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高天和石地也來了?
不過在原文裏, 江冽殺死魏鈞之後,魔教的人就将這裏包圍。炎遠冬想當那個“黃雀”很久了,現在當然有可能按捺不住派出一兩只小蟲打探情況。
只是對方在比試前的第一天就如此急不可耐, 米丘有種直覺, 這并不是簡單的試探。
她立刻低下頭, 裝作若無其事:“你是說魔教的人就在附近?”
“昨夜我察覺出一點異樣,但卻沒有看清是他們。”能讓江冽失去對危險的判斷力,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江冽抿了一下唇,舍去了對這部分的解釋,“沒想到他們竟然跟到了這裏。”
“那我們該怎麽辦?”
江冽握緊她的手腕:“跟緊我。”
他不躲不避向着高天和石地的方向走去, 卻将米丘換了個位置。米丘的手還捏着簪子,藏在紗衣之下, 只露出一點蔥白的指尖, 像是雪裏探出的枝丫。
她的手搖搖晃晃,視線卻定在他的面上。
兩人一路穿行,在行進的人群中,如同逆流的兩尾魚。
米丘的眼力沒有江冽的好, 她看不見高天和石地兩個人,然而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爆響, 緊接着如同悶雷炸裂,人群轟然一聲火樹炸裂,瘋狂向後退去。
“卧槽,誰家的小孩,當街放什麽爆竹?!”
“讓我抓住他們, 我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別擠了、別擠了!再擠我就被炸成煙花了!”
人群瘋狂向後擠, 米丘感覺手腕頓時一緊,江冽死死握住她的手, 腰側的黑刀不斷嗡鳴。米丘吓了一跳,懷疑他随時能抽出刀來将擋路的人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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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按住他:“莫急,別傷人!”
江冽的眉頭一擰,看了她一眼,就像是被栓住脖頸的野獸,即便渾身不耐也只得藏住獠牙。只是前方擁擠的人群來不及讓二人猶豫,身旁的人一擠,米丘先倒了下去,江冽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米丘痛哼一聲,這一聲小小的呻】吟如同江裏一尾魚打了個轉,在沸反盈天的大街上稍不注意就會忽略過去。
江冽面色微變,微微一松手指,只是松一點,米丘的手就如同游魚般溜了出去。她面上帶了驚慌,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裏。
江冽眉頭大皺,轉眼只能看到茫茫的人頭。
米丘順着人群快速溜走,她仗着身形瘦游走于人群中間,倒也沒受傷。系統看出米丘的故意,趕緊問:“宿主,為什麽要自己逃走?”
“你沒看出來嗎?”米丘一邊護住頭一邊倒騰步子:“高天和石地剛出現,就有了這場意外,說不是魔教的手段我把頭給你揪下來。只是魔教若是用這點手段對付江冽,還是太兒戲了,我猜……他們是沖我來的。”
“沖你?”
“當然。”米丘勾唇冷笑:“人群踩不死江冽卻能踩死我。他們故意用孩子引起騷亂,就是試探我有沒有武功。”
她雖然在江冽面前裝個樣兒,但畢竟自己身份不明,身世全憑一張嘴。江冽沒時間查她,魔教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只要一仔細調查,就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米丘”這個人。而且她一直跟在江冽的身邊是盡人皆知的事,江冽幾次讓鐵鋒削等人名聲大敗,如果說沒有她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她引起魔教的懷疑是順理成章的事。
“只是我現在真的不會武功,也不可能看到江冽為了脫身傷害百姓,現在脫身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江冽會擔心吧……”
“他擔心?也許是有點吧……”米丘含混地哼了一聲,“三十九的好感度帶來的擔心是多少,是能讓他落淚、紅眼,還是低吼發瘋?”
“……以前被你攻略的男主确實這樣,但是江冽……”
“算了吧,等他什麽時候能為我發瘋到失了神智再說,現在讓他再找一會。”
米丘下意識地摸了摸發青的手腕。
正感受到細微的疼痛時,旁邊有人喊:“是米姑娘!”
米丘轉頭一看,是一個胭脂鋪子。大門敞開,濟世堂的魏夫人正招呼人進來,好些被絆倒的人得了救,千恩萬謝。阮秋白看見米丘,趕緊道:“快把她帶進來!”
米丘眯了一下眼,一臉感激地被拽了出去。
“魏夫人!”米丘喘了口粗氣:“幸虧你在這裏,否則我剛才……”
阮秋白讓手下給米丘倒了一杯水,然後帶她走進後院,見她喝水時指尖顫抖,露出纖細的手骨和淤青,不由得一嘆:“還沒到月秋節呢,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現在的小孩子太過頑皮了。”
米丘搖頭:“也是不巧。我沒什麽大事,就怕有人受傷。”
阮秋白道:“我已向濟世堂傳了消息,他們很快就會派人過來疏散人群。好在今日的行人不算太多,你不必擔心。”
胭脂店的老板娘也是大松了一口氣:“幸虧有魏大善人在,否則不知道會出現多麽大的亂子,謝天謝地,謝謝濟世堂”
說完,驀然想起濟世堂發生的事。米丘等人鬧得太大,魏鈞負荊請罪又遭質問的事全城皆知,雖然對其中真假存疑,但突然遇到意外,聽聞濟世堂會出手相救,往日的情分又湧上心頭,暗道魏善人如此善良,又怎會做出那般沒有人性之事?
許是被污蔑了吧……這麽一想,看向米丘的眼神頓時有些不自在。找了個由頭出去了。
米丘似是未覺,垂眸看着茶杯不說話。
阮秋白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向外看了看:“怎地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街上,小冽呢?”
米丘的指尖一顫,她咬了咬唇不說話。
阮秋白一愣,面上浮現擔憂:“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若是獨自出門,定然要有人跟着才好,小冽竟然不是個細心的,竟敢讓你一女子孤身出門。”
米丘道:“他在我身邊的,只是剛才人多情急,一時之間松了手……”
系統:“……”
宿主倒打一耙的功夫日益上漲啊。
阮秋白眯了一下眼,似乎唏噓了一點,搖頭嘆道:“還是粗心大意,如此危急時刻,怎能松了手。幸虧被我看到,若是真出了什麽事……”
米丘面色微變,似乎藏不住臉上的脆弱偏過頭去。茶杯也在她的手心裏晃了晃。
阮秋白揮退左右,陽光落在眼角,像是帶着刺目的笑意:“我也算是看着小冽長大的,知道這孩子寡言,戒心重。若是想走進他心裏,卻是難上加難,更遑論在他身上得到什麽東西……”
米丘咬了一下唇瓣:“我待在他身邊,并未想要什麽。只要他一心向善,少做殺戮就可以。”
阮秋白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若真是如此便好。只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身上藏着珍寶,免不了被各種來路不明的人觊觎,你們要多多小心。”
米丘道:“您說的可是指秘籍?那秘籍我未曾看過一眼,也不知江冽将其藏到何處,就算有人來搶,也過不了江冽那一關。”
阮秋白放下茶杯,看向米丘。
米丘眼中閃過一絲哀怨,很快就又被掩飾了過去。她喉嚨一動:“況且,最後一份秘籍在魏家,即便想要集齊,也要費一番周折,先要感到危機的,自然不是江冽。 ”
這句話,反倒像是惱羞成怒的攀咬。
阮秋白溫和一笑:“那秘籍不是什麽好東西,若是能送出倒也少了很多麻煩。濟世堂雖有心存着,卻無這個能耐。只盼能供到佛前,消減它的罪孽。”
米丘皺了一下眉,看向阮秋白:“魏夫人,您何必惺惺作态呢?”
阮秋白頓時一愣:“這話……米姑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米丘雙手盤胸,身上的柔弱之意頓時去了兩三分:“昨日在濟世堂,我就看出來,您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女子,雖口口聲聲都是為人着想,但您一直都向着您的丈夫說話。魏堂主是個僞善的人,您也不一定能好到哪裏去。”
阮秋白啼笑皆非:“米姑娘,你怎麽會這麽想……”
米丘搖了搖手指頭:“您能騙得了旁人,卻騙不過我。我第一眼就看出來您和我是一樣的人……‘騙男人’這個能耐,您還沒我高深呢。”
阮秋白啞口無言,半晌失笑:“所以米姑娘,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哪裏的人,竟然能跟在‘屠門客’身邊那麽久……你對自己的能耐就那麽自信,就不怕他殺了你嗎?”
米丘眸光一閃:“殺、殺了我?他怎麽可能殺了我?你沒聽到他說我是他的朋友嗎?”
她下意識地蓋住了手上的淤青。
阮秋白的視線緩緩掃過,輕聲道:“小冽的性子陰晴不定,你作為他的朋友,要多擔待了。”
米丘倏然站起:“你知道什麽,他對我從來始終如一!”
說完,她似不耐,轉身就走,剛一出屋,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黑影。
此時所有的百姓都被疏散開,偌大的街上一時冷清。日光明晃晃地照在地上,反而透出月光的清冷,那道黑影仿若月下枯樹,寂靜得讓人發寒。
米丘的腳步停了下來,唇瓣動了動。
阮秋白跟了出來,看米丘停下腳步,不由得意外。但一擡眼,就看到江冽站在門口,更是一愣。
“小冽?”阮秋白眉頭一擰,先笑起來:“你過來了?剛才米姑娘獨自一個人被沖進人流裏。若不是我看見,恐早就被踩傷了。你怎地不多多留神,就這麽松開她的手?”
江冽沒說話,眸光沉沉地看向米丘。
正午的日頭,卻起了涼風。米丘搓着手腕,低聲說:“魏夫人,是個意外。不怪江冽的。”
“但他也不能……”
江冽卻是沒看向阮秋白:“走吧。”
米丘咬了一下唇瓣,眼眶微紅地沖向江冽,她求安慰般拽住他的袖口,但江冽身形一僵,竟然是毫無反應。徑直帶着米丘離開此地。
看着兩人漸漸消失的背影,阮秋白微微眯起眼。
米丘跟着江冽走,發現他氣息沉沉,像是誰給他喂了毒藥又灌下啞藥一樣。她頓時翻了個白眼,雖然這次是她自己逃走的,但他把她弄丢了是不争的“事實”吧,她還沒向他發脾氣呢,他又給了她臉色,真是欠收拾!
米丘立刻停住腳步,“嘶”了一聲。
江冽回頭:“怎麽了?”
沒事,米丘欲蓋彌彰地蓋住手腕,“沒事,就是走得急了一些,絆到了腳。”
江冽的視線在她的手腕上落了一下,然後看向周圍。見一家藥館,就帶米丘走進去。
大夫給米丘看了手腕,開了一些散瘀外敷的藥,她那傷還帶着清晰的指痕,很輕易就能猜出是如何受傷。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看向沉默在一旁的江冽眉頭一皺:“夫妻之間小打小鬧不礙事,你身為男子,怎可下如此之重的手?”
米丘暗笑,這裏的大夫npc屬性也能點亮。
她趕緊道:“不是,大夫,我們不是夫妻,我握着傷是、是他……”
“是我之過。”
他微微垂下眸子,像是咬傷主人之後乖乖挨訓的狼狗。
米丘有些驚訝,能讓江冽低頭認錯,這可相當于把他的秘籍拿出來放到腳底踩兩腳,再一臉不屑地扔回他的臉上,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家夥是不是被打了狂犬疫苗了吧?!
老大夫滿意點頭,将藥膏放在他的手心:“這藥一日三次塗抹,需輕抹将瘀血散開,她單手不便,你可要加倍小心。”
江冽點頭,将藥膏放進手心。
待兩人走後,學徒走到大夫身邊,小聲嘀咕:“師父,您認錯了,那兩個人就是昨天大鬧濟世堂的兩個外鄉人,他們不是夫妻!”
老大夫一擰眉:“你放屁,我活了這麽多年,看了這麽多的病人,是不是夫妻我難道還看不出來?”
當夜,彎月當空,濟世堂的後山。
高天和石地被一掌掃在地上,二人吐出一口血,來不及調理內息,瞬間跪倒在地。
黑影緩緩收回手,聲音沙啞,掩不住的陰沉:“我只讓你們試探一下米丘,你們竟然蠢鈍至此,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不說,還利用上了孩子,你們真是膽大妄為!”
兩人面如土色,小孩是最不可控也是最能降低別人警戒的工具,他們只想着制造混亂試探一下米丘,卻忘了護法的心結。
對方在濟世堂快二十年,因為自身功法的原因,一無所出,對孩子之事相當敏感,本以為能立個大功,沒想到沒試探出來米丘,卻碰到了護法的逆鱗。
“護法,我們二人知錯,那、那幾個孩子只是受了些責罰,并未有生命危險。我們二人明日再想別的辦法。”
“不用試探了。”護法的聲音沙啞,“米丘的來歷不明,但我觀她腳步虛浮,渾身無力。若真能隐藏功夫,其實力不在江冽之下,真是一個高手的話怎肯藏在江冽身邊擔驚受怕、飽受冷待?”
二人一愣:“護法……可是查到了什麽?”
“很有可能是咱們遺漏了哪個門派,許是走漏了風聲,被人知道了秘籍的存在,特意派米丘當個內應……只可惜,是個只會故作柔弱的,不知道撞了什麽大運能待在江冽身邊這麽長時間。但也僅止于此了,不僅秘籍沒看到,反而先動了情,貼了一路的冷臉。”
“這麽說江冽對她十分不耐?那我們……還要不要用她威脅江冽了?”
“這事先放一邊。三日之期已過一天,了怨那個老禿驢卻是不得不殺了。”
“可是……”高天和石地對視,動了動幹啞的嗓子:“了怨的功力深厚,恐怕連江冽都不是對手,我們二人更是難以匹敵,如何才能殺了他?”
護法冷笑一聲:“沒想到我養的手下各個都是廢物,沒有辦法就想辦法,我何時讓你們親自動手?‘下毒’、‘坐山觀虎鬥’,無論你們用什麽方法,明天晚上,我定要看到了怨的屍體!”
二人冷汗潺潺,低下頭去:“是。”
護法輕吐了一口氣,化作一道黑影,向濟世堂的院中飄去。
片刻,堂主卧室的窗戶一響,一盞燈緩緩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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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下,米丘的長睫如蝶翅般顫抖。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纖細的手腕,上面的青痕觸目驚心。
藥瓶就放在桌子上,江冽不在屋,他要出去淨手。
米丘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想到即将要發生的事,臉頰有了一些暈紅。
“宿主,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米主任今天要上‘推拿’的‘體育課’,概不補課,再見。”
“‘推拿’的又不是你,只要你動動口就好,米主人、米校長?”
米丘受用地哼哼兩聲:“想問什麽,說吧。”
“當初為什麽要主動挑釁阮秋白,你就不怕她懷疑你的身份嗎?”
“我的身份人盡皆知,但是也十分可疑。實話說,除了江冽,很多人都開始懷疑我了。我主動暴露纰漏,就是坐實他們的懷疑。”
“……和當初你裝作江冽的仇人之女一樣?”
“對,他們不相信有人能一心一意對江冽好,那就如他們的所願,我越是有破綻,反而更讓他們相信我是哪個門派派出來的奸細,降低對我的警戒心。‘心懷不軌’和‘心有所屬’并不沖突,我還是那個一眼就能被人看出對江冽有意思的‘下屬’。”
“可是……今天你也故意讓他們知道江冽對你不在意。如果他們放松了對你的警惕,你如何才能完成追妻火葬場的‘死遁’?”
燭火噼啪一響,落在米丘的眉眼,像是深海反射出的潋滟,虛假的迷幻和陰冷交替,她毫不在意地用那只受傷的手摸了摸眉梢。
“這一次‘死遁’,不是他們威脅我。而是我故意送上門的——為了幫江冽找到秘籍,故意羊入虎口,然後被反派以滅口只之名殺死……等到江冽找到,只能看到骨灰和一支玉簪。這樣的劇本起承轉合都有了,比直接死在江冽的面前更有沖擊多了,是不是?”
系統:“……”
宿主在“殺人誅心”上很有心得,只不過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如她所願了。
“嘎嗒”一響,江冽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