九瞳拼命掙紮着，利用自己身體可自由伸縮的優勢從江雨柔手裏抽出自己的短胖觸手。
小史萊姆趴在教學樓牆壁上，一臉戒備地看着這位大小姐：“你怎麽知道是我？”她心中五味雜陳，對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還能被江雨柔認出來也感到震驚。
“就是一種感覺吧。”江大小姐一臉無所謂。
小史萊姆嘆了口氣：“你一直都很讨厭我吧。”
“是的，”江雨柔直接承認，“不過很奇怪，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我居然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你有病嗎？九瞳心想。
“就感覺還蠻親切的，”江小姐戳戳九瞳的小觸手，看着對方把手縮回去，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種親切感，讓我覺得、好像……你才是我真正的母親。”
來人啊，救命啊，這個人瘋了。我們的江大小姐需要去醫院看看腦子了。
江雨柔毫不在意九瞳那副看傻子的表情，她興致勃勃地揉着小史萊姆的小腦袋瓜子，玩得很開心。
就這些還不算，她居然還想試試能不能把小史萊姆·瞳抱在懷裏。
九瞳拼了老命躲開對方的胸器，她迅速拉開距離，驚魂未定地看着這不太正常的江雨柔，思考了兩秒，決定奪路而逃。
走啦走啦，再見再見。某只慫慫的史萊姆飛速溜走。
那個一直欺負你嫌棄你排擠你的人突然表現出完全不正常的友善和熱情，真是太可怕了。
飛速逃離學校的九瞳在附近的一家公園停了下來，她爬到一個樹上，在樹木的掩映下休息了一會兒，順便看了一下手機。
居然有新消息了，是安娜發過來的。
Anna：九瞳九瞳你知道嗎，我那天打算去見你，結果在樓梯間見到好大好大一只史萊姆。
Anna：額，就是那種很奇怪的，很少見的，有點像章魚又有點像史萊姆的動物。
九瞳正打算回複，想了想，又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捏着手機發了會兒呆，那邊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Anna：我當時看呆了不小心從樓梯間摔下去了，頭好疼。
Anna：九瞳，你在哪裏啊，你還好嗎？我想你了，我想見你。
Anna：你到底去哪裏了呀，怎麽這麽久都不回來？
後面是一串哭泣的表情。
九瞳眼淚掉下來了，她哭了會兒，忍不住寫了條回複。
瞳：我其實見過你了，我就是你那天看到的史萊姆。
九瞳在信息發出去的瞬間就後悔了，她覺得自己太蠢了，這種超現實的事情，沒有人會相信的。她正後悔自己一時沖動，剛點撤回，就見對方回複了。
Anna：是吧，我還說那天看到的史萊姆怎麽那麽眼熟了，你不知道你那個表情，你那個表情就讓我覺得很熟悉，哈哈哈哈哈哈。
九瞳怔怔地看着那一串哈哈哈哈哈，趴在樹上哭了。
沒有被安娜讨厭，真好。
正當這時，對面又發信息過來了。
Anna：你能來見見我嗎？不管發生了什麽，我們都是朋友不是嗎？
九瞳癟了癟嘴，抹幹眼淚，答應了對方。
安娜發完信息之後，點了份外賣，然後躺在床上打開了電視。電視裏放的是最近熱播的鬼片，光是聽那陰森森的配樂就足以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電視裏女鬼正在扒男主家的門，安娜正看得起勁，突然覺得什麽東西遮住了陽光。她漫不經心地扭過頭去，就見一只巨型史萊姆扒在自家窗戶上。
她平靜地将頭轉回來，慢吞吞地下床穿了拖鞋，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濕噠噠地走回來，看着窗外的巨型史萊姆，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安娜将這可怕的一幕發給了九瞳。
Anna：寶，這是你麽？
然後，她就看到窗外的史萊姆從自己身體裏掏了一個手機出來，她就這麽站在原地，看着史萊姆盯着手機看，看着史萊姆用小觸手笨拙地點着屏幕，心想：多稀奇，史萊姆回短信。
很快，安娜收到了對方的信息。
瞳：啊，對呀對呀，就是我。
安娜眨了下眼睛，将自己的世界觀揉巴揉巴丢掉了，她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子，将這一團可怕又詭異的家夥放了進來。
九瞳乖巧地蠕動到地板上，慫慫地喊着安娜的名字，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模樣。
安娜一把抱住她，龇牙笑道：“寶貝，你真是太酷了！”
雖然想哭，但是想到自己眼淚的腐蝕性，九瞳默默忍住了。
能被接受真是太棒了，九瞳就這樣名正言順賴在安娜家，年紀輕輕的過上了被富婆包養的生活。
早上欺負安娜的貓，下午挑逗安娜的狗，晚上撩撥安娜養的鹦鹉，總之一天下來，招貓逗狗的，不幹人事。
安娜随她胡鬧，兩人也算相處融洽。
“然後你就變成了這副……額，神奇樣子？”安娜聽着，感覺像在聽天方夜譚。
九瞳哼唧一聲算是回答。
“天哪，那你……期末考試怎麽辦？”
九瞳的臉略微有些扭曲，她遲疑着：“……你之前報警了，學校也知道我失蹤了，可能會留級吧。”
“你還能變成人嗎？”安娜戳戳史萊姆的小腦袋，Q彈Q彈的，手感居然還不錯。
哎呀，忘了問顧淵自己還能不能變成人類了。
安娜看九瞳一臉呆滞，決定換個話題：“作為人類，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九瞳一言難盡地看着她，覺得有點忍無可忍，“你不要太過分好吧，我還沒死呢。”
“沒有沒有，就是想幫幫你啦，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我都可以給你買。”某位大小姐大手一揮，很是寬容。
“之前我一個朋友，被奇怪的東西黏上了，然後前段時間她打算聯系我，但你知道我這個樣子是沒法見人的嘛——”
“所以你決定整容？”安娜麻溜地接道。
“……這不好笑。”九瞳瞪她一眼。
“好啦好啦，別生氣，要不，我帶你去見她？”安娜笑眯眯的，“這樣她有個緩沖也不至于太受驚吓。”
“可以嗎？”完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的九瞳遲疑了一會兒，“她身上那個東西，有一定危險性的。”
“但是對普通人沒影響吧。”安娜滿不在乎，她聽九瞳說過太多神神叨叨的東西了，雖然願意相信九瞳，但她自己從未親身經歷過任何靈異事件。
她們明明身處同一個時空，卻仿佛在不同維度，九瞳遇到的糟心事情從來沒對她造成過任何影響。
梁安娜對這種東西毫無敬畏之心，她還安慰九瞳：“沒關系啦，我帶你去見她。”
九瞳跟顏月約好了見面時間，并表示今天會帶一個朋友來，顏月遲疑了會兒，最終同意了。
三人約定在某家茶室的包間裏。安娜到的時候，顏月正坐在那喝奶茶，不知道她已經等了多長時間了。
初次見面，顏月有些拘謹，她慢慢擡起手，試探性地跟安娜打了個招呼：“嗨。”
安娜笑了，她讓服務員送了份果盤進來，又點了份西湖龍井和幾種各色點心。
她一邊點東西，一邊跟顏月做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九瞳的同學，也是她的好朋友。”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安娜打破了尴尬的平靜，她咳嗽了一聲繼續道：“那家夥最近出了些事，她現在的樣子可能有點吓人，所以喊我一起，讓你不至于太受驚吓。”
安娜說到這裏，還是遲疑了一會兒，她把自己拖進來地行李箱放在顏月面前：“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一瞬間，顏月心中腦補了無數魔幻現實主義劇情，心驚膽戰地看安娜拉開行李箱的拉鏈。
一只巨型史萊姆從行李箱裏爬了出來，這家夥體型巨大，模樣可怖，渾身上下布滿了水泡樣的眼睛，下方是短粗短粗的小胖腿，整個像是某種恐怖漫畫裏跑出來的怪物。
顏月倒抽一口涼氣，對這個突然魔幻的世界感到不知所措。
巨型史萊姆克制地停在原地，它略顯羞澀地擡起一只短胖的小爪爪跟顏月打招呼：“嗨，顏月，我是九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