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瞎了
瞎了
第六十四章
蘇垂雲額頭上溢出一層細汗,眼眶的疼痛,連帶着整個後腦都在發疼。
明舒在旁邊無能為力,只能一下一下安撫着蘇垂雲的脊背,讓她冷靜下來。
同時催促駕駛員的速度快一些。
蘇垂雲:“沒事,不用着急,正常疼痛罷了。”
之前,蘇垂雲沒有意識到她的眼睛本質上來說并沒有好轉,只是能看見而已。
現在的疼痛才昭示着身體依舊有毛病。
直升飛機停在停機坪上。
蘇垂雲的眼睛已經好了很多,只是後背被冷汗浸透,手指還有一些發抖。
明舒的眸色很深,靜靜地凝視着蘇垂雲,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蘇垂雲拍拍明舒的手,“姐姐,我沒事。”
明舒不輕不重“嗯”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相信她的話。
駕駛員臉上的神情不比蘇垂雲好多少。
是啊,直升飛機哪像是轎車一樣,想踩油門就踩油門。
路上的行人看着這一架像是喝醉酒似的飛機左搖右晃,好多人都拿起手機準備拍照,當天就上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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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霸總在和小嬌妻在飛機上撒幣#
小嬌妻——蘇垂雲:“……”
霸總——明舒:“……”
撒幣——駕駛員:“……”
從停機坪所在的大廈頂端下樓,直奔機場買了去錦城最近的航班機票。
停機坪所在的位置是周遭沒有受地震波及的小城市,好在這裏有機場,可以讓她們盡早回去。
明舒:“你很難受。”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平穩的飛機起飛,明舒握緊了蘇垂雲手。
她想從蘇垂雲那雙紅得過分的眼睛裏看出什麽端倪。
一定是裝的,是不是?
明舒寧可相信剛剛蘇垂雲的痛苦是裝的,也不願真的相信這雙眼睛會時時刻刻給她帶來痛苦。
蘇垂雲睫毛翕動,”我沒事。“
為了不打擾前後排的人,兩人的聲音很小,頗有點上課竊竊私語的感覺。
明舒要了毯子蓋在蘇垂雲身上,”現在還疼嗎?“
蘇垂雲搖頭說:”可以忍受。“
實際上眼睛一直在疼,只是從剛剛的刺痛變成了可以忍耐的鈍痛。
蘇垂雲的眼睛充血,此刻像是一只白色的垂耳兔。
她鼻梁上架着的墨鏡,是明舒送她的聖誕節禮物。
很像個被主人裝扮過的小兔子。
蘇垂雲:”如果手術失敗,我真可以申請殘疾人補助了。“
明舒:”……“
明舒:”你盼點好的吧。“
明舒彎彎勾起唇角,但她的眼底并沒有多少笑意,”你從前不是個能夠忍耐痛苦的人,蘇垂雲,你變了很多。“
在航行的飛機上,周圍人要麽是在閉眼,要麽是在看書,沒有輪班視線落在她們身上。
蘇垂雲聞到了明舒身上人安心的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她下意識地湊上去,用鼻尖輕輕碰了碰明舒的下颌骨,她沒有回答明舒的問題。
而是呼吸略帶急促的柔軟殷紅的雙唇貼在了明舒的下巴上,往上是明舒的嘴角。
每一下觸碰,都讓明舒感受到了一陣難以抑制的酥麻感。
”這裏是飛機,任何人都可以拍照片。“明舒按住蘇垂雲的腦門,想把人給推開。
”蘇垂雲,你太過分了。“明舒的話語帶着拒絕的意味,但動作很輕到有幾分小情侶之間的打鬧的意味。
蘇垂雲:“我不會發出動靜,我只是眼睛疼,想要讓明舒姐姐安慰我。”
蘇垂雲的話,很像個撒嬌想要糖果的小孩子。
明舒的呼吸重了幾分,“蘇垂雲,蘇垂雲。”
明舒連續叫了兩聲蘇垂雲的名字,她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現在的蘇垂雲和她以前認識的小妹妹不一樣,不是一個人。
明舒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情緒,她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本身就代表着答案。
明舒手指用力抓在扶手上,側面是沒有遮擋住的舷窗,外面是一層厚厚的雲,從雲的間隙可以看到,下方掠過了一處碧藍色的湖泊。
明舒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窗外的美景上,瞳孔間卻并沒有聚焦,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身上蹭來蹭去的蘇垂雲給奪走了。
明舒的手背上起了一層汗,頭頂上也起了汗,她很熱,想要現在就把衣領解開,
想暴力把外套給撕拆開,但她什麽都沒有做——只能任由着,身上的熱氣橫沖直撞。
“哈……”
明舒腿已經軟了,腰上也沒什麽力氣。
明舒深覺得自己就像個被蘇垂雲量身定制的玩具,她對這個人完全沒有抵抗力。
“明舒姐姐”
蘇垂雲的聲音在耳邊掠過。
“姐姐在抖,姐姐也冷嗎?”
說着,蘇垂雲把身上的毯子蓋在了明舒身上。
帶着蘇垂雲氣味的毯子,接觸到本就起了熱汗的身體,明舒的睫毛顫動得更厲害了。
明舒想要說話,嗓子卻過于幹啞,無法開口。
明舒本以為蘇垂雲會一路折磨她,卻不料過了幾分鐘後,身旁的少女靠在她肩頭睡着了。
這并不代表着折磨的結束,而是另一種折磨的開始,無法忽略的呼吸聲,讓明舒呼吸頻率逐漸加快。
“您好,親愛的客人,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路過的空姐,注意到了明舒過于滾燙的臉色和顫動的手指。
伴随着空姐的聲音,周圍幾個客人看過來。
明舒喑啞:“不需要,謝謝。”
空姐微微俯身:“好的小姐,如您有需要,請随時通知我。”
空姐離開後,明舒艱難地閉上眼睛,她這段日子都無法安然入睡,一閉上眼睛全都是斷壁殘垣。
她的手指一塊塊挖掘石頭,她可以挖掘輕一些的石頭,卻沒有辦法搬動幾噸重的牆壁。
廢墟無邊無際,永遠無法聯系的手機,一切都構成了明舒所有的噩夢。
“小騙子。”明舒低聲責怪蘇垂雲。
蘇垂雲沒有醒來,夢中呢喃:“姐姐好香。”
明舒:“……”
明舒:“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小色胚。”
蘇垂雲的生物鐘很準,飛機開始降落時,她已經醒了,眼睛眨了兩下,發覺正躺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抱歉我睡着了。”
明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睡醒了就別靠在我身上。”
明舒的尾音微微上調,明明什麽都沒有說,卻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情态。
好像是一直忍耐着不發洩的情态。
明舒這次回來沒有讓小秘書跟着,來機場接她們的是公司的別的員工,上了車後直接開到了蘇家的園子。
“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蘇垂雲險些尖叫出聲,她的眼睛又開始疼了。
這踏馬。
蘇垂雲拿出化妝鏡小心查看眼睛,她懷疑這不是原主的疾病,而是這次在地震中無一間沾染到的灰塵感染。
被手指分開的眼睛沒有任何保護地呈現在透亮的鏡子中,血管如蜘蛛網般覆蓋了她的所有眼白部分,在瞳孔的左側形成了過于密集的血塊。
“小蘇總,您可以暫時用這個眼藥水清洗。”
家庭醫生把一小瓶眼藥水放在蘇垂雲手邊,蘇垂雲捏着瓶子小心把眼藥水沖洗在眼睛上。
好在并不疼痛,只感受到了一片清涼。
家庭醫生看蘇垂雲的眼神逐漸不對勁,“你能看見?”
蘇垂雲:“……
明舒在旁邊挑了挑眉,“我幫她。”
家庭醫生讓出位置,明舒拿起小藥瓶,用小拇指擡起了蘇垂雲的下巴,迫使坐在椅子上的蘇垂雲需要仰視她。
明舒的行為好像是在報飛機上的仇,讓蘇垂雲保持這種極為不舒服的姿勢。
蘇垂雲:“……”
蘇垂雲:行吧。
大美人喜歡她,可以哄她,
晶瑩剔透的藥水觸碰在眼球表面,再從眼角和眼頭緩緩落下,梨花帶雨不外乎如此。
少女煙灰色的眼眸被一層眼藥水給浸潤。
蘇垂雲只覺視覺一片模糊,她眨巴着眼睛,無法看清面前的景象。
下巴卻被人擡起,喉嚨滾動兩下,維持着很不舒服的姿勢。
“慢,慢一點”蘇垂雲發出模糊的聲音。
明舒:“你閉嘴。”
蘇垂雲:“……”
蘇垂雲感受到現在她就是一塊案板上的魚肉。
家庭醫生看到這一幕,維持這較高的職業素養,沒有笑出聲。
明舒:“航班安排好了?”
站在明舒身後的工作人員點頭,“明總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的飛機。”
R國時差比國內晚五個小時,晚上的飛機過去那裏剛好可以直接辦入院手續。
蘇垂雲的眼睛經過清洗後紅得更厲害了,卻沒有繼續疼。
明舒靠在風雨連廊上,緩緩點了一根煙。
家庭醫生繃直腰背站在明舒面前,像個被提問的學生,口罩後的臉因為緊張而變紅。
“明總。”
明舒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薄薄的霧把明舒和醫生全部籠罩其間。
園子的花草樹木極多,帶着一些雨後的清香,混合着煙味并不難聞。
明舒:“你看她的眼睛如何?”
家庭醫生:“眼睛受到感染,如果放任不管會很嚴重。”
明舒吸了一口煙,熟練地彈彈煙灰,尼古丁可以迅速撫平人心中的焦躁。
明舒問,“她的眼睛可能是裝的嗎?我是說剛剛處理的感染。”
家庭醫生臉上露出愕然,“怎麽可能!”
家庭醫生意識到剛剛說話聲音太大,立刻放低聲音,“當然是不可能的,眼睛反應和傷口感染情況無法作假。”
明舒吸了一口煙,“是嗎?”
家庭醫生面容逐漸複雜:小說裏的豪門争端還是太保守了。
明舒眼中仿佛籠罩了一層白霧,“我當然希望它是假的,如果是假的,蘇垂雲就不用真的忍受痛苦。”
明舒遙遙看着高處的窗子,窗子裏面是蘇垂雲給她布置的粉色公主房間,裏面用了大面積的粉色、白色和金色,那是明舒這輩子收過最好的禮物。
明舒把手上的煙幾乎抽完了,才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一個人身體裏會有兩個靈魂。”
家庭醫生看明舒的目光逐漸怪異,“抱歉,我沒明白您的意思。”
明舒想要解釋,最後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姐姐”
在風雨連廊的盡頭,蘇垂雲抱着兩只貓貓向她走過來,
蘇垂雲:“月亮和小星星,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很想你。”
說完兩只貓貓喵喵喵的直叫,明舒看着互相舔毛的兩只貓。
喵喵喵~
喵喵喵喵~
心想這兩只貓應該不想見到電燈泡人類。
蘇垂雲:“小崽崽還在西邊山區裏,你忘了……”
明舒:“讓孩子多見識見識,別總是待在城市裏。”
蘇垂雲對明舒的放養教育很認可。
比起和她們一起出國,小崽崽顯然更适合和小秘書白荔,和陳玥在一起。
從孤兒院裏出來的孩子不會太黏人,小小年紀便能獨立生活。
大美人抱着白色大貓貓,蘇垂雲被這幅美景給萌到了。
明舒把行李箱推到她面前:“走吧,晚上的飛機。”
李姨準備好了晚飯,聽她們說要離開,有些手足無措,:先吃一點再走吧。“
明舒在餐廳停下腳步
她嘴裏還殘留着尼古丁的苦味。
沒有胃口吃東西。
相比之下蘇垂雲表現得很放松,她還用懷疑小星星的粉色貓爪子碰碰明舒的胳膊。
”喵,先吃點吧喵~去R國就吃不了這些了。“
不論是蘇垂雲和明舒都吃不慣國外的生冷菜。
明舒想說R國的紅湯牛肉味道很好。
她在蘇垂雲亮晶晶的目光下最終嘆氣,”好,我陪你吃一點。“
待到坐上飛機時。
天上的日光徹底落下,漫天繁星閃爍,渺小的飛機起航,投入了夜空的懷抱。
蘇垂雲的眼睛因為感染難以睜開,原本還算不錯的是視覺也逐漸模糊。
黑暗逐漸侵蝕視野,眼睛變得灰暗,變得疼痛,難以睜開。
蘇垂雲很不安,但她不能在明舒面前表現出不安,這樣明舒會更加不冷靜。
大美人在外是個很強勢冷靜的人,但一面對她……蘇垂雲能感受到大美人的理智急速下降。
明舒關切:”你困了?“
蘇垂雲睜開眼睛,她現在的視力已經很差了,強撐着:”我沒事,只是不想玩手機。“
蘇垂雲的手機倒扣在面前的小桌板上,不想玩手機,是因為看不到,不想看雜志也是同理,
蘇垂雲只能閉目養神,耳朵上戴上頭戴式耳機,隔絕飛機運行的噪音。
明舒皺了皺眉,”眼睛還是很難受?“
蘇垂雲搖頭,”沒什麽感覺。“
明舒的眉頭緩緩松開,但仍然不放心,”你若哪裏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切記不可以像地震那次一樣,為了讓我放心,瞞着不說。“
蘇垂雲嘴角抽了抽,她很心虛地移開目光。
好家夥。
她現在終于變成了一個瞎子,蘇垂雲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随着漫長的航班飛行抵達了R國境內。
剛一下飛機,便感受到了呼嘯而來的冷風,風幾乎能把人給卷走。
蘇垂雲頭頂上被明舒硬是塞了一個毛茸茸的帽子。
R國很冷,明舒在蘇垂雲身上裹了一層毛茸茸的厚大衣,摸上去也不知是用什麽皮毛制作。
蘇垂雲瞳孔顫了一下,她雖然看不到,但也能知道自己現在魁梧得就像林子裏的一頭熊。
草,熊瞎子。
蘇垂雲的視力逐漸變弱,只能看清楚腳下的一小塊地方,她沒有告訴明舒,而是死死地抓住了明舒的手。
明舒:”衣服不合身?“
蘇垂雲:”……“
蘇垂雲:”我穿這身衣服怕是不能進林子了。“
明舒:?”
明舒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這裏禁止打獵。”
蘇垂雲:我真是謝謝你啊。
出了機場,遠處是一片被雪覆蓋的松林。
國內早已溫暖起來,這裏的積雪終年不化,柏油馬路上都結了一層冰。
機場門口有人來接,明舒注意到蘇垂雲死死握住自己的手,她的腳步停頓了片刻。
“你在害怕?”
蘇垂雲從容不迫,“嗯,有些害怕。”
說着,蘇垂雲把明舒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
明舒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明舒以為自家小妹妹終于遇到了害怕的東西,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上車後,明舒給蘇垂雲倒了一杯熱牛奶。
牛奶握在手掌心中,源源不絕的熱量傳遞到四肢百骸。
蘇垂雲抿了一口,她靠着車門坐,後背和身側都靠着物體,能讓蘇垂雲心安一些。
或許這就是盲人的世界吧,蘇垂雲心想:自己之前在明舒面前裝眼睛不好,真是演技拙劣。
越野車行駛在雪原之上,輪胎和地面的碎冰摩擦發出了嘎吱嘎吱讓人頭疼的聲音。
在目光盡頭是一座診所,與其說那是診所,不如說那像是軍事基地或者堡壘。
熟悉的伊娃醫生在一扇窗子前,看到了明舒的車,她揮揮手。
明舒坐在副駕駛上也看到了她,同樣報以一個禮貌的揮手動作。
在越野車的颠簸中,蘇垂雲很快喝完了一杯牛奶,手中的玻璃杯從溫熱逐漸變涼,最後蘇垂雲随便放在了小托盤上。
她的心髒跳得很快,越來越快,心率大概超過了一百二十多,怕是直奔一百三。
蘇垂雲的眼睛又開始疼了。
明舒:“別害怕手術,一定會成功。”
蘇垂雲:“嗯,我相信你。”
“相信”這個詞很少出現在明舒的生命中。
明舒拍拍她的手背,“乖。”
蘇垂雲在下車之前靜靜詢問大美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這個問題蘇垂雲不止一次問過明舒,她沒有得到過想要的答案。
明舒:“不會。”
明舒深深地凝望着蘇垂雲,“當然不會,你是我最喜歡的妹妹。”
蘇垂雲“……”
蘇垂雲心想:你妹妹怕是不喜歡你。
在回病房的路上出現了一個插曲,蘇垂雲一腳從電梯裏踏出來,身體險些絆了一跤,整個人幾乎要踉跄摔倒在堅硬的醫用膠地上。
倏然間——蘇垂雲被明舒用手兜住。
明舒面露詫異,“蘇垂雲?”
蘇垂雲迅速調整好姿勢,她鼻梁上架着墨鏡,叫人看不清楚眼睛的紅腫和感染、
“我沒事。”
明舒:“在室內還戴墨鏡?”
蘇垂雲窘迫,“嗯,既然是瞎子,就該有瞎子的樣子。”
蘇垂雲的話說得自嘲,明舒心想劃過一絲不對勁,卻也沒有在電梯口詢問。
進入病房後,伊娃醫生已經來了。
她身上披着一件白大褂,裏面穿着一件醫務工作者的短袖。
這裏的病房條件比國內的好許多,但不如私人醫院,處處都是昂貴的裝修,而是大面積使用的不鏽鋼材質,讓整個病房都透着一股冰冷堅毅的寒冷感。
伊娃醫生款款走進來,翻看着蘇垂雲的病歷,“我親愛的小姐,現在請把墨鏡摘下來。”
蘇垂雲感受到側面傳來聲音,她聽不懂當地語音,身後有個助理幫忙翻譯。
她把墨鏡緩緩摘下,卻沒有歪過頭,而是靜靜傾聽。
這一動作讓明舒心頭覺得更加不對勁,伊娃醫生把手上的病歷本放下,
“啊!我的天哪,親愛的小女孩,你的眼睛怎麽成了這樣?!”
伊娃醫生驚詫地看着蘇垂雲,眼白全部變成赤紅的眼睛,這副樣子太可怕了!!簡直比恐怖電影裏的鬼怪還要吓人——
大面積的紅血絲充斥了眼睛,幾乎要把眼球全部吞噬掉,眼皮也有些腫,看上去像個眼睛出了一些問題的恐怖娃娃,這畫面把明舒也給吓了一跳。
整個病房中安靜的落針可聞,窗外是呼呼刮過的寒風,卷着細雪,敲打在玻璃窗上。
蘇垂雲詢問,“抱歉醫生,請問您在哪裏?”
伊娃倒吸了一口涼氣,“哦,親愛的寶貝,我在你的左邊——”
蘇垂雲朝左邊看過去,沒有聚焦的眼睛和過于紅的眼白,讓人覺得她受到了絕無僅有的虐待。
伊娃醫生連忙看向明舒,“我親愛的雇主,請問你們剛剛遭受了什麽?”
明舒的狀态并不比醫生要好多少,目光長久地滞留在蘇垂雲的眼睛上。
明舒用很地道的彈舌音回答,“剛經歷過一場地震……”
明舒的話很平穩,但在細微處仍然能聽得出顫抖。
“我的天哪,地震??!你們還有哪裏受傷了?“
明舒的手指不自覺蜷縮,上面細碎的傷口還沒有愈合。
”問題不大“
明舒:”她的眼睛大概在那時被感染了。“
伊娃聽得都快要哭了,憐憫:”好吧,我親愛的洋娃娃,你們真是太可憐了。“
明舒聽得眉頭直抽抽——洋娃娃?
這确實符合她家小妹妹的長相。
蘇垂雲:“……”
蘇垂雲:你不要欺負我是個瞎子。
我只是瞎了,我不是聾了。
明舒揉了揉發疼的額角,“什麽時候能做手術?”
伊娃醫生用藥水清理蘇垂雲的眼睛,意圖找出過敏原,“明天下午。”
伊娃補充道:“現在,你可以住在這裏。”她對明舒說,“在這病房中有兩張床,一張是患者用的,另外一張可以給陪護家屬。”
醫學研究院的占地面積很廣,每個房間的設備都配齊了,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
伊娃醫生心中難受,“寶貝兒你受苦了。”
蘇垂雲額角跳跳,“我有女朋友了。”
伊娃醫生,“但是你真的很可愛。”
大概是北地的氣候養人,這裏的人均身高一米九。
伊娃醫生一個女子竟然有将近兩米高,相比之下蘇垂雲确實算得上可愛。
蘇垂雲:……
蘇垂雲:硬了,拳頭硬了。
明舒打斷蘇垂雲的好勝心,“好了寶貝,我們來談談你為什麽不和我說眼睛出問題的事。”
一路上,蘇垂雲關于眼睛的一個字都沒說。
明舒一字一頓道:“寶,貝,你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