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克制
克制
大學者眼裏閃着奇怪的亮光，這些眼光讓洛德很是不喜歡，他皺了皺眉，握了握拳，完全将莉希擋在他的身後。
可是，大學者完全不在乎這一切，滔滔不絕地對莉希抛出層層誘惑。
“薇薇安可是一年都不怎麽回學院，她教不了你什麽魔法，可是我不一樣，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而且我還有連學院都沒有的魔法古籍，要是成為我的學生，這些你都能自由使用。”
看見莉希終于從那獸人身後走出，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大學者以為他有希望了。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魔法為什麽這麽特殊，要是能從那些古籍找到原因或者我們一起研究你的魔法，也許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說到這裏，少女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大學者想着這個年紀的少女應該對有能力有樣貌的少年感興趣，他更加重籌碼說道：“我剛剛收了個很有才能的學生，他對水屬性魔法的運用很有天賦，是一個天才，外貌上等，性格冷靜沉穩又聰明，我覺得你們會合得來！”
他還沒又說完，大學者好像聽到關節緊握拳頭而發出的聲音，面前的獸人，不，準确的來說是半獸人，他沉着一張黑臉更像惡魔而不是溫和的黑山羊，他臉上的表情仿佛質問着：你在說誰和誰合得來？
大學者覺得這半獸人有點阻礙他，想越過這不知分寸的家夥直接向莉希推銷，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他轉過身，看見一頭火紅而肆意的頭發。
“看看這是誰趁我不在來撬牆角。”
薇薇安回到自己的屋子前，卻看見從不出現在這裏的大學者，她摘下自己的眼鏡，露出淩厲的雙眼，右手叉着腰，直直地盯着他，“你剛收到了個天才還不滿足，現在連我僅有的學徒都要撬走？”
大學者見到薇薇安，語氣卻突然變得無比沉穩，他說着：“學識無止境，有能力的學徒也不嫌多不是嗎？”
薇薇安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将洛德和莉希擋在她身後，雙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笑了笑。
“可是你不僅想撬我牆角啊。”她側眼看了看身後那只好像将要變得狂暴的野獸，轉眼看了看大學者，“水屬性與火屬性相互克制的道理，難道我們堂堂大學者不知道嗎？”
大學者盯着薇薇安，他沉默地想了想，火……和水？
“不是嗎？你不也是水屬性魔法師？雖然魔力不算高。”薇薇安嘴下不留情地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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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者看着薇薇安，她也是火屬性……
他似乎聯系想到了什麽，不再盯着她，側眼看着一旁，“……的确。”說完，幹脆地轉身就走了。
站在那裏的薇薇安看着大學者暫時放棄撬牆角了，她回頭看了看莉希和洛德，他們兩人換上了學院制服，已經有幾分魔法師的感覺。
薇薇安推着他們回屋裏，“回屋裏，要是又遇見來搶人的家夥就更加麻煩了。”
吃着晚餐，薇薇安談起了她周游冒險的經歷，她也遇見過冒着黑氣的魔獸。
她坐在餐桌前，托着下巴盯着他們。
“自從那次和你們遇到那種魔獸，我就對它們提起了興趣，我一直在找能消滅這些魔獸的方法，但發現它們幾乎不懼怕任何攻擊，光明魔法也只能限制和封印它們的行動，但是——”
薇薇安擡起叉子指向莉希，“沒有人像你那樣這麽輕易将它們消滅。”
見莉希聽到她的話都停止了嘴裏的嚼動，薇薇安不再擺着嚴肅的表情，“所以，我才說我的學生可是很厲害。”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你們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可是要正式開始學院生活了。”
薇薇安說完就離開了餐桌前。
将口裏的東西咽下去，莉希盯着自己的餐盤，雖然在書裏，她會成為勇者隊伍裏的大魔法師，但是從沒有提及她有什麽特殊的能力，而且那些冒着黑氣的魔獸也沒有出現在她看到的前部分的劇情裏，難道這些後期才會出現？
而這些問題只有神明先生才能回答，可是，無論她怎樣呼喚，神明先生從未回應她。
她咬了咬牙，将神明先生罵了一頓。
神明沒有出現，取而代之，洛德已經站在她身邊，将空盤子撤下，将裝滿切好的一口大小肉的盤子放到她面前。
莉希已經習慣，沒有意識地吃了幾口，盯着盤子裏的肉，她終于察覺到洛德又不顧自己，先來照顧她吃飯。
莉希将一塊肉叉起來，擡起臉，以不可拒絕的表情舉起那塊肉靠近他嘴邊。
洛德欣喜的眼裏閃動着亮光，他想像平常一樣将肉咬進嘴裏，可是，只見伸到一半的莉希頓了頓，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伸出的手退縮了回去。
他震驚地盯着說着不用他伺候進餐的莉希，直直地定在原地。
她……為什麽不讓他伺候她了？
她為什麽不再喂他了？
吃完晚餐，他跟在莉希身後，走上二樓，即将踏上三樓閣樓的階梯的時候，莉希的腳步停了下來。
三樓只有一個閣樓，而莉希選擇了那裏，而不是好幾間房的二樓。
她現在轉回身看向他，“在這裏，洛德不用再照顧我，明天洛德也要一起學習魔法，應該要好好休息。”
聽到莉希對他說的話，他的心髒幾乎要停止了跳動，幾乎忘記了呼吸。
為什麽？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為什麽在這裏不可以？
看着莉希說完離開的背影，仿佛融于黑暗的黑發之下，那雙琥珀逐漸沉在黑夜的陰影裏，激烈的金芒在琥珀深處閃動着。
黑夜裏，黑發遮掩着雙眼、半垂着腦袋的身影一直一直站在那裏。
第二天莉希早早就起來，過早的生物鐘讓她許久都無法适應，她起身收拾好自己，亞麻金的長發只是梳好就披散在身後，将父親給的項鏈戴上，看了桌上藍寶石的發飾一眼就推門出去。
她已經聽到薇薇安在樓下說着什麽。
“你這家夥怎麽這麽早就站在這裏？”
莉希已經下樓，就看見洛德依舊站在昨晚離開的樓梯處，薇薇安看見她下來，“正好，我帶你們去授課室。”
一路穿梭在學院裏，她總覺得周圍投來若有若無的視線，餘光看了過去，周圍的穿着學院制服的學徒都側眼看向他們。
也許是很少出現在學院的薇薇安。
也許是洛德的黑發和小尖角，還有格外黑沉的神情。
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是在議論着自己。
身邊經過的人在竊竊私語：“那人解決連大魔導師泰勒都消滅不了魔物。”
“怎麽可能，那只是個新生。”
“怎麽不可能了，那是我親眼看到的……”
走到一間授課室，薇薇安推門進去，裏面的學生立刻安靜了下來，薇薇安站在臺上，而走進去的莉希立刻注意到投來的一抹視線。
學生的位置像環裝的階梯一層層往上，而聖女坐在中間最左側的位置，她也看到她，四目相對，聖女的手肘撐在桌面，托着下巴，一瞬間對她露出微風吹起滿山小白花般的笑容。
薇薇安環繞了一圈，往學生的中間一指，對着莉希和洛德說着：“沒有什麽位置了，你們就坐那裏吧。”
莉希順着薇薇安的方向看去，那是聖女坐着的方向，而她身邊和正下一層都有一個空位置。
看來聖女在測試場上的表現，許多人都只敢遠遠觀望着，不敢靠近，因為她很有機會進入神殿，其他人自然而然對她有些敬畏和退卻。
莉希不知不覺走已經到聖女身邊的位置，聖女高興地擡起眼，一邊手還搭在身邊空的椅背上，勾了勾嘴角，霸氣十足地姿态仿佛在邀請她坐下。
只是，有一個身影擋在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托起莉希的手，極其紳士地牽引着莉希坐在下一層的空位置上。
“莉希小姐，請坐在這裏。”
順着洛德的牽引，莉希坐了下來，轉過頭去，看見臉色不好的洛德更加黑沉，他瞪了聖女一眼，然後坐在聖女的身邊。
莉希愣愣地轉回頭，洛德他竟然主動坐在聖女身邊，是劇情的齒輪開始轉動了嗎？
是啊，她不能忘記，雖然勇者還沒有出現，但作為反派魔王的洛德必定會被聖女吸引，為了保證世界好好運行下去，重要的劇情也該好好走下去。
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她回頭看去，聖女撩起她幾縷長發，柔聲地問她：“為什麽沒有戴那個藍魔石的發飾呢？明明它很适合你。”
莉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坐在她旁邊的洛德的氣息仿佛下一刻能将這間授課室毀了。
這時，授課的薇薇安适時地拍了拍手，她眯着眼盯着他們三人，怒意十足的火焰從她的魔杖中燃起，火紅的頭發随着情緒和魔法的波動揚起，“你們在我的課堂上玩什麽呢？我可愛的學徒們？”
面對着爆發火焰的怒意，授課室內不再有人走神，聖女也松開她的頭發，而莉希也只敢專心地盯着薇薇安說着的魔法理論課。
上完課，阖上筆記本，終于能松一口氣的莉希站起身，總覺得周圍的氣氛過于僵硬。
剛想離開授課室，聖女擋在他們面前，及肩棕粉色的頭發在眼前晃了晃。
聖女瞅了瞅她：“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們，我也是剛到學院裏，對這裏不太熟悉，能和我一起熟悉一下這個學院？”
被聖女直勾勾地盯着，莉希看了看她，然後看了看洛德，聖女這是在走劇情？通過邀請同為女性的她，确實能有許多與洛德相處的機會。
莉希托着下巴想了想，幹脆地回答道：“沒有問題，我們也對這裏不太熟悉。”
聽到莉希的回應，聖女高興地微笑了起來，與之相反，洛德的周身仿佛凝結着一團低氣壓又殺氣騰騰的氣息。
只是沒走幾步，莉希忽然停下了腳步，洛德和聖女側身看了過來，臉上充滿疑惑地看着她。
莉希像是驚訝地想起什麽，佯做樣子地捂住嘴巴，“我忘記薇薇安老師找我了，你們先熟悉一下學院，我等下再趕上.你們。”随後轉身就離開。
她快步地跑了好一會，逐漸放慢腳步，看見身後沒有追上來的身影。
這樣很……好。
劇情走上正軌不是嗎？正如書裏的一樣，魔王愛上聖女，這樣才有與勇者最終對決的劇情。
只是，她的身邊變得冷清了起來。
她擡起眼，卻看見遠遠走來一高一矮的兩人——
是大學者和他的新學徒，那個拿着魔法書通過測試的新生。
莉希趕緊看了看周圍，下意識地想要找地方躲起來，庭院的四周草地上三三兩兩坐着學生，她往一顆大樹跑去，背靠在大樹後，大口呼吸地滑落草地上。
她實在不想遇到大學者，她不想被追着要她做他的學生。
看到他們慢慢遠離這個庭院，莉希放松了下來，她背靠着樹，仰起頭看向晴朗的天空，微風吹過，樹葉窸窣作響。
靠在大樹的少女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黑發的身影站在她的身邊，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滑過她的睡顏，環住她的肩膀，穿過她的腿彎，輕輕地将她抱了起來。
莉希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閣樓上，一覺睡醒就躺在床上，她坐起身，已經到了晚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下。
而圓窗外，月亮無私地撒下清冷的月光。
時間過得有些快，莉希嘆了一口氣，總覺得這幾天在學院的日子異常緊湊，剛上完魔法實踐課，她身體裏的魔力已經完全被榨幹了。
學習魔法的同時，這幾天她努力将洛德和聖女拉上劇情的軌道，為他們兩人創造機會和空間。
吃午飯的時間，她又借機留下他們兩人。
魔法實踐課，聖女受傷了，她讓洛德強硬地帶她離開療傷。
聖女遇到不會的魔法問題，她讓洛德演示給她看。
所以直到現在，她雖然見了聖女很多次，除了知道她叫尤利娅外，她對聖女一無所知，更沒有過多交談。
可能是因為面對着聖女，洛德的态度也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似乎無時無刻克制着爆發的情緒，一直沉着越來越黑的臉。
她懷裏抱着魔法書籍，一擡眼就遠遠看見聖女尤利娅的背影，她抱着一個笨重的大箱子慢慢地走着。
柔弱的少女，笨重的箱子，這又是個機會。
她下意識瞄向洛德，卻瞧見洛德似乎早已知道她要做什麽，他已經直直地盯着她。
她一把抓着洛德的手臂，仿佛看着一只終于開竅的小狗，閃着大眼睛充滿鼓勵地讓他說出來。
洛德的目光閃了閃，抿了抿，又張開：“又要我……去幫她的忙？”
莉希的眼神更加閃亮了。
洛德轉開視線，偏着臉，一邊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起拳頭，他不願意去，感覺他的衣袖被輕輕地拉扯了幾下。
“洛德？”
莉希一出聲，洛德就邁步走去，看見他一手拿過尤利娅的箱子，輕松地快步走去，連一句話也不多說。
尤利娅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的洛德，看他的表情，她以為要将箱子毀屍滅跡，她趕緊跟了過去。
白晝消逝，深邃的夜晚悄然降臨。
蜷在床上的洛德翻來覆去，他的角像刀尖一樣鑽磨着腦袋，整個腦袋疼痛得無法忍受。
他雙手緊緊抱着頭，身體蜷曲。
腦海裏閃過莉希拒絕他照顧她的話語，她與那東西歡笑的畫面，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到那東西身邊，此刻，他的頭更加痛了。
很疼……
他緊咬着牙，血甚至從嘴角裏溢出。
“莉希……莉…希……”
瘋狂而崩潰的疼痛之中，他不斷不斷地叫喊着她的名字……
早晨，莉希沒有見到洛德等在樓梯處，她走到他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她擰起了眉，更加用力地敲了好幾下。
沒有回應，突然聲響從裏面傳出。
她有些慌張，用力地扭動門把手：“洛德！”
門開了了，她沖了進去，卻看見房間裏倒下來木架，擡眼往上，洛德披着一件黑乎乎的鬥篷，他抓着兜帽，帽子完全遮住腦袋和面容。
她走了過去，抓着他的鬥篷想要扯開。
洛德反向抓住她亂動的手臂，“莉希，不……”
聽着聲音裏微微的顫動，莉希沒有再想要強硬的扯開鬥篷，鬥篷裏的洛德垂着臉看着她。
她擡起頭，伸出手，捧着他的臉蛋輕擡起，一雙琥珀眼角通紅蒙着水汽。
她松開他的臉，随後抓着兜帽邊緣，然後慢慢地将它拉開。
她往他的角上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