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聞風趕來的班主任熊老師将四個人一起喊進了辦公室。
熊老師痛心疾首,敲着辦公桌面疾聲厲色的訓道:“都什麽時候了?啊?高考還剩下幾天?嗯?你們居然還在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花費精力,動手打架?你們這是什麽行為?是完全不把未來的命運放在心上,是對自己對同學嚴重不負責任的行為……”
董亮十分委屈的訴苦:“熊老師,是周景深先動的手。”
周景深都懶得出聲,直接撈起蘇瑤的胳膊給熊老師看,這兩條鮮紅的抓痕在燈光的映照下就更為明顯了,熊老師立馬在腦海中出現了岑佩緊張萬分的臉,馬上沉下聲音,喝問:“誰弄的?”
蘇瑤若真有個好歹,岑佩那裏不好交待。
被熊老師一喝,董亮更委屈了,說:“熊老師,我又沒想怎麽樣她,不過拉了她一把,誰知道她那麽不經拉。”
都拉得讓她沒法向蘇瑤的家長交待了,居然還在抱怨蘇瑤太不禁拉,熊老師快要被他氣昏過去,問:“她一個女同學,你下死力拉扯她做什麽?”
胡奇這時幫腔道:“蘇瑤太欺負人,我們托陶佳佳給她送信,她讓陶佳佳帶話給我們,說我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論家庭背景她連灰姑娘都比不上,憑什麽看不起我們?連同學錄也不給我們寫。”
熊老師不問蘇瑤,卻看向周景深,皺眉問:“你笑什麽?”
周景深連忙正了神色,态度十分端正:“熊老師,這一看就是他們倆被陶佳佳坑了,岑阿姨是什麽人,蘇瑤敢在這時候頂風收信?”
蘇瑤也連忙搖頭,說:“熊老師,我讓陶佳佳在高考後退給他們,什麽話也沒讓她帶,可以找陶佳佳對質。”
熊老師一個頭兩個大,陶佳佳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董亮和胡奇見是上了陶佳佳的當,一時之間臉上挂不住,又問蘇瑤:“那同學錄呢?你怎麽也不給我們倆寫?”
蘇瑤內心無語,還是耐心解釋:“你們倆的同學錄,我今天中午不是寫完給你們了?”
胡奇:“不是,是你的同學錄沒給我們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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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瑤:“……”
忽然“砰”的一聲,熊老師将桌子拍得震天響,被這幫人氣得血壓飙升:“你們當這裏是哪裏?已經上大學了?開始談情說愛了?還同學錄沒給寫,不如說試卷答案沒給你們抄?讓人知道你們有一點點關心學習,簡直越來越不像樣,你們四個人,明天把家長叫過來。”
蘇瑤:“我媽就不用來了吧?”
幾乎是同時,周景深也說:“岑阿姨就不用叫了吧?”
熊老師涼涼的看了他們一眼,說:“放心,你不叫她明天也會過來。”
閨女手上兩條抓痕,她肯不來才怪!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已是很晚,校園裏只剩下幾個住宿生陸陸續續的回寝室,滿灑銀輝的月色更添冷清,一陣夏風吹來,正凋零的桃花瓣飄飄灑灑的飛揚起來,像是青春最後的肆意。
四個人走在操場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簡直是飛來橫禍,白挨了一頓訓,董亮嘟嘟嚷嚷的抱怨:“都怪陶佳佳。”
胡奇也順着他的抱怨找臺階下:“可不是被陶佳佳坑死了。”
蘇瑤走在他們中間,桃花瓣落在她的校服百褶裙上,旁邊是周景深,挨得她很近,讓她幾乎整個人罩在他的影子裏,心像被軟綿綿的雲朵托起來,什麽壞情緒都一掃而光,她輕笑道:“這也不是什麽壞事,我們會因為這件事對彼此印象深刻,總好過高考後不着痕跡的遺忘。”
她會記得,周景深在這樣一個明亮的月夜,維護過她,雖然從小到大,他維護過她很多次,但這次,總覺得是不一樣的,至于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
聽到她這句話,大家都釋懷了,相視而笑,将之前的不快都抹去了,這就是青春,也是即将散場的青春,如同那正從桃枝飄零的桃花。
冉冉上升的電梯裏,蘇瑤問周景深:“怎麽你的同學錄沒給我寫?”
周景深:“同學錄是給即将離別的人寫的,我們之間不需要。”
蘇瑤細細品味他的話,心中有很多疑惑,這疑惑中夾雜着些許甜蜜,他的意思是他們之間不會分離嗎?
這顯然不現實。
将她拉回現實的是電梯門口臉色不善的岑佩,顯然是剛回家不久,鐘向陽坦白得太快,她在電梯口守着他們倆回來。
怎麽會忘了她今天出差結束,要回來呢?
鐘向陽跺着腳懊悔,又開始埋怨周景深:“你知道舅媽不讓你和蘇瑤接觸,還答應我和她一起上下學?這下子我要被舅媽掃地出門了。”
周景深邊擦頭發邊無所謂的說:“你不是說在找房子搬出去嗎?你舅媽不把你掃地出門你也是要搬出去的。”
鐘向陽:“我在這裏實習的時間又不長,幹嘛要真的去租房子,省下房租錢換個高配的電腦不香嗎?”
周景深:“那你就住我這裏好了。”
周景深的眼神瞟過門口,對面的房門緊緊關着,或許是隔音效果太好,他什麽也聽不到,和鐘向陽有着被掃地出門的危險相比,蘇瑤此刻恐怕面臨的壓力更大。
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刻,他和蘇瑤之間,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讓岑阿姨緊張過度,畢竟,她早已認定,是自己對蘇瑤的死纏爛打,讓蘇瑤的成績搖擺不定。
然而巧合的是,在他和蘇瑤保持距離的那段時間裏,蘇瑤居然奇跡般的穩住了成績,這将讓岑阿姨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
不知道蘇瑤現在怎麽樣了。
蘇瑤并沒有怎麽樣,岑佩甚至都沒說一句重話,只抱怨了一句鐘向陽太不像樣了,不堪重托,就像往常一樣,任蘇瑤回房間裏去了。
這在蘇瑤也不驚訝,自從她高三以來,岑佩在她面前的情緒都控制得很好,再不滿也不會在她面前爆發。
只是,蘇瑤不知道,不在她面前爆發的情緒,總是要有爆發出去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岑佩就将周向榮約到了咖啡廳,非常鄭重的和他重申自己的态度,大意是蘇瑤和周景深都高考在即,她不希望蘇瑤在這個節骨眼被周景深影響,甚至語重心長的懇求:
“周老師,你很幸運,不用擔心景深的成績,不會明白我們這些家長的心情,蘇瑤高考,一點都不誇張的說,我比她還要緊張,恨不得自己能夠替她上陣,就是擔心她發揮不穩定,影響她的前途,景深這孩子不能仗着自己成績好就不管別人的死活,一直纏着蘇瑤,讓她分心,您也不能仗着自己的孩子不被影響,就放任不管。”
周向榮是因為得到了自己家孩子絕不會纏着蘇瑤,不會喜歡的蘇瑤的保證,才在這段時間對他們倆同進同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如今聽到岑佩舊話重提,再不讓她放心,怕是又要像上次一樣口不擇言的說出什麽單親家庭的孩子缺愛,想從同學身上找之類的離譜話……
他擡手打斷岑佩,拿出手機,點了個播放鍵,就聽到手機裏放出周景深的聲音:“爸,你可以讓岑阿姨轉告蘇瑤,我不會喜歡她,更不可能糾纏她……”
岑佩的神情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周景深的保證,心裏五味雜陳,既然是自己家孩子的單相思,那更要保持距離了,要不然,她越陷越深,以後還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周向榮很鄭重的向她保證:“岑佩,你放心,景深親口說的,不要将兩個孩子之間純潔的友誼想像成愛情,如果你還不放心,我會讓景深遠着瑤瑤。”
岑佩不知在想些什麽,連咖啡的苦也嘗不出來了,沉思半晌才說:“你把那段錄音發給我吧,希望你們父子倆說到做到。”
高考最後那天,蘇瑤是頂着烈日進的考場,題目并不難,對她這種成績中等偏上的學生很友好,一張試卷下來,從頭到尾都很順,寫完檢查了兩遍,開始期待交卷鈴響起來,此時離交卷也不過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在她卻是一分一秒都變得漫長,因為有了那個高考完咖啡館見面的約定,等待變得十分難熬,而且,激動人心。
自從那天她和周景深出電梯被媽媽看到,一直到現在,她和周景深都再也沒有面對面的交流過,甚至都不曾在電梯或者小區裏偶遇過,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但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有些什麽,交卷鈴一響,她和他面對面的坐在咖啡廳裏,沒有什麽是說不明白的。
她會主動一次,這段未來得及萌芽的感情是生是死,都将在今天變得明朗。
她回憶過往種種,似乎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又或許也能在其中找到周景深在意她的蛛絲馬跡,只是行跡太淺,她無從把握。
周景深,如果你能主動向我邁出一步,那麽,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我來奔向你,因為甜蜜,我不辭辛苦。
“叮鈴鈴……”
鈴聲響起,她坐在這裏靜待監考老師收走試卷,外面雖是夏日炎炎,心裏卻像是剛剛度過寒冬醒來,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