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火
第76章 大火
秦樂窈胃裏難受地想吐, 她将男人眼裏那狹猝的興味看得分明,玥公子的拇指比七八年前要粗糙了不少,捏着她的下颌骨, 慢慢擦拭着臉上的髒污,“小奴,還記得我嗎。”
其實這位玥公子這些年也變了很多,不論是樣貌還是氣質, 至少下午他騎在馬上呵斥士兵的那一瞬,看起來是人模人樣的。
但如此夜深人靜的時候,大門關上,只剩下他和秦樂窈兩個人, 那污龊肮髒的本性就從這雙桃花眼中流露出來。
“我很舍不得你啊,那年你怎麽就那麽不聽話呢。”玥公子揉捏着她的臉頰,讓手指陷入軟肉間,重新将這張清絕的小臉掌控在手的感覺, 叫他興奮難當,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五官都長開了。”
那個時候他的藏身地被人發現了,正在糾纏着,原本那天回去之後, 他就要趕緊離開那座吊樓,換去別的地方躲藏。
結果一手調 | 教的小奴,竟是趁着這個機會就這麽跑了。
後來他輾轉離開了端州, 沒過幾年就機緣巧合逃去了塞外,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見過秦樂窈。
秦樂窈的臉被他掐着說不出話, 她指甲用力嵌進掌心裏,逼迫自己露出了一副由驚恐到惴惴不安的希冀神情, 顫抖着對他道:“玥公子……您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落在樓蘭人手裏。”
秦樂窈的長相和之前那些女人顯然沒在一個等級上,這樣的一張臉,露出這種祈求的表情,我見猶憐。
玥公子疼惜道:“小可憐呢,怎麽舍得讓其他男人糟蹋你這麽美好的身體,他們都是野豬吃不了細糠,只會囫囵吞棗。”
玥公子的眼神慢慢變得邪惡與侵略,“只有我才能發掘出你這具身子最大的妙處呢。”
秦樂窈被他高高擡起下巴,玥公子笑着說道:“那麽,小奴,讓公子來檢查一下,規矩有沒有忘掉?”
他一把按住秦樂窈的肩膀,力量太大,她幾乎是瞬間跌坐下去。
“來,跪好。”
秦樂窈的雙手被綁在身前,很難掌握平衡,歪歪倒倒摔下去起不了身,她請求地看着他:“玥公子可以解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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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微妙地半蹲在她身前,含笑将她的雙手托起,有些可惜道:“看來是規矩都忘得差不多了呢,以前也經常這麽玩,綁着手才更有感覺的,長大了,平衡感反倒變差了。”
“沒事,我們重新來慢慢回憶。”玥公子摸了把她的臉頰,目光帶着濃厚的興味,像一雙陰暗的散發着惡臭的手,能爬進秦樂窈的喉嚨中去,讓她惡心得快要忍不住幹嘔。
玥公子讓她雙膝分開立跪在了地毯上,他拉了張椅子,居高臨下坐在她面前,一手單吊着她手上的繩索,讓秦樂窈不得不高高擡着手臂,并一只手則是慢條斯理地扯着她的衣襟,慢慢掌控揉撚着。
“我後來也又帶過幾個小奴在身邊,但始終都再沒碰上你這樣靈性的。”
玥公子沉溺于這雙漂亮得讓他忍不住想看她哭出來的眼睛,慢慢地親吻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一瞬間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秦樂窈整條手臂都在發麻,離自己頭頂發簪不過咫尺距離。
玥公子眼神戲谑地盯着她,“綁着手都不乖呢,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帶刺的薔薇。”
秦樂窈的神情卻是沒有絲毫驚慌的模樣,她只茫然地瞧着他,滿眼不解,仿佛剛才手指靠近發簪只是一個無意識的行為。
“這副表情,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疼愛你。”玥公子輕笑了一聲,玩味地打量着,手腕間的軟鋼絲倏然射出,繞過頂端橫木,他将另一端纏在秦樂窈手腕的繩結上,便解放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來吧,今天我們來好好回味一下……”他近乎獰笑着,在這夜深人靜的帳子裏,徹底露出了平時壓抑住的那一面醜陋嘴臉。
男人的手伸過去預備将她發間唯一的簪子收起,就在這時,帳外傳來騷亂的聲音,有人在半近不遠的地方吼叫了一聲樓蘭話。
玥公子動作頓住,擰眉轉頭往那方向看了眼。
就這一瞬間的懈怠,秦樂窈抽了簪子狠狠照着玥公子的脖頸狠狠紮下去,速度奇快無比。
電光火石之間,血光四濺。
秦樂窈這一手下去毫不猶豫,就像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是奔着要人命去的,若非被手上鋼絲繩牽制住她就完整地将人紮透了。
玥公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瞧着她,頸間的大血洞往外沽沽冒着血泡,他說不出話來,渾身發麻。
秦樂窈飛快地拔.出簪子後瘋狂往下來回狠刺,但次次刺不徹底,只有第一下偷襲成功了,玥公子踉跄着往後翻倒,摔了椅子滾在地上,這才狼狽避開。
秦樂窈離他太近了,這一瞬間被飛濺了滿臉的血,刺目的猩紅映在她冷白的皮膚上,面目猙獰得好似索命厲鬼,她雙手還握着那支染血的簪子,死死盯着他,一邊大力掙紮着,想要掙脫手上那鋼絲繩的束縛。
她動靜太大了,看着吓人,玥公子知道自己剛才那軟鋼絲沒打死結,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掙脫了,趕緊踉跄着想往外跑。
大量的失血讓男人腳步沉重拖曳,他想大叫引來外面人的注意,但喉管受傷發不出聲音來,只能一手按着自己脖子上的血洞,一手拼命拉動門栓。
那邊的秦樂窈見他想跑,不管不顧地掙紮着,她男裝的扮相頭上就只有一只素簪罷了,此刻披頭散發着,如此不要命的動靜終于是松動了桎梏的軟鋼絲,秦樂窈發瘋般地沖出去,循着血跡追在男人後面。
營長外面似乎是被梁軍奇襲了,此刻到處都是騷亂聲,遠處校場更是火光沖天。
玥公子受了傷跑不快,秦樂窈被綁着手也跑不快,二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你追我趕着,終于是玥公子率先拉住了一匹受驚跑出的戰馬,顫顫巍巍地翻身爬上去。
秦樂窈氣急敗壞地尖叫一聲發洩情緒。
正好這時天外一支羽箭飛來,也不知是從哪個士兵手上射偏的,她立刻跑過去拔了起來,以箭頭将自己手上的繩索割開,然後向着玥公子噠噠而去的方向大步追過去。
玥公子伏在馬上,血液不斷流失着,他意識渙散間覺得自己快死了,只能盡力讓馬兒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殺了那個瘋女人。
他要把這個瘋女人碎屍萬段。
營地已經成了一片火海,被梁軍沖散的士兵驚慌失措忙着逃命,迎面一隊鐵騎沖來,看見了前面的火光映襯下,一個樣貌絕美的女人長發披散滿臉猩紅血跡,眸光中盡是狠厲,仿佛從地獄中來。
為首者心裏發怵,長刀向前用樓蘭話大聲嚷嚷着,正要加速踏過那女人身軀,便在此時箭雨襲來,羽箭倏然入體,無數名士兵就這麽眼作銅鈴大,僵硬着摔下馬去。
受驚的戰馬失去了原先的軌跡四散奔逃,秦樂窈跑猛了筋疲力竭地伏腰喘着氣,聽見後方傳來赫連煜慌亂的聲音喊着她的名字。
鐵血将軍跳下馬去大步沖上前拉住她的肩膀,見人竟然渾身是血,赫連煜這輩子沒有經歷過如此心跳驟停的時刻,“你受傷了?”
兩人都沒有時間去詢問解釋為什麽對方會在這裏出現,秦樂窈一手攥着染血的簪子,沖着玥公子逃跑的方向急切告訴他:“樓蘭人裏面有個賣國的漢人将領,他傷在脖子他跑不遠!!”
兵荒馬亂之間,秦樂窈甚至還想不管不顧地再往前追,被赫連煜一把抱住,“前面有兵亂,別亂跑,這裏交給我。”
男人迅速檢查一番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大傷,招來副将将她托付:“帶我夫人去安全的地方。”
“是!”
然後赫連煜重新翻身上馬,領着剩下的士兵浩浩蕩蕩往前追去。
這場大火一直燒到了将近天明。
秦樂窈裹着毛毯坐在梁軍臨時搭建的營地中,她仍然披散着頭發,不肯回營帳休息,就端着一杯早就放冷的茶,握在掌心裏,坐在那,眺望着那沖天火光的方向怔怔出神。
她在等一個結果。
第一縷天光沖破雲層的時候,營外傳來振奮人心的捷報,梁軍大敗樓蘭狗,一鼓作氣攆了十餘裏地追繳餘孽,将對方生生逼進巨蟒山深處,大獲全勝。
秦樂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感覺心裏一直揪着的那根弦,終于是被松開了。
兩行熱淚從頰邊滾下,這是一種相當難以言喻的情緒寄托。她心裏相當清楚,如此兵荒馬亂的時候,沒人能真的注意到那玥公子的死活,尤其赫連煜作為主将,要顧及的事情太多,根本沒可能太多分神。
所以她将這滿腔的憤懑不甘,寄托于戰事。
樓蘭人輸了,就是那個禽獸輸了,他将如喪家之犬被趕出大梁。
秦樂窈捂着自己的臉,滿臉的淚痕滾落,很多年沒有過這種酣暢淋漓的暢快感。
這場樓蘭與大梁之間的拉鋸戰,從端州夜襲一役開始,局面被全盤扭轉,梁軍一路痛打落水狗,追回了丢掉的數座城池,将樓蘭軍隊驅趕至雁門大關,再聯合北疆部隊一同圍剿,徹底将敵人趕出了大梁地界。
颠沛流離的難民們得到大捷的好消息,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梁帝迅速撥下聖旨,派遣各地州府井然有序開放官道和水道,将流民安然送回原駐地,又再大開國庫撥糧撥款,安撫遭受戰火牽累的無辜百姓們。
此戰可謂傷亡慘重,是大梁近十年歷史上死傷規模最大的一次戰役,盡管過程曲折崎岖,但大梁鐵騎最終得以保衛山河,史官為其記下了濃墨重彩的一大筆,尤其扭轉戰局的那場戰役,史稱:夜斬樓蘭。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末冬初的時候,大軍正式班師回朝。
秦樂窈在那夜聽到大捷的消息之後,又在端州城裏逗留了一個月多的時間,許是心境的變化,她看着昔日故土在戰火中慢慢重建,恢複往日神采,打心底裏有種得到新生的感覺。
赫連煜的副将一直都跟在她身邊,男人安排好了軍中事務之後,特意繞道端州來接她。
那日天氣晴好,戎裝歸來的将軍看着秦樂窈站在陽光裏,她這段時間的情緒和狀态都相當好,竟是主動的向他露出了笑魇,那個笑生動極了,秦樂窈豎起了兩個大拇指:“怎麽這麽厲害呢。”
赫連煜從沒被她這樣真情實意地誇過,男人一瞬間笑得合不攏嘴,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呲着一口大白牙就沖上來将人高高抱過頭頂去,“打贏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從端州回上京城的路途遙遠,大軍行進的速度與馬車差不多,赫連煜不時就會把領軍的位置丢給袁紹曦,然後慢悠悠地打着馬,跟在秦樂窈的馬車邊上跟她聊天說話。
“那天晚上你說的那個漢人賣.國賊,我後來看見他了。”
赫連煜的一句話成功吸引到了秦樂窈的目光,她怔怔盯着他等着後文。
“隔得很遠,有不少樓蘭兵護送,看起來地位不低的樣子,他脖子上纏着繃帶,一副失血過多的慘白樣子,後來又中了我一箭,就被人馱走了,是死是活看命硬不硬了。”
赫連煜打量着秦樂窈這十分關注的模樣,詢問道:“他是什麽人?”
秦樂窈深吸一口氣,靠在窗邊上,釋然道:“不重要了。這種陰邪戕害同胞之人,死了該下地獄。”
馬車輕輕晃悠着,那一刺,仿佛解開了秦樂窈心中埋藏多年的郁結,她親手給了那年幼時候的自己一個交代,足夠了。
她不說話,赫連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打量着,試圖從中窺測她內心的想法,揚眉問:“怎麽這副表情。”
“沒有,就是心疼這些時候虧的錢。”秦樂窈狀态輕松随意,想起她跟水雲樓黃了的那單生意,當時做選擇的時候覺得非要這麽做不可,現在事情了了,難免惆悵。
她往窗外掃了赫連煜一眼,要求索要賠償:“我不管,這是來報信找藥才耽誤的營生,差的錢你得賠給我。”
“這有什麽,之前給你錢可都是你自己不要的。”赫連煜見她跟自己說話的狀态放松,心裏愉悅極了,“要多少都給你。”
秦樂窈笑着嗤了一聲:“那不一樣。”
“給錢倒沒問題,不過……”赫連煜談笑間似是又想起了什麽,意味深長道:“要說損失的話,這回應該是輪不到我來賠你。”
“什麽?”秦樂窈沒聽懂。
赫連煜笑着賣了個關子,“回去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