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柳兒像往常一樣工整地穿着全套藍白校服走進校門。
她紮着丸子頭，帶着簡約廉價的手表，身上再沒有其它多餘的配飾。
吾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小家碧玉，說的就是她了。
她以前本是跟她姐姐林晨一同來校的，但林晨知道她初中的早起習慣，讓楊柳兒以後都先走，不用等她，她可沒楊柳兒那麽勤奮好學。
楊柳兒也不喜歡早起，但這樣循規蹈矩，三點一線的高中生活讓她安心。
還有就是，她可不想跟她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餐。
校門到教室的路上，不少女生友善地朝她招手打招呼。
有的是她是她同班同學，但有的她都不怎麽認得。
楊柳兒一一笑着朝她們招手回應。
這是她維系随和好相處人設的基本功。
她笑得可以随意，但絕不能敷衍，這是她對自己的要求。。
必須露出牙齒，展現梨渦。
那樣才好看，那樣才夠甜，那樣才不會讓人産生距離感。
同學們才會願意讓她幫忙，跟她交朋友。
她是這樣想的。
她哪有什麽人緣，只不過是大家可憐她是個孤兒罷了。
她會出現嘉陽，出現在這所全省最好的私立高中，也不過是因為要給林晨當陪讀而已。
不然憑她的中考分數，錄取那所無數莘莘學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公立高中，完全沒有問題。
她心裏很感謝大家對她的特殊照顧，她知道她們并沒有義務要這麽做。
她謝謝她們家境那麽好，還這麽善良，沒有歧視她。
她姐姐讀的文科，她讀的理科。
對此，楊柳兒還是心懷感激的。
畢竟，繼父繼母雖然勸她放棄那所公立高中，但沒有勸她跟姐姐一起學文。
走進教室，她最好的朋友季小寒第一個沖上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柳兒，好久不見。”
楊柳兒真羨慕她，時刻都積極向上，散發着正能量。
“是啊，好久不見。”
能回到學校，她是真的開心。
她平時僞裝出的笑都能輕易遮掩情緒，現在流露出半點真情，臉上的笑更是甜美。
她一笑，碰巧正看着她的同學也跟着笑。
她周身溫和的氣質和她對自己的要求渾然天成。
唯一突兀的是，她身材十分高挑，與面相不符，從小就被老師強按在最後排的位置。
她在和同學的寒暄中交完作業，笑得比誰都燦爛。
實際上內心平淡如水。
晨讀完，課間和四面八方的同學聊聊天，楊柳兒看了眼表，快上課了，她的同桌也快來了。
說實話，幾個月沒見他了，她上學期攢下的脫敏已經派不上用場，心裏莫名有些緊張。
不是別的原因，只因為她膽小，天生就怕那些氣場強大，看起來又不好相處的人。
上課鈴響三分鐘後，林慕蕭準時出現，也沒喊報告，反正就坐在最後一排，從後門進，沒兩步就到了。
老師見怪不怪，也沒管他。
楊柳兒做了次深呼吸，就當自己旁邊沒人，若無其事地專心聽課。
林慕蕭剛剛踩着關大門的點跑進學校，氣還沒喘勻。
夏天還沒完全過去，他這才剛在太陽下跑了兩步，就出了一頭的汗。
清澈的汗水流出他的板寸，挂在他的額頭上。
他感覺到了，想拿出紙巾擦擦，為等會兒睡覺做準備。
他的呼吸聲在課堂上顯得有些許突兀，引得女同學們頻繁轉頭。
他校霸的名聲在外，長得又好看，女生們想入非非也正常。
楊柳兒全程目不斜視，旁若無人。
她可以主動跟任何人套近乎，但除了他。
她知道，他不想被人打擾，她也不想招惹他。
可能是他腿太長，桌子又小，曲着不太舒服。
也可能是不想離楊柳兒太近。
林慕蕭每次都坐在半個過道上，雙腿自然伸開，怎麽舒服怎麽坐，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所以，他們雖是同桌，但中間仿佛還給誰留了位置。
老師開始都會對他盡量忍耐，發飙一般在後幾分鐘。
楊柳兒能經受住他的誘惑，但不代表班上其他女同學可以。
當然，有些男生也挺崇拜他的。
這哥們兒真拽。
由內而外的拽。
林慕蕭又坐在最後一排，所有人想偷看他都得回頭。
這幾分鐘，班上的人頭跟倒葉子一樣翻來覆去。
誰不喜歡看帥哥呢，還能延年益壽。
她們都沒錯，怪只怪林慕蕭長得确實标志。
即使理着寸頭、穿着校服，樣貌氣質也格外出衆，走哪兒都像鶴立雞群。
老師忍不住敲黑板。
“啧，聽不聽！聽不聽！”
但還是有許多女生忍不住偷瞄。
女生們：其實我想學習，但我就是忍不住轉頭……想多看兩眼。
楊柳兒：有什麽好看的啊……
老師生氣了，暫停講課，把雙手撐在講臺上，對林慕蕭說：
“來來來，林慕蕭，我看大家都比較喜歡看你，你上來講吧。”
對于他的當衆發難，林慕蕭不以為意，眼都沒擡，專心擦完汗，讓自己脖頸處幹爽些，無所謂地說：
“你講吧，我睡了。”
說完，這位大佬收拾掉潮濕的餐巾紙，在衆目睽睽下趴在了桌上。
他不是不想聽課，是他已經認清了自己，沒必要再掙紮。
早睡晚睡不都是睡。
楊柳兒看他這心不向學的樣子，忍不住為他父母感到惋惜。
她真不知道他整天來學校幹嘛。
上課睡覺，下課打籃球，遲到，早退，考試墊底……
這到底有什麽意思？
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操心的有點多了，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樣要靠知識改變命運的，她父母肯定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其他出路吧。
下課鈴響，林慕蕭到點坐起身。
可惜這數學老師幾乎每次都要拖堂，而且一拖就是五分鐘。
班上同學苦不堪言。
課間一共就十分鐘啊，老哥！
每周的今天，簡直就是大清早要上廁所的同學的受難日。
楊柳兒身旁的大佬呆坐了幾分鐘，之後好像是實在忍不了了，不耐煩地開口說：
“老師,下課了。”
班上寂靜了幾秒。
老師神情有些尴尬，但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等下，講完這道題。”
林慕蕭懶得理他，撿起地上的籃球，起身想離開教室。
老師雖覺得是自己理虧，但他這樣也實在太目中無人了，要不是自己下節還有課，他真想把他叫到辦公室，給他科普兩個小時的中華民族傳統美德。
“林慕蕭！你幹嘛！我說下課了嗎？”
林慕蕭轉過頭，覺得自己今天頗有耐心，再次提醒他說：
“鈴響了，老師。”
你還教育我，我還想教育你呢，老師心想。
“那你剛剛上課怎麽不準時進來呢？”
看他這态度，林慕蕭不耐地将籃球換了個手，表情沒有絲毫畏懼。
“所以我剛剛也忍了你三分鐘啊。”
林慕蕭覺得他蠢的一匹，沒再跟他廢話，離開了教室。
班上女生：他好拽，我好愛。
楊柳兒：好中二啊。
“我好羨慕你呀，可以坐的離大佬這！麽！近！”
老師走後，季小寒沖到楊柳兒身邊激動地說。
她可沒膽坐林慕蕭的位置，只站在楊柳兒身邊。
其她女生也聞訊趕來：
“是啊，柳兒，好羨慕~”
楊柳兒覺得她們有些莫名其妙，但臉上的表情卻好像非常能理解她們的心情，安慰她們說：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你們也知道，他從來不跟我說話的。”
他倆真高一一整年一句話都沒說過。
楊柳兒性格稍微有點內斂，不太會去主動跟男生挑起話題，況且她也覺得林慕蕭不太希望自己去打擾他。
林慕蕭又上課睡覺，下課打球，整天“忙”得很，也沒時間跟班上這群小雞仔交流感情，結果反倒留下一堆流言融入了班集體。
大家聽說他，喝酒打架，留網吧，深更半夜，不回家。
妥妥的不良少年了。
一開始還有人說他抽煙來着，但楊柳兒否認了這種說法，因為她從沒聞見過煙味。
大家回想了一下，自己偶爾離他近的時候好像也沒聞見過，這一點也就徹底被定為謠言了。
但其它的……
林慕蕭那體育生般的體格兒和以一當十的氣場，校霸寶座舍他其誰？
他倆真的……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楊柳兒有時候也在想，劉姐（他們班主任）為什麽總安排她倆坐同桌，班裏也換過幾次位置，但他倆一直沒拆。
想想可能是因為……
他倆不說話，有利于專心學習吧。
女生們想想也是，唉聲嘆氣道：
“唉，可惜了。”
我們班真就沒人能在大佬和她們之間牽個線，搭個橋嗎？
真的好想跟他交個朋友啊，感覺可以吹一年。
季小寒可沒有她們這種頹喪之氣，反正他覺得追林慕蕭就跟追星是一樣的，偶爾看看路透，養養眼就行了。
她激動地拉起楊柳兒的手，追星路上總是想得到姐妹的認同，問道：
“我偶像是不是超帥？”
這種青春期的叛逆小男生，楊柳兒完全不感冒，太幼稚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羨慕他，因為她知道他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爸爸媽媽都很愛他。
楊柳兒已經習慣了她的閉眼安利了，配合她說：
“是挺帥的。”
得到認同的季小寒并不滿足。
“我還是更喜歡看他打籃球，他打籃球的時候真的超超超超級帥！”
楊柳兒：籃球？
不懂，不會，不感興趣。
但這并不影響我裝。
季小寒說着說着，還忍不住站起來模仿：
“嚯，那轉身。”
季小寒式純搞笑運球轉身。
“嚯，那投籃。”
季小寒式純搞笑大跳。
要不是後排位置大，楊柳兒真怕她磕着碰着。
楊柳兒附和着她說：
“他好像是打得挺好的。”
季小寒立馬像找到知音般跑回來拉起她的手。
“是吧是吧？”
楊柳兒配合地拖着長音說：
“是~”
他打的好不好我才不在乎呢，你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