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夜色漸深,寝室裏沉默安靜,她們似乎都有自己的心事。
南婳答應了謝詩雅,兩人也默契地沒再說話。
林錦棠剛好卡着寝室門禁時間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南婳剛爬上床,正準備休息。
“宿舍裏什麽味道啊,像藥膏。”林錦棠嗅到空氣裏淡淡的消毒水和藥膏的味道,蹙了蹙鼻尖,轉而看向床上的南婳,詢問道:“南婳,你受傷了嗎?”
南婳鑽進被窩,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猶豫了兩秒:“小傷,不礙事。”
林錦棠放下包包,拿着杯子去飲水機那接水,閑聊般問:“你今天幫謝詩雅兼職,情況怎麽樣呀?”
南婳盯着手機屏幕看,還在糾結給溫學姐答複的事兒,有點心不在焉:“挺好的。”
林錦棠撇撇嘴,輕啧了聲:“謝詩雅男朋友不是挺有錢的嘛,她居然還會出去找兼職,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說她——”林錦棠話還沒說完,左邊上鋪的床簾“嘩啦”一聲被人猛地拉開,謝詩雅冷着臉,不耐煩地盯着林錦棠,揚聲諷刺:“你有完沒完?對我這麽好奇,你有本事直接來問我啊。”
林錦棠頓時被吓了一跳,這才注意到她對面的床上有人,謝詩雅的床簾一直都是遮擋起來的狀态,以至于她忽略了,這人消失一周,今晚居然在宿舍。
林錦棠自知理虧,在原地有些傻眼,林錦棠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還有,宿舍不是你家,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呢!”
說着,狠狠拉上了床簾。
林錦棠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心裏有些不爽,暗自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你一聲不吭,誰知道你回來了。”
還真把宿舍當酒店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連別人說話也要管。
林錦棠向來看謝詩雅不爽,從大一入學那天起,兩人就磁場不合,謝詩雅喜歡曬各種名牌包包衣服首飾,言行舉止優越感極強,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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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入學那天就将自己包裝成富二代,高高在上以為自己是公主,也就南婳脾氣好,受得了謝詩雅這個人。
但今晚,确實是她理虧,議論別人被當事人抓包,林錦棠郁悶了會,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噼裏啪啦給南婳發消息:
“謝詩雅今晚回來,你怎麽不沒跟我說一聲?剛才也太尴尬了[流淚]”
南婳今晚有些着涼,在被窩裏躺了一會兒,總覺得頭暈得比剛才還要厲害,慢吞吞打字回複:“她的拖鞋就在下面,我以為你看見了。”
林錦棠無力望天:“行吧,算我倒黴。”
幾分鐘後,南婳的屏幕又亮了一下,是謝詩雅發給她的轉賬,關于今天去商業峰會的兼職。
想到下午的那場峰會,南婳的腦子裏再次浮現出梁聞序的臉。
她點開通訊錄,看到最近的那串陌生號碼,認出是梁聞序的。
他的號碼很好記,單一連號的數字8,丢在一堆通話記錄中,仍十分顯眼。
南婳想着梁聞序和周明森的區別,思來想去,歸根到底,她跟他們都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奶奶在養老院的那筆費用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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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婳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帶着作品去金鼎面談。
上午課程結束,午飯後,南婳和溫思瓊約好,在金鼎樓下見面。
金鼎是娛樂圈中的龍頭傳媒公司,娛樂圈的很多當紅歌手和藝人都在這家公司旗下,算得上一家獨大。
公司位于京都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眼前拔地而起的大廈屹立在這片鋼鐵叢林中,陽光灑落在耀眼的玻璃牆板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以至于擡頭仰望的那一刻,南婳下意識閉了閉眼。
南婳在大廈前的一家茶餐廳等溫思瓊,十幾分鐘過去,人沒等到,卻看到大廈入口處站着烏泱泱的一群人,其中有人似乎舉着印有人物的海報和應援包,南婳不禁多看了一眼,可惜距離有點遠,看得并不清楚。
不多時,一輛黑色的奔馳保姆車出現在大廈前。
車子剛停穩,守候在此的一行人一窩蜂地全湧了上去,将大廈的入口圍得水洩不通,人群裏有人激動地大喊“盛喬”的名字。
幾名身穿黑衣的保镖趕到,将人群驅散,車門才在這時打開。
兩名助理拎着行李箱率先下車,衆人目光聚焦下,一個戴着墨鏡,身穿長款風衣,燙着茶棕色波浪大卷的女人從車上下來,她擡了下手像是在跟周圍的粉絲打招呼,随即在保镖的保護下快步進了公司。
從周圍人的叫喊聲中,南婳才知道剛才出現的女人是盛喬。
娛樂圈內正當紅的原創歌手,一年前通過歌手選秀舞臺出道,年紀輕輕就拿下當年賽事的冠軍,評委眼中的天賦型選手,不久後便發行了首張個人專輯,吸引粉絲無數,被圈內人視為才女。
盛喬的音樂之路,走得順風順水,以後也必定是前程似錦,未來的頂流歌手。
同樣是做原創歌曲,相比之下,南婳的運氣實在有些差,在別人出歌,大紅大紫時,她卻只能出賣自己的作品,來換一筆能夠解決她生活困境的錢。
她像一只掙紮在汪洋中的帆船,在翻湧的浪潮裏嘗試靠岸,可迎接她的卻是數不盡的風浪和暴雨,離自己的岸越來越遠。
南婳也曾幻想過,自己未來有一天能跟金鼎簽約,有機會發行自己的原創作品,可惜所有的投稿全都深沉大海。
從遇見張海安的那天開始,南婳不再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那晚對方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亂飛,将她的尊嚴踩在腳下,告訴她最殘酷又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那些搞音樂的原創歌手,你以為是拼才華和實力?拼的是背景和人脈,南婳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張算得上漂亮的臉,沒錢還不讓人睡,想出歌,癡心妄想。
隔着茶餐廳的落地窗,南婳看着大廈外盛喬的粉絲遲遲不肯散去,正出神時,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玻璃窗外,趕來的溫思瓊站在外面,笑着朝她揮了揮手。
兩人見面後,一起去往金鼎。
溫思瓊去年就已經簽約金鼎,只是發行唱片的事還得聽公司安排,最近只能跟些商演,剛才她正跟經紀人談話,所以過來時耽誤了點時間。
“學妹,咱們待會見的人是康偉東,叫他康哥就好。”溫思瓊跟前臺小姐打了聲招呼,帶着南婳乘坐電梯。
聽她說,康偉東是金鼎的老牌經紀人,如今娛樂圈內幾名當紅影星都是康偉東從新人時期将他們帶火的。
南婳聽得認真,默默記在心裏,對待會的面談,仍抱有一絲希望。
“學姐,謝謝你幫我這麽多次。”
南婳的語氣充滿感激,當初和張海安的那場飯局上,多虧了溫思瓊及時報警,她才幸免于難,幸運的是,南婳的沖動沒有讓張海安遷怒于溫思瓊。
如今又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溫思瓊願意給她提供幫助。
溫思瓊笑笑,按下電梯:“說的哪裏話,我們認識這麽久,你不也幫了我很多?”
SOMAL的兼職,溫思瓊推脫不掉,每次行程沖突,都是南婳幫她。
康偉東臨時有事,所以兩人在會議室等待,期間有工作人員進來,貼心地給二人準備了熱茶。
南婳的心情忐忑複雜,無法平靜,和其他原創音樂人一樣,她不願意出賣自己的作品,看着自己的心血最終被冠以其他人的姓名,可現實卻使她不得不這麽做。
作品可以再創作,可眼下的困境卻一定要解決。
十分鐘後,一位看起來30出頭,穿着白襯衫黑色馬甲,打扮時尚前衛的男人走進會議廳,熱情地同兩人打招呼。
看到溫思瓊身邊身形纖瘦高挑,相貌昳麗精致的女孩,康偉東眼前一亮,甚至有些驚訝:“你就是南婳?”
他手裏拿着一式兩份的合同,笑着同南婳握手。
南婳微微颔首,禮貌地同對方握手,然後松開。
康偉東早就聽了南婳的作品,第一次聽時就覺得不錯,不同于當前熱門卻同質化的口水歌,旋律和歌詞都別具一格,曲風也很有個人特色。
只是不知道這姑娘跟張海安有過什麽過節,以至于在初選時,南婳的歌即使新穎獨特,也被踢出局。
但葛嫣看中的東西,就算是張海安,也沒這個資格敢阻攔。
安排這次見面之前,雖然康偉東聽溫思瓊介紹過她這位才華橫溢,相貌出衆的學妹,可當見到南婳本人,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出衆。
康偉東笑:“沒想到南小姐這麽年輕,而且有才華,今年才讀大三?”
既然是學生,再加上溫思瓊說她缺錢,康偉東心中有底。
一沒背景,二沒閱歷,只要錢給到位,自然會按照合同辦事。
南婳點頭,向康偉東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她嘗試着希望對方能給她一個機會,卻被康偉東一口回絕。
“我想溫思瓊應該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的交易很簡單,就是出錢買你的作品。”康偉東沒再兜圈子,開門見山的将手中的合同和拟好的保密協議遞到南婳面前:“至于其他,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此時同一樓層,單間的藝人休息室內
盛喬坐在真皮轉椅上,慢條斯理地刷着手機,聽到康偉東的聲音,她的目光冷冷淡淡地落在面前電腦屏幕,上面是會議廳內的監控視頻。
監控內,康偉東正跟那個叫南婳的女孩溝通。
盛喬擡眸盯着南婳的臉,女孩眉眼間的掙紮為難和卑微糾結一覽無餘,盛喬的面色波瀾不驚,眼神依舊傲慢,懶懶問:“這事兒靠譜嗎?确定不會暴露?”
一旁的助理遞給她一杯水,笑着搭話:“這種窮學生,最好打發了,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