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屬狗的
第73章 屬狗的
秦樂窈仍在掙紮, 赫連煜也不好真的強行拖人,溫聲商量道: “窈窈,父王母妃難得過來一次, 前幾次的年節都沒見着你,這回都到家門口了,不露個面,說不過去吧, 就權當是給我個面子,好不好?”
那邊的威北王赫連岐下了馬車,回身将明淳王妃給扶了下來,二人都看見前面那停靠着的馬車了, 卻是一直都沒等到有人下來,赫連岐瞧了眼自家夫人,明淳王妃也不解地搖了搖頭。
腳步聲慢慢靠近了一些,外面立在一邊的車夫便恭敬道:“參見王爺, 參見王妃。”
裏面赫連煜還在哄人, 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知道已是箭在弦上,便暫時放松了些對秦樂窈的控制,揉了揉她的指尖, 輕聲道:“好了,別鬧了,晚上随便你折騰我, 行不行?”
但就是這麽片刻的松懈,秦樂窈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趁機一腳踹開了馬車後座上的氣窗,仗着身形纖細, 不管不顧地溜窗跑了。
“你給我回來!”赫連煜氣不打一處來。
她跳下去的動靜不大卻也不算小,一頭紮進後面的竹林裏就跑沒了影,赫連煜沒辦法,只能壓着情緒先出去應對等候的父母。
秦樂窈一直在外面躲到了深夜,坐到了面館收攤,又去了酒館,一盤花生米吃到接近戌時左右,才慢悠悠地晃回了無乩館。
主宅裏亮着燈,秦樂窈先是詢問了門口小厮确定威北王夫婦已經離開,方才放心推了門。
赫連煜坐在主屋的廳堂裏,八風不動,滿身陰沉的低氣壓,臉上就寫着不爽兩個大字,見她進門,冷聲道:“舍得回來了?”
秦樂窈不理他,徑自往內室走,猝不及防就被獵豹一樣迅猛的男人捉着手腕抵在了牆壁上,“給我站住。”
赫連煜比她高出一整個頭去,秦樂窈被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中,赫連煜俯視着她,眼睫下的藍瞳在陰翳中變聲了深色,比平時更加深邃妖異。
秦樂窈的下巴被他的手掌擡起,她淡漠地與那雙眼睛對視上,“你要先斬後奏,自然就該料到我會反抗。”
“那老子要是好好提前跟你說,你能答應?”赫連煜太了解她的性子了,陰陽道:“那你提前兩天都跑沒影了吧。”
秦樂窈以一聲冷哼回應他,“是啊,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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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煜氣不過,一口攫住那冰冷的唇瓣。
他極重地碾壓而過,将她後腦扣在牆壁上,叫人避無可避,只能任由他吻入深處,帶着懲罰性質地制裁着,占領着,屬于自己的領地。
秦樂窈的鼻腔發出哼鳴,她睜着眼,面前的赫連煜也正盯着她,二人就這麽互不相讓地盯着對方,唇與舌卻是極盡纏綿地糾纏在一起。
幾個來回之後,赫連煜的情緒似乎緩和下來了一些,唇分時候,秦樂窈氣息不順大口喘息着,那唇瓣被吮得殷紅,還微微有些發腫,再配上她那一雙仍然不服輸的眼睛,赫連煜作為男人的征服欲被極大程度的刺激起來。
他盯着她喘息,盯着她的呼吸慢慢歸于平穩,終于是按捺下了心中洶湧膨脹的□□,這才又重新安撫性地往她嘴上啄吻了一下。
結果就這麽一下,嘴角便猝不及防被她用力咬了一口。
“嘶——”赫連煜擰眉,濕滑的舌尖往傷處掃了一下,“你屬狗的嗎,動不動咬人。”
“是啊,有問題嗎。”秦樂窈就這麽沒所謂地瞧着他。
赫連煜看着她清絕的小臉,背着燭火,比平時都要美豔,但仍是這麽不近人情。
他忍不住嗤了她一句:“你個死沒良心的女人。”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季風的聲音穿透進來:“将軍!軍情急報!”
在秦樂窈的印象中,季風像這般急促地深夜報信,第一次是皇帝要大查罂華案,第二次是南海戰事起,這是第三回。必然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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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好多天,赫連煜都沒有回過無乩館,他忙起來就是這樣,三五天地不着家宿在軍營裏是常事。
對此秦樂窈沒有什麽特殊想法,赫連煜不回來,偌大的主屋只有她一個人,反倒樂得自在。
她還像往常一樣往返奔波在酒莊與各大酒樓之間,那日面見過姜槐序大學士之後,他對她的一些見解和想法都相當認同,取得了良好印象,便是順利地承接下了水雲樓接下來的一樁大買賣,這些日子都一直在跟白鳳年談着一些合作的細節。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秦樂窈這種從事貿易往來的商販,站在民生的大前端,察覺到風浪的前息也比普通平民老百姓要快上一些。
最初受到波及要上漲的是來自北疆的幾種肉類,再後來,便是更近一些地方的,惠州的大溪珍珠,雲州的酒水。
上一次,南海的琉璃石和珊瑚價格瘋擡的時候,是因為那長達七個月的南海戰役所導致。
但那個時候尚且未曾波及到一些平民百姓游商的貨物價格。
包括秦樂窈在內,一些敏銳的商販都逐漸開始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世道不太平,或許北疆那邊是要開戰了。
又或許,只是因為上京深處內陸,而他們老百姓的消息閉塞,其實根本就是已經都打起來了。
一時間,上京中流言四起,各種蛛絲馬跡日漸明顯,終于,在春光爛漫時,驚蟄的這一天,戰報正式傳回上京城。
北疆之外,沙瘠之地,茹毛飲血的野蠻異族,樓蘭出兵犯境,切開了北疆與雁門關中間的那道縫隙,長驅直入,以雷霆之勢将北域第一大關雁門關孤立圍城,一舉攻下,守關九名将領屍首均被懸挂城牆示威,血流漂橹。
樓蘭大軍此番來勢兇猛,雁門關後的三大州城均是軍機要塞,連同北疆大營攜手抗敵,放才能與之周旋一二,戰事激烈,損傷慘重,急求上京援兵。
梁帝連着十二道八百裏加急調令發出去,從位置相近的各大州調兵遣将,赤羽營袁紹曦率領兩萬騎兵,為先鋒部隊先行抗敵,骁騎大将軍赫連煜整頓兵馬,即刻出征。
赫連煜與副将在點将臺連軸轉了數十日,定戰略,鼓軍心,從那夜之後,便是分身乏術,一直到大軍開拔的這一日,都沒能再見着秦樂窈一面。
沉香酒莊離城郊禦林軍大營不算太遠,跑馬的話小半個時辰足矣,大将軍将要出征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上京城,秦樂窈自然也是知道時間便是今日。
這一日清晨,秦樂窈照常策馬往酒莊去,初生的晨陽照射山林,金光耀目。
她跑到岔路口時,拉住了缰繩,逡巡片刻,鬼使神差的,就換了方向,往軍營那邊加速而去。
秦樂窈雖為布衣百姓,但也明白,這場仗比之前的南海一役還要更緊急,更難打,那時敵人只是犯境,交戰地點尚且還在大梁邊境之處,而這一次,已經丢了北境最大的一座守國關卡,在境內開戰,會有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慘遭屠戮。
戲文裏唱的那歷朝歷代兵敗如山倒,往往強國覆滅就在瞬息間。
赫連煜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回來見她,便是最好的證明。
即便是再怎麽與他二人之間恩怨情仇的糾葛着,在這種國家興亡大事之上,秦樂窈還是相當有大局觀念,将士出生入死只為護佑身後百姓安寧,她希望他能勝仗,能大獲全勝。
即将開拔的軍隊從山頭上看下去列隊整齊,赫連煜一襲銀黑铠甲戎裝,乘着鐵騎,昂首在隊伍的最前端,神情肅穆。
秦樂窈騎着馬往前追了些,追到山坡的最高處,下馬沉默地遠眺着。
今日這一送,是送大梁骁騎大将軍,祈願将軍能早日擊退敵軍,凱旋回朝。
下方的大軍嚴陣以待,軍旗迎風飄揚,赫連煜福至心靈一眼掃過山丘,看見了那山頭上站着的人。
倏然間,大将軍眉宇間的冰山仿佛遇到足以将他化開的暖流,他眼底有幾分不可置信,很快就被喜悅和迫不及待給取代。
赫連煜吩咐副将繼續照看點兵儀式,獨自一人策馬往那山路上奔襲而去。
秦樂窈知道他看見自己了,牽着馬慢慢往回走了些,轉過一個迂回彎道,便聽見了急不可耐的馬蹄聲,大将軍策馬疾馳而來,慢慢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隔着七八尺的距離,赫連煜便拉着缰繩跳下馬來,他疾步向前,一把用力将她按進懷中,嚴絲合縫,牢牢地抱住,秦樂窈覺得自己甚至能透過這身堅硬的铠甲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你來送我了。”赫連煜高興地發出一聲低吟,那雙大手往她脊背上來回撫摸幾下,方才依依不舍将人松開,慢慢從手臂往下,牽住了她的一雙手。
将要與戀人離別,赫連煜眼中的柔情比平時更甚,他愧疚地對她說道:“我們的婚期又要延遲了。”
秦樂窈的面容乘着晨陽,金燦燦的,很溫暖的顏色。
赫連煜揉着她的手心,情難自抑,捧起眼前這張臉虔誠溫柔地親吻下去,輾轉反側,纏綿缱绻。
秦樂窈難得的在他如此深入動情時分的親吻下沒有掙紮,沒有敗興,她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前,任他以這種方式傾訴了自己的不舍。
唇分時候帶起了粘膩的聲響,赫連煜抵着她的前額,鼻梁與鼻間,都在與她輕輕摩挲着,“謝謝你來送我,窈窈。”
他輕撫上她的臉頰,輕笑着問:“如果這次我能勝仗歸來,可以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秦樂窈良久沒有說話,看着他,終究是選擇了不在這個時候動搖他的情緒,半晌後輕啓菱唇:“好。”
赫連煜笑意更深,拇指揉撚着她的唇角,說道:“雖然知道是應付我的,不過聽着舒坦。”
秦樂窈也笑了,淺淡地勾着唇角,對他鄭重道:“此去兇險,将軍珍重。”
“會的。”赫連煜最後往她唇瓣上印了一吻,大掌習慣性地在她腦後揉了一把,“等我回來。”
這短暫的告別是意外之喜,軍情緊急,爾後他便不再留戀,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綿綿的春雨将大地萬物喚醒,赫連煜在野草瘋長的時節離去了,秦樂窈也仍然還是日複一日地忙碌着,她的生意更上一層樓了,承接了大部分的酒樓客棧後,逐漸開始向上發展,以精釀‘夢千年’紮入達官顯貴的圈層內,一朝起勢,風靡上京城。
這場仗遠比想象中的要難打許多,樓蘭鐵騎骁勇善戰,狡猾多端,大梁此前丢了關門失了先機,苦戰數月之久,仍是不見捷報傳來,反倒是大軍出現頹勢,向後倒撤了兩座城池。
越是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人就越是喜歡借酒消愁,秦樂窈的營生做得風生水起,心中卻是始終忍不住擔憂前線戰局。
要是西川再失守,往後便是美麗富饒的端雲惠三州十四城,那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淨土,不論是城防還是守備軍,對于沖破了雁門關的樓蘭鐵騎來說,都沒有絲毫防禦力可言。
秦樂窈不敢去想若是樞紐之地端州淪陷,大梁将陷入怎樣的災難之中。
這種僵持頑抗的架勢一直持續到了夏末秋初,當第一縷帶着寒涼之意的秋風吹進上京的時候,前線的戰報也傳進了皇宮中,西川虞陵雙線失手,大軍攔在端州前死守陣地,但軍中多人出現耳鳴暈眩之症,疑似敵軍投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