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楊柳兒被他這一系列操作吓得不輕，後背都直冒冷汗。
她從沒見過他這麽生氣，畏懼地看着他的房門。
她還回去嗎？
蕭穎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被吓住了，甩了甩插水果的叉子，讓她安心。
“沒事兒，他演的，別在意。”
這是演的？
不是吧？
蕭穎看她還不信，想着在未來兒媳婦面前誇誇自己兒子也好。
“我兒子我還不了解，他可能看起來很冷淡，偶爾會因為一點小事無理取鬧，但其實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剛剛那叫沒放在心上？
他眼神都跟想殺了她一樣。
“我們剛剛不是已經被他譴責過了麽，我們也沒回嘴，讓他短暫的得意了一下，他那還沒鼓起來的小氣球就已經氣消了。他後面做那一切的原因就是孩子氣，其實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我兒子脾氣真的很好的。”
在這方面，蕭穎是真的發自內心想誇獎自己的兒子。
老人家嘛，說着說着就容易陷入回憶。
“從小到大，我兒子看起來固執叛逆、不學無術，但其實從來都沒跟我們吵過架，每次即使氣急了，也沒跟我們發過火，他會在還遠離那個爆炸的極點之前，就主動隔離我們雙方，讓自己冷靜下。”
他喜歡冷暴力？
就繼父繼母一樣，讓家裏的氣氛壓抑的不行。
蕭穎仿佛能聽見她心裏在想什麽一樣，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
“但不是冷戰啊！在這期間，他絕不會故意拒絕與你交流。這段時間也不會太長，他頂多就是在家附近散散步什麽的。而且他從不記仇，也藏不住事兒，心裏沒有小本本兒，不管有多大的矛盾，只要他笑了，就說明這件事在他心裏翻篇兒了。”
楊柳兒還是不太相信，畢竟他平時真的很不好接近，號稱嘉陽高嶺之花，她之前跟他做了一年同桌也一句話都沒說上。
他脾氣好？
登天恐怕都比讓他對她笑要容易些。
蕭穎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開始舉例。
“就像當初他成績不好，我們逼他去補課，找的老師額……與他發生了點兒不快，他爸就有點生氣，他也很惱火。他爸在車上就開始發火，他也不開心但也不說話，這架就沒吵起來。其實我兒子我知道，他不是會在外面随便發火的人，那件事他肯定是受了委屈了。”
她當初也想知道，林慕蕭是被逼到什麽地步了，才會突然主動跟她破冰，還要自己跟他補課。
原來是這樣。
“之後幾天，他們父子關系就有點僵，但一直都是他爸冷不丁說幾句擠兌他，他就時不時幽默回怼，緩和氣氛。在這方面，其實我兒子臉皮還蠻厚的，但我覺得是個優點，厚的好。”
“确實。”
楊柳兒禮貌地擠出一抹笑，笑得十分勉強。
蕭穎放小音量，示意楊柳兒靠近她，她想跟他說點悄悄話。。
楊柳兒俯身湊近，就聽見她說：
“偷偷告訴你，我和我老公在一起結婚這麽多年，我最煩他這一點。只要碰見了他所認為的大是大非，他就會變得得理不饒人，死揪住不放，忘記追究原因，一點都不理智，而且不管你怎麽勸他都聽不進去。幸好，我兒子沒遺傳到他這一點。”
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嫁給他。
楊柳兒怎麽也不會想到，蕭穎想把她和林慕蕭湊成一對，只把她說的這些當安慰。
但是，她并沒有被這些話安慰到。
她的心已經被恐懼填滿了，根本就塞不進其它任何東西。
生氣的林慕蕭實在是太吓人了。
她想回家，至少躲過今天。
她想逃避，至少今天，不想面對。
但她還是真誠地笑着說出蕭穎想讓她說的那句話，滿足她的虛榮心。
“那确實，他脾氣還挺好的。”
蕭穎聽她這麽說，得意地笑了出來，心想：
還不是我教得好。
兒媳婦兒，兒媳婦兒，快到碗裏來。
她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想逃當然是不可能了。
逃得過今天也逃不過明天。
她在蕭穎的注視下上樓。
她面帶微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害怕到腿都發軟。
楊柳兒開門時，林慕蕭正在電腦上專心致志地挑鞋子。
她走過去，不動聲響地坐到他旁邊，生怕驚動他。
結果林慕蕭反而被突然出現的她吓了一跳，暗罵了句：
“我艹。”
楊柳兒：……
“你走路沒有聲音的啊？進來不會敲門啊？你不是可懂禮貌了嗎？”
他的語氣對他自己來說只算正常，但對楊柳兒來說可不是。
他還生她的氣，一定是。
她剛剛确實有點太緊張了，忘了敲門，是她不對。
“不好意思，我忘了，對不起。”
林慕蕭看她認錯态度這麽好，就沒繼續刁難她，但也高冷地沒回應，轉頭繼續挑鞋子。
他剛剛沒想表達其它意思，但他剛剛的神态和楊柳兒之前見過的某些神态重合度極高。
那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種……嫌棄、厭惡的眼神。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現在正“心無旁骛”的林慕蕭，懊惱地摳着手指。
我又要被周圍人讨厭了嗎？
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事情為什麽還是變成了這樣？
我還要怎麽做？
小學、初中，他們都讨厭我。
結果現在又這樣……
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
是我有問題吧……
她握了握拳，轉頭看着林慕蕭的側臉，誠心誠意地道歉說：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那麽做的，沒顧及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
林大少爺依舊沒有回頭，對于她的道歉，只冷笑了一聲。
楊柳兒看他不原諒自己，無助的涼水直灌進她心裏。
我還要怎麽做？
我還能做什麽？
我就只會道歉，從小就是，我怎麽這麽沒用。
自責的同時，楊柳兒也覺得自己很委屈。
可是，你分明都已經這麽幸福了，為什麽就不能在這件小事上放過我呢？
你為什麽還要這樣？
你難道不知道你爸媽永遠都是最愛你的嗎？
我又算什麽東西？
她知道，所有孩子在她們父母心中都是無可取代的，但她不是，她成績再好也沒有，她再聽話懂事也沒用，她不是任何人的唯一。
林父林母只要找個能讓林晨欺負的就行，林慕蕭只要找個成績好有耐心的就行。
他們并不會因為她是楊柳兒就選擇她。
她表現得不好就會被換掉，她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無可取代的。
這些想法在她身上刮，在她心上剜。
她悲從中來，豆大的淚水滾出了她的眼眶。
“你還要我怎樣嘛……”
她的奔潰就在一瞬間，外人并看不見她心中的百轉千回，看到的只有點火的火柴。
聽見她哭腔的林慕蕭動作一頓。
這小丫頭片子怎麽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道德綁架，本少爺還能次次都……
他本來打算狠下心的，但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在他看見楊柳兒的那一瞬間，他心軟了。
他本以為她會哭的可憐巴巴、楚楚可憐，可誰知臉上挂着淚水的她表情除了苦澀什麽都沒有。
比平時強顏歡笑的她更倔強。
看着這樣的她，林慕蕭心裏泛起了異樣的情緒。
那是一種……說不上喜歡，但願意好好呵護的一種微妙感情。
這還是他第一次把小姑娘弄哭，他也沒想到她怎麽這樣就哭了。
他幹什麽了？
但想不明白的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被她的淚水打敗。
行吧行吧，你又贏了。
本少爺真是怕了你了，我這是給自己求了尊泥菩薩啊。
“我……”
他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楊柳兒就先一步移開目光，忍住眼淚，小聲地又跟他說了句：
“對不起。”
為她的突然哭泣，也為她之前的大意行為。
林慕蕭看她這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裏真不是滋味。
別別別，哪兒是您對不起我呀，是我對不起您啊。
算我求您了，千萬別哭。
但這種話林大少爺是絕不會說出口的，他心裏想的和說出口的永遠是兩回事兒。
“別開不起玩笑啊，我就逗你玩玩，咋還當真了呢？我怎麽可能會跟你計較這點小事，你可太搞笑了。”他不屑地說。
……
楊柳兒看他轉而又對這件事如此的不屑一顧，無話可說。
他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眼中的淚水已經蓄得讓她難以看清他的表情變化，所以她幹脆不再看了，調整心情開始學習。
林慕蕭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看她還在流淚，又吸了吸鼻子，随手抽了張紙給她。
楊柳兒懊惱自己為什麽這樣就破防了，她以前被霸淩也沒流一滴眼淚。
她接過紙巾，對他說：
“謝謝。”
林慕蕭看她情緒确實不對，不敢再刺激她，老老實實地将電腦關機，翻開練習，拿起筆。
但他現在肯定是寫不進去的，一顆心就挂在楊柳兒身上，不斷用餘光關注她的狀态。
不管怎麽說，他剛剛确實也有不對的地方。
他明知道楊柳兒怕得罪他，知道她這人什麽都往心裏去，他還吓她。
行吧，是他不對。
所以他踟蹰半天還是決定關心一下自己的小老師，但他關心的方式永遠是那麽別扭。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說：
“你這也太矯情了吧，我覺得我也沒幹什麽啊，我這不就閑來無事耍耍小脾氣，逗我媽玩玩嘛，你有沒有必要代入感這麽強，在這上綱上線的，難道你姐平時就這樣，你爸媽對你也不怎麽樣？”
直男被動技能：哪壺不開提哪壺。
楊柳兒寫不下去了，她真的很想像往常一樣轉過頭笑着對他說：
我沒事。
但是她現在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她每呼吸一次心髒就忍不住抽痛，淚腺今天也不太受她控制，一切都奇怪的很。
她只能盡量避免與林慕蕭對視，用盡自己最後一點情緒管理能力對他說：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衛生間。”
……
林慕蕭看她逃也似地躲進衛生間，心裏有點內疚，但也有點委屈。
我好好又提他爸媽幹嘛，分明都猜到了。
可是，我也沒做什麽太過分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