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19章

第19章

念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他只不過是晚進來了半刻鐘,自己的主子就不知生死的倒在了地上。

“念羽!念羽!!你快點過來,主子昏過去了!”

念雙一邊瘋狂的叫喊着, 一邊小心翼翼的将沈聽肆抱起來放在床榻上。

他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沈聽肆, 無論如何, 也沒有預想過一個人竟會這般的輕。

明明主子的身影看起來那般的高大, 仿佛只要有他在,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所有的困難都變得格外的輕易。

可此刻,懷裏的這具身體的重量竟還比不上一個稚童。

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自己的臂間緩緩流逝。

強烈的恐懼挾在心口, 念雙顫抖着不敢再去觸碰分毫,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那微弱的呼吸就要在自己面前斷絕了。

念羽提着藥箱狂奔而來,目光落在沈聽肆唇角那一抹刺眼的血色上, 眼眶生疼,“怎會如此?!”

“你倒是快點看看啊!”念雙焦急萬分,連連催促。

“馬上。”

念羽拂開袖口,手指輕輕按在了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腕間。

緊接着他卻瞳孔顫動, 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後怕來,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醫術的不足之處。

“主子怎麽樣了?你倒是說話呀!”見念羽長久的沉默不語,念雙心中越發的着急。

他走過去推了念羽一把,可明明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念羽卻頹然倒地。

Advertisement

一股不祥的預感浮現在心底,念雙豁然逼近, 漆黑的眼眸中翻湧着無人能讀懂的風暴, 看向魂不守舍的念羽,顫抖着嘴唇, 近乎呢喃,“是……是不是……主子不好了?”

“師兄……怎麽辦?”念羽擡起頭,目光中充滿着絕望的色彩,“我治不好主子了。”

“本以為還能穩着主子一年的壽命,在這期間,我可以遍尋天下良藥……”念羽死死的攥着拳頭,一條條青色的脈絡從脖頸一直蔓延到太陽穴上。

“主子為了湊足邊關的糧饷,嘔心瀝血,給本就破敗不堪的身體雪上加霜……”

一個字接一個字的從念羽的嘴巴裏面蹦出來,卻讓念雙瞬間白了臉。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沈聽肆心髒狂跳,“所以……主子還剩多少日子?”

念羽臉色陣陣發白,從齒縫裏硬擠出幾個字來,“不足三個月。”

“不能讓主子知道!”念雙想也不想的喊了一句,主子謀劃的事情還沒有完成,不能再讓主子繼續勞累下去了。

沈聽肆:……

不好意思,他已經知道了。

雖然身體因為虛弱昏迷了過去,但沈聽肆的意識卻還是醒着的,再加上9999屏蔽了痛覺,他并未感覺到難受之意。

只不過……

在聽到念羽說這具身體堅持不到三個月的時候,沈聽肆還是忍不住有些頭疼。

按照劇情,解汿起碼還有半年的時間才能殺回京都。

原本以為自己在堅持一載也足夠了。

可沈聽肆沒想到這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對于這副殘破的身子而言,就像是星火碰上了枯草,頃刻之間,便以摧枯拉朽之勢燎原。

【統子,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再多保這具身體三個月的壽命?】

9999級的CPU都快要燒了,【我也沒有辦法啊,嗚嗚嗚嗚嗚……】

原本它還覺得自己綁定了一個超級能幹的宿主,第一個任務就完成的非常的優秀。

可結果雖然任務進度進行的非常的迅速,宿主的身體涼的也很快啊!

這萬一任務沒完成就噶掉了,它可怎麽辦……

9999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依舊努力的試圖安慰沈聽肆,唯恐它最最厲害的宿主因為完不成任務而又情緒激動起來,【宿主,你先別着急,我先去跟主系統商量一下,要是實在不行,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9999也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最後只能自閉的到一旁去轉圈圈。

沈聽肆無奈的嘆了口氣。

看來他的這條小命還是得捏在他自己的手裏。

念羽先是在沈聽肆心髒處紮了十幾根銀針,又将一片人參片塞進了他的嘴巴裏,這才跑去煎藥。

念雙對于藥理方面是一概不知,便沒有前去打擾,而是試圖将自己的內力渡出來一些給沈聽肆。

畢竟沈聽肆的武功是他教的,雙方的內力一脈同源,如此雖說對于損傷的心脈起不到什麽作用,但最起碼可以讓沈聽肆好受一些。

念羽的藥還是很管用,沈聽肆服下沒多久後就睜開了雙眼,“剛才吓到你們了?”

“主子,”念羽攥緊雙拳,聲音略帶着些許的沙啞,“屬下用藥鎖住了你的心脈,在此期間,切忌情緒翻湧,否則……”

“好,”沈聽肆點頭應下,“我知道了。”

不過是不再有悲喜而已,他此前獨自一人在黑暗中上千年,早就已經習慣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念雙卻在一旁小聲抽泣了起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我沒事,哭什麽?”沈聽肆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念雙,淡淡開口道,“我又不疼,沒什麽感覺的。”

念雙陡然擡眸,眼中的淚洶湧的更厲害了起來。

不可能。

怎麽可能不痛呢?

心脈肺腑皆受損嚴重,鮮血大口大口的往外湧。

未曾跟在主子身邊之時,念雙曾見到念羽醫治過一名心脈受損的男子。

七尺高的壯漢,捂着胸口,渾身發抖,涕泗橫流,醜态盡出。

那僅僅是因為中了毒而已,只要服下解藥便可痊愈。

可沈聽肆卻是積勞成疾,思慮過重,根本無藥可治!

他根本不是不疼,而是再疼也只是忍了下去。

不僅忍着疼痛不說,反而還要轉過身來安慰自己!

念雙心頭大驚,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好似被一張大網給死死的捆了起來,密不透風,讓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是,不疼,”念雙強忍着眼淚不讓其落下來,硬擠出一抹苦澀到極致的笑容,“是屬下誤會主子了,主子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在除夕夜宴上就沒有吃什麽東西,如今折騰了半天,确實是有些餓了,沈聽肆點點頭,“不要太麻煩,清粥小菜就可。”

等到念雙離開,沈聽肆擡眸看向念羽。

念羽跟在自己身邊的日子不長,也不如念雙那般的多愁善感,所以實話還是可以和他說的。

“你的師門,應該會有一些延長壽命的秘法吧?”

沈聽肆抱着試試看的态度問了一句,倘若答案否定的話,他就不能等着解汿按部就班的攻下匈奴了,得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但幸好,念羽給了肯定的答複,“有是有,不過需要一些很珍貴的藥材,而且過程也很痛苦。”

9999能夠屏蔽自己的痛覺,所以沈聽肆對此是無所謂的。

只是……

沒錢了,這珍貴的藥材倒是有些難弄。

實在不行就再去薅一波皇帝的羊毛吧。

“需要什麽你寫下來,我安排人去準備,”沈聽肆仔細的吩咐着,“不過……此法帶來的隐患就不必告訴念雙了,免得他又哭鼻子。”

念羽攥着雙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從齒縫裏緩緩吐露出一個簡單的音節,“是。”

吃過飯後,沈聽肆的身體好了許多,他來到書房,提筆寫下一封信函。

一個個鐵畫銀鈎般的字跡躍然紙上,最後落款,是一個帶着飄逸的“沈”。

吹幹上面的墨跡,沈聽肆将其交給念雙,“找人快馬加鞭的送到解汿的手上。”

若是念羽沒辦法及時找到藥材,他就只能讓“沈先生”被陸漻陷害至死,迫使解汿快刀斬亂麻了。

畢竟若是沒有了“沈先生”送去的糧饷,便容不得鎮北軍細細謀劃。

只能破釜沉舟,殊死一戰。

——

“将軍,”董深提着食盒走進來,放在一旁的矮幾上,“您歇一會兒吧。”

自從解汿重新領兵,并且換了城防以後,匈奴就再也沒有從他們的手裏讨到半分好。

而且将士們吃的飽飯了以後,一個個打起仗來更加的骁勇。

解汿其實并不需要如此廢寝忘食,不顧身體的去研究戰術,他們遲早都可以把匈奴給滅了的。

可年輕的将軍只是雙手背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沙盤,頭也沒回,“先放在那,我等一會兒再吃。”

匈奴的兵馬善騎行,行蹤詭異不定,在茫茫荒原上面,大雍的将士們其實是并不占優勢的。

想要一舉殲滅匈奴,須得熟知他們的行軍路線。

而且,必須要有一隊人馬深入荒原,探尋到匈奴王帳的位置所在。

可這荒原上地形複雜,随時而來的沙塵和風雪經常吹的人暈頭轉向,找不到方位,想要确定匈奴王帳的位置,何其艱難……

董深見勸說無望,只能認命的放下手裏的食盒。

轉而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将軍,有一封來自京都的信箋,但是信封上并未寫落款。”

解汿改了名字,那封信的信封上寫着“仇複親啓”。

“京都?”解汿眉眼當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整個京都的人都應該以為他死在賀州了吧,又怎會給他送信……

忽然,解汿心頭一跳,頃刻之間,伸出手去一把将那信尖牢牢的捏在了手裏,“沈先生!”

他雖然從未見過沈先生,卻已然将其當成了自己的畢生知己。

他未曾想過自己此生竟會遇見一個如此懂他的人,就仿佛他們兩個人共用一顆腦袋一樣,所有的想法都是那般的一致。

每一次,沈先生都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向他伸出一只手,把他從絕望中拉出來。

等他徹底滅了匈奴,殺了陸漻那個奸相,就尋一處尋常的農家小院,和沈先生煮酒品茶。

解汿相信,他們如此性格相投,定會過得十分快活。

就是不知道沈先生究竟年方幾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腦海中慢慢勾勒着沈先生的輪廓,解汿卻猛然扭頭,伸出雙手,緊緊捏住了董深的肩膀,“送信的差使呢?!”

“人在哪裏?!”

解汿手下的力氣極大,董深這班的一個鐵血漢子都感覺到了疼痛之意,可他又不好意思說出自己被解汿捏疼了,只能咬着牙試圖安慰對方,“将軍你先別急,人應該還沒走。”

忽的一下松開董深,解汿擡腳大踏步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催促董深,“快一點啊!”

他又沒見過那個信使長什麽模樣,萬一認錯了人可怎麽辦?

兩人急趕慢趕終究還是攔下了那名信使,只可惜,解汿并沒有從對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線索。

信使頭一次見到這般大人物,再加上解汿的眼神實在是太有攻擊性,吓得他兩股戰戰都幾乎快要暈倒過去。

“小……小人也不知寫信的是何人,是一個小乞丐将信送到小人的手中的,小人只是将他帶過來而已。”

解汿失望的揮了揮手,将人打發走,“抱歉,吓到你了。”

信使連滾帶爬的逃離,唯恐下一秒解汿就要提刀把他的腦袋給砍下來。

這些上過戰場,渾身充斥着血腥氣息的将軍什麽的,實在是太吓人了,嗚嗚嗚嗚……

“許是沈先生有什麽難言之隐,”董深一個頭兩個大,想不明白,為什麽每次都要讓他來安慰解汿,“他如此小心謹慎,也是為了保護将軍。”

畢竟名義上的“解汿”已經死了,活着的,不過是正北軍當中一個普通的士卒“仇複”罷了。

“是。”解汿也不蠢,只是因為他身邊的親人朋友都已經死傷殆盡,面對這僅剩的唯一的一個友人,他難免激動了些。

回到住所,解汿一點一點的撕開了信箋。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副讓他拍手叫絕的字。

之前他所見到的沈先生的字不是寫在細小的娟布上,就是刻在運糧的車隊裏,如今算是正式的見到了對方的墨寶。

如此飄逸灑脫的字跡,定是一個性情溫和,不慕名利之人。

和陸漻,完全不一樣。

解汿下意識地露出一抹幾不可查的淺笑,随後開始逐字閱讀起來。

沈聽肆在信中先是分析了一下京都的形勢,告訴解汿自己已經是盡最大的努力湊到了糧饷,若是再不盡快攻下匈奴,或者是将匈奴徹底的打服,讓他們短時間內不敢再繼續南下的話,恐怕鎮北軍就要依然餓着肚子上戰場了。

甚至為了能夠堅解汿造反的決心,沈聽肆還将老鎮北侯和大兒子死在戰場上的真相告訴了解汿。

當看見“皇上與匈奴聯系,以邊關五座城池換取老侯爺性命”幾個字的時候,解汿目眦盡裂。

那一瞬間,滔天的怨恨遍布全身,解汿喉嚨一陣氣血翻湧,手背上青筋凸起,那封信箋頃刻間被他捏成了粉碎。

一股極致的痛苦讓解汿嘶吼出聲,“原來竟是這樣!!!”

解汿眼眸中染着嗜血的紅光,被恨意操控,已然瀕臨崩潰。

董深被他吓得呼吸一窒,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将……将軍……你還好嗎?”

這信裏究竟寫了什麽東西,竟讓解汿如此怨恨?

他們解家世代忠心耿耿,為了大雍立下犬馬功勞,多少血性男兒馬革裹屍。

可最終的結果是什麽?!

他的父兄沒有死在戰場上,沒有死在保家衛國的刀劍中。

反而……

死在了自己人的猜忌裏!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解汿死死的攥着那張幾乎已經完全認不清楚字跡的紙,從喉嚨中發出一陣痛苦的悲鳴。

他們解家世世代代的忠心,到頭來全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他等不及了,他沒有辦法再慢慢的和匈奴耗下去。

否則,這埋葬在茫茫黃沙冰雪中的忠骨,注定難安!

解汿緩緩睜開眸子,眼底含着沁人心骨的凜冽,“董副将,卻将所有人都喊過來,本将軍要重新制定計劃。”

董深知道自己已然無法勸阻解汿,只能硬着頭皮答應,“末将領命!”

——

“這鎮北軍是瘋了不成?!”

匈奴三王子的大帳裏,呼延贊氣急敗壞的一腳踹倒了火爐,像個蠻牛一般,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氣。

他是匈奴王最疼愛的兒子,最有能力争奪下一任王位的候選人,沒有之一。

為了能夠讓他名正言順的繼位,匈奴王特意派了他來率領匈奴大軍進攻居庸關。

畢竟他們之前替大雍的皇帝殺掉了老鎮北侯,合作還算是愉快。

這一次他們又拿到了居庸關的城防圖,按理來說攻下幾座城池,搶奪足夠他們用來過冬的糧食,應當是輕而易舉。

如此,他便可以帶着滿身的榮耀和功勳回去繼承王位了。

可萬萬沒想到,皇帝派來的傅銑那個老匹夫,明明都已經是半截黃土埋身子的人了,竟然還這麽有能耐。

前幾次的小打小鬧鎮北軍勝了也就罷了,可除夕夜,他們安排的一次全力的進攻,竟然也失敗了!

明明鎮北軍缺衣少食,而且除夕夜應當是他們最為放松警惕的時候,可不知為何,那些将士們卻仿佛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一樣,比他們匈奴的勇士還要強悍的多。

而且自此幾乎是開啓了以命換命的打法,那般的兇悍不畏生死,讓匈奴的勇士都瞬間膽寒。

之前因着拿到了城防圖而奪過來的五座城池,已然被解汿拿回去了兩座。

而他們匈奴的勇士們,也死了三成左右。

這讓呼延贊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若是就這樣狼狽的回去,指不定要被其他的兄弟們怎麽嘲笑,甚至是王位都要不保。

左賢王提魯慢慢悠悠的飲了一杯燒酒,“這麽着急做什麽?你難道看不出這是鎮北軍的殊死一搏嗎?”

呼延贊沒好氣的瞪了這個叔叔一眼,“他們這般的勇猛,怎麽會……”

“本王問你,鎮北軍如今的将軍是誰?”提魯心中很是無語,“傅銑那般大的年紀,走路都需要人攙扶,腦子也不甚靈光,你指望他會有如今這般激進的打法?”

呼延贊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左賢王的意思是……”

提魯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桌子,帶着幾分不屑的開口,“傅銑恐怕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他一死,鎮北軍群龍無首,一旦亂起來,就是我們大肆進攻的最好時機。”

“鎮北軍如今不過是做着最後的掙紮,只要我們能夠堅持住他們的這一輪反撲,勝利便必将屬于我們的勇士!”

呼延贊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大雍的皇帝是一個怎麽樣的貨色,他們心裏非常明白,只要等到鎮北軍糧草消耗殆盡的時候,他們或許都不需要耗出多大的努力,就可以一舉拿下居庸關。

此次長驅直入,徹底将大雍變成他們的。

那一片肥碩富饒的土地,他們可是眼饞很久了。

呼延贊站起身來,對着守在門口的侍衛道,“傳令下去,不必和鎮北軍硬碰硬,打得過就打,打不過跑便是。”

他就不信了,那群沒有糧饷的鎮北軍,還能拖的過他們。

這是一場持久戰,就看誰能耗到最後。

——

這一日的朝堂上,老将軍傅銑送來邊關奏報,極其激動的告知皇帝,他已經将曾經解汿失去的五座城池全部奪了回來,将匈奴大軍驅趕往北後退了500餘裏。

如此一個好消息,皇帝卻有些笑不出來。

他本以為解汿死了,鎮北軍就算再能打,傅銑終究年紀大了,不負曾經那般的骁勇善戰,應當會和匈奴人各有傷亡。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即便他不發糧饷,即便沒有一個好的統帥,鎮北軍依舊如此這般的厲害。

若是當真把匈奴滅了,他們調轉刀鋒,南下逼宮……

那豈不是分分鐘就可以把他從龍椅上拉下來?!

當了幾十年的帝王,享受慣了至高無上的權利,皇帝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失去權力的後果。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徹底殲滅匈奴,指日可待。”

“傅老将軍立下如此功勞,陛下應當獎率三軍。”

文武百官們或真情或假意的說着恭賀的話,一個個臉上都喜笑顏開。

可皇帝卻覺得這些人的笑容一個比一個刺眼。

刺得他眼眶生疼,刺得他想提刀砍人。

當初要不是因為鎮北軍裏實在插不進去人手,他又何至于和匈奴人合作?!

若不是他還需要這些人幫着他守國門,他真的很想親自下旨,把這些人全砍了!

這一個個吃幹飯的大臣們,竟還要讓他去嘉獎鎮北軍,簡直是可笑至極。

皇帝冷着臉掃向階下,卻忽見一人無悲無喜,眉頭微微簇着,仿佛陷入了什麽繁瑣的問題。

果然只有他的陸愛卿最懂他!

皇帝伸出右手,向下壓了壓,“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一群人瞬間禁聲,皇帝的面色這才終于好看了一些,他将目光投向沈聽肆,“陸愛卿,在你看來朕應當如何嘉獎傅老将軍?”

沈聽肆從隊列中走出,微微躬身,“傅老将軍德高望重,微臣以為,賞賜金銀不如晉傅老将軍爵位,世代承襲,如此,老将軍應當也會十分高興。”

“哦?”皇帝來了興趣,“不知陸愛卿以為這爵位該如何賞賜呢?”

沈聽肆不緊不慢的開口,“微臣以為,承平侯就跟好。”

“承平侯……”黃的呢喃了一遍,臉上的笑意更甚。

這爵位的名字聽起來好聽,好似無上的榮光,可實際上不過是一個虛爵而已。

既沒有官職在身,也沒有封地可言。

就算是世代承襲,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皇帝哈哈一笑,滿意極了,“陸愛卿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啊!”

“這……”畢鶴軒垂下眸子,似有所思。

片刻後,他也走出隊列,“啓禀陛下,老臣有言。”

皇帝心情好,樂呵呵的,“說吧。”

“陛下單獨嘉獎傅老将軍情有可原……”畢鶴軒先是誇贊了一下皇帝的英明抉擇,随後話鋒一轉,“但這些沖鋒陷陣的将士們,是否也該得到嘉獎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皇帝立馬就黑了臉。

這鎮北軍都已經這般厲害了,還要怎麽嘉獎?

當真要他把這屁股底下的龍椅讓出來嗎?!

“陛下,”眼看着畢鶴軒惹惱了皇帝,沈聽肆出來打圓場,“鎮北軍立下如此大功,确實應當嘉獎。”

“過幾日便是十五,不如陛下親自前往昭覺寺,為駐守邊關的将士們祈福。”

此番做法,既可以讓皇帝不必真正的給鎮北軍一些所需要的東西,還可以讓他名聲大噪,表現出他對于鎮北軍的重視之意。

因着明遠道長的不老丹,皇帝的身體越來越矯健,精神狀态也越發的抖擻,使得皇帝對沈聽肆也越發的信任了起來。

更何況沈聽肆的提議簡直就是點在了他的心尖尖上,皇帝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就答應了,“好!就按陸愛卿所說的辦!”

下了朝,沈聽肆大搖大擺的離去。

徒留畢鶴軒茫然的站在原地。

除夕夜那晚,畢鶴軒所說的話關寄舟心裏還惦記着,如今見畢鶴軒獨自一人墜在所有官員之後,他便走了過去。

“太傅大人,你還好嗎?”

畢鶴軒擡頭看到是關寄舟,苦澀一笑。

掃了眼四周,确認周圍沒有人後,畢鶴軒帶着關寄舟一邊往外面走,一邊極小聲的說着話,“你既貪墨了修建摘星閣的銀兩送去北邊,便應當知曉正北軍如今有多麽的拮據。”

“傅老将軍的奏折裏,絕不僅僅寫了奪回城池這件事。”

定然有要糧。

可皇帝卻全然當做沒看到。

如此大的功勳,若是百官們勸上一勸,或許還能給鎮北軍提供一些幫助。

可結果,就是又被沈聽肆這個奸邪小人給阻斷了一切。

畢鶴軒氣的牙根都在癢癢,“老夫若是早知道他會變成這樣,當初便是拼上這條老命,也要阻止他入官場。”

“陸漻這般奸佞,可陛下卻對他如此信任……”

“您別這樣說他!”畢鶴軒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關寄舟突兀的打斷了。

關寄舟盯下畢鶴軒憤懑的雙眸,只覺得內心如刀割般似的疼。

沒有一個人明白,沒有一個人懂他。

就連他最敬愛的老師,也是對他恨之入骨。

陸相啊……

這條路走的太難,太難,他難道就不痛嗎?

怎麽可能會不痛……關寄舟攥緊了雙拳,這是一條不歸路啊。

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的把事實真相告訴畢鶴軒,他不想再從任何人的口中聽到一句對于陸相的指責。

可他不能。

他不能毀了陸相的謀劃,不能讓陸相拼盡一切,好不容易才換來的東西化為烏有。

“什麽?”畢鶴軒詫異于關寄舟突如其來的激動,頗感疑惑,“他是誰?你說陸漻?”

關寄舟喉嚨幹澀,身體頓時湧出一股無力之,讓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沒,沒有,”關寄舟輕輕搖搖頭,“下官感謝太傅大人的幫助,只不過下關還有些事情要忙,就不打擾太傅大人了。”

說完這話,也不等畢鶴軒的回答,關寄舟扭頭便大踏步的離開。

畢鶴軒莫名其妙的愣在當場。

來找自己的是關寄舟,要走的也是關寄舟。

到底什麽個情況?

被畢鶴軒記挂着的人,一路小跑着沖到宮門口,在沈聽肆坐上馬車的一瞬間,也迅速鑽了上去。

沈聽肆被吓了一跳,“關大人?”

關寄舟握着拳頭,聲音斷斷續續的,幾乎串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陸相,我知道……”

“昭覺寺,另有隐情……”

“你慢點說,”沈聽肆倒了一杯溫茶給關寄舟,“緩一緩。”

關寄舟攥着那個茶杯,手指還有些微微的顫抖,他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一杯茶喝了許久才喝完。

“陸相,你的身體,還好嗎?”

每日上朝時,他所看到的沈聽肆都是生龍活虎,可關寄舟卻始終無法忘記那天沈聽肆吐血時的虛弱模樣。

沈聽肆不曉得關寄舟已經知道了他病重的事,只微笑着搖了搖頭,“不妨事,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關寄舟點點頭,不再言語。

兩個人就這般沉默着,耳邊只能聽到馬車滾落地面的辘辘聲。

無論如何,關寄舟給了他八十萬兩銀子,沈聽肆不能這樣把人趕下馬車去,于是任由其安靜的坐在一旁。

“主子,到了。”

念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關寄舟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沈聽肆在馬車上坐了這麽一路。

他猛然間擡起頭,眸光中閃爍出幾分慌亂之色。

沈聽肆淡淡開口,“關大人如今後悔,恐怕也已經晚了,從你上了我的馬車的那一刻開始,他們或許……就已經把你打成我的人了。”

“下官從不後悔!”關寄舟目光直視沈聽肆,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

能夠探尋到沈聽肆的所作所為,是關寄舟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情。

跳下馬車前,關寄舟回眸定定的看着沈聽肆,“陸相可曾後悔過?”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沈聽肆卻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他擡眸,露出會心一笑。

仿若六元及第的那天,風光無限,前途無量。

“陸漻要的就是權傾朝野,富貴滔天,從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刻開始,陸漻便從未想過要回頭了。”

——

連續陰沉了好幾日的天忽然放了晴,皇帝心情好的不得了。

兵部尚書許确主動湊上前來,“或許是因為知曉陛下要前往昭覺寺祈福,就連老天爺都露出笑臉了,這當真是陛下之幸,大雍之幸啊!”

皇帝素來喜歡拍馬屁的人,許确小心思多是多了點,那說出來的話還是很好聽的。

“許愛卿所言極是,”皇帝滿意地伸手拍了拍許确的肩膀,“一會就由許愛卿與朕一起去上香吧。”

說是許确和皇帝一塊上香,但許确需要做的也只是将香燭點燃地到皇帝的手裏罷了。

但這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了的,一般都是皇帝最為親近的臣子,皇帝既然交給了他來辦,那就說明皇帝對他比對沈聽肆更加信任的多啊!

許确很是得意,回過頭來,對人群中掃視了一番,還專門沖沈聽肆揚了揚眉。

雖然此前好多年都是陸相深得皇帝之心,可最近一段時間許确卻漸漸嶄露頭角了。

吃了明遠道長的不老丹,皇帝于房事上異常勇猛。

可柳貴妃就算再受寵,也終究有來月經不方便的時候,于是皇帝便又納了幾個妃子進宮,這其中就有許确的女兒許美人。

許美人今年剛滿十六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嬌俏可人,活潑天真,皇帝感覺自己仿佛在她身上又重回了青春。

連寵了許美人數日,就連往常最喜歡的柳貴妃那裏都少去了很多回。

而許美人的肚子又十分争氣,不過承寵幾次便已然有了身孕。

雖說是後宮不得幹政,可後宮和前朝也總是息息相關。

自從許美人傳出懷有身孕開始,許确這個兵部士郎便被提拔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上,原本的兵部尚書則是被皇帝随意找了個理由打發了。

許确春風得意,憑借着拍馬屁的功夫得寵于前,朝堂上甚至隐隐壓了沈聽肆一頭。

這就使得許确更加的目中無人,甚至開始想要直接幹掉沈聽肆,獨攬大權了。

沈聽肆将許确的這副神情收在眼底,內心卻毫無波瀾。

就讓許确再得意一會吧,過不了多久,他就得意不起來了。

見沈聽肆不理會自己,許确還以為對方是太過于失魂落魄了,對待皇帝更加的殷勤了起來,“陛下您慢點,微臣攙着你。”

為了體現出自己的誠心,皇帝帶着一群官員們是徒步爬上昭覺寺的。

或許這項體力活動對于以前的皇帝來說是千難萬難,可自從每日一顆不老丹後,皇帝感覺自己的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

許确都在一旁氣喘籲籲了,皇帝還覺得輕松無比,甚至還有力氣再去爬一個來回。

“許愛卿,”皇帝眼裏噙揶揄的笑,“看來,你這身子骨是有點不太中用了,等回去了,朕讓明遠道長給你開副方子,好好補一補。”

許确臉色微變。

他的年歲明明比皇帝還要小上許多,可卻被對方如此調侃。

沒有哪個站在權力頂端的人願意承認自己年老體弱,皇帝如此,許确亦是如此。

許确讪讪的笑了笑,眼睛雖是眯着,可眼底卻并沒有半分的笑意,“微臣謝過陛下。”

此時昭覺寺的元慧大師已然迎了過來,皇帝便不再理會許确。

許确垂在寬大袖袍下的拳頭攥緊了,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今日,這昭覺寺一行,沈聽肆的目的之一就是許确,自然不會讓皇帝錯過他這副神情。

于是,在元慧大師走到皇帝面前之時,沈聽肆率先迎了過去,帶着一絲不解,裝作不經意間開口,“許大人這是和什麽人生了嫌隙了嗎?”

皇帝臉色頓時一沉,一扭頭,就和未曾将眉眼當中的恨意完全收斂回去的許确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間,許确迅速跪倒在地,“陛下……微臣,微臣……”

皇帝絲毫沒有要去聽許确解釋的意思,淡淡的轉過了身,走近了元慧大師。

許确心中生出一抹絕望。

這樣一來,就算皇帝心中對他還有信任,可卻也終将不複從前了。

許确咬牙,狠狠地望向罪魁禍首,“陸漻!是你害我!”

沈聽肆聳了聳肩,一臉的無辜,“本相有些聽不明白許大人在說什麽。”

畢竟……

如果不是許确表現出對于皇帝的怨恨,就算他再怎麽使手段,也沒用,不是嗎?

最終,替皇帝點香的那個人還是變成了沈聽肆。

元慧大師面對着他們念着經文,一群人沖着佛祖拜了拜。

随後沈聽肆從一個小沙彌那裏接過三枚香燭,點燃後将其遞給皇帝。

皇帝捏着香燭,縱使心中千般不願,最終還是十分慎重地将其插進了香爐裏。

插完香後還慷慨激昂的說了一些勉勵将士們的話,希望他們能夠守得居庸關永世安寧。

文武百官自然又是一番彩虹屁。

可就在儀式結束,皇帝轉身的瞬間,一道雪亮的劍芒劃過,緊接着一陣破空聲傳來,幾片綠葉飄飄灑灑掉落,一支箭矢直沖皇帝面門。

“陛下當心!”

沈聽肆此時距離皇帝最近,連忙拉着皇帝躲到了一邊。

“護駕!”

“保護陛下——”

但幸好,皇帝帶的人手足夠,羽林衛統領陳着一刀斬斷了那支箭矢,随後立刻将皇帝和沈聽肆護在了身後。

皇帝還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死亡,直吓得他兩股戰戰,不停的發抖。

抓着沈聽肆的手臂格外的用力,幾乎都快要将手指嵌進他的血肉裏去。

“陛下,”做戲做全套,沈聽肆也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可卻始終護在皇帝的左右,“微臣會保護好你的。”

陳着也是極力安撫着皇帝的情緒,“陛下不用擔心,區區一些小賊。”

昭覺寺地處山頂,百年來又一直是皇家供奉着的寺廟,山上的樹木長得高大又茂密。

就在陳着話音落下的同時,影影綽綽,層層疊疊的樹葉之間又冒出來上百名穿着黑衣黑褲的刺客。

上百個刺客擠擠挨挨地掩映在樹林之間,一雙雙滿懷殺意的眼眸當中蘊含着讓人心驚的神采。

他們身上的血煞之氣濃得駭人,只匆匆掃過一眼,就可以判斷的出來,這些人的身上全部都沾過血。

在最高最大的一棵樹梢上,一名蒙着面的黑衣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被陳着牢牢護着的皇帝,“狗皇帝!今日我們就要拿下你的狗命,為雪災裏死去的族人們報仇!”

皇帝頓時有些心驚。

北方不過是一群愚民,那麽嚴重的雪災,不死傷殆盡也就罷了,又怎麽可能還會殘存這麽多的人,更何況個個武藝不凡?

那名黑衣刺客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作為一個皇帝,你從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只顧着自己貪圖享樂,你覺得你還配坐在那個位置上嗎?!”

“都給我上!今日誰能取了這個狗皇帝的項上人頭,明日我就擁他坐上龍椅!”

雪亮的兵刃在刺客們手中散發着冷烈的寒芒,帶着一股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初春時不時刮過的寒風,都好似在這一瞬間被迫停滞了下來,周圍靜的出奇,詭異又駭人。

這話他們沒人敢接。

畢竟,但凡表現出絲毫的贊同,只要皇帝今日不死,那他們就會沒命。

羽林衛迅速的和那些刺客們打鬥在了一起,喊殺聲和刀戟的碰撞聲不絕于耳,聲聲刺激着衆人的心髒。

皇帝心髒當中帶着陣陣回響,連同這場靜谧的寒風一同灌入到了肺腑之中。

沈聽肆猛地一下起身,伸出左邊的胳膊,死死的擋在皇帝的面前,右手撿起地上一塊尖銳的石子,好似随時可以和沖上來的刺客拼命。

皇帝自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生活在安穩當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般令人驚恐的場景,他拽着陳着衣擺的右手死死的扣着,骨節泛着不正常的白。

該怎麽辦?

明遠道長的長生丹還沒有完全煉制出來,他好不容易可以長生不死,永永遠遠的站在權力的巅峰,難道就要這麽失去了嗎?

他渾身都在無力的顫抖,嘴唇也被他咬的失去了血色,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詢問沈聽肆,“陸愛卿,我們都會沒事的,對吧?”

沈聽肆重重的點頭,“微臣會保護好陛下的。”

“哪怕是拼上這條命。”

陳着也跟着回了句,“微臣也是,陛下不必擔心。”

可皇帝還是心下一顫,黑溜溜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的收縮了起來。

因為那些刺客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強悍,竟有一人突破羽林衛的重圍,朝着皇帝這裏攻了過來。

皇帝牙關緊咬,身體越繃越緊,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漆黑,一雙手悄無聲息的搭在了沈聽肆的後背上。

他早已做出準備,一旦那名刺客沖破了羽林衛的封鎖,他就把沈聽肆推出去抵擋,以此來換取自己的一線生機。

畢竟,沈聽肆如此的忠誠于他,若是知道自己是為了保護他而死的話,應當也是會無比開心的。

沈聽肆察覺到了那雙放在自己後背上的手,但卻并沒有任何的表現,而是依舊牢牢的擋在皇帝的面前,“陛下,不要擔心,就算是死,微臣也會護得陛下的平安!”

鬼使神差般的,皇帝緊張的心緒真的放松了下來。

沈聽肆的話好似有一種魔力,讓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眨眼間的功夫,伴随着漫天樹許的飄零,那名沖破重重阻礙的刺客已經近在眼前。

可此時的他也受了重傷,一身黑衣破爛不堪,濃重的血腥味刺鼻的讓人作嘔。

如此傷重的他,在完好無損的陳着面前顯得頗有些不堪一擊,不過兩招就已經被拿下。

皇帝松了一口氣,贊賞般的對陳着說道,“陳愛卿護駕有功,等回去了,朕必将重重賞你!”

陳着緊緊捏着手中的刀,沒有回頭,“微臣多謝陛下。”

這些刺客終究不是羽林衛的對手,經過一番拼殺以後,全部都成為了羽林衛的劍下亡魂。

沈聽肆扶着顫顫巍巍的皇帝從人群中走出來,“陛下,安全了。”

皇帝冷眼掃過那滿地的屍體,重重一腳踹在了被架着跪在地上的元慧大師的胸膛之上。

“朕如此的信任你們昭覺寺,親自來這裏為邊關的将士們祈福,可你們是如何做的?!你們就是這般對待朕的信任的?!”

氣急敗壞的皇帝下手非常的重,元慧大師被他踹得倒在地上,久久沒能爬起來。

可元慧大師嘴裏始終在喊冤枉,“貧僧不知何來的刺客,貧僧冤枉,貧僧冤枉啊!”

“陛下,貧僧做這昭覺寺的住持已有三十餘載,全靠陛下垂憐,貧僧斷不會對陛下動手啊!”

因為剛才那些刺客沖過來的時候,沈聽肆一直護在皇帝的身邊,所以皇帝對他的信任又多了幾分,“陸愛卿怎麽看?”

沈聽肆順着元慧大師的話,“微臣也相信元慧大師是無辜的。”

畢竟借了人家的地盤演了這麽一出戲,又讓元慧大師挨了皇帝的一腳,傷的也不輕,可不能再讓人家受委屈。

皇帝其實也相信元慧大師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明目張膽的在昭覺寺裏面動手。

而且這些刺客一個個厲害無比,渾身都帶着殺氣,此前定然都是過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元慧大師也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使喚的動這些刺客的。

只是剛才自己好一番擔驚受怕,甚至連皇帝的威嚴都有些不複存在了,可不得好好找個出氣筒發洩一番。

沈聽肆安撫了一下皇帝的情緒,等到對方平靜下來以後請示道,“微臣瞧着這些刺客的身份不太一般,指不定是匈奴人混了過來,且将大雍的語言說的這般精準,有可能在大雍隐姓埋名了數十載。”

“他們背後或許還有人在,微臣懇請陛下将此事交給微臣調查。”

沈聽肆一席話說的皇帝更加的膽寒,他心中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和匈奴人合作,究竟是對是錯了。

“好,”皇帝點了點頭,“那便交給陸愛卿。”

“陛下,”說着話,許确撲通一聲跪在了皇帝面前,聲淚俱下,“萬萬不可呀,陛下!”

他已經惹了皇帝的嫌隙,若是再讓看文加暗號裙易五兒二漆霧貳扒宜沈聽肆辦成了這趟差事,那他許确恐怕就要徹底的失去聖恩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宮裏的許美人和她肚子裏未出生的皇子。

皇帝十分厭惡的看了許确一眼,“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許确情真意切,字字泣血,“陛下前來昭覺寺就是陸漻一人提起,微臣懷疑這次的行刺就是他安排的,陛下萬萬不可相信陸漻!”

“許大人這話說的好無道理,”沈聽肆并沒有因為他的胡亂攀扯而顯得情緒激動,他目光平靜地敘述着一個事實,“我乃陛下最為信任的臣子,陛下信任我一天,就有我一天的富貴榮華,我有什麽理由要去行刺陛下?”

“反倒是許大人,”沈聽肆眯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說道,“似乎比我更有理由吧?”

許确猛然擡頭,目光相撞的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他親眼看見,沈聽肆無聲的吐露出幾個字眼:“許美人”。

許确眼底迸發出澎湃的戾氣,試圖去堵住沈聽肆的嘴,“你胡說八道!”

不能再繼續讓沈聽肆說下去了,否則,他們許家所有人,包括許美人肚子裏未出生的皇子,都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畢竟皇帝的疑心病究竟有多重許确心裏也是一清二楚,就算他真的沒有想要殺掉皇帝,扶持未出生的皇子上位的想法。

只要皇帝心裏這麽認為,那他沒有也得有了。

可還不等許确動手,不遠處,一名未曾完全死透的刺客卻忽然踉跄着站起了身體,拼盡全力的将手裏的長刀擲向了皇帝。

“陛下當心!”

“噗呲——”

随着一道緊張的提醒,緊接着便是利刃刺進血/肉裏的聲音。

時光仿佛在那一瞬停止,許确眼睜睜的看着沈聽肆緩緩倒了下去。

陳着飛身而起,一刀解決了那名刺客,返回之際,沈聽肆的胸前已然被鮮血染透了。

“太醫!快去宣太醫!!!”

身體被寒意包裹,皇帝冷不丁的發抖。

他不敢想象那一刀要是砍在自己的身上,該将如何。

在一群人的手忙腳亂之中,陳着将沈聽肆抱進了最近的廂房裏。

許确則是絕望地跌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沈聽肆替皇帝擋下了這一刀,流了那麽多的血,生死不知,皇帝斷然不會再相信這些刺客是沈聽肆安排的。

攀咬沈聽肆不成,反而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他許确,恐怕要徹底的失去皇帝的信任了。

“啧,”許确垂頭喪氣之時,頭頂傳來一道輕蔑的嘲笑聲,“難得見到許大人這番模樣,柳某還真是三生有幸呢。”

許美人懷有身孕,相當于證實了皇帝依舊龍精活虎,讓皇帝找回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他年紀大了又如何?五十多歲了又怎樣?

他能讓十多歲的許美人懷有龍肆,就說明他還寶刀未老!

因此皇帝格外的偏寵許美人,幾乎到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地步。

而許美人仗着皇帝的這份寵愛,也是得意洋洋,肆意妄為。

甚至在宮裏好幾次都下了柳貴妃的面子。

明明皇帝已經打算好要去柳貴妃的宮裏歇息,卻還是被許美人借口肚子不舒服給截胡了。

而在朝堂上,許确也是春風得意。

以前的他巴結柳滇這個戶部尚書,如今的他升任兵部尚書,相當于是和柳滇平起平坐。

于是許确驕傲了,膨脹了,不把柳滇這個曾經的主子放在眼裏了,甚至想要脫離他單幹了。

畢竟太醫已經給許美人診過脈,确定許美人肚子裏懷的龍肆是皇子。

簇擁十九皇子上位,他許确最多只能得一個從龍之功,可若是許美人肚子裏的皇子最終登上帝位,他可就是國丈!

許确自然不會為別人做嫁衣。

柳滇早就看許确不順眼了,如今自然是抓着一切機會冷嘲熱諷,“許大人不進去瞧瞧嗎?”

“晚了,恐怕陛下要将你給忘記了。”

許确扭曲的面容上帶着一抹猙獰之色,“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柳滇笑眯眯的說道,“許大人說對了,只可惜并沒有嘉獎哦~”

如此一個目光短淺,做事半點不顧後果的人,竟然還妄圖去攀咬沈聽肆,簡直是不知所謂。

他柳滇和沈聽肆朝中對立這麽久,都沒有把握能夠一擊必中,許确實在是太過于想當然了些。

看着許确灰白的面容,柳滇心中喜悅極了。

許确像個螞蚱一樣在他面前蹦噠這麽久,實在是有些惹人厭煩。

柳滇帶着笑容心滿意足地走了,獨留許确跪在原地,茫然無措。

——

因為此次只是簡單的祈福上香,都沒有打算在昭覺寺過夜,所以皇帝身邊根本沒有帶太醫過來。

元慧大師倒是會一點藥理,可這麽重的傷,他也有些無能為力。

“陛下,”念羽作為丞相府的家奴,其實是沒有那個資格面聖的,只能托關寄舟轉達,“陸相府上的一個家奴略懂醫術,不妨讓他先給陸相瞧瞧,先止住血,再等太醫來。”

“允了,允了,”皇帝揮揮手,“讓他快些的。”

看着面色慘白,虛弱無比的沈聽肆,皇帝頓時都有些心虛。

他之前還想着要将沈聽肆推出去擋刀,結果到頭來,沈聽肆主動挨下了這一刀。

在此之前,即便皇帝表現的有多麽的信任沈聽肆,可實際上,心中還是對他有着一兩分的提防。

皇帝這人疑神疑鬼,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但這一次,他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沈聽肆。

沈聽肆都能夠豁出性命救他了,還有什麽不值得信任的?

念羽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先是對着皇帝就直接跪了下去,“草民參見陛下。”

“免禮,”皇帝哼了一聲讓他起來,“去瞧瞧你家主子如何了。”

念羽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轉身再次跪了下去,“主子的傷有些嚴重,這一刀砍中了心肺,急需大量的藥材……”

一席話還沒說完,皇帝就點頭應了下來,“需要什麽藥材直接去太醫院拿,朕要你不惜一切代價治好陸相,否則,朕砍了你的腦袋!”

念羽恭順叩頭,“草民遵旨。”

知道沈聽肆暫時死不了,皇帝就帶着其他的官員們回去了。

畢竟他還是惜命的,哪裏都比不上皇宮裏安全。

離開之時,柳滇和畢鶴軒各自嘆了一聲可惜。

可惜沈聽肆不死,他柳滇往後依舊擁有着一個勁敵。

可惜沈聽肆還活着,大雍的朝堂依舊存在着一個蛀蟲。

等皇帝和文武百官都下了山,元慧大師也将受到驚吓的和尚們都安排好,念雙走進來,從裏面反鎖上廂房的門,輕聲喊了句,“主子,都離開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昏迷不醒的沈聽肆忽然睜開眼睛,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念羽還在那裏要哭不哭,念雙輕輕踹了他一腳,“行了,別裝了,人都走完了。”

“我這不是一時沒有緩過來嘛,”念羽調皮的眨眨眼,嬉皮笑臉的開口,“怎麽樣?我演的像不像?”

念雙由着他胡鬧,“像,特別像,別耍嘴皮子了,出去煎藥去。”

畢竟做戲要做全套,可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來。

“知道了,知道了,”念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羅嗦。”

念雙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麽大的人了,脾氣還像個小孩子。”

沈聽肆聽後只是抿唇笑了笑,并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來,露出裏面白色的中衣。

可那中衣上卻并未沾染半點血跡。

沈聽肆胸口的位置裹了一層厚厚的紗布,紗布裏包裹着一塊鐵板,就算是利箭射過來,都未必能夠穿透,更何況是早已身受重傷脫力的刺客呢?

至于那血跡,則是提前準備的雞血罷了。

今日的刺客也好,救駕的行為也罷,全部都是沈聽肆提前安排的。

沈聽肆找的刺客們都是些亡命之徒,衆利以誘之,便足以讓他們聽從差遣。

只不過,沈聽肆從未想過讓這些刺客活着回去罷了。

計劃了這麽多,究其目的,是為了太醫院裏的那些珍貴藥材。

——只有這樣,沈聽肆才能續命。

至于還解決掉一個許确,便是順帶着的了。

沈聽肆原本是想要趁此機會把柳滇和柳貴妃拉下馬的,可沒想到許确因為許美人太過于跳騰,仗着許美人得寵,絲毫不管束許家的子嗣。

已然有多起強搶民女,當街殺人等事情發生。

作為一個奸佞,沈聽肆明面上自然是不能去管這些事情,所以便只能暗地裏做了。

沈聽肆受傷嚴重,不宜挪動,皇帝便只能命人将大批量的藥材直接送到昭覺寺來。

寺廟裏的僧人們對待沈聽肆态度良好,也沒有那種到處去打聽事情的癖好,因此念羽制作起續命的藥丸倒是比丞相府還要安全許多。

在沈聽肆緊趕慢趕地計劃着一切的時候,解汿也沒閑着。

呼延贊想要用拖字訣拉長戰線,從而拖垮鎮北軍,但也要看解汿答不答應。

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死亡真相的解汿簡直化身成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在鎮北軍和匈奴的大軍正面抵抗之時,解汿帶着一隊多人的親信,騎着馬匹沖進了漫天的風雪中。

“着火了,着火了!快點兒起來救火啊!!”

因為接連吃了好幾場敗仗,呼延贊和提魯徹夜研究戰術。

這一日好不容易想出來一個好辦法,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可結果才剛剛躺下,閉上眼睛沒多久,尚未陷入深度睡眠當中,呼延贊就被一陣吵鬧聲給吵醒了。

他連忙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出營帳,只見四周人影攢動,到處都是沖天的火光。

呼延贊随手扯過一個拿着木桶準備去提水救火的士兵,“哪裏起了火?”

那士兵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不知道,發現着火的時候就已經到處都是火了。”

這簡直就是在說廢話,呼延贊一把推開他,返回帳內拿起自己的彎刀,又沖了出去。

能夠出來領兵,還是下一任匈奴王的最佳候選者,呼延贊不是傻子。

各個地方都起火,斷然不是哪個人不小心弄的,定是那該死的鎮北軍中有人摸到了他們的營帳所在地。

說不定此時他們的将領恐怕都遭遇不測了。

呼延贊不敢大聲呼喊,唯恐鎮北軍的人在黑夜裏放冷箭。

他捏緊彎刀的手柄,貓着腰一點一點的往提魯的營帳方向挪動。

可即便他如此的小心謹慎,但在聽到有匈奴士兵大喊他們的糧草被燒了的時候,呼延贊還是忍不住直起身體咒罵了起來。

大雍有句俗話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此可見,糧草對于行軍打仗的大軍而言,究竟有多麽的重要。

呼延贊也想過潛入居庸關去燒掉鎮北軍的糧草,可奈何居庸關換了城防,以前他們能潛進去的地方已然沒有辦法繼續潛入了,所以他只能作罷。

可未曾想,這一招竟被鎮北軍用到了他們的身上!

呼延贊氣急敗壞,嘴裏罵罵咧咧。

此時,不遠處的黑夜中,解汿正弓着腰蹲在一個堆放雜物的帳篷旁邊,那雙銳利的眼眸緊緊地注視着四周,像鷹一般蓄勢待發。

匈奴人不知道他沒有死,只以為鎮北軍只有一個傅銑坐鎮大後方,面對他們如此迫不及待的進攻,匈奴只以為是傅銑命不久矣,故意和他們玩拖字戰。

解汿借力打力,由着主力部隊和匈奴的大軍拉扯,自己帶了一支精銳部隊,繞路到他們的營帳,直接放火燒了他們的糧草。

但解汿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

他要做的,是生擒匈奴三王子呼延贊!

沈先生拼盡一切才替他争取來的機會,他絕對要把握好,不能讓沈先生失望。

心裏正想着,驀地,打扮與衆不同的呼延贊落入了他的眼底。

在此之前,解汿抓住了一個匈奴士兵,逼問對方将呼延贊的長相描畫給了他,此時,解汿一眼就認出了。

将手裏的長弓輕輕放在地上,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捏緊。

解汿屏住呼吸,壓低身子,一點一點的向着呼延贊的方向逼近。

呼延贊心中擔憂着糧草,緊趕慢趕的往糧倉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碰到了迎面而來的提魯。

提魯沉着臉,眸子深沉的幾乎快要滴出墨來,“這群鎮北軍,何時學會了如此不入流的手段?!”

明明他們以前打仗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偷襲算什麽本事?!

對于提魯的憤怒,呼延贊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究竟該如何開口。

畢竟他們匈奴人打仗從來都不光明正大,各種陰邪的手段齊出,能用的辦法都得用上。

提魯也沒想着呼延贊能夠回答他,他只不過是借此發洩一下心中的憤怒罷了。

發洩完了,他又開始犯起愁來,“現在怎麽辦?”

仗還沒打完,糧草沒有了。

他們原本南下攻打居庸關的目的,就是為了搶奪大雍的糧食。

如今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還能怎麽辦?”呼延贊剛要說話,背後卻傳來了一道殺氣,他立馬反身去抵擋,可終究還是晚了。

抓着彎刀的手被來人狠狠一踹,那柄彎刀便應聲落了地,緊随其後的閃着寒光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頸。

解汿沉悶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不要亂動,當心你的小命。”

呼延贊大驚失色,恐懼的都有些結巴了起來,“不……不動,我不動,你可千萬別沖動。”

他出來打仗是為了給自己增加功勳的,不是為了送命的。

他可不想死在這裏。

解汿吹了一聲口哨,随後緊緊抵着他的脖子,“讓你手下的人都停手,要不然我就立馬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口哨聲其實就是集合的信號,分散在四處的鎮北軍成員們聽到後都會聚集過來。

可一旦他們大規模的行動,就一定會被匈奴的兵馬給發現,畢竟他們在人數上是存在着絕對的劣勢,二十多個人闖入三千人的大營,完全就是去送菜的。

但是挾持了呼延贊可就不一樣了。

作為匈奴王最寵愛的一個兒子,呼延贊格外的惜命,畢竟他只要還活着,就有能力去争奪那個最後的大位,他可不是那種用命去換軍功的人,更何況他也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都給我住手!”

呼延贊喊了一聲,匈奴的士兵顧及着他,只能停下手裏的動作。

見到此情景,跟随解汿闖入匈奴大營的二十多個人迅速集結到解汿身後,雖然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傷,但終究于性命無憂。

此次突擊,大獲全勝!

解汿終于将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他挾持着呼延贊騎上馬,“都不許跟過來,否則,我立馬就要了他的命!”

呼延贊也顫抖着嗓音呼喊,“她的話就是我的命令,都站在原地不許動!”

很快,解汿就帶領着手下的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裏。

匈奴兵群龍無首,完全成了一盤散沙,很快的就被鎮北軍給擊破。

匈奴王野心勃勃派出來的大部隊,就這樣殺的殺,擄的擄。

可謂是損失慘重。

經此一戰,就算鎮北軍再也得不到京都送來的糧饷也無所謂了。

畢竟,匈奴兵馬最起碼三年內沒有能力再繼續南下。

——

沈聽肆“養傷”不便,柳滇主動接攬過了調查刺客一事的差事。

許确得罪死了柳滇,因此柳滇完全不顧事實的真相,直接将罪名安在了許确的身上。

至于證據?

沒有就造咯。

反正只要皇帝相信了,那就一切都不是事。

當柳滇将僞造出來的證據呈上去的時,皇帝眯了眯眼,神色晦暗不明。

柳滇心中頓時有些忐忑不安。

難不成是皇帝對于許美人還有舊,不願意就這樣看着許家倒臺?

柳滇可不想再讓許确繼續在自己面前蹦噠了,于是心一狠,直接跪了下去,“陛下,如今證據确鑿,許尚書試圖謀反,簇擁許美人肚子裏尚未出生的二十皇子上位,罪不容誅!”

“陛下萬萬不能心軟,給亂臣賊子可乘之機呀!”

柳滇番話說的字字珠玑,情真意切,仿佛全然都是在替皇帝考慮。

皇帝坐在上首,神色漠然的望着下面跪着的人,手指輕叩在桌面上,發出一道細微的輕響。

“噠——”

柳滇的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了起來,他完全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就這麽不說話……

忽然,柳滇心中一驚,皇帝該不會是知道了真正的刺客是誰派來的吧?!

那他豈不是自作聰明?

冷汗“涮”的一下從柳滇的額頭上冒了出來,一滴一滴的向下滾,他哆嗦着嘴唇,幾乎說不出一個字。

沉默了半晌,皇帝終于開口,“既然證據确鑿,那便直接下了诏獄吧!”

說着皇帝揮了揮手,似乎是有些不耐煩,直接就讓柳滇退下去了。

柳滇都有些驚住了,他原本還做好了準備和許确對簿公堂,甚至連皇帝會問哪些問題都提前想了一遍。

結果到頭來就是這樣輕飄飄的結束了?

柳滇感覺自己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莫名的有種空虛之感。

但實際上,柳滇全然都是多慮了,皇帝根本沒有懷疑過他僞造的那份證據,而是一直在思索着一個問題:

——他難道沒有魅力了嗎?

否則的話,他對許美人那麽好,幾乎将所有的一切寵愛都給了她,可她為何要造反呢?

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當太後?可當太後又有什麽好?

連床笫之間的事情都無法滿足。

皇帝是真的想不明白,想的他腦袋都有些痛了。

女人只要有男人的寵愛不就夠了嗎?

要那麽多權勢做什麽?

皇帝的想法柳滇一概不知,他也不在乎,他只是興致勃勃的帶着人馬,前去兵部尚書府抓人了。

自從皇帝将這個差事交給了柳滇以後,就好似完全忘記了一樣,再也沒有詢問過,而柳滇也并未找他調查。

鬼使神差般的,許确以為柳滇放過了自己,便又恢複了曾經的那副狀态。

可卻未曾想到,就在他以為自己相安無事,可以繼續逍遙快活的時候,羽林衛突兀地撞開了他府邸的大門。

“怎……怎麽回事?”

許确原本是在房間裏面,由着丫鬟給他按摩,衣服都沒穿整齊就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看到柳滇帶着大批量羽林衛的一瞬間,許确心髒都幾乎停止了跳動,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讓他快要邁不動腳步。

許确已然成了階下囚,柳滇便也沒有了再去繼續刺激他的意思,直接讓身邊的太監宣了旨。

許确剝去官服,即日問斬,許美人在生下肚子裏的皇嗣以後賜白绫,葉家成年子嗣皆流放三千裏,未成年女童進教坊司,男童發配邊疆。

聽到最終的宣判結果後,許确整個人抖若篩糠,恐懼宛若毒蛇一般游走他的全身,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出畏死的信號。

在仗着皇帝的寵愛肆無忌憚,毫不顧忌的時候,許确只想過許美人肚子裏的皇子榮登大位時他的風光,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淪落到這般境地。

深入骨髓的後悔,伴随着恐懼,充斥着整個腦海。

許确連滾帶爬的在一攤黃色的液體上摩擦而過,貴下來不斷的給柳滇磕頭,“柳大人,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

“我以後絕對聽你的話,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說往東我半點不會往西,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還年輕……”

然而,柳滇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帶走!”

人群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引起了柳滇的注意。

年過古稀的許老太爺原本保養的很好,儒雅的相貌,清俊的身形,讓他看起來恍若只有五十多歲出頭,可此時的許老太爺,兩鬓卻已生出了華發,蒼老的幾乎不成樣子。

他臉上浮現出蒼涼的悲怆與自嘲,果然,人吶,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許确這個兒子,能力不足,野心卻極大。

他勸導過無數次,卻從未聽過一句。

最後造成這般的後果,也只能說是咎由自取了。

柳滇揮了揮手,攔下押解着許老太爺的羽林衛,“放開。”

對于這樣的一個老人,臨死前還是給他幾分體面吧。

但也僅此而已了。

許家出了這麽大的事,許美人就算是在深宮裏面,也不可能得不到半點風聲。

諾大的宮殿裏幾乎看不見宮人忙碌的身影,深秋凄冷的風吹拂過薄紗,帶着一股莫名的悲涼沉郁。

被褪去了華麗的宮裝,只穿着一件素雅白裙的許美人跪坐在大殿中央,雙眼無神地注視着前方。

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等到月上中梢,天色暗淡,終究也沒等來那個冷情的帝王。

“呵……呵呵……”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許美人凄慘一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已然是徹底瘋了。

聽到動靜的宮人走進殿內,就被許美人身下大灘大灘血紅色的痕跡吓得尖叫了起來。

無論許家如何,許美人肚子裏終究懷着龍嗣,宮人還是急忙禀告給了皇帝,又請了太醫。

只不過,許美人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沒保住,本人也變得瘋瘋癫癫。

皇帝得知後嘆了一口氣,終究也是他真心喜歡過的女子,又沒了孩子……

“罷了,罷了,既然已經瘋了,就讓她繼續瘋着吧。”

養在宮裏算了。

沈聽肆對于這一結局不置可否,陸漻假借奸邪之名行正義之事,可許确卻是真正的做盡了惡,比之柳滇也不遑多讓了。

許家人作為既得利益者,也該是受到懲罰。

——

太醫院極盡大雍名貴的藥材,念羽終于還是制作出了能夠延續三個月壽命的藥來。

只不過,強行多出的那三個月的時間裏,沈聽肆日日夜夜都要忍受錐心刺骨之痛。

不過幸好,對于任務起不到任何幫助的9999最起碼可以屏蔽沈聽肆的痛覺。

沈聽肆“傷勢大好”的這一天,京都的冰雪都消融了許多,日光融融地灑落下來,空氣中都好似多了一分春的味道。

春日,象征着萬物複蘇,生機勃勃。

沈聽肆恢複上朝沒多久,邊關傳來了一封八百裏急報。

鎮北軍大獲全勝,甚至還活捉了匈奴的三王子和左賢王!

得知這個消息的匈奴王也派了使者前來,希望可以和大雍議和。

匈奴王向皇帝保證,只要大雍不主動侵犯,并且每年冬日裏能夠給他們一些糧食和衣物,讓他們安然無恙的度過寒冷的冬天,再讓一位公主和親,他們就保證再也不會南下半步。

面對如此可笑,甚至算得上是屈辱的和親條件,畢鶴軒等人都恨不得直接讓鎮北軍一鼓作氣,将匈奴王也給活捉了來。

可大雍的皇帝陛下,卻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朕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不知在衆愛卿看來,哪位公主比較适合去和親呢?”

+A -A

同類推薦

  1.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96.5萬字
  2.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48.9萬字
  3.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87.4萬字
  4.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現代言情 已完結 560.7萬字
  5.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9.7萬字
  6.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52.4萬字
  7.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3.5萬字
  8. 我的前半生

    我的前半生

    我和她的愛情起源于一個難以啓齒的交易……【每天更新2章,謝謝大家支持!】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2.8萬字
  9.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她18歲誤打誤撞成了帝國內年輕權貴的禮物,事後,逃之夭夭。
    數年後,她惡名狼藉,無人敢娶。
    兩只萌寶從天而降,說是她的種。她憤怒的反駁:“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先生,你搭讪的手法爛爆了。”男人邪佞:“爛不爛試過我的好,你才知道,爆不爆,看我心情。”人前他是‘一窮二白’的苦逼男,人後他是矜持腹黑,寵她入懷的總統大人……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74.0萬字
  10.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他過生日,她本想定做一個真人抱枕給他,沒想到卻誤買成了那什麽娃娃。
    某人一怒之下,将她壓在身下,從前到後,從上到下,全方位地教育了一番以後,悠然道:“沒事的,就算你沒買錯,我也打算吃了你,所以,你不用內疚。”
    “哦……”她有些茫然地回答道。
    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她到底為什麽要內疚啊!!
    作品标簽: 寵文、傲嬌、歡喜冤家

  11. 分手偏偏愛上你

    分手偏偏愛上你

    豪華的大房間,一張雙人床,這是什麽情況?她揉着腰肢站起來,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張大紅的結婚證。一夜醉酒而已,難道就這麽從少女變成少婦?是誰經手的?當外表倜傥儒雅的男人推門進來,一步步靠近她,她驚慌失措:“我們什麽關系?你想做什麽?“”...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30.1萬字
  12.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五年前,她遭人陷害導致未婚先孕,又衆叛親離,剛出生的孩子慘遭毒手,五年後,她強勢蛻變,還被個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忽悠回家,但小包子的家裏竟有一個大魔王。
    她嚴肅道:“不準幹涉我戀愛,不準誘惑我,給我自由!”
    大魔王信誓旦旦地點頭:“可以。”
    然鵝……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收拾包袱準備偷偷溜走,卻被大魔王現場抓包!
    她怒氣沖沖的質問:“你不是說我想走随時都可以離開嗎?”
    某只不要臉的大魔王:“寶貝,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萌寶可愛神助攻,大魔王寵妻無節操!
    确認過眼神,這是篇甜的發齁的文!
    1V1,身心幹淨。
    作者自定義标簽:媽咪 一夜|情緣 言情 現代豪門 首席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4.3萬字
  13. 裴太太,你已婚!

    裴太太,你已婚!

    ☆全本完,新書已開,書名《郁太太又在裝嬌弱》☆傅家大小姐傅芊芊是個廢柴學渣,一場蓄意的綁架,體內的靈魂變成了擁有第六感的黑鷹突擊隊隊長。惡毒繼母搶她母家的家産?送你去黃泉陪閻羅喝茶。閨蜜要搶她的渣男未婚夫?打包踹走,收好不送。☆☆強與強的對決,拼的是段數和演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0.0萬字
  14.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姓名:沐心
    性別:女
    職業:兼職燕西大學考古系老師。
    學生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位熱衷于把古人挖出來的老師,更擅長把活人埋進去。
    麻煩來自于一次營救行動,真是天将災星,讓她認識了談昕
    作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談昕一直對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掌握着生殺大權,人們只知道東林集團第一繼承人,清冷寡情,不近女色。
    可自從認識沐心後,各種撒嬌賣萌求抱抱的男人是誰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87.9萬字
  15. 黑化萌妻,套路深!

    黑化萌妻,套路深!

    誰和你結婚都無所謂嗎?”“無所謂。”“那和我結婚吧,我家網速快。”跺跺腳都能令帝都抖三抖的閻王用網速把萌妻騙回家,本以為是個身嬌體弱易推倒的小蘿莉,誰知卻是坑人套路深的黑化老司機。“BOSS,夫人一言不合就把整個帝都的網黑癱瘓,公司資料全被夫人拿走了。”男人眉梢一挑,眸光潋滟萬千風華,“派黑客去給夫人打掩護,再把我的私人賬號給夫人,想要什麽資料随便拿。”“可夫人說那樣太沒挑戰性,輕易得到的東西不喜歡。”“所以,她才放着我不撩,去撩外面的野男人?”男人臉色一黑,當晚便把某個出去浪的小女人抓回房。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38.1萬字
  16.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157.6萬字
  17. 商戰教父

    商戰教父

    陳銘,标準的大纨绔,大衙內,家族實力堪稱彪悍。這樣的環境并沒有帶給他坐享其成的優越感,而是在家族的熏陶下,智商和武力值臨近妖孽化,并且從小就樹立了溫香軟玉抱滿懷,以及攻略整個華夏的宏大目标。麻衣如雪,江山如畫。我的女人,天下為聘!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43.0萬字
  18. 鮮妻有毒:顧少,寵上天

    鮮妻有毒:顧少,寵上天

    【新文:竹馬專屬寵:萌貨小青梅已發】(雙向暗戀)洛靈從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顧決西,當年他不辭而別讓她以為他們兩個人已經永遠都不會再見面。更何況,這個她喜歡那麽久的男人,卻突然對她表露真心。

  19. 離婚後前妻一直掉馬甲

    離婚後前妻一直掉馬甲

    南頌乖乖巧巧當了三年賢妻,也冇能讓喻晉文愛上她,還為了個綠茶要跟她離婚。
    算了算了,離就離吧,姐姐不伺候了。
    她抹掉了所有關於自己的痕跡,從他的世界消失的乾乾淨淨,然後華麗轉身,成了他夢寐以求的合作夥伴。
    南頌冷眼睥睨着前夫,“想跟我合作?
    你哪位?”要男人有什麽用,姐要獨自美麗。
    後來喻晉文在追妻路上發現——黑客大佬是她;超級大廚是她;國際名醫是她;玉雕大師是她;地下車神是她……都是她!
    眼看追妻...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92.8萬字
  20. 騙婚成愛:腹黑首席愛撩妻

    騙婚成愛:腹黑首席愛撩妻

    老公對寧淺語的意義,應該是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除了偶然在長輩和外人面前秀秀恩愛,他們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
    經期,老公給她買‘面包’、熬紅糖水,給她當暖爐。
    逛奢侈店被人看不起,老公直接把那間奢侈店驅逐出A市,還讓她進最大的奢侈品廣場,随便她挑。
    不是說協議婚姻?不是說他車禍不能人道嗎?那夜夜在她床上,對她索取過度的男人是誰?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老公邪魅一笑,壓了過來。
    就在寧淺語覺得這樣的婚姻生活也不錯的時候,他搖身一變,成為了形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離婚!馬上離婚!”她握緊拳頭,不能接受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68.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