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圖騰賜禮
第78章 圖騰賜禮
赫連煜立刻高聲道:“謝主隆恩!!”
秦樂窈慢了半拍, 赫連煜胳膊抵了她一下方才回神,只能跟着道:“……謝主隆恩。”
高臺之上,袁紹曦比當事人還興奮起哄地用力拍着巴掌。
旁邊的姜槐序飲了口酒, 笑了笑,有感而發:“有情人終成眷屬,妙哉,妙哉。”
這一場慶功宴賓主盡歡, 鬧到了戌時方才收場。
出宮的馬車裏,赫連煜跟秦樂窈都喝了不少酒,她面色微微泛着紅暈,旁邊的男人因為高興, 比她醉意還要更深些。
赫連煜仰躺在那,脖頸上的喉結凸顯,餘韻還未散盡,唇角還在勾着笑意。
秦樂窈越想這事越不得勁, 睨了一眼過去, 問他:“你是不是算計好故意的。”
“故意什麽?”赫連煜人沒動, 手往她的方向摸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後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原本就是要大婚的, 只不過現在你立了功,他們就對這樁婚事更認可些罷了。”
秦樂窈:“可之前坊間不是都傳,陛下或許會把最疼愛的南陽公主留着許配給你……”
她一直認為, 即便是梁帝因為赫連煜南海一戰時候強請求娶,至少這樁婚事在天子眼中該不是那麽看好才是, 之前婚事全都是由赫連煜自己一手操辦便是證明,原本就只是他一人所願, 所以只有他一人在折騰。
“你覺得陛下的态度太容易就被這件事影響了是吧。”赫連煜輕笑了一聲,擡起脖子将自己撐起來瞧着她道:“那還得多虧我父王母妃當年的愛情有夠轟轟烈烈。”
秦樂窈不明白這跟上一輩有什麽關系:“……?”
赫連煜解釋道:“我父親當年平定北亂立了大功,先帝也曾想為他指婚,選定的是當時太子母家的表妹,如意郡主。但當時我父王和母妃已經相愛并且私定終身了,我母妃明淳公主乃是當時風頭正盛的華妃膝下所出,先帝忌憚其母族勢力,若是再為華妃勢力添磚加瓦,恐讓華妃所出的三皇子威脅到太子地位。”
秦樂窈也是頭一次聽這種天家秘聞,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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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煜笑着捏了把她臉頰上的軟肉,接着道:“當今陛下與先帝乃是手足,當時也只不過是個閑散宗親,并不受器重,但與我父王乃是患難生死之交,算是一路瞧他如何周旋抗旨的見證人,當時父王擔心牽累母妃聲譽,咬着不肯松口說出她的名諱,幾次三番被下大獄,又因為北邊戰事吃緊再被撈出來将功抵過。”
秦樂窈聽得雲山霧繞,問道:“陛下不是先帝的孩子?”
這些事情像她這種平民老百姓根本就無從得知,更何況上一次江山易主的時候她還只是個顧不得溫飽的小孩子,能知道已經換了新皇帝就算是不錯了。
“不是,連同胞兄弟都算不上,先帝乃是中宮皇後嫡長子,陛下是當時孝惠帝的娴嫔娘娘所出。”
到底是皇家秘聞,因她好奇,赫連煜才多解釋了兩句,笑了揉了把秦樂窈的耳垂,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來:“扯遠了,總之呢,就是當年我父王那一身犟骨頭,陛下全都看在眼中,他也算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明白在這一點上,我随了父王秉性。”
“所以盡管陛下會有所屬意,終究也不會強求,只要确定我是心意已決,索性便成全了。”
“不管怎麽說。”赫連煜興之所至,一把将秦樂窈抱在身前坐在了自己腿上,他仰面貼着她的鼻子,“這場大婚被耽擱了這麽久,這一次,終于是清除了所有障礙。”
“你幹什麽這是在宮裏。”秦樂窈兩腿不由得岔開跪在他身側軟榻上,她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來,扶着他得肩膀想自己下去,又被大手扣住脊柱按向他炙熱的懷抱。
“沒事,又沒人能看見。”赫連煜埋首在她頸間深嗅着氣味,胳膊又将她的腰身往懷裏勒緊了些,盤算着跟她商量道:“窈窈,就要大婚了……”
“什麽?”秦樂窈被他勒住動也動不了。
他擡眼看她,“洞房花燭夜,許我破個例?”
那雙湛藍色的眸子在馬車昏暗的視線中顯得深邃,赫連煜繼承了北境人五官輪廓立體的異域特征,眼中帶着詢問與商量的意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離得近,秦樂窈看着有些含情脈脈的,都不像他的眼睛了。
她下意識避過他的眼神閃爍了下,赫連煜慢慢誘哄道:“漢人和北疆在這條習俗上都是一樣的,新婚之夜若是這事不成,不圓滿,也不吉利。讓我一回?”
男人的嗓音溫柔粘膩,他扳回了秦樂窈的下巴,“不算你向我妥協了,大婚之後若你不情願,我還是依你的意願,這承諾還是作數,成嗎?”
她視線與他對上,沉吟了好半晌,最後道:“這本來就是你自己定的規矩。”
遵不遵守原本也是全在他的一念間。
赫連煜聽出她的抗拒意識其實已經算是松動了不少,但多少還是仍有猶豫糾結的。
他淺淡勾了唇角,捏着她的下巴往唇瓣上嘬了一口,松口道:“到時候再說吧。”
骁騎大将軍和嘉平縣主的大婚,在中宮皇後的督辦下,很快就定下了一系列的時間流程,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二,是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鳳冠霞帔送到沉香酒莊的這一天,秦忠霖被那冠上的雞蛋大小的鎮冠主珠給驚掉了下巴,一邊小心翼翼摸着,一邊回頭問她道:“妹妹,看來你這回,是真的要嫁了啊?”
秦樂窈賬本對到一半,不鹹不淡地睨了他一眼,“這是皇帝賜的婚,不嫁那是抗旨。”
秦忠霖也就那麽随口一問,搓着手湊近她嘿嘿笑着:“窈窈啊,這你都已經被封為了縣主,我去打聽了,那可是正兒八經有品階能吃朝廷公糧的正經頭銜,能不能也提拔提拔哥哥我?我也想撈個小官氣派氣派。”
秦伯有呸了他一聲:“你妹妹那是忠勇救國,你算哪門子蔥。”
秦忠霖癟嘴道:“那不是書上還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
接下來的日子,好像平淡得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卻又好像過得飛快。
或許是有了那個已經被确定下來的時間,秦樂窈感覺自己尚且還渾渾噩噩的,怎麽外面的積雪就化了,再一眨眼,第一批青草就頂破了春泥,距離她與赫連煜的大婚,竟然就剩下不到十日了。
臨近倒數的這幾日,秦樂窈感覺自己每天都像是在夢游。
按照大梁嫁娶的習俗,大婚前三日新人不得見面,皇後便遣了宮中女官來将秦樂窈從無乩館送回了沉香酒莊,按照禮儀規矩沐浴焚香,三濯青絲。
是夜,秦樂窈一個人躺在床上,深深地失眠了。
她捂着自己的小臉,很難去弄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赫連煜早就對她表現過極其強勢的态度,此生非她不娶,但當這麽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仍然還是會有一種七上八下的矛盾感。
說是認命吧,也不能算完全認了命,但因為赫連煜并沒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後來也真的遵守諾言沒有對她的營生加以幹預,所以她自己也能察覺到那種抗拒感似乎在慢慢減弱。
但這種微妙的平衡又能維持多久呢,她會不會被溫水煮青蛙似的,最終一點點被拖進那幽深的高門宅院中去。
秦樂窈覺得自己今晚估摸着是要做夢了,她一有心事就容易發夢,根本控制不了。
閉眼沒多久,外面響起敲門聲,聲音不大,但在這種安靜的夜晚非常突兀。
秦樂窈奇怪地起身,“誰?”
她在沉香酒莊的屋子不像無乩館主宅那麽大,彎彎繞繞的還需要傳喚鈴,這一嗓子門裏門外都能聽得見。
“我,開門。”赫連煜的聲音傳了進來,帶着些許的期待。
秦樂窈趕緊披了件衣服起了身,但畢竟有習俗約定在,到門邊去後并沒有依言開門,“你這大半夜的跑來幹什麽?不是說大婚之前不讓見面嗎。”
隔着一層單薄的門板,赫連煜調笑的聲音聽着生動,“寶貝,那是漢人的規矩,但是我們族人有自己的習俗信仰,得提前三晚上待在一處進行圖騰的賜禮,所以明面上還是依着漢人規矩分在兩處,晚上再自己避着人進來,我父王母妃當時也是這麽弄的。”
“是嗎。”秦樂窈有些半信半疑的,赫連煜嗓音輕快道:“不然你以為莊子門口那些圍起來的紅繩結為什麽留了缺口,女官到了戌時就都閉門不出了,皇後娘娘懂這個,叮囑了給我留門呢。”
這麽一說秦樂窈便了然了。
所以他今天專程過來,就是為了之前說的那身上的紋身圖騰。
“窈窈,開門。”赫連煜溫聲催促着。
秦樂窈站在那,來回咬着嘴唇內壁,放在門栓上的手顯得有些猶豫,要放他進來嗎?
放了的話就是一個明确的允許态度了,但現在這情形,好像允不允許也沒太大差別。
這一猶豫,外面的赫連煜又輕輕往門上敲了一下,“發什麽愣呢,給我開呀。窈窈,你知道的吧,其實你這門板也經不起我一腳踹的,但咱們這是明媒正娶的,硬闖不雅。”
無奈,秦樂窈還是開了門。
門栓剛剛移動位置,赫連煜就迫不及待地将那縫隙推大跻身進來了,他俯身吻住秦樂窈的嘴唇,一路推着她往裏,動作一氣呵成,反手将門帶上後,才含笑吮着親了下之後松開她,“乖。”
秦樂窈有些無所适從,她站着沒動,眼看着赫連煜有條不紊地忙活着,将她屋裏所有的照明燭火全點亮了,然後将自己帶來的那個包裹放在桌上打開來。
那裏面有幾個瓶瓶罐罐,有鈍頭的長針,有硯臺,還有毛筆。
赫連煜自己在那擺弄得很高興,一邊跟她聊天道:“我特意吩咐了讓他們記得在屋裏多燒些炭盆,免得待會你脫了衣服覺得冷。”
秦樂窈的反應顯得有些遲鈍,她看着他手下擺弄研磨的染料,心裏一陣一陣的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來。”赫連煜把東西都準備好之後,将人圈在懷裏帶來桌邊上,給她介紹道:“這個是我們族中先輩留下的特殊石墨,往裏面兌了藍芥草末和冷玉髓,看着有顏色,但上身之後水幹了,慢慢滲透進去就會藏在皮膚層中,到大婚那天晚上,浸泡熱藥浴,才會徹底顯色出來。”
秦樂窈的目光離不開那根長針,她咽了下喉嚨,問他:“拿針刺啊?”
“當然不是。”赫連煜一看她這表情就猜到在想什麽了,輕笑道:“用筆刷,這針是用來推揉幫助浸透的。放心吧,我母妃是很怕疼的人,她能受得住,你肯定沒問題的。”
即便他如是安慰着,秦樂窈心裏的緊張也并沒有真的舒緩多少,畢竟原本她的糾結躊躇也不光是來自疼痛的懼怕。
室內燒着炭盆,赫連煜慢慢将她身上的寝衣脫了下來,那石青色的肚兜露出來,襯得皮膚愈發雪白透亮,他揉了把她的肩膀,“冷不冷?我把炭盆拿近一點。”
秦樂窈沒應聲,赫連煜就自己忙活去了,一圈炭盆圍過來,周圍便暖和得像春日,他讓她坐在了條凳上,又往妝匣裏摸了支簪子出來,遞到她手上:“把頭發挽起來吧。”
“……哦。”秦樂窈渾渾噩噩地接了,總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幹什麽的反應都要慢上一拍,跟喝醉了酒似的。
她慢吞吞将一頭青絲挽住簪子固定,赫連煜便趁着這空襲也拉了條長凳過來,坐在了她的身後。
溫燙的大掌搭在她肩膀上,察覺那肌肉異常之緊繃,他不輕不重地揉捏了幾下,溫聲道:“放松些,別用力。”
“對,放輕松。”赫連煜很有耐心,慢慢幫她的肩膀放松,他享受這個令人愉悅的過程,直到最後成功達到他想要的狀态。
秦樂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緊張,只覺得那些炭盆圍在邊上,暖則暖矣,卻是烘得人口幹舌燥地想喝水。
“……我想喝水。”她短暫地叫停了身後男人比劃丈量的動作,飛快從桌上茶壺倒了杯水,捏在手裏,不時地往嘴裏抿一口。
這些小動作赫連煜看在眼中,他輕笑着拿掉了她的杯子,安撫道:“好了,沒事的,真不吓人,你看。”男人将狼嚎往自己手上舔過一筆。
“就像這樣的,敷藥一樣,等會再用鈍頭針揉按一番就好。”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自己手上的痕跡擦掉。
但秦樂窈此時此刻緊張的根本就不是疼不疼,這種太具儀式感的東西,弄在身上,就總覺得像個烙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