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紳士
紳士
“這就是你不惜拿最珍重的小金庫換回來的男人？”
高大的陰影投落在他們身上，莉希眨了眨眼，松開手臂将洛德放開。
而洛德卻被扯着後領口往後一段距離，莉希擡起頭，對上身影黑沉沉的臉色，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父親，你回來了。”
父親的藍眸裏沒有動容，他轉眼看看手裏不知道哪裏來的小野獸，眉頭更加皺起。
他的女兒還沒叫他父親的時候，這只野獸竟然用那種護食的眼神看他。
“所以，我的女兒在我不在期間發生了什麽？”
面對看起來異常生氣的父親，她将洛德撿回來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當然略過了有關神明的事情。
父親坐在沙發上，聽着旁邊女兒的講述，他只是沉着臉看向那只小野獸，這只小野獸的視線一直落在莉希身上。
小野獸身後站着管家，他對管家說：“帶莉希出去，我的小淑女還穿着純白的襯裙呢。”
莉希只覺得不妙，嘗試抓着父親的衣袖，管家爺爺已經朝她伸出手：“莉希小姐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大家都很擔心。”
她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洛德，最後跟着管家走出會客室的大門，管家将她交給女仆，向她俯了俯身然後回到會客室內。
此刻會客室內，這座宅邸的主人、利特維亞克家族的繼承者正靠在沙發上，他的手肘撐在扶手，手背靠在下巴處，他只是輕輕地審視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小野獸。
想起他和女兒擁抱的畫面，這野獸還緊抓着女兒純白無暇的裙子，“看來你有必要好好學習怎麽做個紳士……”
噗的一下，小腦袋穿過狹窄的領口，裙擺垂落，莉希身上又被塞上一件小披肩，她腦袋放空，像個洋娃娃任由女仆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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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擺弄好後，現在真宛如一個洋娃娃的莉希被塞了好多吃的，終于填飽一整天空蕩蕩的肚子，她也沒有等到父親或者洛德的出現。
天色逐漸垂暮，莉希在會客室附近散步了好幾圈，也沒等待任何人的身影，此時一個身影靠近，一下子将她穩穩抱起來。
她慌亂之下抱住對方的脖子，歪了歪頭，“父親？”
父親穩穩地抱起她，她的餘光自然地環視周圍，好像在尋找着什麽。
——沒有。
“我的女兒看來很關心他。”父親邊抱着她走着，邊說着。
他可是關乎她性命的未來魔王，她當然關心。
“真不愧是我的女兒，也只有我們利特維亞克家族的人才敢将黑發之人撿回來，看來我們總是被稱為魔女之巢是有原因的。”父親輕輕地說着，帶着些調侃的意味。
魔女嗎，也不知道誰給他們這麽個稱號，可能只是因為家族裏曾出現了兩位傳奇的女性人物。
利特維亞克家族剛開始也是普通的貴族，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曾祖母曾告訴父親，她有一位喜愛的親姐姐，她的姐姐封印過被魔鬼依附的貴族，而骁勇的曾祖母還參加過讨伐魔物的大戰，輝煌的一生維持着家族繁榮。
與父親享用着餐食，餐桌上漂浮着肉湯的味道，她瞅了瞅安然喝着肉湯的父親，她攪了攪動眼前的湯，喝了一口，這……這不是山羊肉的味道嗎？
哐的一聲，莉希手裏的湯匙掉落，她顫抖着聲音：“……父……父親……那”
半明暗的餐桌光影中，陰影半覆上父親的臉龐，他視線越過她不知道望向哪裏，開口輕輕地說着：“不規矩的野獸就該是這樣的下場。”
莉希怔愣愣地直盯着眼前的肉湯，她手指顫抖着，瞳孔也顫動着。
腦袋頓時變得空白，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言語。
眼前，一個和她同樣的小手拿起她掉落的湯匙，莉希緩緩地擡起眼，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凝望着她。
小羊崽還是那件純白的衣服，他盯着她眼角裏因為情緒劇烈起伏而浮動的水光。
她看到他後，好像一朵在夜雨中終于沐浴了晨曦而綻開的太陽花。
父親看着這只野獸又是暗搓搓靠近她女兒，看來每天都要炖羊肉了，“真是不守規矩。”
父親放下餐具對洛德說，“既然我的女兒連名字也給予了你，我允許你留下，但是，既然要留在宅邸裏，現在開始你要跟管家好好學習。”
莉希轉眼看向在旁邊侍候的管家，她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眨了眨眼。
這是要未來的大魔王做她家的仆人嗎？莉希只覺得一陣眩暈，要是以後的魔界大魔王想起這麽屈辱的事情，肯定會憤怒地将他們一家夷為平地。
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父親接下來的話語又丢下一個驚雷。
“還有關于洗禮的結果，雖然還存疑，但我的女兒确實擁有魔法才能，我已經找到一位優秀的老師來教你魔法。”
父親的話讓她再次愣住了，她要學習魔法？
不，她不想成為魔法師，更不想成為被炮灰的魔法師！
但她的抗拒用這副小身板說出來後，更像是任性撒嬌的小團子——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無奈的恍惚中，她仿佛看到死亡又靠近她一步。
在一連串的猝不及防之下，她不知什麽時候吃完了晚餐，味道都沒嘗出什麽。
結束了晚餐，她走了回去，跨了一步進到自己的房間，她頓了頓，轉回身，明亮的房間光影與廊道外淺弱光線形成對比。
洛德站在門外的廊道，他盯着她似乎很想進來，他緊了緊手心，靜靜地站在那裏好一會兒，直到管家爺爺出現才帶着洛德離開。
管家爺爺帶着洛德到一間空置的仆人的房間，他看着洛德走進去的背影：“你想待在我們的小姐身邊？”
一聽到有關小姐的事情，洛德停頓住了。
“從明天開始學習沏茶吧。”
看見洛德回頭看了他一眼，管家爺爺笑了笑，然後将門關上離開了房間。
洛德看着陌生又簡潔的房間，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餘光看到床上的枕頭，一把抓了起來抱在懷裏。
不一樣。
不柔軟，也不溫暖。
……
一聲哐當的聲音響起，茶壺又摔碎一個，地面碎片的殘骸又多了一份。
廚房門外，莉希偷偷伸出腦袋，她看着管家爺爺正在耐心地教洛德擺弄茶具，只是洛德學起來并不順利。
而且洛德這個小崽不讓她在旁邊看着，她只能偷偷看他的狀況。
那雙以後能輕易折斷人類喉嚨的手指現在卻在小心翼翼地握着茶壺手柄，往後浸滿鮮血的雙眸竟然聚精會神盯着倒出來的紅茶，這張未來殘忍冷冽的臉現在正露出慌張的神情。
啊，手忙腳亂的幼崽真可愛。
莉希忍不住上揚着嘴角後，然後那邊又掉落了一個茶杯。
管家爺爺扶了扶額，他看了一眼完全分心在廚房外的洛德，而後餘光看向還不肯離開的莉希小姐。
不過沒過一會，莉希小姐和走近的女仆說了幾句，然後就被帶着離開了。
他身邊的小家夥轉過臉一直看着那個方向。
管家爺爺看着滿地的碎片一眼，嘆了一口氣：“要是你将今天學到的東西完美展現出來，你可以休息一會。”
十幾分鐘過去了，廚房裏只剩管家爺爺一人，他端起剛被泡好的紅茶喝了一口。
這家夥沒想到學得那麽快，他說完那句話後，洛德看着茶壺沉默了一下，然後準确極其條理地完成全部的步驟。
得到他的首肯，這家夥已經飛快地離開了廚房。
此時洛德在沿着她走過的腳步逐漸靠近，他的眼眸閃着光，琥珀色的眼底都似乎閃爍着金光，仿佛她就在下一刻的不遠處。
他看見那漂亮亞麻金的頭發沐浴在陽光下，然後——
一個披着深藍色的鬥篷人憑空出現，他伸出手朝着莉希而去。
女仆領着莉希到花園就離開了，莉希等了等，眼前的半空中.出現了小型的魔法陣，她驚訝地仰起頭，炫麗的法陣奇幻地展現而出。
而魔法陣中央，一個披着鬥篷的身影逐漸出現，鬥篷的陰影遮擋了所有的面容和身形。
手卻從鬥篷中伸出。
這時，有什麽東西速度飛快地沖向鬥篷人。
鬥篷下的另一只手輕巧地揮動，不知道凝聚了什麽魔法擋住了直直沖撞而來的東西。
莉希轉眼看去，沖撞而來的不是其他什麽，而是洛德，他身上好像淺淺覆蓋着一層流動的風與鬥篷人的魔法對抗着。
鬥篷人揮動手臂，一下子将洛德彈開幾米外。
摔滾了幾圈的洛德撐起身子，他看向她，下一瞬間，洛德速度極快地沖了過來。
當莉希以為他又要繼續對抗鬥篷人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她一瞬間被抱在懷裏，視野變幻，她被人護住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兩圈。
她睜開眼往上看，看見洛德抱着她遠離了鬥篷人幾米外，他那好看的臉龐都是髒污和劃痕。
洛德的神情如同剛看見他那般狠厲，像野獸一樣警惕着鬥篷人。
鬥篷人沒有動靜，他注視了莉希一眼，随後看向洛德。
“哈哈哈哈哈。”
鬥篷裏的笑聲傳出，他擡起手抓住帽的邊緣，拉下兜帽，戴着大圓眼鏡的紅發女人展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