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岑佩很快就趕過來了,同學們和老師都還沒散,班主任熊老師毫不客氣的批評岑佩:“蘇瑤媽媽,孩子這麽重的感冒,還堅持讓她來學校,到底是身體重要還是學習重要,我是她的老師,應該比你更看重她的學習吧,我也不會到要孩子帶病學習的程度,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蘇瑤看着圍在身邊熱熱鬧鬧的人群,只覺得吵鬧無比,她轉頭看向校醫室的窗外,一顆老樹的枝丫不知從何處伸展過來,上面築着一個鳥窩,兩只小鳥正幫對方梳理着蓬松的羽毛,時不時叫喚兩聲,聲音清脆悅耳,竟比這一屋子的聲音都要好聽許多。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轉頭去看窗外的那一刻,周景深的臉在窗外一閃而過。
就在這一刻,她猛然間覺得自己,相思成災,忽然兩行眼淚就抑制不住的下來了。
岑佩被她的眼淚吓了一跳,也顧不得班主任熊老師說什麽了,捏住她的手,緊張極了:“瑤瑤,是不是很難過?”
蘇瑤點點頭,眼淚更是決堤而出,止都止不住。
岑佩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連哄帶問:“好孩子,是媽媽錯了,不該讓你帶病上學,你哪裏不舒服?”
蘇瑤不說話,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心裏堵得慌,又委屈又難過,周景深為什麽連話也不跟她說了,她病着躺在這裏,老師同學都來了,為什麽唯獨他沒有來?
難道知道自己喜歡他了,就連話都懶得跟她說了嗎?就連普通同學的關心也不配得到了嗎?
他憑什麽那麽傲呢?誰說她就非喜歡他不可呢?
可是怎麽辦,真的很喜歡他啊……
她撐起來雙手抱着岑佩的脖子哭,把眼淚都流進了媽媽的領子裏,着實把岑佩吓了一跳,守在這裏等點滴打完,又連忙将她帶到大醫院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做了全身檢查。
德高望重的老醫生看着各種檢查報告,說沒什麽問題,只是感冒而已,回家吃兩天藥就好了。
岑佩将信将疑的把蘇瑤推到老醫生的面前,再三強調:“孩子她難受,說哪哪都難受,是不是還有什麽檢查漏了?怎麽就查不出問題來呢?”
老醫生看着蘇瑤哭得腫腫的眼睛,和藹的笑了笑:“小姑娘難受哭出來就對了,沒事的,回家吃兩天感冒藥就好了,有事別自己一個人擱在心裏,多跟人溝通溝通,不想說出來,哪怕寫寫日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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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佩聽到日記兩個字,眼神立馬游移到了診室門口,和蘇瑤一起回家的時候,一直都不敢直視蘇瑤的眼睛,只覺得做賊心虛。
進屋時蘇瑤望了一眼落地鏡,兩個眼睛腫得特別明顯,人倒是精神輕快了不少,老中醫說得對,哭出來就好了,沒什麽天塌下來大不了的事。
她問:“小度,現在幾點了?”
小度電子音很及時的回應她:“現在是下午14:40分。”
她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時間,如果不是有個報告要等到老醫生下午上班再看,她們興許中午就能到家,下午第一節語文課就不會趕不上了,不過今天老師要複習的古文內容她幾乎都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就是接下來的化學課,有個難點她還要趁着這節課搞明白。
想到這裏,她先去擦了把臉,也不管眼睛腫不腫了,準備去學校趕第二節化學課。
岑佩看她還要去學校,吓了一跳,連忙将她扯回來,抱在懷裏安撫:“媽媽已經幫你請了兩天的假,你這兩天就在家裏好好休息,等好轉再去學校,別擔心。”
蘇瑤任由她抱着,只說:“媽,今天下午的化學課有個難點,老師今天會着重講,這個也是考試重點,歷年高考出現這個知識點的頻率極高,占分比重也大,我今天得去上課,要不然到時候高考這個知識點得丢好多分。”
岑佩被她說得心裏七上八下,讓她去又不是,不去的話,高考因為這個知識點丢分,那也是實在不能承受的,要知道,高考哪怕就是一分,未來命運的差別也有可能天差地別。
她在心裏換了好幾個主意,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着說:“要不然等周景深下晚自習,讓他來給你講講,他成績好,能講明白。”
蘇瑤:“這不太好吧,麻煩別人。”
岑佩直将她推到床上去躺着,說:“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從小學到高中他給你講的作業也不少,同學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
蘇瑤的手指拽着被子,眼神有些落寞,說:“我可不願求人。”
岑佩安撫她:“同學之間有什麽求不求的,你不好意思開口,我去跟周老師說,你放心休息,把精神養好,晚上好學習。”
是夜,剛上完自習的高中生成群結隊走在路上,黑色轎車裏響起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我不去。”
老周耐起性子做思想工作:“你們是同學,又是鄰居,能幫的時候幫一把。”
周景深直接反駁:“爸,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讓我遠離她,一句話也不要跟她說。”
老周嘆了口氣,說:“我那天是被你岑阿姨說的話氣到了,今天她自己也認識到錯誤了,鄰裏鄰居的,能幫就幫一把,再說你心裏又沒鬼,你又不喜歡她,你怕什麽?”
周景深:“那要是我心裏有鬼呢?”
一個急剎車差點讓周景深撞擋風玻璃上去,老周瞬間提高了聲音:“你說什麽?”
周景深坐穩後淡定的瞥了他一眼,然後說:“我開玩笑的,你一做老師的,心态能不能穩點,幸好路上沒什麽車,你這樣很容易發生追尾事故。”
老周這下子心裏也忐忑起來,岑佩之前說的自家小子糾纏蘇瑤的事情不會是真的吧?這小子隐藏得倒挺深,連他老子都騙過去了。
他的聲音有些不穩了:“你去不去?不去我跟你岑阿姨說一聲。”
周景深:“去,誰叫你兒子成績好,品格還随你,高風亮節。”
老周:“我和你一起去。”
過去監督一下,省得兩孩子在底下搞小動作,以防萬一。
今天蘇斌也回來得早,三個大人六雙眼睛全盯在蘇瑤和周景深身上,屋子裏靜得很,只有周景深壓着喉嚨講題的聲音,三個大人就那樣坐在客廳裏,竟也不覺得尴尬。
蘇瑤從試卷中擡眼,很善解人意的說:“爸、媽、周老師,要不你們看會電視,我們不怕吵,你們這樣幹坐着,怪尴尬的。”
三個大人這才發現大家都在關注兩個孩子,各個收回目光,岑佩和老周還沒來得及說話,蘇斌先開口了:“也行,我們看會兒電視,你們到書房去講,省得吵着你們。”
他話音剛落,岑佩和老周的目光雙雙打過來,責備之意明顯,周景深和蘇瑤這時倒是想一塊去了,異口同聲:“不用,你們看電視吧,聲音小點就成,我們就在這裏。”
三個大人都松了口氣,老周說:“電視有聲音,看電視就算了,好久沒和老蘇下棋了,要不然下盤棋,安靜不影響孩子,還不用這樣幹坐着。”
當下把棋盤擺出來,兩人下棋一人觀戰,極為專注。
蘇瑤瞥了一眼客廳裏三個專注棋盤的人,飛快在草稿本上寫下一行字:“你騙我幹什麽?”
周景深一面講解不停,一面在草稿本上寫:“看不懂。”
蘇瑤本來想寫她知道了那天早上他并沒有等陶佳佳講數學題,而是去了教師辦公室找老周要訂新校服的事,忽然又覺得好沒意思,便不再往下寫了。
他騙她的事多了去,哪裏又止這一件呢?
周景深講着講着,又提筆在草稿本上留下幾個字:“你是說我騙你的哪件事?”
果然啊,到底騙了她多少次?這人也太可惡了,還這麽明目張膽。
蘇瑤又看了一眼客廳,手上不停:“就說說你認為最嚴重的那件,為什麽騙我?”
最嚴重的那件,應該是他送她去校醫室,結果卻聯合梁熙一起騙她,說是梁熙送她去的校醫室吧,蘇瑤想。
周景深卻想起了他跟老周說,讓岑阿姨轉告她,我不會喜歡她這件事。
這可能是最嚴重的欺騙事件吧,他想。
拿起筆,頓了頓,如實在紙上寫下了五個字:“因為自尊心。”
蘇瑤細細咀嚼品味這5個字,一時間心裏如同被強灌了半瓶醋,酸澀難忍,眼淚都幾乎要忍不住了,只覺得自己在他這裏十分的輕賤,不過是帶她去了一趟校醫室,卻因為自己的自尊心,而要說是梁熙帶她去的。
帶她去校醫室,被別人知道,于他而言,是一件那樣傷自尊的事情嗎?
她原該知道,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如今驗證了,也是一件好事。
她咬着唇提筆寫道:“明白了。”
有些事情早就該明白,從她猜測她媽媽去找了周老師,告訴周老師她喜歡周景深之後,周景深一直躲着她的态度上,她就應該明白,為什麽還不死心,今天非得要進一步求證。
周景深繼續寫:“你明天能去學校嗎?”
她知道,他明天不想繼續來給她講試卷了,當下毫不猶豫的寫道:“能。”
忽然桌上多出兩杯水,兩個人下意識齊齊用手蓋住草稿本,周景深反應快,搶先一步,蘇瑤的手差點就要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驚了一跳,連忙搶出一個弧度來,去拿擺在前面的水杯,擡頭鎮定的和岑佩說話:“媽,他們下棋誰贏了?”
岑佩并沒發現異樣,笑道:“還沒分勝負,景深喝口水,講得口幹,你們還有多久講完?”
周景深:“謝謝阿姨,還有最後一道題,很快了。”
不一時最後一道題講完,蘇瑤就要收起試卷,周景深聲音極低,低得幾乎像是耳語:“瑤瑤,等一下。”
這一聲瑤瑤,落在蘇瑤的耳朵裏,再配上他那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又蘇又沉,親熱極了。
只是她的心裏對于親熱的萌芽早已判了死刑,是以她擡起略帶詢問的眸子看向他,又聽見他說:“沒事,你早點休息。”
他明明是一副有事的神情,蘇瑤卻在此時此地,鼓不起任何勇氣問他,到底是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