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軟飯
軟飯
第二章
沒有人知道,明舒也站在骨科住院樓的門口。
放在口袋的手裏,緊握着一枚方形的天鵝絨戒指盒。
那是她打算交給蘇垂雲的,如果小朋友接受,她之後就不會去相親。
明舒遠遠看到了宋惜站在前面,嬌柔柔地提着果籃。
明舒一雙好看的鳳眼兒低垂着,她往暗處走了走。
“明總,”身後的小秘書道:“查到了,蘇小姐右腿骨折,昨天下午剛做好手術。”
明舒瞥了一眼厚厚一沓的病歷,足足有立起來的一元硬幣那麽厚。
她眼眸越發深沉,手指不自覺地擦了一下嘴角的咬傷。
“她這些年……”
秘書小聲道:“五年前,明總出國後,蘇小姐突發疾病雙眼失明,宋惜和蘇小姐交好,大概在那時候兩個人好上了。”
說是好上了是誇張,只是接觸得多,誰能拒絕一個有錢還瞎的富二代。
明舒顫着手拿起最上面的病歷,她心髒突突地跳動。
無邊框眼鏡後的眸子忍不住泛起了一層水光,她幾乎要撐不住身體的力氣,要暈過去。
這些年,蘇垂雲究竟經歷了什麽。
Advertisement
她昨日壓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只把喝了酒的蘇垂雲抱着去酒店,侍應生說她還有別的東西落下了,明舒讓人送去,卻不料是折疊起來的輪椅。
如果她知道,就絕對不會任由她胡鬧分手,獨自出國。
明舒眼底藏着熾烈的感情,在瞥到宋惜的那一刻,立刻變成了淬了毒的刀鋒。
前面的宋惜如有所感,“你是?”
明舒:“我是來找蘇垂雲的,麻煩讓讓。”
好教養讓明舒說不出粗俗的話語,肩膀用力撞過去,把宋惜撞到一邊。
宋惜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啧,她身邊的人真多。”
“你是明舒吧,垂雲和我提過你,說和你有過一腿,你太正經了沒意思,嘴裏除了小時候的事情,就是工作,一點情.趣都沒有。”
明舒停住腳步,眯着眼回頭,氣氛劍拔弩張,
“你說什麽?”
……
病房裏。
蘇垂雲看護士在她手背上打上滞留針,粗針頭穿透皮膚刺在血管上。
護士道:“右手不能動,不能碰水。”
慘白的病床上坐着一個纖瘦的少女,她的長發缭繞在肩膀上,煙灰色的雙眸沒有聚焦地盯着前方,手裏抓着一個吃了一半的蘋果。
蘋果的汁液流淌到手指縫上,一陣酸甜香味沖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眼盲少女轉過眼,朝着護士小姐姐的房間點頭,“麻煩你了。”
清淺的嗓音讓護士轉頭,忍不住地紅了臉頰。
小護士匆匆離開,臨走之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位過于好看的美人。
蘇垂雲對她笑了笑。
小護士:!
陳玥啧了一聲,心想她真是個芳心縱火犯。
好看不自知才是最致命的。
“說了不能進!”走廊上護士長大聲說,“再往前走我就叫安保隊了!”
蘇垂雲側頭去聽外面的動靜,走廊上吵吵嚷嚷的,伴随着宋惜哭哭啼啼的聲音。
“為什麽不攔着她,只攔着我?”
宋惜一雙浸透淚花的桃花眼望着護士長,“我是十二號床的女朋友,來看看她而已,就看一眼。”
宋惜邊說着,身體邊是一顫,簡直是我見猶憐。
護士長看她快要哭暈過去的綠茶樣也猶豫了,如果是硬闖進來也就罷了,這一哭二鬧三上吊叫怎麽回事。
病房裏的別的病人紛紛探出腦袋去看,場面很是混亂。
看到宋惜走到病房門口,站在遠處的明舒心頭涼了涼。
這就是她的小朋友喜歡的類型?
她安靜地站在遠處,對護士長歉意地笑笑。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明舒身上一水兒低調大牌,手上提着個護士長一年工資都買不起的包。
她身長玉立,一對好看的手指此刻被皮手套包裹着。
護士長忙說沒事,“您是來找……?”
“十二號床病人,蘇垂雲。”
護士長的臉色瞬間僵硬了一瞬。
十二床的病人剛做完手術就失蹤了,把她吓得冷汗嗖的流下來。
明舒被獲準走進去,她遠遠看到那穿白裙子的綠茶站在門口,雙手提着沉重的果籃子,一臉歉意關切地要去摸蘇垂雲的胳膊。
蘇垂雲感受到她的氣息,側了側身子,“我現在需要靜養。”
蘇垂雲的聲音很冷,冷得幾乎要掉冰渣子,她對原作女主一點好感都沒有。
原本只是晚上看小說打發時間,看到反派的工作和她現實中做的一樣,卻不料一覺醒來穿越到了反派身上。
宋惜的手抓了一空,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果籃已經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垂雲,你在生我的氣。”
蘇垂雲冷冷地望着她,那說空洞的煙灰色眼眸明明沒有聚焦,卻讓人打心底裏發寒。
“我的腿是怎麽骨折的,你不知道?”
宋惜咬着下嘴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你開玩笑,垂雲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可以補償你。”
“而且……你前幾日是不是去酒吧想偶遇我?我都知道,我心疼你。”
從前她最吃這一套的。
宋惜的聲音很悅耳,是讓男性和女性都喜歡的,軟軟糯糯的小女孩音。
蘇垂雲:“你是故意讓我踩空的,換句話說,你是兇手。”
宋惜的臉色唰的發白,她哪知道一向舔她的人,會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不是,你誤會了,我……蘇垂雲你不相信我了嗎。”
護士在門外看到這一幕,低聲和同事說,“難怪呢,眼盲患者怎麽會那麽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
“真過分。”
“別說了,九號床按鈴了。”
護士走後,隔壁幾個大姨遠遠瞧見,八卦道,“看這白裙子小丫頭清純的很,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現在的丫頭壞透了,欺負盲人真不要臉。”
“快把人趕出去,晦氣。”
“裝模作樣哭給盲人看做什麽,要不是我隔壁骨折了,撸起袖子打這不要臉的一巴掌。”
明舒在門口看得直犯惡心,她的臉沉沉地望這蘇垂雲披着病號服靜靜地坐在那兒,臉上不見悲喜。
原來她家小朋友喜歡這一款。
明舒心頭尋思着她可以學……
“滾出去。”
蘇垂雲對宋惜說的。
在衆目睽睽之下,宋惜小臉尴尬地發白,她從來都是裝無辜習慣了,做了任何錯事旁人都讓着她。
她哪知道這個有錢還瞎的富二代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她又不是故意的。
宋惜臉上很委屈,但這一幕作為裝瞎的蘇垂雲通通沒有在意。
宋惜臉色挂不住,“我先走了,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蘇垂雲拒絕地挪開眼,“滾出去。”
宋惜:“……”
在臨走之前,宋惜冷飕飕地看了一眼明舒,把眼前這個衣着考究的女人當成了想湊上來分一杯羹的情敵。
……
病房重新安靜下來。
陳玥看了一眼門口,遲遲沒有離開的明舒。
“你回國了,”陳玥上前打招呼,“長成一個大姑娘了。”
陳玥知道她和蘇垂雲有過一段情,最後後者提出分手,不歡而散,她尴尬得閉上了嘴。
臨走前,陳玥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打探的目光。
病房裏只剩下兩個人。
明舒複雜地走到病床前,她透過無邊框眼鏡望向坐在床上的瘦弱少女,她的煙灰色眼睛沒有聚焦,直直地望着前面的白牆,手裏捧着全是汁水的蘋果。
“對不起。”
明舒心髒抽搐到難以忍受,連聲音都帶着痛苦。
“我昨日不應該離開你。”
她那日在酒店以為這小朋友不願意碰她,卻沒料到蘇垂雲是眼睛看不見。
她也沒想到小朋友穿着過于長的褲子,是為了掩蓋雙腿的不便。
蘇垂雲沒有聚焦的眼睛動了動,她其實是可以看見的,也能看到面前的人哭了。
“你別哭。”蘇垂雲伸出手要去抓她的袖子,她手上沾了蘋果汁,擔心把明舒的衣服弄髒在半空中,悻悻地收回手。
這一幕在明舒看來幾乎是眼盲的在半空中摸索。
她心更疼了。
她不顧蘇垂雲手上的髒污,褪下皮手套,一手抓住了她的手。
“姐姐。”
蘇垂雲的嗓音很沙啞,透着三分無助三分急切四分柔弱。
明舒果然頓住了,“你叫我什麽。”
“姐姐。”她像倦鳥歸巢般撲如姐姐的懷抱,“姐我好想你。”
蘇垂雲回憶起原作小說中原主對她的稱呼。
她有些欺負人的罪惡感,不消片刻就看迷了眼。
明舒清冷的臉上流淌出一行淚水,用力砸在白色的床單上。
她無聲抹了一把淚水,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五年了,她終于聽到她的小朋友喊她姐姐。
兩人相差三歲,本是不大的年紀,但這孩子從小就會跟在她屁股後面叫姐姐。
兩人家裏是鄰居,從小一塊長大,上了一個小學,碰巧在同一棟樓,小孩子下課後會悄悄分她小餅幹吃。
蘇垂雲是個顏控,她不動聲色地貪婪地欣賞着美人落淚的模樣,這就是她下半輩子要吃軟飯的對象。
多金溫柔還愛她。
原主和女主在一起,是瘋了麽。
蘇垂雲穿越前辛苦畫圖,去工地跟項目還摔了腿,她當設計師賺的那三瓜兩棗還抵不過ICU的錢。
軟飯真香。
……
兩人都不知道,剛剛離開的宋惜此刻又繞回到了病房門口。
門口的白裙少女眼中此刻再也沒有剛剛在病房中的單純無辜,滿滿都是算計。
她倒是要看看,一心只喜歡她的蘇垂雲是怎麽對待那個木頭一樣的女人。
她躲過路過的護士,悄悄從病房門上的玻璃往裏面看。
忽地,明舒要拿走蘇垂雲手上已經開始氧化的蘋果,和壓在蘋果下的名片。
明舒的名片被很小心存放,沒有沾上蘋果汁。
看到名片的瞬間,明舒心裏被刺了一下。
她的小朋友看不見,卻仍然好好保護了她的名片。
蘋果汁粘在手上很難受,“松開,姐姐幫你擦擦。”
眼盲的病美人乖巧地松開手,“姐,你要走了嗎?別走。”
“名片也別拿走,我讓人幫我存起來。”
“不走,我拿濕巾。”明舒垂眸溫言道:“號碼幫你存手機上?”
話音剛落,宋惜只見那渾身上下寫滿了禁.欲和刻板的女人,彎腰撩起發絲,伸出舌尖輕輕蹭在蘇垂雲全是蘋果汁的手背上。
明舒的舌尖感受到酸甜味,她的阿雲皮膚很嫩,比蘋果還嫩,她很喜歡。
明舒在欺負小妹妹看不見,她心底知道這種行為是罪惡的,可她忍不住。
“姐?”
“別動,濕巾被焐熱了。”
緊接着她用濕紙巾立刻覆上,假裝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
蘇垂雲:?!
她看到了!孟浪!
宋惜:?
好高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