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卿】太陽不在的第一百年

第1章 将軍（一）

将軍（一）

你能看到多遠的世界呢？

我很期待。

羅浮海市慶典！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三月七眼睛都要冒星星了，自收到邀請來羅浮，她就和開拓者到處轉，按相機快門按得手都酸了，還是樂此不疲。

丹恒看着兩個撒歡亂跑的小朋友，嘆氣：“既是受邀而來，還是先去和東道主打聲招呼比較好。”

“哎喲，這可是慶典欸！”咔擦、咔擦。

“慶典欸！”翻快遞箱。

“将軍大人他們肯定很忙的！”咔嚓、咔嚓。

“很忙的！”把空快遞箱套頭上。

“我們晚點再去，對大家都好！”咔嚓、咔嚓。

“都好都好——砰！”摸黑看不見路，撞到路邊大金人。

丹恒：唯有沉默。

三月七和丹恒七手八腳把限時版快遞箱開拓者扶起，卻聽得裏邊傳來譏笑聲。

“還‘太陽’呢！見都沒見過就想造，簡直癡心妄想！”

裏間一群人聚在一個圓球形機巧前，都穿着工造司标志的紅衣，為首人高高瘦瘦，說話也十分刻薄。

這群人對面是個小孩，十一二歲模樣，栗色卷發還有未褪的嬰兒肥，看着有些軟乎。

一群人欺負小孩。三月七見不得這種事，撸起袖子就要來幫忙：“不要太過分……”

那小孩聞言竟是驚喜，還有些興奮：

“你見過嗎？可以畫給我看嗎？”他眼底爆出一陣狂熱，繞過圓球機巧湊近對方，“我一直很好奇，據傳它可以一直發光發熱，原理是什麽呢？也是靠歲陽提供動力嗎？離地面多少距離才算合适呢？它表面有凹陷嗎？人靠近會被灼傷嗎？仙舟如果有太陽，航行時太陽會跟着一起走嗎？不能的吧，我也覺得不能，所以現在我們才見不到太陽……但是！”

“我果然還是想造一個！”少年說話中氣十足，眼神真摯得像要灼傷人。

三月七：哇——

丹恒：若有所思。

開拓者：……與被衣服卡住的快遞箱搏鬥。

“你、你……”對面人被問懵了，索性不管這些，伸手把湊近的人推開，“反正，你就是造不出來！你肯定造不出來！”

開拓者：脫出箱子，大呼一口氣，鎖定目标，三步并兩步把箱子套到對面人身上。

“啊——！啊！幹什麽！”

只是個普通的快遞箱而已，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被罩上之後叫得像是魂都要被吓飛了，周圍人七手八腳取下箱子，開拓者正雙手叉腰擋在少年面前，三月七和丹恒也過來站到一起，小孩跟個小豆丁似的被擋得嚴嚴實實。

“你、你們……！”幾個人站成一排怪唬人的，對面人臉漲得通紅，後退一步，兀自嘴硬，“竟敢在劍首大人面前誇下海口，我定要在那日讓你變成小醜！”

小孩這時才開始生氣，繞過開拓者跟他認真争辯：“我沒有誇口，師父也不會嫌我出醜，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你若不出醜，我就變小狗！”幼稚的吵架開始了。

剛給人套完快遞箱的開拓者卻突兀插進來，，眼睛亮晶晶，繞過小孩湊到最前面，兩手按住那人肩膀。

三月七：他在想什麽？

丹恒：……在想怎麽押韻吧。

那工匠慣常欺軟怕硬，看見精神不太正常的灰頭發要過來，吓得連退幾步，顧不上放狠話便帶着一大幫人烏拉拉走了，只留下少年和他的圓球機巧。

剩下幾人面對面。

少年轉過來，仰頭看他們，栗色發琥珀眼，看神情似乎完全不受剛才的影響：“歡迎光臨！多謝客人解圍！客人是來修東西的？還是買東西？”

“碰巧路過。”

“他們在欺負你。”開拓者很老實。

“我很厲害，不會被欺負的。”對方也很老實。

……

“造太陽很難的。”

“沒事，我要讓太陽升起給師父看！”

……

不同于仿佛在進行幼兒園初級對話的兩人，丹恒皺眉，有些在意地問了句：“聽他們說，你是劍首的徒弟？”

“是的！”提到劍首，少年興致都高昂許多，“今日雲騎凱旋，我現在正要去星槎海中樞的看臺等師父回來！”

“星槎穿過玉界門很好看！”少年熱情推薦，“幾位要不要一起來？”

如果說那邊還只是能感受到節日氛圍，那星槎海中樞簡直就是人擠人的熱鬧慶典。剛才他們就是看這兒人太多，才暫時在那邊消磨時間。

左邊，舉着小旗紅光滿面不知道在喊啥口號的老爺爺；右邊，舉着自拍杠到處狂拍的亢奮狐人姐姐；後面，開拓者怕會一不小心踩死的持明族小不點，說不定年紀比他還大。

啊，這熟悉的仙舟氛圍。

他們正順着人潮往星槎海上方露臺走，開拓者記得那裏，有對相聲兄弟過去常常為過路人表演，他這回再路過，掃一眼：已經不在了。

大概是慶典休息一天吧。

倒是剛認識的少年身形小，在人潮裏還稱得上靈活，甚至能分出神來和他們搭話，交換名字。

“對呀！”同樣精力旺盛的三月七，抱着少年送的機巧人偶和自己剛買的零食，咽完嘴裏的就回話，“符太蔔都給我們傳信了，說今年的海市慶典會很熱鬧，我們也好幾年沒回羅浮了……你叫明朗？很适合！”她豎起大拇指。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

“符太蔔？”少年，現在該叫明朗了，認真糾正她前半句，“不對，是符玄将軍啦！”

“嗯？那景元将軍……”

話還沒問完，天邊突然乍得一亮，開拓者晃神，才發現自己這一行人竟然站到了露臺第一排，正對着的就是玉界門，他們才剛從那兒進來。

玉界門符文上的藍光流麗，一如往常，仿佛剛才閃的那一下不過是錯覺，然而人群低聲，安靜過頭像是蓄勢待發，正等待着什麽。

明朗站在他們身側，手緊緊抓着欄杆，小臉紅撲撲，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盯着玉界門。

開拓者收回目光，也望向玉界門，不自覺屏息。

很快，天邊出現一點銀光，一點，又一點，直到銀色和銀色連成一片，映襯玉界門敞開時的藍光，像一整片藍白藍白的雲，壯大且瑰麗。

是星槎和雲騎鬥艦！飛行士和雲騎軍！

開拓者才反應過來，也就是在這時，他身後的老大爺猛地一嗓子，差點沒把他送走。

“仙舟翾翔！”老大爺聲音顫顫巍巍，精神頭倒是十成十。

“仙舟翾翔——！”露臺上的人群跟着喊，震得人耳朵隆隆的。

“雲騎常勝——！”大家不止喊一遍，星槎從玉界門入，但不會停在星槎海露臺上，期間只要還看得見星槎，就一直喊，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擡頭，烏泱泱一大片星槎，看不到盡頭，名副其實的星槎海。

“仙舟翾翔——！”

“雲騎常勝——！”

“仙舟翾翔——！”

震天的喊聲裏，三人組誰也沒有捂耳朵，有些無奈，又相視一笑：很明顯，仙舟人在迎接他們凱旋的英雄呢！

星槎內的人大概也和大家一樣興奮，但按規制，回歸的星槎會有序入港，雲騎屆時重新整隊，興奮也沒法表現出來。

但總有人不守規制。

星槎群下方出現人影，起初是一人一劍，然後是更多的劍，如游魚入水，在空中排出不同形狀，雲騎的燕形、天舶司的紙鳶、慶典儀式的燈籠……

與此同時，神策府。

符玄當了多年将軍，當年的她尚且學不會含蓄，現在也是。即便當上将軍後虛與委蛇了一段時間，在四周無人時也完全沒有必要。

她和來串門上報工作的青雀、神策府值守的雲騎擠在一塊機巧鳥錄像屏前，看到這一番操作，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罵一句：

“這個顯眼包！”

雲騎憋笑，青雀已經笑瘋了。

符玄猛回頭。

青雀：(⊙x⊙;)

“你在笑嗎？”

“沒有啊符玄大人。”青雀眨巴眨巴眼。

待符玄回過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無聲版）

看臺上有民衆喊：“劍首大人！比個心——比心！”

“比心——”

聽得很清楚，離得近了，開拓者似乎看到那人一頭金發在空中飄蕩，似乎在笑，很聽話地用劍比出心的形狀。

他猛地想起什麽——

看臺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還有人尖叫：“劍首大人！”

“彥卿大人！”

！！！

那人比完心就消失在消失在流雲渡方向，身邊明朗一個猛沖去追，開拓者連忙跟上，三月七和丹恒在後面追：“等等，你們兩個！”

經歷了不知道幾個八百米跑外加星槎轉道，他們終于在流雲渡停下，雲騎已經整裝完畢，各自散開了。一場勝仗過後，大家都需要休息。

空地之中，受到萬衆歡迎的劍首大人就在這裏，一身藍白亮色的披風無風自動，四下無人，格外顯眼。他站在開拓錨點旁，似乎在等人來，見幾人跑着來了，挑眉，有點驚訝。

明朗目标明确，直直沖過去，提前一兩米就起飛到撞進懷裏：“師父！我好想你！”

那人低聲笑笑，摸摸徒弟的頭，又擡頭，微笑望向他們：

“老師，許久不見。”

開拓者：(O)

三月七語氣懷疑：“我們，應該才走了一兩年而已？”

“躍遷次數太多，時空間扭曲也不是沒可能。”丹恒神色複雜。

開拓者眼露呆滞，看了看，确實是已經長大的彥卿：

長身玉立，如一把劍，如一棵松。一頭金發長了許多，依然在腦後紮成高高的馬尾，氣質也收斂許多，看過來時笑得輕松寫意，卻讓人摸不準他是否真的高興。

“與老師久別重逢，彥卿當然是真的高興啦。”

！

我說出來了？

丹恒、三月七：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