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袁笛眼尖地發現,兩個男人的身子明顯不自在地抖了抖,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走過來,把她還在輸液的手放回被子,問她:“袁笛,還記得我是誰嗎?”
“嗯,醫生叔叔……”袁笛把小腦袋縮回被子裏,怯生生地看着他。
這個醫生應該就是鄒斐的堂弟鄒霁,不是游戲主要角色,但也屬于可攻略人物。他是一個天才的外科醫生,一把手術刀玩得出神入化,平時都戴着騷氣的金絲邊眼鏡,調戲醫院裏上到八十下到十八的女性,但因為有嚴重的潔癖,事實上還是純潔無比的處男一個,屬于外表花心內裏專一的類型。
鄒霁的笑臉僵住,袁笛似乎看見,冷若冰霜的鄒斐剛才偷偷笑了?
原來他是悶騷型。
袁笛宿舍裏各種型號的綠茶都有,她深谙其道,初來乍到,還是裝綠茶比較安全。更何況,男女之間,就是這種掉馬和人設反轉更能勾人。
“鄒斐哥哥……”
“叫什麽‘哥哥’,叫‘叔叔’。”
鄒霁覺得她的手有點涼,調慢了點滴的速度,袁笛立刻給出了反應,眼角餘光偷偷瞥着他,露出一個別扭的笑。
試問哪個直男不會對嬌嬌怯怯還有點小傲嬌的女生動心呢?更何況,看了這兩個游戲立繪真人化,她對自己的立繪真人化非常有自信,這具身體的外貌,絕對不會比自己穿越前差。
果然鄒霁非常受用,笑着問她:“我對你這麽好,那你為什麽要說醫生哥哥讨厭呢?”
“爸爸媽媽……還有弟弟……”袁笛的身子向下滑動,把自己的腦袋完全掩蓋在了雪白的被子下,稍微用了點力,淚水就嘩啦啦流了下來。
游戲設定裏女主的身體就是嬌軟類型,磕一下就淤青好幾天消不了,一撇嘴就能淚如雨下。
沉默許久的鄒斐突然說了話:“你弟弟剛做完手術,今晚應該就醒了,不用擔心。”
小貓一樣嗚嗚咽咽的聲音已經落在了兩個男人的心上,讓人覺得頗不自在,偏偏她還努力克制自己,使勁往被子裏縮,更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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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哭了一會兒,聲音變小了,被子裏伸出來一個小小的腦袋,哽咽着說:“弟弟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不行,你右腿骨折,剛打好石膏,不能挪動。”
袁笛眼巴巴地望着鄒斐,希望他能幫幫自己。
“過兩天再去看吧,鄒霁,你去給她弟弟拍兩張照片,讓她安心。”鄒斐天生宛如貴族,十分有氣勢,就連玩世不恭的鄒霁,也不得不聽他的話。
此時,系統在袁笛腦海中發布了第一個任務:了解你的現有資産和人際情況,任務獎勵一百金幣,人物經驗10點。
金幣是可以帶回現實生活的,跟人民幣一比一兌換,人物經驗是什麽?
“人物經驗滿了可以升級,每升一級有一點屬性可供分配。”系統說着,順便打開了她的屬性面板。
人物:袁笛
資産:0
經驗:0/100
美貌值:30
智力值:9
魅力值:1
嬌軟值:60
幸運值:0
評價:林黛玉是您前輩,您流過的淚可以填滿太平洋。
可分配屬性點:0
袁笛看着自己的面板,沉默了一瞬,美貌、智力、魅力和幸運,她都能理解,那個“嬌軟”是什麽意思,難道這游戲還有不可描述的內容嗎?
系統為她解釋:嬌軟值其實就是體質,但我們分析過幾百萬本網絡小說,發現網文世界中的女性大多身嬌體軟易推倒,她們的體質越弱,越能勾起男性的保護欲,由此滋生愛意的情況數不勝數,所以我們把“嬌軟值”納入了人物屬性,作為重要考慮因素。
袁笛面無表情:“我能倒扣嬌軟值嗎?”
系統大概以為自己聽錯了,一直沒吭聲,過了一會兒,它才弱弱地回:“我查過使用手冊了,倒扣嬌軟值在允許操作範圍內,不過希望你能謹慎使用。”
袁笛繼續面無表情,實則心裏松了口氣:“謝謝提醒。”
系統:好像遇到了一個不走尋常路的主人,囧。
袁笛還沒想好怎麽問,鄒斐就在她床邊坐下,順手把她的被子掖好,問她:“老師和師母去世了,你節哀。但有件事我必須現在和你說清楚,你身體還撐得住嗎?”
“嗯。”這不是送上門的npc嗎?第一個任務其實毫無壓力,因為她本身就對游戲背景有一定了解。
“老師生前熱衷公益,大部分收入都捐贈給笛翊基金會,幫助先天性心髒病兒童了,這一點想必你很清楚。”
游戲設定裏袁笛就是先天性心髒病患者,好在發現的早,五歲的時候就做了手術,現在和常人沒什麽兩樣,但袁笛父母為此十分關注先天性心髒病患兒群體,成立了以袁笛姐弟名字命名的“笛翊基金會”,專門幫助先心患兒。
“你們家住的迦南公館76棟是租住,一個月前就到期了,老師曾拜托我重新尋找住處,這段時間我比較忙,所以耽誤了。你也知道,去年老師投資的雲光畫藝項目虧損嚴重,再加上你爺爺奶奶、伯父伯母、三叔三嬸和小姑這些親戚摻和,如今老師和師母的戶頭事實上一分錢都沒有了,甚至還有一千萬的負債,當然,這個負債跟你沒關系,你不必擔心。”
袁笛父母都是畫家,他們袁家也曾是海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只不過袁笛父親是袁家老二,因為出生的時候太折騰她奶奶,她爺爺又“不巧”在賭桌上輸了一大筆錢,于是爹不疼娘不愛,自己選了這麽個“貧窮”的職業,也沒有繼承家裏的一分一毫。
後來,袁家被她大伯和三叔敗光了,袁笛的父親卻因為出色的投資眼光起了家,他們就厚顏無恥地貼上來想要分一杯羹,袁笛父親雖然也有防範,卻始終念着親情,沒有做得太絕,還是讓那些人鑽了空子,分走了一部分財産。
這些人,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你擔,袁笛父母去世,葬禮都是鄒斐這個學生籌辦的,他們連人影都沒見着。
這些背景資料,當時袁笛只看了一眼就跳過了,沒想到編得還挺像模像樣,總之就是說,她現在無家可歸,身上也一分錢都沒有?
袁笛不想流落街頭,所以她适時地露出落寞和為難的表情,露在外面的手攥成了小小的拳頭。
不過她又想到了一件事:“那,爸爸的那些畫呢?”
鄒斐似乎挺滿意她的反應,點了點頭:“老師的收藏品,有幾幅十七世紀的名畫比較有價值,現在還在嘉禮銀行,按照遺囑,由你繼承。”
“不,我是說,爸爸和媽媽一起畫的那些我和弟弟的畫。”
鄒斐沉默片刻,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子口袋,袁笛注意到,他纖長白皙的手指間有淡淡的發黃的痕跡。可能是想到這是在醫院,面前有個小姑娘,他又按捺住心底的煩躁,手指在衣角上摩挲兩下,放棄了找煙。
哦,抽煙的,這習慣可不好。
“那些畫——已經被你爺爺收走賣掉了。”是他考慮不周,忘了把那些畫買回來。不過這段時間他忙着袁笛父母的葬禮,還要照顧兩個病人,對一個患有社交恐懼症的孤僻畫家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劇情資料裏,鄒斐從小不喜歡與人來往,因此還差點被診斷為自閉症,他今年二十八歲,從來沒談過戀愛,一直住在迦南公館最深處的獨棟別墅裏,家裏一片黑白灰,幹淨得如同雪洞一般。
袁笛成功勾起了鄒斐的愧疚感,想必已經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跡,要知道,在這次變故之前,鄒斐雖然和袁笛父母關系好,但也很少來袁家做客,很多時候,是袁笛父母去他的別墅看他,袁笛也當過幾次送信員,騎着自行車給他送送小點心什麽的。
他對袁笛的印象,大概就是老師家嬌貴的小公主,關于她長得如何,性格如何,都沒有具體的印象。
袁笛見好就收,連忙安慰他:“沒關系,我會努力攢錢,把那些畫都買回來的。”
小姑娘濕漉漉的眼睛還含着淚水,卻說着堅強的話,看起來可憐極了,鄒斐更不自在了,好像自己成了罪人一般。
他說:“我會幫你的。”除此之外,竟沒什麽可以說的了。
鄒霁從外面進來,把手機遞給袁笛:“對了,我哥應該還沒跟你說吧,現在你們姐弟倆的監護人是我哥,學校裏也幫你請假了,不過耽誤課程太多,你需不需要留一級?”
“嗯。”袁笛無心聽他唠叨,只是看着手機屏幕裏脆弱蒼白的少年,咬了咬嘴唇,一滴淚水順着臉頰滑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跟回過神來一般,悄悄伸手去擦自己臉上的淚痕。
鄒斐是個藝術家,對于美的事物自有敏銳的感悟,他覺得袁笛經歷過一次車禍後,似乎有了靈魂,就像是一幅平面的畫作,突然充實起來,變得活色生香,引人注意。
他伸手,似乎想要幫她擦眼淚,還沒碰到袁笛的臉,就跟觸電一般把手縮了回來。
袁笛假裝沒看到,呆呆地望着鄒霁:“那爺爺他們呢?”
天真無邪的女孩子,一定不能看到所謂親人的陰暗面,要讓他們親手揭開,這樣才夠殘忍刺激。
“你爸爸媽媽生前做的遺囑公證裏,将一部分名畫贈予了我哥,條件就是,如果他們意外去世,我哥要負責你們姐弟直到成年。”
袁笛記得這個遺囑公證是十年前做的,那時候鄒斐也才十八歲吧,雖然有些不合理,但游戲設定如此,也只能接受。
“那些畫,只是老師托我保管的,等你們成年,我會交給你們。”
“謝謝鄒斐哥哥,不過既然是爸爸媽媽送給你的,就說明他們覺得,這些畫在你手裏才有價值,才有靈魂,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所以拜托你好好珍藏,可以嗎?”
女孩的話讓兩個人都愣住了,然而她是那樣真誠,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滿是信任,似乎只有鄒斐一人是她信賴的依靠。
“我會的。”鄒斐看着冷漠,事實上心頭的血還是熱的,不然他也不會說那句話——“不要在她面前提這件事”,不論是禮貌周到,還是真心關切,他都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袁笛今年十七歲,弟弟袁翊與她是龍鳳胎,只晚了十幾分鐘出生,兩人今年都應該讀高三了。他們都在海城最好的國際高中讀書,車禍住院、術後恢複和休養還需要至少三個月,尤其袁翊,聽說碎玻璃割斷了他的右手肌腱,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治好後也不能完好如初,到時候上學又是個麻煩事。
他們兩個,就像懷揣藏寶圖張揚過市的三歲孩童,需要一張虎皮,扯來當大鼓。
袁笛眼波流轉,眼前這只,就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