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何钰北晚上是被炸雷驚醒的。
他睡得正香,雷聲來得太突然轟隆隆如山崩地裂,因驚吓而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使得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一時間魂兒都恍惚了。
雷聲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雨潑灑而下,何钰北聽着紛亂的雨聲,腦子裏不自覺地想起刷視頻時看到的幾個恐怖片段。
當時仗着是白天沒覺得有什麽,剛剛被這麽一吓都勾了起來,越尋思越可怖,困卻不敢安心入睡,打開手電起來找水喝。
水壺放在堂屋,他倒水時忽然聽到背後腳步聲,衆多buff疊加讓他來不及過腦子,身體先做出反應猛地轉身撞上桌子。
寧逯沒成想會吓着何钰北,被他的反應驚得想笑:“做賊呢這麽害怕?”
何钰北一晚被連吓兩次覺得自己心髒都要碎了,捂着狠狠松了一口氣聲音虛弱:“吓死我了,還以為誰呢。”
“家裏還能有誰。”
“你不懂。”
何钰北虛弱搖頭,虛弱地往回走,走到門前猶豫着看向寧逯,寧逯秒懂:“害怕就來我屋睡。”
他抱枕頭的動作飛快,嘴上還在挽尊:“我也不是害怕,就是有點睡不着。”
“睡不着還是不累,起來做幾套數學題。”
何钰北閉嘴了,寧大夫專治嘴硬藥到病除。
視線重歸漆黑,身邊多了個人何钰北踏實多了,困得倒頭就睡,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倒也不很吵人,寧逯睡着前想。
但是很壓人,第二天比平時自然醒早了半個小時的寧逯皺着眉移開搭在他肚子上的一條腿,怪不得夢到跟人打架被人猛錘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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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搬開的何钰北半醒,嘟囔着翻身動作間膝蓋蹭過寧逯,寧逯瞬間曲起腿咬牙:“嘶——”
何裕北清醒了一點,拖着濃重的睡意睜開一只眼皮:“嗯?咋了?”
“沒事。”
他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寧逯已經翻身下了床,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他想再睡個回籠覺,又不放心寧逯,溜達到廚房卻聽到寧逯在洗澡。
浴室和廚房挨着,水流遮蓋了何裕北的腳步聲,浴室裏的聲音卻被潮濕密閉的空間放大,何裕北擡起的手還沒敲在門上,聽到了一聲低沉綿長的喘息。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蹑手蹑腳地逃離假裝沒有來過。
撞破這種事情讓他很是尴尬,又疑心自己或許是聽錯了,誰會大早上的……大早上,是了,何裕北頓悟并略懷歉疚。
他一天都不怎麽好意思面對寧逯,雖然他當時聽得不真切,在腦海裏紮根卻極深,整個人老實得仿佛轉了性,令寧逯詫異不已。
“今天怎麽這麽安分,昨天的雷劈到你的腦袋給你劈傻了?”
“你才劈傻了呢。”
何裕北臊眉耷眼,眼睛看着書心思卻不在書上,寧逯摸摸他腦袋,何裕北逐漸紅了臉,嗫嚅着說別亂摸人腦袋,能摸傻。
寧逯看了眼空調,二十四度,不熱啊,臉紅什麽?
近中午時何裕北接了個電話,心不在焉的神情一變,一邊說着馬上回來一邊站起來看向寧逯。
“我姥姥腳扭了,我得回去一趟。”
電話裏姥爺說不明白是什麽情況,不知道傷得怎麽樣,何裕北心急,寧逯拿上鑰匙:“我跟你一起去。”
歸根結底何裕北也還是個小孩,遇到這種事情慌亂更甚,一路上一言不發眉頭緊皺,寧逯還沒停穩他就從車上跳了下去往屋裏跑。
“姥姥你怎麽樣了?”
老太太正在床上倚着,見他回來伸着手去接:“沒啥事,就是扭了一下趕明兒就好了,你姥爺非要給你打電話。”
何裕北看了眼姥姥口中不要緊的腳踝,已經腫得跟饅頭似的了,頓時急得拔高了嗓門:“什麽沒事啊,這都腫成什麽樣了,什麽時候扭的啊怎麽才說,快點去鎮醫院,寧逯!”
姥姥這才看見他身後的寧逯:“這就是你那個朋友吧,哎呀怎麽好意思麻煩人家,我這沒多大事,一晚上就消腫了。”
“姥姥,”寧逯冷靜開口,“我們那前兩年也有個人崴了腳沒當回事,後來腳疼的走不了路,一查發現是骨折了,您年紀大了骨質脆,這麽扭一下不是小事,還是去拍個片子看看安心。”
“就是啊姥姥,你還是聽我的,咱們現在動身,要是沒什麽大事天黑前就能趕回來,要不然拖到晚上開車也不安全。”
姥姥終于被勸動,讓寧逯給背到了三輪車上,何裕北和姥爺合力給姥姥鋪了幾床被子,又将她受傷的那只腳固定起來。
何裕北頭一次以一個大人的身份在醫院跑來跑去地挂號交錢在急診室外排隊,寧逯找醫院借了輪椅,又買了幾瓶水分給老人和何裕北。
“別着急,給你媽媽打電話了嗎?”
何裕北這才想起來要告訴媽媽,姥姥急着阻止他:“別,別給你媽說,她工作就夠忙了,我就是扭了下腳兩天就好了。”
姥爺也這麽說:“要不還是等你姥姥檢查結果出來再說,要是就扭了一下,家裏養兩天就行,就別讓你媽知道了,錢我們這裏有。”
何裕北也猶豫了:“那行,但是說好了,要是真得骨頭有問題我肯定要告訴我媽。”
診室外的候診屏幕上終于輪到他們,老大夫眼光毒辣,只看了一眼就斷言道:“你這八成骨裂了,去拍個片子吧。”
何裕北心裏一沉,盡管他早有預料,姥姥半信半疑:“我就是擰了一下怎麽就裂了,這大夫別是騙錢的吧。”
“姥姥,人家無緣無故騙你錢幹什麽,再說了,不管裂沒裂,拍個片子看看咱們自己也安心不是。”
姥爺陪着姥姥在CT室外等着的時候何裕北去交錢,他的餘額不夠,正想着要找誰借一點,寧逯忽然給他轉了一千塊錢。
“先用着。”
何裕北愣愣地看着屏幕,心裏忽然踏實了一些。
“謝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