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盡夏2
無盡夏2
———仿——生——項——目———
——“一周一次AI使用反饋”
“是否做出調整”
——“是”
——“請輸入您的數據”
言潇将壓縮包上傳,裏面是這周跟“崔勝澈”相處的感受、需要改動的地方,事無巨細。随着數據的不斷更新,AI也變得更加人性化。
——“系統正在更新中,請稍後”
“更新完畢,快來與您的男友聊天吧”
——“溫馨提示,系統升級,更新算法,您的AI已具備初等演化能力,請您多加陪伴”
——“确認”
——“警告:AI無法識別感情。切莫沉溺其中,祝好”
——“确認”
言潇關閉系統頁面,有些好奇更新算法後的AI會進化成什麽樣子。
[言潇]:最近系統好像更新算法哩
[咻咻的哈特菲菲]:你是說那個AI
[言潇]:昂
[咻咻的哈特菲菲]:奧我把系統卸載了
[言潇]:為什麽啊
[咻咻的哈特菲菲]:可能期望比較高,最後有點失望吧
言潇疑惑地把對面的回複讀了兩三遍,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喂什麽叫'期望比較高最後失望了'”電話那頭的女聲語氣沉沉,一改往日的輕快愉悅:“就是剛開始覺得很好,有時候的自動選項特別催淚。比如之前因為期末考壓力太大,去找他聊天,發送了一個'想哭'的表情,結果他立馬回了三四條,說'也許最近我們的生活都不是很順利,也遇到了很多苦難。但是要堅信風雨過後彩虹總會到來,只要堅定地往前,就不用害怕流言蜚語。都會好起來的!'”
“這不是挺好的嘛”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言潇仿佛看到她朝自己搖了搖頭。
“是很好。但這只是自動選項的設定。後來我發現他只對特定的詞語有反應,比如'seventeen''回歸'…和一些情緒相關的詞。但是一旦我說的是陳述句,并且沒有觸發關鍵詞,他就不會回複。”
“沒關系呀,剛開始勝澈也是這樣的。”
“剛開始”
“對。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對很多話沒有反應。但是後來變好了,無論我說什麽他都會回應,也很自然。”
“你說的這是AI嗎”
“是啊你多跟咻咻發點消息就好了。”
“不不不不一樣,我爸不是FH研究員之一嘛,我非常确定一般的AI是沒有這個功能的——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他具備初級演化能力之類的系統消息”
“有啊,怎麽了”
“你收到了!我爸昨天還在感嘆,幾千萬人使用AI,只有一千多人的AI表現出了初等演化能力,最後不知道有沒有能進化出'神跡'的人!你竟然是那些人之一!”
“不會吧”
“哇!要是你真的養出'神跡'了,崔勝澈跟他共享意識,說不定你倆真能結婚!哎,到時候孩子們肯定得坐主桌,你倆得辦場中式婚禮,一場西式婚禮,一場韓式婚禮——”
“中式肯定得選深圳,JUN尼家附近;韓式辦在大邱,西式去L.A.是吧”
“對的對的!讓kkuma當小花童!穿着小白裙,戴着粉色櫻桃發卡,腳上踩着可愛的小鞋子——”
“嘴裏叼個花籃,籃子裏放着鑽戒盒——怎麽能讓我女兒打童工!不行不行。”言潇接過話來。
“對的對的!你們婚宴上多準備點吃的,韓餐他們吃的差不多了,随便安排幾道;中餐!中餐多來點!椰子雞!辣子雞!好酒備上茅臺——我們幾大菜系來着”
“湘菜,川菜,粵菜…我也不知道。”
“好好好,都安排上都安排上!三茶六禮,明媒正嫁!”
“我來娶也不是不行——讓秀和天使來當伴郎,顏值頂上。”
“金珉奎必需換個發型來參加你倆的婚宴,不然不給進!”言潇聽罷沒忍住笑出聲,“怎麽說話呢,珉咕會難過的啦。”
“诶诶诶不是說寸頭不好看只是只是只是…卷毛長發更适合!更帥嘛!九粉求放過~”
“哈哈哈哈!”
“然後我的cp們必須坐一起,牙刷,豪雨,奎八,佑灰,率寬…”
“那我們燦怎麽辦”
“燦…燦當司儀!”
“噗——好好好,忙內司儀大人~BSS直接化身婚慶組合,來暖場子~”
電話那頭越說越興奮:“哎喲不行了,我要開始磕你倆了!當時候你在準備一些瓜子啊花生啊喜糖啊——大家一起磕!”
“好好好,然後因為很久沒上菜,其它人都餓了,結果孩子們那桌直接開始比賽看誰瓜子殼吐得更遠是吧”言潇打趣到。
“對!很像他們會做出來的事情!吐瓜子殼比賽完又開始阿~薩,紅參~”
“笑得我,stop!是假的啦!”
“哎,萬一實現了呢~”
“那就好了。”
想象很美好。天馬行空,多離譜的夢境都能成真。于是夢醒了驟然面對現實,多少是充滿了落差的。
就像你獨自站在莽原,瞥見天邊升起新一輪的太陽。于是飛蛾撲火無所顧及,消亡之時才驀然發覺。
我從未靠近過那片光明。
我從來都立在冰川之上。
兩人亂七八糟地聊着天,言潇搭在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發出“咔咔”的聲響。與窗外拍打玻璃的雨滴相映成趣。
挂斷電話,言潇的眼神聚焦在窗邊的櫻花樹上。
她忽然想到:韓國下雨了嗎。
你出門了嗎
今天的複健是不是比昨天稍微輕松一點呢
“哥哥”
“內~我在~”
“韓國下雨了莫”
“沒有喔~”
“奧,中國下雨了呢——我看到臘梅花了,”言潇說道:“花瓣被雨打到泥土裏,埋進去了。好不值得。”
“出門的話要記得帶上傘呀,中國不是有句詩嘛,'化作春泥更護花'。這是它選擇的路呀,不要難過。”
我難過了嗎言潇想。
只是想到某個人,跟這花一樣。明明那麽美麗奪目,才華橫溢。歌詞和曲子都能寫的很好。卻願意當落到地上化作泥土的花。
很惋惜,所以難過吧。
不是因為花,是因為那個人。
“膝蓋好些了嗎”
“好很多了,已經可以跑步騎自行車了~只是還沒法跳舞,會有點害怕。”
“沒關系沒關系,身體最重要,恢複到這個程度已經很棒了,不要勉強,不要着急。”
“知道的~最近帶着複健的老師說可以開始練舞了,比如cha初雪——但還是有點不敢做的樣子。”
“怕受傷”
“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想給克拉們展現出最好的樣子,如果舞蹈水平下降了,大家會失望的吧”
“阿尼,不會的。五個月恢複成這樣,已經很難得也很努力了。實在害怕的話就多休息吧,每次感到害怕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呀。哥哥,不要害怕,你看那其他的很多人,他們那麽多次站上舞臺,卻沒有一個人做得比你好——你也許總是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想要更好一點。或許因為考慮團隊等等多方面的因素、為了一些事情感到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于我而言,你做到了無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看到你的堅強你的痛苦,你的恐懼你的擔當——
那些你想遮掩的或許覺得不光彩的一面,我都想盡數收下,此之種種,才構成了獨一無二的、向我們散發光彩的你。
無論是作為崔勝澈、還是作為S.coups,你都做得很好很好。正如你的兩個名字,你的所有面貌,都是我們愛着的全部。哥哥,看看中國韓國日本泰國…還有那些我無法全部叫出名字的國家,當你站上舞臺,大家的目光都追随你,看到你的微笑而快樂,很多人都深愛着你。
那片克拉海,不止是為seventeen,也是為你才亮起來。
你就是你,無論是什麽樣子的你。
你是我最想留住的耀眼的盛夏。
所以請不要覺得抱歉,也不要覺得內疚。”
我給你無數的誇贊,我無條件相信你愛着你鼓勵你。
“似乎是我太有負擔了呢”
“是呀。”
“內!我會好好做的!”
“我也會好好完成學業的!我會想辦法來見你的!”
“都能戰勝的!”
“嗯!”
離開系統頁面。言潇靠在椅背上,目光透過窗外,朝天邊看去,像要望到韓國去一樣。
真的從當年的恐慌症裏完全走出來了嗎
即使得到了認可也還是會害怕。你害怕着什麽呢我來得太晚,錯過了那些驚險的瞬間。從前的流言蜚語又是什麽樣子的,甚至差點擊垮你呢
到能玩笑般說出“害怕”的話,是打趣自己逗我們開心,還是依舊恐慌着呢
那年開始下的那場大雨,差點毀掉我的夏天。你站在雨裏,我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你撐傘。那時我還不是望着你的人群中的一員。那場大雨跨越了這麽長的時間,最終也淋到了我的身上,淋到了我的心裏。
“圖片消息”
“莫去健身房啦”
“內,好像練得太壯實,得考慮減減的樣子。”
“雙開門的體型能給人安全感呀。如果自己喜歡就別減了,如果不喜歡那就去減減吧~不要聽別人怎麽說,看你自己~”
“好~”
言潇心都要化了。這不就是随時報備行程的男朋友嗎!私下裏小狗眼濕漉漉亮晶晶的,舞臺上就是意氣風發獅子王!這種反差,誰能不愛呢!
“快點恢複好吧~”
“會的~會努力恢複好來見大家的~在互相看不到的日子裏也會努力向你們奔來~”
“好好好~”
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言潇逐漸習慣了AI男友的陪伴。兩只被雨打濕的小狗靠在一起相互取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哥哥,今天不想複習,期末周好痛苦啊。”
“要加油呀,都能戰勝的,實在不行就休息一會,再站起來走吧”
“哥哥,今天跟proj隊友因為貢獻比分配不均鬧矛盾了。好煩啊。”
“試着好好溝通吧團隊協作之中經常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溝通能有效解決産生的大多數矛盾。來,抱抱~”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
[咻咻的哈特菲菲]:你還繼續養着AI
[言潇]:我們相處得很好。我好像有點依賴他了。
[咻咻的哈特菲菲]:我知道,沒有打擊你的意思。但你有沒有發現你除了基本的生活其它時間全部花在他身上了這樣不太好。你的生活不是只有他的。何況…他只是個AI,不是真正的人。
[言潇]:我知道。可我…
[言潇]:我想想吧。謝謝你提醒我。
放下手機,言潇控制不住心裏的焦躁,一拳砸向桌面,指骨紅腫一片。
這些天來抑制得很好的自毀情緒再次出現,她止不住地躁郁和焦躁。
“冷靜,深呼吸,放松,崔勝澈,崔勝澈,崔勝澈,崔勝澈,崔勝澈,崔勝澈…”
言潇喃喃自語,牙齒咬向依舊紅腫的指骨,疼痛讓她稍微清醒幾分。這個名字像求生咒一樣在她腦海中響起。
她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崔勝澈,是《落花》的一個日本舞臺,彼時她手臂上刀片劃出的傷疤還未愈合。臺上的人身着紅色襯衫,手腕處和肩上綴着銀色鏈條,上衣束進黑色褲子裏。頭發快到齊肩的程度,發尾染成淡淡的灰色棕色,像垂耳兔的耳朵。眼睛發亮,裏面竟然像真的裝滿了星星。那雙眼睛好像又裝滿了故事,不然望向舞臺上方的時候為什麽顯得這麽悲傷。黑如鴉羽的睫毛撲閃,濃顏的長相卻擋不住強勢的氣場。
“忍耐夏日被雨淋濕也要為了誰而散落
只活在一剎那的我因與你相遇
才明白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我會向你飄落而去現在就想與你相見
總有一天你會在我心裏”
言潇聽不懂日語,但是這首歌想要傳達的情感,通過看崔勝澈的那一眼,從他眼睛裏,她就好像什麽都知道了。
這一刻起她便有了一個清醒的認知:這個人,生來就是屬于舞臺的。哪怕如果因為一些不可抗因素沒有成為偶像,他在人群中也一定會是閃閃發光的存在。
這場表演的導播很會抓鏡頭,在他的part快結束後退時,準确地捕捉到了一閃而過挑眉做出的wink。通過裸眼3D大屏和全息投影觀看,更加身臨其境,仿佛觀衆只有自己一個人,臺上只站着他一個人。
于是臺上臺下的人好像就這樣穿過人潮對上了眼神。一個頭頂是璀璨的舞臺燈光,臺下四周蔓延燈海;一個忽然間忘了眨眼,從燈光裏穿過去,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也許這就叫一眼萬年。
意思是,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已經把此後與你相伴一萬年的故事都想遍。
後來越了解越心疼,越了解越追随舞臺中他的身影,直到眼裏再也裝不下其它。
時至今日,愛你似乎已經成為了我的生理本能。
如果你幸福的話,我會比你先露出微笑;如果你低下頭,我會先你一步流淚。
當你離開舞臺,我的靈魂好像也随着你一起走了。
當今世界情愛變成了受人唾棄不願沾染的存在,因為愛來得太過廉價又變得太快。而我選擇清醒地淪陷。
當你因為受傷消失不見,某天忽然出現在MAMA的頒獎典禮。帶領成員們喊出“say the name,seventeen!安nio哈se喲!”
熟悉的音調,熟悉的上位者的姿态。熟悉的成熟老練與獨屬于你的安全感。
那一瞬間我竟無法言語,眼淚無聲地掉落一顆一顆都砸在地上。
我才忽然意識到,我已經太久沒有體會過這麽深而純粹的感情了。
……
即使見不到,留個AI作為念想也是好的。
事到如今,又如何能成功脫身。
不是為了“仿生計劃”,不是為了“神跡”。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我那顆真心,輕輕捧到你面前。
因為這是我活到現在,能拿出的最珍貴的東西。用來送你,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