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這是自然。”沈聽肆迎着畢汀晚的目光,沒有半分躲閃。
語罷,他讓人放了畢鶴軒和幾個孩童,便徑直離開了,“下一個,尚書府。”
“嗚嗚嗚……小姑姑……”
幾個小孩被吓得夠嗆,面對那手持刀戟宛若殺神的羽林衛時,因為太過于恐懼而不敢哭出聲來,如今沈聽肆一帶着人離開,幾個小孩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害怕了。
“不怕不怕,沒事了,沒事了……”畢汀晚摟着他們,挨個安慰。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終于将幾個小孩子安哄好。
畢鶴軒走過來冷哼一聲,“你瞧瞧你幹的好事!早知如此,還不如早點把你嫁出去算了!”
“祖父……”畢汀晚讓下人将幾個侄子帶走,又吩咐人取了大氅披在畢鶴軒的身上,一邊拉着他,一邊往屋子裏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畢汀晚微微嘆了口氣,她的祖父并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親眼看着自己寄予厚望,一步步提攜上來的弟子變成這樣,他心裏終究是過意不去的。
畢鶴軒給了她一個白眼,“就你知道?”
“他如今深得陛下的信任,您又何必非要和他對着幹呢?”
畢鶴軒氣得吹胡子瞪眼,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狠狠道,“老夫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有本事就讓他一劍砍了我,我倒要看看他做不做得了這欺師滅祖的事情!”
“您又說氣話了。”
畢汀晚扶着畢鶴軒坐在椅子上,給他倒了杯熱茶,“您要是倒下了,這朝堂上就更沒有人能去制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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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畢鶴軒長嘆一聲,“這麽多年了,還沒放下嗎?祖父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
“祖父,晚兒不孝。”
畢汀晚驀地跪了下去,“晚兒不想嫁人,晚兒如今這個年紀,也基本上不可能嫁進什麽好人家了,晚兒只想一輩子留在祖父身邊,照顧祖父的晚年。”
畢鶴軒愁雲滿面,“我這個老頭子說不定哪天就去了,你還年輕,這以後可怎麽辦?”
“晚兒還有幾個侄兒的,若是等晚兒老了以後他們不管晚兒,幾個哥哥也絕對饒不過他們。”
“都是祖父害了你啊……”
畢鶴軒心中升起無限的悔意,若不是他當年識人不清,又怎會讓他的小孫女蹉跎了這麽久?
“不怪祖父,”畢汀晚輕輕搖了搖頭,“晚兒不怨任何人的。”
不嫁人其實也不錯。
她有管家的大權,祖父又對她疼愛有加,幾個子侄輩的也都敬重她,除了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以外,那些嫁了人的姑娘又有哪個過得比她好呢?
只是,今日府裏的流水都給出去了,明日得去鋪子裏瞧瞧了。
——
“早就知道陸相會過來,”沈聽肆剛來到尚書府的門口,柳滇就已經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下官已經把銀子準備好了,整整十萬兩白銀,還請陸相查驗。”
尚書府的院子裏,整整齊齊地擺着十個木箱子,箱子裏裝滿了銀錠子。
這個老油條。
畢鶴軒那裏只能搜出來八萬多兩銀子是情有可原,可倘若說柳滇只能拿出來十萬兩,打死沈聽肆都是不相信的。
“柳大人似乎是有所隐瞞啊,”沈聽肆也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有些不盡人意,“為自己的親生女兒建摘星閣,柳大人也這般的吝啬嗎?”
柳滇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但很快的又挂起了笑容,“陸相說的這是哪裏話,雖然下官掌管着戶部,可這戶部的銀子也不全是下官一人的啊。”
“能拿出這十萬兩,已然是東拼西湊的結果了。”
柳滇愁眉苦臉的說着,語調中充滿着痛惜之色,好似拿出這十萬兩銀子就已經要了他半條命了。
“你也知道的,”柳滇一臉痛惜之色,“今年收成不好……”
“看來柳大人是不想配合了,”在柳滇話沒說完之際,沈聽肆陡然收起了笑意,頃刻間冷下臉來,“陳着,直接搜!”
柳滇一瞬間眼睛充血,顫巍巍吼出聲來,“陸漻!你敢!!!”
他不僅是戶部尚書,他更是柳貴妃的父親,在皇後名存實亡的情況下,他就是國丈!
柳滇自認為給足了沈聽肆面子,況且十萬兩銀子也不是少數。
可結果,對方竟然給臉不要臉!
“我警告你,”柳滇右手的手指徑直指向沈聽肆的鼻子,“你不要太過分了!”
“貴妃娘娘在陛下那裏……”
柳滇妄圖用柳貴妃的枕頭風來威脅沈聽肆的話還沒說完,沈聽肆卻突然輕輕飄飄地擡起右手,将聖旨舉到了柳滇的面前。
沈聽肆逼近一步,歪着頭似笑非笑,“柳大人,你要抗旨不遵不成?”
看到那件明黃色的聖旨,柳滇指尖一抖。
抗旨不遵,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如果沈聽肆故意要在這上面做文章,恐怕他在陛下那裏會落得個不好的印象,萬一再牽連到柳貴妃,那就不好了。
最終,柳滇還是選擇了讓路,只不過,在陳着經過他的時候,惡狠狠的說了句,“只願陳統領跟着的主子,不會反過來給你一刀。”
陳着聽了這話,頓了頓腳步,笑眯眯的沖柳滇點了點頭,“多謝柳大人提醒。”
他的主子,自始至終都只有皇帝一個人,他就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刀,指哪打哪。
柳滇想要挑撥離間,只能說是算盤珠子打錯了。
畢竟是羽林衛,辦事速度是相當的快,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尚書府的院子裏就堆了比之前的兩倍還要多的銀兩。
柳滇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一顆心疼的像是在滴血。
這是他多少年的營收啊!
竟然就這樣全部被沈聽肆給搜刮出來了,他難道是狗鼻子嗎?銀子放在哪裏都能聞得到?!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柳滇一個戶部尚書,府裏的現銀都有這麽多,更別說那些隐藏在暗處的産業地契了,可想而知,他究竟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沈聽肆輕嗤一聲,陰陽怪氣,“還是柳大人大方,想必等摘星閣建好以後,貴妃娘娘一定會念着你的好。”
看着沈聽肆和羽林衛帶着銀兩離開的背影,柳滇的眼神變得越發銳利陰冷,“陸漻……我不會放過你的!”
沈聽肆畢竟是丞相,所以,除了太傅府和尚書府以外,其他的官員那裏都是羽林衛去“募捐”的。
只不過一晚上的時間,“募捐”的銀兩就已經達到了百萬。
可見這京都的風水,還真是“養人”啊!
“主子,”忙活了一晚上,念雙看着沈聽肆眉眼間的疲憊深深嘆了一口氣,“您又何必與柳尚書鬧成這個樣子?”
“今夜過後,恐怕整個京都的官員都要恨上您了。”
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沈聽肆聽完卻只是笑了笑,“無礙,只要我一天還是丞相,他們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只能在心裏憋着。”
皇帝縱然荒淫無度,但終究也是學過帝王之道的。
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會懷疑,又怎麽可能會全然的信任沈聽肆和柳滇呢?
一個是掌管着財政大權的戶部尚書,一個是掌握官員升遷罷免的丞相,他們兩個,只有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皇帝的龍椅才能坐得安穩。
柳滇還以為背靠柳貴妃,就可以肆意妄為,殊不知,皇帝已然對他起了防備之心。
前一個手握大權的外戚,鎮北侯府,可是基本上是死傷殆盡了。
柳滇自以為盛寵在手,實際上早就在刀尖上行走,稍一不慎,就會墜落萬丈深淵。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之時,即便柳滇和他那一派的臣子們大肆彈劾沈聽肆手段太過于放肆,皇帝也只是給了一個罰奉半年,這樣不痛不癢的處罰而已。
而柳滇,卻因此失去了監管摘星閣建造的權利。
他原本想着可以趁此機會中飽私囊,把被沈聽肆搜刮走的銀子拿回來,卻未曾想到,最後竟是權財兩失。
讓一個小小的戶部郎中,撿了便宜。
散朝過後,關寄舟緊趕慢趕才追上了沈聽肆,“陸相留步。”
在沈聽肆看過來之際,關寄舟緊張的吞了好幾下口水。
“何事?”沈聽肆擡眸看着他,并不顯的詫異。
“下官就是想問問,陸相對于修建摘星閣一事,是否有其他的建議。”
雖然關寄舟真實的目的是想要詢問為什麽會把這件事情安排到他的頭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沈聽肆和柳滇雙方博弈的替死鬼,想知道自己還能有機會活着不。
可話到嘴邊,他還是慫了。
他只是戶部一個小小的郎中,六品的小官而已,在整個戶部都在柳滇的掌控下,他這個不站隊的,就是純純的一個邊緣人物。
任何的政務都落不到他的頭上。
關寄舟實在是想不明白,他怎麽就被沈聽肆給看中了。
四目相對間,沈聽肆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怎麽,關大人不願意嗎?”
他之所以選擇關寄舟,自然不是因為他不站隊他和柳滇的任何一方。
而是因為,關寄舟早早的就已經站了隊了。
他站的,是故事裏的男主。
未來開創盛世的明君,解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