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甘寧下雪了,鋪天蓋地的大雪紛紛揚揚。
程似錦覺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她裹緊身上的羽絨服,站在病房的窗子邊看樓下那群打雪仗的小朋友們。
他們嬉笑着你追我趕,開心地用手接着雪花······
他們很快樂,像小時候的自己。
袁野已經好幾天沒來了,自從肖珊珊來過後,張思成也沒來了。
這個病房太孤單寂寞了,她想回去。離開這裏,離開是非,離開袁野。
程似錦從來都不是死纏爛打的性格,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經原諒他了。
但是眼下這情況,或許分開對兩個人都好。
張思成有句話說的很對,他們真的很般配。三年前,也許真是因為自己的闖入,才打亂了他們的生活。
程似錦苦笑兩聲,我是什麽呢,我什麽都不是。
她想起三年前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學校的日子,往事不堪回首。
那個時候要是和許奕辰在一起就好了,那樣就沒有接下來的這些事情了。
那年冬天,她剛畢業參加工作,也是下雪的日子,聽說那天是元旦。
她等在電話旁,一動不動,不敢走神,也不敢睡覺,就為了等一個電話。
因為那個人說過,小錦,以後每年的元旦我都要陪着你過。如果我不能陪着你,肯定也會給你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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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真了,以為即便是分手了他也會信守承諾,畢竟他從未真正地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那三個字。
可是等到十二點了,十二點半了,一點了,手機還是沒有動靜。
等到第二天早上,院子裏落滿雪的時候,她打開窗子,看見外面站着個人,旁邊是一顆大大的心。
心上面寫着:程似錦,我愛你。
她以為是他來了,因為他說過的。
她像只小鹿蹬蹬蹬地跑下去,卻發現那個人是許奕辰。
是自從畢業後她就沒有見過的許奕辰,聽說他在A省博物館裏上班,是全班同學都羨慕的專業最對口的工作。
她沒問你怎麽來了,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六個大字,然後走過去将自己的名字擦掉了。
“程似錦,難道到現在你還忘不了袁野?”
對,她和袁野的愛情故事,許奕辰是陰差陽錯的見證人。
“忘了,早忘了。不過剛才看見你,我又想起來了。”她說完就要走。
這一輩子,不想看見他,也不想再看見你。
許奕辰撲上來将她抱在懷裏,“錦錦,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記着他了。他不會回來了,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回來了。”
“那又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喜歡他,我恨他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程似錦記得自己當初是這樣回答他的。
而那之後,許奕辰就再也沒來過了。兩三年了,他像一個風筝,飛出了程似錦的生活圈。
程似錦越想心裏越難受,可惜在這陌生的甘寧,她又找不到可以陪自己的人。
她更想回去了。
天冷了,爺爺奶奶該想孫女了。
李夢在這時候打來了電話,說天氣越來越冷了,程似錦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啊。
距離上次這樣問,不過才十幾個小時。
程似錦笑着回答,馬上就回了,這裏已經開始下雪了,我是真的該回了。
仿佛雪是催她離開的信號。
袁野回來後,第一時間去找了劉文福。
在他的家中,這兩個年齡相差二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沙發旁,就着花生米喝着啤酒。
“怎麽樣?在裏面沒受罪吧。”
“我一個警察出身的人,那裏面能有幾個人是我的對手。”袁野笑笑,夾起一粒花生米塞進嘴裏。
天氣寒冷,還是這酒暖人。
“謝謝你,劉站。”他簡單地說了這句話後,又幹了一杯白酒。
劉文福有些心疼,多帥的一小夥子,進去沒兩天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去看小程老師了嗎?”他想在這個時候,應該只有小程老師說的話他會放在心上吧。
“古麗會替我照顧她的,等事情結束了再去。”
“袁野,你我之間,有些話不用說都清楚。要不是因為我一直畏手畏腳的,擔心自己退休問題,這樣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劉文福說着嘆了口氣。
“你啊,就是改不了這個性格,所以才會一直被人穿小鞋。以後啊,我說以後,為了小程老師,多少收斂一些。樹敵太多,對自己不好。”
袁野有些哽咽,說實話,當初被調到甘寧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前途是無望的了,如行屍走肉一般。
若不是劉文福一直在身邊鼓勵他,他不可能撐到今天,也不敢奢想再見到小錦。
“這件事結束了,兩年前的那一刀就當我還你了。你就快點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了。”劉文福也幹了一大杯。
劉文福說的是兩年前那起盜竊案的事情,當初那個盜墓賊的刀要刺的其實是他。
當時是袁野眼疾手快替他擋了一刀,命差點都搭進去了。
這一刀是他心裏的一筆賬,總想着這輩子有機會一定要還了。
“劉站,謝謝你,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參與了,我自己去做。”袁野知道接下來那件事成敗難料,萬不能再将站長拖下水了。
劉文福笑了,“不着急,材料我已經讓趙平和李承歡送到省裏了,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在火車上了。”
袁野沒想到他們動作竟然如此快,“他們也知道了?”
劉文福點點頭,“知道了,堅持要幫你,我勸都勸不來。”
“袁野啊,這兩年,你用心了。”他說完起身走到陽臺上,外面還在飄雪。
“不要在我這裏耗着了,去看看小程老師吧。我聽莉莉說,那個大記者去找過她了。”
這些袁野都知道,他已經準備明天去縣城找肖珊珊了。
只是今天晚上,他确實應該去看看小錦。
她最喜歡下雪天堆雪人了,等明天早上醫院的雪積厚了,小錦就可以看見雪人了。
袁野從劉文福那裏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他輕輕地推開門,病房內一片安靜。
窗外一片潔白,雪光照亮了夜晚。
小錦躺在床上,安靜地睡着。呼吸聲均勻,充滿甜蜜。
聽古麗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這也意味着他們就要分開了。
袁野想起自己被帶走之前,曾經叮囑過張思成。等小錦好了,一定要帶她回去,越快越好。
這樣也好,她離開了,至少是安全的。
袁野輕輕地走到床前,在他的小錦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吻。小錦,等着我,這一次一定去找你。
他又輕輕地關上門,張思成還在工作站等着的。
工作站裏的人已經撤走了,張思成待在袁野的房間裏等着。聽說他今天會回來,他從早上等到現在。
張思成有很多話想和袁野說,他計劃等自己說完了就離開的,永遠離開這裏的一切。
包括曾經的好兄弟——袁野。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袁野推開門,看見了趴在桌子旁邊的張思成。
“天氣這麽冷,我想着你也沒地方去,總是要回來的。”張思成笑笑,“去看過小程老師了?”
袁野點點頭,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張思成這一次破天荒地接了。
“早就跟你說過了,是男人就要抽煙,你還不信,現在不還是抽上了。”袁野故意調侃他。
張思成還是笑笑,借着他的火将手中的煙點燃,“看你天天抽,也想嘗嘗是什麽味道。”
“是什麽味道?”袁野笑着問他。
“說不清楚,苦澀,又勾人魂魄。”
“就你還是以前的樣子,文鄒鄒的,這麽多年都沒改啊。”袁野躺在床上,“夜裏太冷,你也到時候了,該找個人暖被窩了。”
“你不是也沒變,九十步笑百步。”張思成朝着他吐了個圈圈。
袁野不敢落後,猛吸了一大口煙,準備還他一個更大的圈圈。
誰知道用力過度,被煙味嗆着了,咳咳咳的。
張思成立刻給他順背。
順着順着,袁野突然開口了,“你一個大男人,看上人家姑娘就大膽地去追啊,不用顧忌我。”
張思成在那一瞬間愣住了,袁野知道,袁野竟然知道,這是深藏在我心裏的秘密,他怎麽會知道。
“明天帶她們回去吧,餘下的事情交給我。”袁野說完起身去了隔壁程似錦的房間,衣服都沒脫,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小錦看見他這個樣子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覺,氣急敗壞地說他不講衛生。
第二天早上,程似錦被護士叫醒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
她聽見外面聲音有些吵,打着哈欠問小護士,“外面什麽情況?怎麽這麽熱鬧。”
“你還不知道吧,快起來去看看。。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晚上在醫院的院子裏堆了個很大的雪人。整個院子的雪都被他用完了。”
小護士一臉幸福地描述着早上自己看見那個大雪人的心情。
程似錦已經來不及等她停下來了,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沖到窗戶邊踮着腳往外看。
啊!真的耶!有個超級大的雪人。
正對着自己笑。
她立刻咧開嘴笑了。
昨天晚上,袁野肯定來了。
她滿心歡喜。
程似錦特別喜歡下雪了
因為關于爸媽的為數不多的回憶中
有一個是他們一家三口堆雪人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