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袁野,這幾年,平心而論,我對你還算是不錯的吧。”出乎意料,老趙竟然率先開了口。
袁野沒說話,直接點了點頭。
确實,在甘寧的這幾年,老趙很照顧他,一度讓他錯以為眼前的這人是自己的貴人。
“放我一馬,往日恩怨一筆勾銷。”老趙不喝咖啡了,放下杯子,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煙,點了根挂在嘴上。
袁野還是沒有說話,他想了很久,“就算是我肯放過你,國家和人民也不會放過你。”
這些年甘寧經他手流出去的文物,據劉文福的估計,少說也有一兩百件。這些都是國家和人民的財産,神聖不可侵犯。
“那你就不要怪趙哥心狠手辣了,這都是你跟着劉文福那孫子學的。”
老趙嘆了口氣,“早知道養了一匹白眼狼,他媽的當初說什麽也不讓你去那破工作站。”
他氣勢洶洶的,手中的煙轉眼間就只剩下煙蒂了。
袁野還是沒有說話,起身走了出去,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和老趙面對面地談話了。一旦踏出派出所的大門,從此以後便是敵人了。
他剛走沒多久,身後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老趙拎起從美國進口的咖啡機,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那咖啡機怎麽說也要一千美元,他竟然一點也不心疼。
離開派出所後,袁野就去工作站找劉文福。
老趙都已經那樣說了,看來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只是不知道在省裏派人來之前,他們會有什麽動靜。
Advertisement
而他和劉文福,必須搶在他們動手之前做好準備。
早上大家都離開後,劉文福一個人待在站裏。
這個地方他已經工作了二十多年了,也由原來的土房子變成了現在的磚瓦房。
雖然這裏依然很破,可是在甘寧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他沒料到袁野那麽快就回來了,還以為要再過一會。所以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想着工作站以後的樣子。
會不會像省裏的研究所和文物局差不多,有單獨的幾棟樓,還有無線網之類的。
等袁野的面包車聲在離工作站不遠處的拐角響起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劉站,觸景生情?”袁野将車停穩後,笑着走了下來。
他那拉風的牛仔褲和黑色的擋風服,在周圍一片白色中更加鮮明。
“咱們工作站裏除了你會幹這樣的事,其他人我還沒見過。”劉文福也笑着回他。
他說的是一年前去省裏學習的時候,車子還在省道上行駛着,正在前面掌握方向盤的袁野突然踩了急剎車。
大家夥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呢,他又突然加大油門,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經過這樣的折騰,車裏的人都在抱怨,可袁野就好像沒聽見一樣,愣是一聲沒吭,也沒說什麽原因。
當時劉文福就有些弄不明白,平時挺穩重的一個人啊,開車也從未出過差錯的,怎麽在這半路上突然就踩剎車,加油門,還是在高速上。
後來劉文福才打聽到,原來那個地方下面的村子,是袁野當初追丢文物販子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遇見小程老師的地方。
聽劉文福這樣調侃自己,袁野只是笑笑也不反駁,因為有人比他更多愁善感,更容易觸景生情。
“好了,不開玩笑了。”劉文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準備準備,馬上縣裏要來人搞普查了。”
火車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程似錦他們還要在這裏轉車,下車之後,兩人還沒來得及取票,就看見有個人朝着這邊走過來。
那人徑直走到程似錦面前,“你好!請問是程似錦老師嗎?”
程似錦點點頭,她覺得他們問的應該是自己。長這麽大以來,還沒有發現和自己同名的。
“袁大隊長讓我來接您,說案子馬上就結束了,要您在省城等他,明天再一起回去。”那人又開口了。
“袁野?”程似錦有些驚喜,又有些擔心。事情竟然如此順利,還以為要十天半個月的,沒想到這麽快。
可是,袁野怎麽不自己給我打電話,為什麽要讓你來接我。
看她有些疑惑,那人解釋了兩句,“案子正在秘密調查階段,袁隊和工作站的同事暫時都被隔離了。被隔離之前,也就昨天晚上,袁大隊長給我打的電話。”
那人說着掏出手機,調到通話記錄,程似錦湊過去看了眼,昨天晚上六點多,确實有袁野的電話。
她扭頭看了看張思成,想聽聽他的意見。可他好像也沒什麽反應,程似錦有些不敢确定。
“袁隊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讓我帶您先去休息,明天早上他應該就到省城了。”
明天早上,也就一天的時間。後天回去也不耽誤事情,不如我就在這等等他吧。順便去研究所看看老所長,已經三年多沒見面了。
程似錦打定主意後,看了張思成兩眼。想着他也要一起去,正好他也好久沒見所長了。這樣去一趟的話,也算是兩省研究所之間的友誼往來吧。
“那你去吧,順便替我向所裏的同行們問個好。我就不去了,後天還有個實驗等着做。”
張思成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去了。人家成雙成對的,故地重游,我一個人大燈泡擱着,不太合适吧。
“張老師,一起去吧,就一天。你不是說很久沒來省城了,今天我們先去酒店休息,休息好了再出去逛逛。”
就這樣将張老師抛棄在半路上,程似錦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一同來甘寧的多年好同事。
“你去吧,我明天還要去給幾個學生指導實驗。再晚了,就要耽誤他們畢業了。”
張思成每年都負責所裏幾個研究生的實驗,今年也有兩三個。這一次來甘寧,本來是讓其中任何一個學生來陪同的,可是考慮到學生的畢業論文問題,最後才作罷。
學生畢業是大事,程似錦不敢耽擱只好和他告別。
張思成買了一個小時後回去的火車,檢過票後就進了車站。程似錦跟着那人上了車就走了。
眼看着車離火車站越來越遠,程似錦問旁邊那人,“您好!請問您是?怎麽稱呼?”
那人一邊開車一邊笑着回答,“我姓趙,在博物館裏上班。比程老師年齡大,你叫我趙大哥就行。”
“哦哦,麻煩你了,趙大哥。”一大早的就讓人家來接自己,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程似錦連忙道謝。
“不客氣,我和袁大隊長那是多年的兄弟了。甘寧工作站的劉站長,也是我的好朋友。您和張老師為我們省的文物事業做了這麽多的貢獻,這點小事不足挂齒。”
看這位趙大哥如此健談,程似錦的心裏終于放松了些。
她也是三年前來的這裏,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模樣。高樓大廈比比皆是,她好奇地看着窗外。
可是不知道要去哪裏,這讓程似錦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趙大哥,我們現在是去哪裏?”
“原計劃是先去酒店休息,等下午我再帶您去博物館參觀。您看這樣可好,程老師?”
“還是不麻煩您了,趙大哥。等候您把我送到酒店就好,下午我自己出去就行了。您還要上班,我不能耽誤您的時間。”
程似錦有些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她不太習慣和陌生人相處。
“這樣也行,那我就先送您到酒店。您如果有其他需求,或者要去哪裏,到時候都可以聯系我。”
程似錦道了聲謝,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确實困得很,她一直在不停地打哈欠。
“酒店就在我們博物館旁邊,到那裏還有半個多小時。程老師,要不您先睡會,到了我叫您。”
“那好,那謝謝您了,趙大哥。”程似錦得了允許,還是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
今天跟着縣裏的調查員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剛把他們送到賓館。
回站裏的路上,袁野想着他們應該快到了,就停下車給程似錦打了個電話,誰知道手機關機了。
估計應該是路上沒電了,他便撥通了張思成的電話。
“袁大隊長,怎麽樣?已經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車了?”電話那頭傳來張思成的哈欠聲。
“什麽火車?”袁野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
“你還跟我裝蒜,今天早上不是你派人到火車站把小程老師接走的嗎?想過二人世界還不直說,當兄弟我是擺設啊。”
張思成故意裝着有些生氣的語氣,調侃了兩句。
“有人把小錦接走了?!”袁野不敢相信,他以為她已經回去了。
怪不得,昨天老趙會那樣說。怪不得,她的手機關機了。怪不得……
“還有人?不就是你嘛。那哥們都說了,是袁大隊長讓他來的。”張思成還沒反應過來,以為他是裝的。
“那人是誰?”電話那頭袁野的聲音已經接近咆哮了。
張思成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仔細想想,那人好像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他的名字。完了,完了,該不會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人是誰?是誰把小錦帶走的?”袁野已經沒有耐心了。
“他沒……好像……好像沒說……”張思成只好如實交代。
他還想再解釋兩句,就聽見了那頭嘟嘟嘟挂電話的聲音。
出門在外不要像小程老師一樣,輕易相信陌生人哦。
特別是女孩子,一個人出去的時候,一定要牢記安全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