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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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最後一天,我第二次拜訪格裏莫廣場12號。這一次我試圖幻影移形到門前的臺階上,不巧的是,我落地時踩空了臺階,整個人一屁股摔在下面幾階臺階上,冰冷的石頭給我的屁股來了個強烈的反作用力,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我的手為了保持平衡,和水泥地親密接觸,等到我有機會仔細端詳手掌心時,大拇指那塊肌肉早就擦破了皮,殷紅的血肉裸露在外,又沾滿了結塊的塵土,令我不知是心疼還是煩躁。
我記得之前在聖芒戈的書庫裏看到一本《基本急救指南》,上面詳細記錄着各種應對外傷的方法。我掏出魔杖,一邊走到臺階上,一邊指着傷口,小聲念着愈合咒。盡管傷口愈合的速度非常慢,但它以可見的速度凝結、愈合,長出新的表皮擠掉了還挂在手上的舊表皮。這在沒有白鮮的時候還是挺有用的,雖然愈合咒現在不時興了,白鮮的愈合速度比它更快,安全性更高。聖芒戈的急救治療師都選擇随身帶大劑量的白鮮香精,對于爆炸引起的表皮燒傷非常管用。
從那道熟悉的大門走進格裏莫廣場12號內部,和第一次來一樣,走廊上的氣燈都滅着,灰塵在我“熒光閃爍”的魔杖尖端四周飛舞。腐爛味又一次沖擊我的鼻腔,我不得不把門留了一會兒縫,才給它關上。
小天狼星·布萊克!我站在原地吼道,随後是一聲爆炸聲,一個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我的魔杖照亮了他的灰色長袍,他替我打開了走廊牆上的氣燈。
很高興又見到你了。他有氣無力地同我打招呼。說真的,你吼得竟然可以比莫麗還響,吓了我一跳。
抱歉。盡管我沒有任何歉意。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的音量。
他領着我走進走廊盡頭的餐廳,這裏的天花板上的吊燈始終點着蠟燭。小天狼星用來喂巴克比克的桶不在這個房間裏,椅子圍繞着長桌擺得歪歪扭扭。我在離門最近的一個座位上坐下,小天狼星去廚房端了兩杯咖啡。
我饒有興趣地問他,莫麗不在的話,你的三餐如何解決?
克利切也會下廚。不過可能是年紀大了——無所謂,能吃就行。他只要沒有在菜裏下毒,我就應該感到欣慰。或許我應該慶幸,家養小精靈不被允許謀殺自己的主人。說着,他聳了聳肩。我們親愛的萊姆斯,他還好嗎,你們最近發展得如何?
他同意在一切都解決後和我結婚。
我以為你們會馬上私奔去結婚。
拜托,這不像我,也不像他!
我該嘲笑你不了解他嗎,他什麽做不出來,別被他表面的樣子給騙了。
那我可以嘲笑你不了解他嗎,很顯然你說的是學生時代的萊姆斯。
我們各自喝着杯子裏的咖啡。我今天來是為了執行晚上的值班任務。再過半小時,唐克斯會到這裏來接我,然後我們将直接前往魔法部。在等待的半個小時裏,我只能與小天狼星一起消磨時間。他在這幢房子裏也過得十分無趣,唯二兩個活物只有巴克比克和克利切,除非變成阿尼馬格斯形态,他沒辦法自在地逃離這個困境。
克利切呢?我問道。
誰知道在哪裏,他一出現就會污染我的耳朵,我巴不得他自己把腦袋砍下來挂在他一直想待的地方,這樣就不用整天說那些我媽媽教給它的怪話。
你很讨厭自己的家族?
豈止是讨厭,簡直是厭惡。我多希望自己不是生在布萊克家族,也不要是任何一個純血家族,他們腐朽又惡心的觀念能把人逼瘋。不過想到逃離這個家庭的人不止是我,唐克斯的母親就是一個。
唐克斯的母親?我差點被咖啡嗆到。她也是布萊克家族的人?
小天狼星顯然對其他人聽到這個事實的反應見怪不怪了。沒錯,她是我的堂姐,也是“迷人”的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的親妹妹,他們還有個妹妹,嫁給了盧修斯·馬爾福。
盧修斯·馬爾福的名字我還是有所耳聞。他除了是霍格沃茨的校董會成員,在我剛入職聖芒戈的那一年,向醫院捐了一大筆錢,稍微改善了一下病房和診療室的條件。巴德說他用錢收買人心的手段低俗,奈何康奈利·福吉很吃這一套。
不聊這些了,沒意思。小天狼星往椅背上一靠,他的眼睛在光線的襯托下看起來閃閃發光。我聽過萊姆斯講過,小天狼星在學校裏有多受女孩子們歡迎,他和詹姆就是兩個行走的荷爾蒙,等着和他們約會的人能排到霍格莫德。即使是經歷了十二年牢獄之災,他的臉上還是留着英俊的面相。如果他的生活不用再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而是站在陽光底下,盡情享受生活的美好,他會更容光煥發。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着,眼神一會兒盯着咖啡杯,一會兒盯着我身後的架子,那裏早就沒有曾經裝飾用的盤子,空無一物的木架僅僅是接受灰塵的洗禮。他問我,知不知道萊姆斯快要生日了?
不知道。我坦然承認。他從來不說這些事情,我也不會主動問。
下個月十號。小天狼星說。
你有什麽計劃嗎?
他咧嘴笑了。當然有,沒有我就不會和你說了。
我挑起眉,也猜到一些端倪。男人說給男人過生日本來就挺奇怪,你拉上我,我就是“共犯”。
以你現在和萊姆斯的關系,我不拉你做共犯還能找誰?
我以為你會選擇給他找個——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小天狼星爆發出一陣笑聲。當然不,他會殺了我的。他捏着咖啡杯的杯柄,讓杯子在杯碟上轉了一圈,無聊的小動作。我是認真的,想讓他放松一下。去年我躲在他家裏的時候,都沒有想起來這個事,明明在學校裏,都是我和詹姆幫他過的。你知道,生日那天搞的惡作劇也要有點儀式感,要更特別一點。
那你的計劃是?
邀請他來參加只有我們三個人的派對,是唯一能找到樂子的方法了。
我由衷地覺得他真貼心。說實話,我沒能想到小天狼星會把萊姆斯的事記在心上,我以為男人都是有些大手大腳的、不拘小節的,不過至少他們倆對彼此不是,詹姆應該也不是。上一次來,他告訴我他喜歡萊姆斯,他們是最好的朋友,這讓我聯想到他們學生時代對萊姆斯伸出的援手,在我看來,沒有比他們更棒的朋友了。我欽佩眼前這個人的勇氣和韌勁。
那我們就說定了。我用愉快的語氣說道。下個月十號,我帶他來這裏,你會準備好食物嗎?
可能需要你幫忙,我出去的話只能變成一只狗。
好,那我十號前的一次休假來這裏,我們去集市上買食物——你想好準備送他什麽了嗎?
他嘆了一口氣。在這方面我的腦子真的轉不過彎,就是想給他買一套新的袍子,他總是穿舊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可是你不覺得男人送男人衣服很奇怪嗎?
我會質疑你是不是喜歡男人……那你們在讀書的時候是怎麽解決的?
佐科、蜂蜜公爵……可以買的東西一大堆,每一個都很有意思,那個時候就喜歡那種玩意兒。現在不合适了,我也脫離社會十二年,能把自己活得像個人應該就謝天謝地了。他用自嘲的語氣說着。
要我說,你覺得福靈劑怎麽樣?我們可以各自買各自的,然後交換送給他。
福靈劑?你的想法不錯,但這東西外面可買不到。
別忘了我是做什麽的,我一直在調配間留了個坩埚。本來打算給我的父母用的,我怕他們如果要離開英國的時候路上會出事。
那你的父母怎麽辦?
我搖搖頭。他們應該也會支持我把福靈劑給更需要的人,不用擔心。而且本身就是魔藥,不夠了就再熬一份嘛。成交嗎?
成交。
忽然,一記輕微的爆炸聲通過門廊傳到餐廳。随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弗朗西絲,你在嗎?我聽出來是唐克斯,趕忙從餐廳奔出去,還要躲着走廊上的雨傘架。唐克斯站在前門那裏,魔杖前段的熒光把她粉紅色的短發照得更像是尖釘。她眼睛下有重重的黑眼圈,凸顯出她的臉色更加蒼白,我以為她會用自己易容馬格斯的本領遮一下。
你有黑眼圈,我指着她的臉。
別提啦。唐克斯沮喪地說。我将近二十個小時沒睡了,一會兒把你帶去魔法部之後,我要在床上躺一整天。她看見氣燈是亮着的,便熄滅了魔杖上的熒光。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走了。
我去和小天狼星說一聲,你在這裏等我幾分鐘。
我又回到了餐廳,小天狼星還在把玩着喝光的咖啡杯,而我的那杯裏還剩下一半。唐克斯來了,我要走了。
他點點頭。休假日之前記得捎一封信給我,擡頭就寫“傷風”好了。
沒問題。我對他微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