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聚（上）
小聚（上）
初到H市，艾媛媛開始還嘗試着去應聘一些工作，但真應驗了高不成低不就那句老話，尋來覓去卻一直沒有好的機會垂直于她，趙建平也勸她索性在家好好地休養，于是在多次求職未果之後，她真的過起了足不出戶的生活，每天幾乎都是以房子為核心在進行着。
也許愛情的魔力真的很大，在最初的無聊及郁悶之後，她開始學習烹饪，象個真正的小女人那樣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绾起青絲，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居家女人，洗菜做飯，整理清掃，一段時間下來，她已經從原先那個五谷不分的嬌嬌女慢慢地蛻變成了一個廚藝尚可的準賢妻了。
如此一來，裴書南便不可避免地經常可以享受到這種口福，雖然趙建平和艾媛媛一再堅持讓他每天下班回家吃飯，但立于恩愛甜蜜的二人世界，他多少覺得自己有做電燈泡的嫌疑，于是，常常在晚飯之後才回去，實在推脫不開的時候，也會按時回家蹭蹭趙建平的口福。
有時候他回去時，正好看見趙建平吃完飯在廚房裏哼着小曲洗碗拖地，他忽然覺得自己象個外人似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些眼紅趙建平的日子，每天回家便可聞到飯菜飄香，還有個可人兒在門口等着，幸福不是一點點啊……
那樣的幸福，他不是不豔羨的,可豔羨歸豔羨,那是別人的幸福。
開始的時候郁菲菲仍然象往常那樣經常到裴書南那裏去。裴書南還記得趙建平第一眼看見郁菲菲的表情，他拍了拍腦袋有些迷惑地說了一句：“郁小姐，我怎麽覺得你有些眼熟呢？”，然後立即被艾媛媛搶白了。
“喂，喂，不要看見美女就用這一招！”
裴書南的心卻跳了一下，這種話，他并不是第一次聽到。
他開始細細地打量起身邊的人來，有些東西在心裏面忽明忽暗。
郁菲菲很不喜歡目前的狀況，她實在受不了裴書南的房子裏突然擠起來的這兩個人，尤其是艾媛媛。不知道為什麽，她似乎永遠都有挑不完的理，艾媛媛說的每句話，艾媛媛做的每件事，在她看來都那麽不順眼，言辭之間也有些鋒利。時間一長，艾媛媛學乖了，但凡她在的時候，便盡管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但表情上難免會有些受傷和委屈，漸漸地，趙建平的臉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裴書南不覺有些惱火，但惱火歸惱火，郁菲菲并沒有在他面前真正地提起過想讓兩人搬家的話題，于是他的這一腔惱火也無處發洩。
不過，時間稍長，他揣摩出一個道理，只要他不在家，郁菲菲定不會在那裏久留，與艾媛媛的争執自然就會減少，于是，他開始經常遲歸。
有一天，他回去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原想那小兩口應該已經上床睡了，但剛打開門，卻看見那兩人正坐在沙發前恩恩愛愛地看電視。
趙建平一看見，便用驚喜的口氣叫了起來。
“書南，知道我今天在街上遇見誰了嗎？我打賭你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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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裴書南一邊換鞋一邊問。
“寧-曉-葦！”這三個字如擊在心，裴書南慢慢地把手裏的車鑰匙放在櫃子的玻璃臺面上，身子卻愣在那裏。
其實有什麽好奇怪的，她和他明明就在同一個城市裏，在這裏看到她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于是轉過身，開始往屋裏走去。
“哦？是嗎？我忘記告訴你了，她也在H市，前段時間我還見過她……”，他用很輕松的口氣說。
确切地說，他已經快有兩個月沒有見過她了。
艾媛媛頗有興致地加入了他們的話題，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房子裏，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總是有着濃厚的好奇心。
“是我們年級年齡最小的女生，有一陣子是書南的死對頭，經常把書南氣得要死，那時候只有這麽一點點大，現在居然長成大美女了…….”趙建平一邊用手比劃着，一邊啧啧地驚嘆着。
“那時候，書南天天和她鬥……”
“不會吧，我看書南的脾氣很好啊……”艾媛媛有些不相信。
趙建平斜眼看了裴書南一眼，笑得有些心照不宣，慢吞吞地說：“他平時是脾氣很好，但對這個寧曉葦除外……”說罷，還附上一個暧昧的眨眼。
“哦……我……明白了！”，艾媛媛很配合地作恍然大悟狀。
裴書南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兩人。
戀愛中的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哪怕話題是與自己完全沒有關系的人。趙建平幾乎是如數家珍地把當年裴書南與寧曉葦的故事悉數倒給了艾媛媛，包括寧曉葦的惡作劇與裴書南的報複。
裴書南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更加濃郁，他今天算是見識了什麽叫鸠占鵲巢，這兩個家夥完全不把他這個房東放在眼裏嘛。想到這裏，他咳了一聲，試圖引起兩個人的注意。
最後，艾媛媛睜着圓圓的眼睛，用近乎崇拜的口氣提議，“那個，幹脆哪天我們把你們這個同學請到這裏來聚一下，好不好？”
“嗯，不錯，我也正有此意！”趙建平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臉上難掩興奮之色。
“那就這麽定了，就是這個周末了，你買菜，我做飯！”艾媛媛一錘定音。
“好好好，我買菜，我買菜……”趙建平連連應諾。
“好了，書南，你記得周末好好在家呆着，哪裏都別去……
星期六的上午，裴書南獨自站在卧室的陽臺上，心裏面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從陽臺往下俯看可以看得到大樓下面的一切，雖然距離很遠，足足有二十層那麽高。
但他仍然在第一眼就認出了她，盡管那只是一個很小的身影。
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雖然之前已作了無數次深呼吸，他的心還是加速地跳動着。她仍然還是那天的樣子，不過把頭發披了下來。她的頭發一向很柔順，一如當年，鼻子似乎也不聽使喚地在貪婪地嗅着她發絲的味道。
很顯然，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寧曉葦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幸好趙建平正在向艾媛媛介紹她。
“小寧，快坐快坐，喂，書南，你發揚一下主人翁精神好不好，給倒杯茶啊……”， 趙建平用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口氣對他喊道。
寧曉葦地坐了下來，額頭有細細的汗溢出來。裴書南很聽話地給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正想問問她上次撞車的事，艾媛媛插了進來。
“曉葦，我聽說以前裴書南經常欺負你啊？”，寧曉葦愣了一下，還沒來及說話，那小妹妹又是一句：“看不出來啊，想不到你這麽嬌嬌弱弱的，他……他居然會對你下手……”。
寧曉葦“啊”了一聲，終于幹笑了一下，才吶吶地說：“那會兒我太小……不懂事……”，口氣裏透着一點兒沉重，似乎在檢讨過去，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伸手端起了茶幾上的水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是啊，她那時太小了，不該懂的完全不懂……該懂的也都不懂，”裴書南在旁邊不動聲色地搭了一句腔。
寧曉葦多少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怨氣，面上不覺一滞，飛快地向他瞟了一眼，然後又趕緊低頭看手裏的杯子，心裏想我是不如你，該懂的不該懂的你都全懂了。
裴書南把身子往前低了一點，讓自己的眼睛對着她的。然後又說：“當然啦，也有可能是裝作不懂吧……”，語氣裏不乏揶揄之意。
“啊！？”艾媛媛顯然沒能從兩人繞口令般的對話抓住要領。
對話隐隐地透出了火藥味，寧曉葦放下手裏的杯子，一邊說：“象我這種資質愚鈍的人最多也只能是不懂裝懂……”，隐約之間，兩人好象又回到了當年鬥智鬥勇的年代。
趙建平也插了進來，開始細細地詢問起寧曉葦的近況來，随後把自己與艾媛媛的事情說了一下。
“哦，原來你們倆是逃婚來這裏的，”寧曉葦總結道。
“呵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趙建平說，握起艾媛媛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來H市已有一段時間，兩個人真正地過起了男主外女主內的樸實生活，曾經轟轟烈烈的愛情，少了幾分浪漫，多了幾分真實，兩人的感情反而在柴米油鹽的瑣碎中沉澱了下來。
寧曉葦很認真地看着他們，不覺流露出欽佩之意，“現在，能夠象你們這樣的，真的已經不多了。”她有些感謂。
“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嗎？”裴書南突然問。
很顯然，在聽到寧曉葦贊嘆之後，艾媛媛被自己的舉動給狠狠地感動了一把，聽了裴書南的問題，便樂了，火上加油地來了一句：“是啊，如果是你和裴書南，你會不會象我一樣……”？
寧曉葦有些氣結地看着他，心想搞什麽啊你都要結婚了還來問我這樣的問題，想到結婚，那天在商場與郁菲菲偶遇的場景不由得浮上腦海，想都沒想一句話便沖口而出：
“想和裴書南逃婚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哪裏排得上名次？”
這話說得既快又直，趙建平隐隐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痕跡，于是便用考究的眼神打量二人。
寧曉葦說完就立即後悔了，她算什麽呀？她是誰呀？居然去吃這種八杆子打不着飛醋，于是臉上不禁一紅，讪笑了一下，補救似的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換作是裴書南，別人家的父母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裏需要大費周章地逃什麽婚啊……”。
裴書南哼了一聲，眼神冷冷地劃過她的臉，心想你總是跟我玩這種懂了也要裝不懂的游戲。
趙建平突然拉起艾媛媛的手站了起來，一邊說：“你們倆先聊聊，我和媛媛去準備一下中午的菜”，說着兩人便進了廚房。
兩個人都悶悶地坐着，客廳裏立即變得冷清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