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是我曾經的心動
你是我曾經的心動
第二天，寧曉葦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劉力偉赫然正站在自己的座位旁邊，一臉的不耐煩。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還差三分鐘九點！心裏踏實了一點。
“小寧，你可算是來了！”劉力偉一看見她，立即換上一副驚喜交加的表情，她立即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相比之下，劉力偉天天對她黑着臉，雖然不受用，但好歹還在她能接受的範圍之內，但眼前這個笑臉如花的劉力偉只讓她有種極度不安的感覺。
“小寧，恒科這次的合同就全看你的了！”不出她所料，劉力偉一句話就暴露了動機。
“可是——劉經理，我并不是專門負責銷售的……”寧曉葦咬了咬咬嘴唇，有些為難地說，她不過是他的助理而已。
劉力偉陰恻恻地笑起來，“小寧，你可不要忘了，當初你進公司時，預支了一大筆工資，我可是幫你在擔保函上簽了字的……”，作為頂頭上司，他一向都知道她的軟肋。
寧曉葦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才說：“我只能盡力而為，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成功……”。
她進這家公司時，為了母親的醫療費向公司預支了一大筆工資，直到現在，她每個月也只能從公司領取40%的工資。當初，是劉力偉在擔保函上簽的字。
“只要你肯盡力，一定可以拿得下來的……”，劉力偉笑得跟老狐貍似的。
一個星期過去了，盡管劉力偉一直催促寧曉葦，但她卻遲遲拿不定主意，以前在臺資公司任職的時候，她不是沒有做過委曲求全的事情，但現在，到底該怎麽樣去向裴書南去開這個口，她卻始終找不到方向。直到那天下午，劉力偉主動給裴書南打了個電話，然後便不分由說地拉着寧曉葦來到了裴書南的辦公室。
這是寧曉葦第一次到恒科，它地處H市中心的一幢商業大廈裏。
因為劉力偉的原因，又或者她本身的好奇心，她專門留意了恒科這幾年的發展，這家目前有五家分廠的公司最初在北方起家，旗下的幾個子公司都在華北地區，不過是在去年年底才剛剛涉足H市。此次與中宇的合作，如果成功的話，應該是恒科在南部地區的第一次試水。
恒科占據了這幢大廈一半的樓層，裝飾風格前衛鋒利，前臺小姐不僅長相漂亮，而且聲音婉轉動人，客套話與社交禮儀更是滴水不露。相比之下，中宇就顯得寒碜不少，尤其是前臺小姐的素質，“從長相到談吐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這是劉力偉的原話。
但他并不發怵，反而是一副越挫越勇的樣子，“恒科越是有錢，就說明咱們越是有利可圖……”，他兩眼冒光地說。
兩人向前臺小姐說明來因時，那美麗的前臺小姐打了個電話，看樣子裴書南有點猶豫，因為那個前臺小姐拿着電話等了很長時間，最後才跟他們說可以進去了。寧曉葦不禁暗暗咋舌，想不到當年那個在教室裏攔着她不給她讓位置的裴書南如今有了這麽大的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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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進到裴書南的辦公室，才發現裏面居然簡樸得讓人稱奇，除了一套寬大而豪華的辦公桌椅之外，就是靠牆而放的兩排會客用的長沙發，比之于先前的想象，寧曉葦有些咋舌。
劉力偉不愧是銷售界的奇才，見了裴書南，便開始了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地架勢向他歷數了與自己公司簽約的諸多好處，裴書南話不多，偶而會停下來問一些細節。寧曉葦想好了，反正自己來這裏就是個陪襯，索性做個好的陪襯，免得等到回去了又遭劉力偉的黑臉，于是在兩人談話過程中，她一直保持面帶微笑的樣子，到後面，她幾乎覺得自己的腮幫子都有點酸了。
劉力偉與裴書南的談話進行了将近一個小時，寧曉葦差點有點懷疑裴書南的居心了，憑心而論，要贏得這個合同，雖然自己公司的資質也不算差，開出的條件也還算有誘惑力，但據她所知也絕對算不上是最好的一個，她不明白為什麽裴書南會花這麽多時間來聽劉力偉的鼓吹。象他這樣的商界精英，不應惜時如金嗎？潛意識裏，她并不希望自己與他再有什麽瓜葛，或者說，以她如今的狀況，她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窘迫。
到了六點鐘的時候，劉力偉及時地結束了話題，寧曉葦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這麽樣做個微笑模特還真是不容易。但讓她想不到的是，劉力偉接下來便盛情邀請裴書南一同去吃晚飯。
“裴經理，不好意思，叨擾您這麽長時間，現在正好是吃飯時間，不如在下作東一起去旁邊的餐廳吃頓飯如何？”裴書南看了看表，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力偉又開腔了，“裴經理，您與小寧是中學同學，難得上次在我們公司偶遇，那天人太多，大概還沒來及一訴同學之情吧……”。
劉力偉的話老套得可以讓人笑掉大牙，寧曉葦總算明白過來，原來趕着這個時間來這裏，然後再如此順水推舟地把自己當成籌碼邀請裴書南，這應該是他一早就掐算好了的如意算盤，忍不住白了劉力偉一眼，劉力偉正忙着招呼裴書南，并沒有看見她的臉色。但卻落入了裴書南的眼裏，他的眼裏閃過一道奇異的光，然後就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來。
她硬着頭皮跟着兩人進了電梯，心裏不覺有些嗟嘆，那天劉力偉的話果然不差，這個世界不用看別人臉色的人少之又少。她只顧着想自己的心事，卻沒發現裴書南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電梯到了一樓，門緩緩地打開，迎面卻站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她一見裴書南便露出了笑容。
“書南，我正好路過你們公司，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她笑着輕聲說。
寧曉葦和劉力偉站在電梯裏，面面相觎。裴書南看着郁菲菲，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轉頭向二人介紹了郁菲菲。
“這是我女友——郁菲菲”，郁菲菲從他的聲音裏多少聽出了些不快，她沖着二人嫣然一笑，伸出了手，說：“你好，叫我菲菲就可以了。”
劉力偉有些受寵若驚地伸出手與她握了一下，寧曉葦也笑着和她打招呼，劉力偉還多嘴地加了一句說她是裴書南的中學同學。
寧曉葦有點放心了，現在這個情景，想來劉力偉應該知趣地告退了。
果然，劉力偉幹笑了幾聲，說：“既是裴經理的女友來了，我們就不方便當電燈泡了……”。裴書南看見寧曉葦的眼裏閃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他笑了笑，說：“無妨，一起去吧！”，說罷眼神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專門回應她似的。
等到四個人在餐廳落座後，裴書南與郁菲菲一邊，劉力偉與寧曉葦坐在另一邊。現在這個情形多少有點滑稽，兩男兩女，乍一看就象是兩對情侶，可偏偏又不是，整個一個公私不分，混亂不清！寧曉葦忍不住有些失笑。
裴書南和郁菲菲坐在她的對面，完全應合古人所謂的珠聯璧合以及天造地設這兩個成語。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和裴書南之間，隔着的何止是七年的光陰，何止是財富和地位。
郁菲菲不時地把嘴湊到裴書南近前跟他說着悄悄話，還幫着他夾菜，甚至用紙巾為他擦拭嘴角的湯漬，語笑嫣然，俨然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情侶，裴書南的神情如何，她沒敢多看。她尴尬地覺得自己和劉力偉完全就是不折不扣地大燈泡，心裏不覺有些懊悔，又有些無奈。懊悔的是今天陪着劉力偉來到這裏，無奈的是為了生活，自己要讨好的何止一人兩人？
但讓她佩服的是，一餐飯，從頭到尾，劉力偉倒是表現得自然随意揮灑自如，看到郁菲菲對裴書南的親密，他完全不以為意，甚至開起了善意的玩笑。
“看到你們這個樣子，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別人說不羨神仙只羨鴛了，看來我也得去找個女朋友了……”，說罷便大笑了起來。
郁菲菲臉紅了起來，有些羞澀地說：“讓劉先生笑話了，我與書南……其實也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
寧曉葦想起公司裏大大小小對劉力偉頗送秋波的姐姐妹妹來了，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随後便沖劉力偉悄悄地說：“劉經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明天我就去公司幫你宣傳一下……”。
劉力偉轉過着來，繼續沖她笑，臉色卻有些狼狽，小聲地說：“我也就是這麽随便一說……”。
裴書南臉上波瀾不驚，對于郁菲菲所表現的親昵臉上并沒有什麽反感或者尴尬，過了一會兒，他和劉力偉又談起了合同的事情。
郁菲菲很秀氣地吃着菜，寧曉葦找不到話說，也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飯菜上。
過了一會兒，郁菲菲忽然沖她一笑，說：“寧小姐原來是書南的同學，他以前的同學我倒是認識幾個，好象沒怎麽聽他們提起過你……”。
寧曉葦笑了笑，說：“我也後來才轉學去的，別人記不得也是正常的……”，郁菲菲想了想，又笑問：“也不知莊城好玩沒有，等哪天有時間了我也去瞧瞧。”
突然聽到“莊城”二字，她的心驀地一沉，那是她從來都不願提及的地方。
如果這個世上沒有莊城這個地方，也許現在她仍然有一個完整的家，有愛她寵愛的父母，想起自己的父親，心裏不覺一痛。
“其實莊城也就是個普通的城市，不過如果郁小姐有興趣，可以讓裴先生帶你去看看……”，她淡淡地說。
“我倒是覺得莊城是個有好地方，山青水秀，風景不錯…..”裴書南突然插嘴進來，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我在那裏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寧曉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是，你以前是莊城中學的風雲人物，肯定會有許多美好回憶的……”，寧曉葦慢吞吞地說，語氣裏帶着他熟悉的諷刺和調笑。
他輕笑，說：“我那時是風雲人物不錯，但好象你也并不是象自己所說的那麽默默無聞嘛，”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會意的狡黠。
她咬咬牙，不再說話了。
郁菲菲顯然對裴書南的中學時代的事情發生了興趣，不住地向她追問他以前的風雲事跡。寧曉葦笑笑，還是你自己問他吧。
一頓飯終于在一種混沌而複雜的氣氛中吃完，出來的時候，裴書南和郁菲菲走前面，劉力偉和寧曉葦走在後面。劉力偉用手肘碰了碰她，一臉神秘地說：“小寧，你有沒有發現——那個郁菲菲長得和你實在有些相像！”
寧曉葦愣了一下，沒好氣地說：“我沒看出我跟她有什麽相象的，人家比我可斯文多了……”。
臨到分別的時候，裴書南過來和她道別，劉力偉也與郁菲菲說話。
“她——不是你大學時的女朋友啊……”，寧曉葦沒頭沒腦地對裴書南說了一句。
是的，她看很清楚，這個郁菲菲絕對不是那年冬天她在他家樓下看到的那個女孩。
“什麽？”裴書南沒明白她的話，“我什麽時候大學裏有了個女朋友？”
她擺擺手，笑笑說：“沒事了，我随便亂說的，你別放在心上……”，說罷便揮手向他和劉力偉以及郁菲菲道了別，轉身上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的後視鏡裏，裴書南和郁菲菲的身影慢慢地往後退去，越來越小，越來越快。
她靜靜地看着，直至二人的身影完全從視線裏消失。
出租車裏放着喧嚣的搖滾樂，開車的是一名年輕的小夥子，看她上車後便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于是換了個曲目，一個女聲傳來。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很多人喜歡這首歌，大概在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段關乎年少歲月的愛情故事，某個人，某個片段，想起來的時候總有觸景傷懷的心動，似甜蜜，但又夾雜着痛楚讓你久久不能忘懷。
裴書南就是我曾經的心動。
是的，曾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