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靈之簪（5）
守靈之簪（5）
“果然不出師傅所料，你們這群大師都是假扮的。”章慧的聲音越來越大，美豔絕倫的臉有些扭曲。
淩景初緩緩睜開眼，他雖然視線已經模糊到看不見，不過憑借聲音依然可以判斷方位。
他手中靈氣聚起幾個火球，就朝着章慧扔了出去。
章慧忙着享受自己勝利的果實，有點躲閃不及，不僅衣衫被燒掉了一半，一頭秀發也是散發出焦味。
“章慧。你憑什麽頂着冰兒的臉四處作惡。”她努喝道，揚起尾巴就要朝章慧擊去。
猛地，她的爪子被人抓住了：“小水貨，你不要浪費法力。”
。。。她什麽時候被識破了？？？
淼淼假裝詫異道道：“什麽小水貨，我是法力高強的九尾狐。”
淩景初見她死狐貍嘴硬，也不戳破，輕聲說道：“你使用火法攻擊她。”如果他判斷的沒錯，這個女人是被人用怨氣和陰氣鑄成的□□，剛剛的一試恰好證明了她的判斷。
“我不會用火。”
。。。
等他這趟回去，一定要教這小水貨一些功法！
不等淼淼反應過來，章慧的周圍就迅速凝結了無處黑氣，在天空幻化成了不同樣貌的怪獸，張牙舞爪的向二人撲來。
淩景初意念微動，幾道藍色光柱從身體中飛出，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把這些黑氣逼得躲閃不急，消散在了空中。
他催動全身的經脈，将體內剩餘三分之一的靈氣變成了業火，瞬間吞吐着紅舌的火龍就将整個大殿包圍。
章慧狼狽的飛到空中，怨毒的看向了二人：“我要你們和我一起。。。”
“啊、、”話還沒說完，淩景初以指為劍，霎時便刺破了她的琵琶骨，将她整個兒挂了起來。
每一股業火都在擠壓着她的身體，而體內的劍氣則是在識海中橫沖直撞，章慧不禁喃喃道：“你殺了我吧。”
“哼，殺了你。”淼淼見她依然頂着冰兒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太便宜你了。誰指示你的”
“不用問了，直接搜魂就行。”淩景初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章慧立刻瘋狂的搖起了頭：“不，你不敢的，搜魂會給自己增加業障，修不成正果的。”
“我又沒說我搜魂。”淩景初冷笑道，“當然是讓你的好丈夫盛英代勞了。”
話音剛落，他就抓住了頂着法器意圖逃跑的盛英。
“動手吧。”淩景初說道，“你應該很清楚該怎麽做。”
盛英躲在章慧身後瑟瑟發抖，他早該想到辰王沒這麽容易被殺死，唯唯諾諾道：“你在說什麽，我不清楚。”
“呵，素九道人的弟子就不要自謙了。”淩景初嗤笑道。
盛英覺得他一定是在套自己的話，繼續畏畏縮縮的說道：“我不認識什麽素九道人。”
“廢話真多”淩景初指尖微彎，一道劍氣就割掉了盛英的舌頭，“既然你不願意說話，這舌頭也沒多大用處了。”
章慧見鮮血淋漓的舌頭跳到了自己的裙子上，拼命的想踢走它，沒成想這舌頭越爬越高，竟然是來到了自己的臉邊，而一旁的盛英早就已經痛昏過去。
“沒想到最後還是我來動手。”淩景初笑笑的将淼淼抱在了懷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我可不會像你丈夫那般憐香惜玉。”
“等等。”淼淼的小爪子立馬拍到了他手上，“要搜魂也是我來，我是九尾狐，業障對妖族沒影響。”
說完，她掐了個口訣貼到了章慧頭上，不一會兒，章慧就雙目失神的躺了下去，而她的靈魂則是飄離了身體，來到了二人面前：“主人，您有什麽吩咐嗎？”
“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這些是我師傅安排的，務必讓我們用那老婦人獻祭守靈簪，然後将那年輕男人煉成豔屍。”
“你為何用冰兒的臉。”
“這是師傅給我的。”
“守靈簪可還在此處。”
“在。”
章慧的魂魄機械的轉過身，指了指大殿下方的一個小空格。淼淼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是守靈簪。
“三個問題已問完，你走吧。”淼淼擺了擺手，章慧的靈魂就消失在了大殿裏，她再也沒有機會踏上輪回之路了。
淩景初踢了踢盛英的頭，見他已經完全沒了反應，對淼淼說道：“将那老妖怪喚回來吧，守靈簪也該物歸原主了。”
“嘿嘿。”不等他說完，老道就已經屁颠屁颠的抱着老婦人和小僵屍出現了門口。
“你你你，原來沒走？？”淼淼瞠目結舌的指着他說道，“你剛剛為何不來救我們。”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徒兒啊，師傅也是順應天道。”老道臉不紅心不跳的胡扯起來。
呸呸呸，這說謊技能快趕上自己了，淼淼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那是你的守靈簪，別再弄丢了。”
淩景初陰着一張俊臉說道：“這是給老太太續命的最後一個人，他的陽壽還剩下三十年。”
“徒兒相公果然還是上道。”老道伸出手想拍拍淩景初的肩膀，被他躲了過去。
眼都瞎了，身體還真靈活，啧啧啧。
“什麽什麽。這是怎麽回事。”淼淼聽得一頭霧水，她咬着爪子思忖了一會兒道，“一定是趁我睡着了，你們進行了PY交易！！、”
“乖徒兒說啥胡話了，我能跟你相公有啥交易。”老道故做生氣道，“不過是他聰明，猜到了你師傅我想要啥。”
“續命。。。這種事情只在傳說裏記載過，難道真的可以？”淼淼扯了扯淩景初的袖子問道。
老道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正要在淼淼面前胡扯一通，淩景初幽幽的開口了。
“傳說裏的事情自然只有傳說裏的妖獸能做到，對嗎，蛟龍閣下。”
這老妖怪居然是傳說中的蛟龍？？這種妖怪不是很早以前就絕跡了？
老道沖淩景初滿意的點了點頭：“徒兒相公，如果不是你已有師門，我都想收你為徒了。”
她做錯什麽了？？為什麽中槍的總是她。
淩景初別過臉去，很是嫌棄的樣子：“你做我師傅，還不配。”
蛟龍并沒有介意他的別扭，而是笑呵呵的在他眼睛上撫了一把道：“這是我族特有的靈藥，你的眼睛三日後便可複原。就當報答你幫我找這最後一個人。”
“最後一個人，之前續命的人了。”淼淼好奇的問道，難道村莊裏的人都是。
蛟龍敲了敲她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師父我是這樣的人嗎，我都是把那些奸惡之人的命拿來給他續命。”
“可是，也許，老奶奶早就不想要這樣的命了。”淼淼垂下頭，這樣無從選擇的活下去，真的是她願意的嗎？
“怎麽會。”蛟龍将守靈簪取出來，十分小心的将它戴在了老奶奶的頭上，愛憐的拉起她的手，“她的東西還在，怎會舍得。”
此話一出，二人皆是一驚。
而眼前的老道似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說話的語氣都變得輕柔。
“從前，人間有一位美貌的公主，喚作淩雲，有一天，她愛上了一個年輕的将軍，但是當時正值兩國交鋒，将軍上了戰場，後來國家戰敗，公主不得不去敵國和親，敵國的皇子多疑又濫情，他懷疑公主和将軍藕斷絲連，便生生挖掉了公主的雙眼。”
蛟龍将手輕輕的覆在了老奶奶的臉上，他有很高的法術，卻無法為自己愛的姑娘再造一雙眼睛。原本可以奪取他人的眼睛給她，但是她那麽聰明又善良，如果知道自己這麽做一定會自殺的。
“所以你是那位将軍？”淼淼猜測道。
淩景初忍不住扶額，這小水貨的智商恐怕只有那天的宴席上才是在線的。
蛟龍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敵國突發水災，皇子将公主獻祭到了荒蕪一人的山上。”他低頭握緊了老奶奶的手：“就是在那裏，我第一次遇到了她。”
是啊，明明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為了救自己差點丢了性命。
他從未見過像她一樣美麗的女子，即使沒有眼睛也依舊風采卓然。
他很喜歡聽她叫自己的名字，榮宜，溫柔又動聽，但是他知道，公主是不會愛上他這條蛟龍的，早在遇到他之前，公主就有了自己的愛人，那位年輕的将軍。
可是帝國戰敗，将軍也戰死沙場，他不忍心告訴公主這件事，一直守在她身邊。可是某一天，将軍卻突然滿身重傷的爬上了山來找公主。驕傲如他，不屑于與人類計較，這也是他千百年來最為後悔的一件事。
當他出去為公主采買東西的時候，公主為了見将軍一面，自己走出了結界。
将軍殺了她，還偷走了公主的屍體，為了兩國的和平和國家的名聲，也可能是為了一個男人的尊嚴，他不能認識自己愛過的女人每天和一只龍一起厮守。
蛟龍瘋了，四處尋找公主的下落，人間整整下了四十九天雨，處處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九霄仙君為了懲罰他，剝除了他的仙骨，變成了妖獸，也永遠不能對任何人類使用法力。
“我知道她死了。我只是舍不得，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讓她活過來。”蛟龍抱着老奶奶，就好像懷裏抱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我到了一個名叫常青的地方，那裏一個被放逐的的仙人交給了我續命的法子。于是我這麽多年來，一直想方設法收集着惡人的姓名，來給她續命。”
“那這小僵屍？”淼淼指了指地上的孩子道，“不是老奶奶的親孫子。”
“當然不是。”蛟龍說道，“她心善，一日出門趕集時撿到的孩子，沒想到與她感情這樣深。”
“可是你法術如此高強，就算不能使用，也可以讓老奶奶生活的好一點啊。”淼淼一想到那個漏風的小屋子，就很想吐槽眼前這個老妖怪。
“我也想啊，看到她受苦，我的心比誰都痛。但是仙人說了，不得幹預她續命之後的人生，不然會報應在她身上的。”
“我只能守着她，在遠處望着她，只求她能繼續活着。”
“榮宜，是你嗎。”老奶奶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伸出枯槁的手想摸一摸蛟龍的臉，“沒想到居然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你也老了。”
蛟龍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開心的說道：“淩雲，你都想起來了。”
老奶奶微微一笑道：“我雖然看不見，心卻不瞎，你每次來身上都有相似的味道。我想不起來，可是模模糊糊夢裏總有一個人的影子守着我，我想那就是你吧。”
“人都會死的，我也活了這麽久了，雖然隔一段時間記憶就會變得模糊，可是我感覺我在這塵世間已經走了很遠很遠了，回家鄉的路都找不到了。”老奶奶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臉色變得蒼白。
蛟龍哭道：“怎麽會久了，我還沒有帶你去看東海裏的桃花，雪山上的日出，又怎麽會覺得久。”
老奶奶笑了笑說道：“我早就看到了，你描述的那麽動人，其實我的心早就到過哪些地方了。我的親人們都走了，國家也沒有了，我去的這麽遲，不曉得他們還認得出我不？”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初見時那麽溫柔，就好像死亡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是一種解脫，蛟龍一時怔在了那裏。
“我走後，你幫我好好照顧成成，他從小就沒有爹娘，我怕他被人欺負。”
小僵屍的存在也許就是老奶奶活下去唯一的動力了，現在她幫他找到了一個更好的依靠，終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激戰過的大殿突然變得很安靜，業火早在蛟龍流淚的時候就已熄滅的不剩一點火星，淼淼看向了淩景初，見他也只是站在那裏，不發一言。
不需要承諾，甚至不需要問一句你是否愛過我，蛟龍都願意放棄神仙的身份，在這世間流放。
也許淩雲死後，這世間對他來說，才是最為苦痛的所在。
老奶奶沒有接受蛟龍的續命，在他懷裏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她似乎在夢裏回憶起了一切，她的故國，她的親人們。
等淼淼反應過來的時候，黑白無常就已經飄到了大殿裏。
二人顫顫悠悠的飛了過去，朝着淩景初和蛟龍行了個禮：“二位上仙，這人已死，我們要将魂魄帶走了。”
從地府過來需要點路程，尤其是當他們發覺上面還有這兩尊大神時，恨不得臨時跟閻王告假。
蛟龍招了招手，示意黑白無常附耳過來，“這人的投胎，我要親自去找閻王核實。”
“好說，好說。”白無常喜笑顏開，這燙手山芋丢給頂頭上司就好辦了。
“哼，那我們走吧。”話音剛落，蛟龍就一手抱起老奶奶的屍體，一手牽着小僵屍站了起來
他似是想起了什麽，轉身對淼淼說道：“徒兒，我見你打架除了搖尾巴，什麽法術都不會。這片龍鱗交給你保命。”
淩景初抱緊了懷裏的狐貍，淡淡的說道：“我自會護着她。”
“哎呀，哎呀，珍惜眼前人啊。。。”
待他說完，伴随着一道白光，幾人就齊齊消失在了大殿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