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早在八個多月前,宋明俊在那次聚會上認出蘇瑤手腕上的那串瑪瑙手鏈,就是徐軍送給地下情人李曦的手鏈後,蘇瑤已經被李氏集團的人鎖定了。
到李曦在香港去世,周景深在老人家臨走前依然沒有松口要轉專業,以備以後接手集團,讓老人家帶着遺憾而走,于是創造一切條件讓周景深接手李氏集團成為了李曦的遺願。
徐軍和李曦情意非比尋常,他以七十多歲的高齡在李曦走後,兼着代管李氏集團,向管理團隊發出指令,創造一切條件,務必要讓周景深在大學畢業後,順利接手李氏集團。
周景深軟硬不吃,連李明初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管理團隊十分頭大,為了能夠按期完成徐老交代的任務,職業經理人戴航知道蘇瑤擁有那條瑪瑙手鏈後,将所有的賭注都下在周景深對蘇瑤的情感上了。
蘇瑤進入大學後所有融不進去的圈子,其實都有人在背後操作,何琳帶她去的那些圈子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無論什麽游戲什麽話題,只要蘇瑤一加入,大家便表現出一種索然無味的神情來,久而久之,蘇瑤在各種圈子裏都融不進去,結合她當時受了感情和父母離婚的雙重打擊,本身融入圈子的意願不強,便形成了一種習得性無助,讓她有了自己無法融入社交圈,自覺自動的獨來獨往起來。
而真實的原因是,她是被大家不着痕跡的孤立了,在被孤立的久了之後,她慢慢的将自己封閉了起來,不會再輕易嘗試打開心扉,為了有所寄托,她将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全部放到學習上,成為一臺學習機器。
以至于那個校園舞蹈比賽、論壇熱帖、到心理咨詢室進行心理咨詢等等一切,背後都有推手,到最後,就是要讓一直情系蘇瑤的梁熙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不得不向周景深求助,至此,将周景深引過來,以蘇瑤作為籌碼,和周景深進行談判。
而何琳,蘇瑤在大學裏最信任的室友,是整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顆觸發棋子。
他不明白,為什麽外婆在臨終前選擇了他?而整個團隊又不惜以犧牲一個女孩的大學生活來逼他就範。
半夜,涼風徐徐,月灑清輝,蘇瑤靠在空無一人的長廊裏給周景深打電話,她問:“你在哪?”
周景深的聲音聽起來帶着睡意:“在酒店,怎麽了?”
蘇瑤又問:“遠嗎?”
周景深:“不是太遠,開車十五分鐘。”
她看了眼樓下還亮着燈的宿管房一眼,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
就在她猶豫這一瞬的功夫,周景深已經猜出來了,問:“書在我這裏,是不是要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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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宿管阿姨想來是不會讓她出去,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問:“你們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在你出發前去酒店找你拿。”
周景深:“我們定的早上的飛機,很早就要去機場,你別過來了,我順路給你捎過去,到了給你電話。”
蘇瑤已經完全沒有睡意,挂掉電話後索性搬了把椅子出來,靠着空長的廊邊欄杆而坐,欄杆外面是黑黝黝的小樹林,夜風将樹葉摩挲得沙沙作響,月光時隐時現,不一會兒薄霧四起,景色變得朦胧起來。
她想起自己的大學生活,似乎過得比高中還要壓抑,一直戴着面具,在父母面前,在同學面前。
父母不在她面前扯下他們已經離婚的僞裝,她便絕不撕下自己已經知道他們離婚卻硬作假裝不知道的面具,甚至為了他們能夠過上正常的離婚生活,幾乎整個寒假都在小姨家中渡過。
她也時常問過自己,為什麽要這樣?三個人都很累啊,為什麽要這樣僞裝?
是為了過年過節時三個人還能像以前一樣齊齊全全團團圓圓的坐在一起麽?假裝這個已經破碎的家庭,還完好無整一樣?
明知這只是一個泡沫,一個假象,她卻鼓不起勇氣親手去戳破它,她總想,再等等吧,再等等吧,等着等着就拖到了現在。
在同學面前,她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盡管這不受歡迎來得莫名其妙,她只要戴上面具,穿上盔甲,這面具和盔甲讓人覺得她不在乎,除了她自己能掌控的學業,一切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時間久了,她自己都信了,好像她真的不在乎一樣。
今天周景深突如其來的造訪,讓她的這些僞裝變得不可信,讓她感受到自己一直以來強撐着的堅強實際上不堪一擊,讓她變得異常的想要尋求安慰……
深夜使人異常感性,并暴露出格外的柔弱……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下意識看了下時間,過去不到二十分鐘,周景深說他已經到了宿舍樓下,讓她下去拿書。
她匆匆披了件風衣出去,宿管阿姨房裏依舊亮着燈,甚至等她下來後,她發現宿舍門是虛掩着的,并沒有上鎖,這樣太好了,省了她要去叫宿管阿姨開門的麻煩。
周景深斜靠着車身站在暗夜裏,宿管處漏出的微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蘇瑤屏氣走到他身邊,見他手中并沒有書,微微踮起腳尖越過他将頭伸向車窗去看書在不在車裏。
蘇瑤探身去找書的姿勢讓他們兩個靠得太近了,幾乎呼吸可聞,散落在側臉的發絲擦過周景深的脖子皮膚,她渾然不覺,只知道書并不在前排座位上。
等她疑惑的回過頭來看周景深時,才意識到不對匆匆想要後退一步,被周景深捉住了左手手腕,然後手腕處驀然一涼,一串熟悉的紅色瑪瑙手鏈,回到了她的左手腕上。
這串手鏈,她不是讓收廢品的人,收走了嗎?
這下她不但疑惑,還很驚訝,手鏈怎麽又會到周景深手上去的?他知道自己将他送的東西全當做廢品處理了嗎?
周景深的聲音有些暗啞:“蘇瑤,以後都戴着它,別摘下來。”
你以後戴着它,學校裏那些站在暗處欺負你的人不會再使壞了,你的大學生活将慢慢恢複正常。
蘇瑤看着這串手鏈深吸了口氣,然後直視着周景深的眼睛,輕聲問:“這算什麽意思?”
周景深将她的頭輕輕按到自己肩上,低聲說:“蘇瑤,讓我照顧你,好嗎?”
沒聽到她的回應,他的手撫上她的背,将她更近一步的圈進自己懷裏,耐心等待她的答複。
他這溫暖又有力的懷抱像一個避風港,瞬間打破了她所有的盔甲,讓她感受到片刻的支撐和依靠,她不知道她翻湧的情緒從何而來,但是,她知道此刻,自己像個索取的孩子,在留戀這片刻的溫暖。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的可憐,在向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索取理解與呵護。
她努力在這充滿力量的擁抱中逐漸找回理智,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從他懷抱中輕掙了出來,說:“沒必要,我能照顧自己。”
周景深看着她,蒼白,消瘦,毫無神采,這就是她所謂的她能照顧自己。
他沒有再說話,将書從風衣口袋處掏出來,遞到她的手上。
她拿着書站在昏暗的路燈下,心緒煩亂,所有這段時間無處傾訴的委屈全部湧上心頭,下死力壓制才不至于讓眼淚落下來,她仰起頭,甚至都沒辦法看着周景深是如何開啓車門,如何搖下車窗,只聽到他又是一貫的随意口吻和她道別:“蘇瑤,下個月見。”
等她再看向前方,看到車子在夜幕中徐徐開走,她忽然不可抑制的朝着正開走的車子跑了幾步,前面的車忽然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她追上去,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間要追車,現在車停下來了,她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
周景深的頭從車窗裏探出來,語氣很平常的問:“怎麽了?”
蘇瑤攀着車窗喉嚨堵得說不出話來,默了半晌才輕聲說:“周景深,你真不應該來。”
周景深的聲音亦輕,似是說給她聽,又似說給自己聽:“對不起,蘇瑤,我來晚了。”
那天晚上,在周景深走後,她一個人坐在宿舍門口的臺階上,哭了許久,宿管房裏始終沒有關燈,讓她覺得今天宿管阿姨可能睡着了,不但忘記了燈沒有關,也完全忘記了還有宿舍大門沒有鎖。
身邊的人漸漸變得親和起來,同學室友們開始在逛街聚會的時候主動拉上她,就連之前對她嗤之以鼻的班長孫洲,最近對她的态度也趨于友好,甚至在上專業課老師布置小組作業的時候,主動邀請她加入小組讨論,團隊合作完成作業。
要知道上學期的小組作業,她都是獨立一組,個人完成的,為此專業課老師沒少扣她的平時成績分。
剛開始她覺得不習慣,別扭,但他們的示好總是顯得極其自然,好像原本她從沒有被這個集體遺忘抛棄過,向來就是這樣一般,她在學校的生活和狀态肉眼可見的正常了起來,這變化讓輔導員陸波都連連感嘆,偶爾遇到林靜丹,向她請教,她只微笑着說:“可能是她面臨的環境改變了吧。”
陸波有些摸不着頭腦,還是這個學校這個班級,這幫同學這些老師,她的環境怎麽就變了呢?
但是輔導員的事情很雜,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過多糾結,總之蘇瑤能改變,他松了口氣,他不能讓任何一個學生在他的手上出問題。
也自從這時候起,蘇瑤經常不吃午飯的毛病改掉了,因為一到飯點,總有那麽幾個人來到她身邊,喊她一起去吃飯。
那天吃午飯的時候,是跟何琳及幾個女同學一起,坐在鬧鬧哄哄的食堂裏,大家說笑打趣着,何琳盯着蘇瑤的手腕看了幾眼,在說笑聲中問蘇瑤:“這手鏈挺好看的,在哪裏買的?”
大家的眼光都落到她的手鏈上去,蘇瑤見她們好奇,直接褪下來抛給何琳,随口說:“朋友送的。”
何琳見她随意就将手鏈抛過來,大驚失色,連忙小心翼翼的接住,仔細端詳了一番,不無豔羨的說:“這手鏈做工很精巧,不像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東西,你那個朋友很有錢吧?”
蘇瑤:“沒有,普通家庭,餓不死罷了。”
何琳端詳她的神情,見她不像是騙自己的樣子,心中感嘆,她竟然連這根手鏈的來頭都不清楚,卻做了這手鏈的主人。
清大的體育館中,剛跑完步大汗淋漓的林岩遞給周景深一瓶水,氣喘籲籲的問:“你怎麽突然決定要修雙學位了?還嫌這高分子不夠難的啊?”
周景深仰頭喝水,水和着汗一起流進了脖子裏,半晌才說:“沒辦法,勞碌命。”
林岩笑:“你悠着點,別猝死了就行。”
周景深:“不至于。”
兩個人歇了一會兒,林岩又問:“你和中文系的陳思露發展得怎麽樣了?最近看她天天找你。”
周景深:“就那樣。”
林岩湊過來,放低了聲音問:“哪樣?有沒有那個?她長得可太正了,聽說都有明星公司經紀人來聯系她。”
周景深拿起外套起身:“你喜歡?我不介意你追她。”
林岩也連忙拾起外套跟上他,笑:“人思露又不是公交車,我追什麽追?”
聽到公交車這個詞,周景深呼吸都窒了一下,第一次在論壇中看到這個詞,是一個ID名叫鄭偉的評論,他說:我把話放這了,大家過幾年再來驗證,別看蘇瑤天天端着,總有一天會變成富人們的公交車。
周景深:“陳思露是有尊嚴的人,不要抖機靈用這種比喻。”
林岩見他真的生氣了,連忙認錯:“行,是我錯了,這就護上了,看來離喝喜酒也不遠了。”
恰巧碰見陳思露迎面而來,林岩識趣的溜了,溜之前還不忘揶揄一下他們:“思露,景深要修雙學位了,這下子你們談戀愛的時間要大打折扣了。”
陳思露見林岩走遠,這才與周景深并排走了,問他:“你真的要修雙學位嗎?”
周景深:“嗯。”
陳思露知道他決定的事情沒法改,只得說:“我支持你。”
周景深:“謝謝。”
陳思露還待說什麽,周景深頓住腳步,說:“快到食堂了,你先去吃飯,我回一趟宿舍,有事。”
中午的宿舍裏空無一人,周景深放下外套,先不去沖涼,坐在開着的電腦面前一頓操作,看着屏幕上的一行行信息,冷笑:
牛逼啊,鄭偉居然是真名,現在上網做攻擊別人的事情,連馬甲都懶得披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