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白日午後門窗緊閉的木屋內彌漫着熱霧, 岳長英拘謹坐在浴桶泡着熱水澡,兩頰微微染上紅暈。
簾布外邊的岳母端着曬制的藥草撩開簾布進裏間,将藥草倒進浴桶熱水念叨:“我聽院裏的老婆子提過, 她們都說女兒家多泡這些藥草對身子不順有好處。”
岳長英不好意思的蜷縮身子, 掌心好奇的捧住浮在水面的藥草, “娘, 我現在身體挺好的啊。”
“可女兒家哪有不來葵水的啊?”岳母看向身段纖長的閨女,心裏多少有些着急, “尋常姑娘除非身子落下病根, 否則你這年歲也該來葵水了。”
“娘,您別擔心, 或許等過了生日, 興許葵水就來了呢。”
“但願吧。”岳母探手試了試水溫, “說起來你跟大小姐真是有緣,兩人都是在臘月裏出生,後院這段時日正在為大小姐忙着籌辦慶生宴。”
“今年大小姐要在府裏辦宴會嗎?”岳長英在牢裏待的時日有些混沌, 過了一時半會, 才想起來虞茜的生日就快到了。
往年裏虞茜的慶生宴會都是在外邊酒樓舉辦, 可今年卻好像有些不同。
“是啊, 大小姐方才同我商量要在慶生宴上宣布訂婚的事情。”岳母拿起帕巾擦了擦手, 從一側老舊抽屜裏端出一深紅匣子, 打開遞給岳長英,“還有這些都是大小姐派人送來的糕點, 好像是叫什麽茯苓糕, 娘都給你留着呢。”
岳長英張嘴咬了塊松軟香甜的茯苓糕, 心想這回又欠了虞茜的恩情, “娘, 您也吃啊。”
“娘牙口不好,吃甜食牙疼,你都吃了吧。”岳母欣慰的看着乖巧懂事的閨女,心裏多少是有些不忍。
從小讓岳長英女扮男裝已經很是為難她,現如今為了當捕快更是吃盡苦頭,想來當初還不如讓她當個女娃養着,現如今也不至于受這般罪過。
冬日裏天暗的早,岳長英也就早早的睡下。
次日天蒙蒙亮時,從虞府後院出來的岳長英邁步往衙門走去。
大雪将街道房屋裹的嚴嚴實實,街道上并沒有多少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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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內的官差陸續聚集時,楚豐瞅見進來的岳長英走近嬉笑道:“長英,真沒想到你會是咱們這群人最早娶媳婦的啊。”
“什麽?”岳長英看着楚豐面上毫不掩飾的好奇,心想虞茜不是要在慶生宴那日才公布訂婚消息的嗎?
“衙門知府大老爺都收到虞府發的生日宴會請帖,上面清楚寫着宣布訂婚事宜。”楚豐滿是打探的瞅着岳長英,“你別不好意思啊,我早就看出虞大小姐對你有意思,否則富家千金怎麽可能會親自去大牢看你。”
岳長英一聽,心想楚豐看來真是誤會了。
可現下的情況,哪怕是誤會,岳長英也知道自己只能默認了。
旁的官差也因着楚豐的話而聚集一處,試圖旁聽些趣聞轶事。
“長英,虞大小姐什麽時候對你表露心意的啊?”
“那你入贅虞府,往後還當捕快嗎?”
“你們傻啊了,長英都成虞府姑爺,怎麽也得升官吧。”
滿臉通紅的岳長英被圍的水洩不通,只能蹩腳的拿巡街為由逃離了衙門。
這般過了幾日,城東鬧市随着臨近臘月除夕,日漸熱鬧起來,各樣年貨物品攤販堆積的滿滿當當。
楚豐被凍的瑟瑟發抖念叨:“長英,咱們尋個避風口暖和下呗。”
“可是我們還沒巡完街。”岳長英倒不怎麽怕冷,畢竟牢裏更陰寒濕冷都熬過來了。
“嗐,你都要成虞府姑爺,就算不巡街,大老爺也不敢動你啊。”楚豐真是佩服岳長英的固執,拉低聲音道,“大老爺的官職還是虞府給的,鄭家都沒有虞府財大氣粗。”
因着楚豐提到鄭家,岳長英想起被擄走的鄭家老爺詢問:“那些綁匪可曾有消息啊。”
楚豐搖頭應:“現在城內一點消息都沒有,大老爺連李安那批衙役都派出去盤查。”
岳長英巡視着鬧市的人群思量道:“奇怪,綁匪總要告知鄭府交錢贖人的時間地點吧。”
“誰說不是呢,蒼州城十來年內沒有出過這種大案,現在城內百姓人心惶惶,我娘都讓我出門注意點。”楚豐抖着腿冷的哆嗦,禁不住打趣道,“不過現在城內最慌張的還是大富人家的老爺公子哥們,誰讓他們富的流油呢。”
“那城南的老街有搜尋過嗎?”
“官府早就搜過了,這群綁匪也是藏的深,全城鬧得沸沸揚揚,他們卻像消失了一樣。”
岳長英聽着楚豐的話語,眉頭跟着皺了起來。
這鄭家老爺被擄走的事發生的有些太蹊跷了。
尋常綁匪如果第一次綁人失敗,第二次通常都會藏匿風聲或者換下一家,怎麽會有人一直盯着鄭家不放呢。
除非本身綁匪對鄭家不滿,才接二連三的下手。
傍晚岳長英獨自離開衙門,昏暗的街道燈籠被寒風吹的晃悠。
偶有車馬經過,岳長英會下意識停下來,直至車馬從身旁行駛而過,才會放緩呼吸。
岳長英說不上來為什麽會緊張,或許是因為虞茜從前總是這般露面。
又或許是有段時間沒見虞茜,而明天又是虞茜的生日。
待交叉拐角經過一家酒樓時,岳長英看見虞府的丫鬟仆人,視線落在向這方行駛而來的馬車,莫名呼吸緊張起來。
車馬從面前行駛而過時,寒風撩起一截簾布,虞茜正跟一女子親昵坐在一處。
那女子模樣生的俏麗可人,似是跟虞茜關系很是不一般。
待簾布垂落,車馬飛速遠去,岳長英的視線才随着馬車拐角緩緩移開。
戊時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岳母端着熱湯上桌,只見岳長英發呆似的捧着米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
“這是怎麽了?”岳母坐在一旁出聲。
“沒、沒事。”岳長英低頭咀嚼些米飯,心想訂婚在即,虞茜還那般花心,難道就不怕再招上第二個吳夫人嫉恨麽?
岳母執筷給她夾五花肉放在碗裏念着:“今早管事的特意給你送來一身新衣袍,好讓你明日宴會随同大小姐露個面。”
“可是我明日要去巡街,還沒來得及給衙門請假調休。”
“衙門那邊的事我不清楚,不過我聽說衙門大老爺明日也會來,想來大小姐應該都安排妥當了吧。”
沒了聲的岳長英心裏莫名有些抗拒,低頭咬着軟糯的五花肉,禁不住的想虞茜宴會上都是些富家公子千金喝酒玩樂,自己去做什麽呢?
岳母誤以為岳長英緊張忙安撫:“你也別擔心,我聽說大小姐這回請的都是些富家千金,想來就是介紹你給閨中密友認識。”
“嗯。”岳長英心想富家千金脾氣性子差的也不是沒有,尤其是跟虞茜玩的好,更說不準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喜好。
這夜裏岳長英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天朦胧亮時,眼底禁不住泛起淡青色。
而虞府後院的婆子們一大早就為慶生宴而忙碌起來。
從窗戶向外看的岳長英,沒想到鵝毛大雪的冬日,竟然會出晴朗日。
岳母替岳長英整理着衣袍,目光打量她的臉色念叨:“夜裏沒睡好麽?”
“嗯。”岳長英打着哈欠,心裏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那待會你早點回來補個覺,娘現在給你窩兩雞蛋煮熱湯面吃。”岳母倒沒多想什麽,畢竟長英性子腼腆的緊,可一群姑娘家聚在一處也就是說說笑笑,再來有大小姐照顧,應該也不會出什麽事。
岳長英拘謹坐在床旁,低頭看着自己這身水藍綢緞長袍,心裏更是不自在的緊。
待吃完早飯沒過多久,煙花炮竹聲響起時,管事的來請兩人入前堂吃酒。
從後院入前院,一路上過十來道院門,岳長英詫異的看着路過的大丫鬟們紛紛低頭行禮,真是受了不少驚。
前堂的宴客雲集,桌席密布,一幹仆人丫鬟行雲流水般端茶奉水。
雖說是訂婚,可實際還是以虞茜慶生為主,虞母跟岳母簡要招呼,而因着避嫌岳長英并未跟虞茜同一桌。
午宴從炮竹聲響起開始,虞母舉杯客套答謝,“今日小女十八生辰宴會,恰逢訂婚之喜,為表答謝,請諸位盡興。”
庭下數百位宴客紛紛起身舉杯回敬,虞母淺飲三杯落座,不多時就回了主院。
而岳母受不住熱鬧,也早早回了後院。
午時的慶生宴分了各處側庭設宴,岳長英這才離虞茜近了些,只不過卻未見昨夜那位女子露面。
這處庭內四周設屏風遮風,陳設俱全,入宴者富家千金居多,又有琴師歌姬奏樂,虞茜由衆人簇擁吃酒談笑,連看都沒看岳長英一眼。
座下的岳長英心裏挂念着岳母,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待菜肴上桌,岳長英這才回神,低頭瞧了瞧,竟然看不出是什麽肉。
“這道菜肴若是有人猜出是什麽肉,我有重賞。”虞茜指腹拎着酒盞淺笑出聲。
不少富家千金左右張望商談,可虞茜卻見某個呆頭除了吃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免添上一堵氣。
“我猜這東西不會用腳跑。”
“不對,它會跑。”虞茜轉變神情笑眼應着話。
“那我猜它不是水裏游的東西。”
“也不對,它大多數都待在水裏游。”
衆人紛紛表露詫異,面露困惑不解,側耳交談私論不止。
虞茜眉眼巡視四周,視線落在岳長英那方惡趣味出聲,“長英,你來猜猜。”
本來就緊張的岳長英在四周人的目光之下,猶豫的迎上虞茜玩味的笑容,心想果然這頓飯不是白吃的。
“我想它應該不是尋常飼養的六畜。”岳長英心想虞茜特意賣關子備的菜肴,絕對不是什麽常見之物。
“嗯,這個東西确實少見的很。”虞茜抿了口酒水,心想她也沒有看起來那麽笨,故意繞着彎,“這樣吧,你只要說出它是水裏的還是地面的,我就算你答對,如何?”
岳長英看了看面前的菜肴猶豫的應應:“它既是水裏的,也是地面的。”
這話引得不少富家千金們非議,“這不是說了跟沒說一樣嗎?”
“好吧,算你答對了吧。”虞茜笑了笑朝她遞着自己手裏的酒盞,“喏,過來,我這杯酒賞你了。”
這一出鬧得富家千金們都看出來虞大小姐是在跟将來的上門姑爺調情呢,自然也就知趣的停了非議。
唯獨岳長英被衆人目光看的禁不住面紅耳赤,心想虞茜明知自己不會喝酒的,但願她千萬別做什麽過火的事。
否則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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