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寒冷
寒冷
“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會開口跟我提這事兒。不過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趁早死心吧,何骞也就是個替罪羊,他打從跟老廖合夥那一天起,擺在他面前的就是死路一條,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除非他們能掘地三尺地把那老廖挖出來!!只要那老廖不出來,這事兒就算是弄個三年五年,最後結果還都是一樣,何骞照樣也逃不了一死,郝衛國是趁火打劫,郁莎莎姐妹倆也是趁火打劫,不過各取所需罷了,你和裴書南那點兒感情最多只能算個陪葬品,這件事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幾百倍,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幫你,你不要仗着我有幾分喜歡你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我就是想幫也幫不了,再說了,我幹嘛要幫你和你的初戀情人舊夢重圓啊?!”
“還有,我還沒打算和你分手呢!你那初戀情人裴書南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吧,你也趁早收收心吧,我看上的女人哪有說走就能走的?!”最後,他幾乎是咬着牙齒說出這些話。
她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說話的簡志翔,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下來,想張開嘴巴說點什麽,可動了動嘴唇,最後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心裏面的屈辱象火山爆發一般湧出來,可她又能做什麽,是她主動來找他的,是她低聲下氣地來求他的,她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她确實是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會天真地以為他多少會有幾分喜歡她會幫她,可再多的喜歡也抵不上現實的冷酷,簡志翔不過是跟她說出了再清楚不過的真相而已,只有象她這麽天真的人才會覺得難過覺得屈辱,眼眶一陣陣地發酸,有熱熱的液體想沖出來,她趕緊低下頭。
“怎麽?吓傻了?!哈哈,你還真是天真得可愛!為了一個馬上就要和別人結婚的男人居然會想到來求我——哈哈,該不會是那個裴書南給你出的主意吧?”
她不敢擡頭,只是拼命地搖頭。
他擡起身子靠近她,伸出一只手來掂起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擡起。
那雙盈盈的大眼睛裏充溢着璀璨的液體,稍一顫動就有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那些淚光後面,是無奈的絕望和痛苦,他心裏面微微一動。
可那些絕望和痛苦都不是因為他——這個念頭讓他的心又硬了起來。
“我知道你家的情況,原本想——”,他的話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用惡狠狠的聲音說:“你給我聽清楚,寧曉葦,想在H市混下去的話,以後就乖乖地跟着我!”
怎麽回到住處的,寧曉葦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只是覺得冷,是那種鑽心透骨的冷。
那種寒冷讓她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年她站在裴書南家樓下。
那年她和母親離開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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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後的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但總有被遺漏的角落,在一片白色中的黑色象暗夜裏的劃過的火光,醒目,但又那麽孤獨。尤其是在樹枝上未被白色覆蓋的地方,黑漆漆地冷幽幽地看着你,透着荒涼的靜默。如果有風襲來,樹枝會微微顫動。擡頭看時,原本包裹在樹枝上的雪簌簌落下,在視線裏如一粒粒射向眼睛的子彈,在空氣中分裂,然後四處分散。
總有一天,我們每個人也會像那些被擊落的雪片一樣,在空氣中分裂分散,最後消失不見。
她越是這麽想,就越是覺得冷得難以忍受,于是用被子緊緊地裹着自己。
房間的燈仍舊開着,黑暗讓她覺得害怕,似乎有一雙幽深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視着她,流露出鄙視的光。
白色的日光燈只是發出慘淡的光,沒有絲毫的溫暖。
摁電話號碼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電話裏傳來一聲接着一聲地嘟嘟聲,象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正拿着折了尖的筆在那裏用力地劃着,每一筆下去都發出刺耳的聲音,可她始終不肯挂斷。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曉葦——”,裴書南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裴書南,我想見你!”她哆哆嗦嗦地只說出幾個字就把電話挂斷了。
半個小時後,她聽見有人在敲門。
她顫顫巍巍地立在房門口,啞着聲音問:“是誰?”
“是我,曉葦!”裴書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慮。
她立刻打開門,然後便撲進他懷裏。
他的懷抱這麽溫暖,這個世上只有他的懷抱才這麽溫暖,只要有這個懷抱,她就什麽都不需要了。
“裴書南,裴書南,裴書南,裴書南,……”她閉上眼睛,夢呓般輕喚着他的名字,語氣裏有種讓他心疼的溫柔和無助。
“曉葦,曉葦,你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他低低地問。
懷裏的人一直未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他,兩只手穿過他的腋下死死地圍住他。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他知道,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屬于寧曉葦的味道,這一次的擁抱不同于之前,她根本不像是在擁抱他,更像是個溺水的人抓住水裏的浮木死死不肯松手,他只能緊緊地抱住她,似乎稍一松手她會失去重心重新跌入無盡深淵。
她的手慢慢地攀上他的頸,有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臉上,接着,一個柔軟濕潤但又略帶着冰冷的東西印在他的唇上,他的呼吸随之堵塞,身上的每個細胞似乎都要爆炸開來,呼吸似乎已不能正常地進行,心髒的跳動也漏了半拍,他感到了自己的皮膚突然産生了奇異的顫栗。
不僅如此,懷裏的人正在用身上的每一處曲線和每一處柔軟向他發出無聲的召喚,他有些心神搖曳,盡管理智還在,但身體已在本能地回應着這一切。
他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激情,握住她的手推開她的身體。
“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曉葦?”他啞着噪子問。
她沒有回答他,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看他,身子仍舊軟軟地貼着他。過了一會兒,她踮起腳又去吻他,他下意識地回應着,然後他感到自己正被她往裏面的房間推,
最後,他在床邊坐下。
“曉葦,你別這樣——”,他定住她的身子,克制住自己劇烈的喘息。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他,然後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了下去,最後把頭埋在他腿上,半天沒有說話。他看見她濃密而微卷的頭發在自己腿上柔順而又淩亂地散開,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因為之前的動作,領口處的衣服有些斜了,半個粉嫩的肩膀露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腿上熱熱的,接着便見她擡起頭來,臉上全是淚水。
“我好冷,裴書南,你抱抱我,我怕……”,她用哀求的聲音說。
他怔了一下,又聽見她用微弱得幾不可聞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抱抱我,我怕…….”。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寧曉葦。
心裏面原本早已無法自抑的自責如排山倒海地湧上來。
他俯下身來一把抱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該死,是我該死,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來找你,不該跟你說那些話……對不起,對不起……”眼淚沒有預警地流了下來,癡情女子負心漢,是他一手促成這一切的,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負心人。
她什麽也不說,只是拼命地搖頭,拼命地把自己擠進他的懷抱裏。
過了一會兒,她低下頭,開始一粒粒解開衣服的扣子……
外衣滑落到地上的時候,他幾乎已無法呼吸。
光潔如瓷的脖子上挂着一條細細的銀鏈子,墜子處卻挂了一塊長方形的石頭,他的心忽然微微一動,伸出手去摸那石頭,上面仍然帶着暖暖的溫度,那種溫暖的感覺一直順着手指浸到了心田。
“可我覺得有意思呀,好看呢!!”耳邊忽然響起很多年前有個女孩在他面前笑語盈盈地說着,他又撫了撫那石頭上面的刻字,努力辨認的話仍可隐隐約約看出“臭南瓜&小尾巴”幾個字,他忽然覺得喉嚨堵得難受,象是有什麽東西想沖出來似的。
她的目光順着他的手指也落到了石頭上,“那根繩子後來斷了……”,他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吸了吸鼻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小尾巴?”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嗯”,她盈盈地擡頭,脫去最後的束縛,“我漂亮嗎,書南?”
然後,她便擡起頭來開始用顫抖的唇吻向他……
他的理智終于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