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個擁抱的時間有點長。
房間裏溫度本來就不低,黎秦越身上又火熱,卓稚本來就是易熱的體質,沒一會,覺得汗都要下來了。
但她沒動,也沒急着讓黎秦越松開,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來形容卓稚此刻的心情的話,卓稚撐着腦袋想了會,應該是竊喜。
她鮮少有被人這樣擁抱的機會,在山上年複一年地住着,平時親近的就那麽幾個人。師父是個暴脾氣,隔壁庵裏的師太們倒是挺溫柔,但也最多就是摸摸她腦袋。
野着長大的卓稚,覺得擁抱是電視裏的人才會做的事情,有點難為情,有點羞愧,有點尴尬,也有些開心。
特別是被黎秦越擁抱,這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穿着名貴品牌的衣服,噴着昂貴好聞的香水,頭發絲都比卓稚這種普通人柔順得多。
黎秦越願意同她有這樣的肢體接觸,是階級的轟然倒塌,是陌生人走近之後的溫情,也是對她人生第一份工作的肯定。
從剛開始怒火沖天的相對,到如今動不動就抱她,親她,卓稚嘴角微微揚起,盯着牆上一副看不懂的畫想,她還是挺有魅力的嘛。
腦子裏就這麽亂七八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終于,黎秦越動了動,放在她背後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嗯?”卓稚還是沒動,用身體的實際行動表明,如果黎秦越需要,她還可以被她抱很久。
“好了。”黎秦越道,聲音貼着她的後頸,潮濕又溫熱。
卓稚往後撤了一小段距離,黎秦越放開了她,勾唇對她笑了笑,道:“晚安。”
她說這話的語氣可真是太溫柔了,眼睛濕漉漉地跟雨後的森林似的,卓稚盯着她看了幾秒,才愣愣地接上了一句:“晚安。”
黎秦越再沒猶豫,轉身朝床邊走去。
卓稚沒有再犯剛才的錯誤,快步退出了房間。
這一晚,兩人心情各異。
第二天黎秦越依舊是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手機上有好些個未接來電,微信上的消息更是快要爆炸了。
他們這個圈子就這麽大點,昨晚出了那麽熱鬧的事,這會跟年度八卦似的,人人恨不得身在現場,為大家直播報道。
當事人黎秦越自然就成了重點了解對象。
黎秦越沒急着起身,靠着床頭把消息都浏覽了一遍,挑了兩個有價值的人回複了一下。
而後扔掉這個手機,從被窩裏把另外一個扒拉了出來,意外地發現這個特別安靜。
她爸沒理她,她爺爺也沒理她,家族群裏只有大伯母一清早發出的兩條震驚體微信文章。
黎秦越突然就想笑,頭還暈乎乎的,先樂了好一會兒。
她起身下床,洗漱完了剛出屋子,就看見卓稚站在門外面。
“嗯?”黎秦越用眼神詢問她。
卓稚一閃身,亮出身後的拖把:“我在打掃衛生。”
“不用。”黎秦越覺得這真是個小傻子,“我會找家政阿姨過來。”
“費那個錢幹嘛。”卓稚彎腰哼哧哼哧地拖地,“雖然屋子面積很大,但常用的就這麽點,稍微搞下就幹淨了。”
黎秦越倚着門框,沒告訴她阿姨是簽了包年合同的,來不來這錢都會花出去。
卓稚平日裏動作都挺輕巧,這會幹起家務來卻看起來分外費力。
黎秦越覺得好玩,盯着她瞅了好一會兒,感嘆了下年輕人就是好,腿長臀翹腰軟。
卓稚把她目所能及的走廊拖完了,又開始拖樓梯。
黎秦越直起身體,朝她走了兩步:“平時在家家務都是你做嗎?”
“我和師父平分。”卓稚道。
“但是看起來沒那麽熟練啊。”黎秦越笑着道,“跟我似的,笨手笨腳。”
卓稚頓了下,直起身子看着她。
窗戶裏有光照進來,剛好就打在卓稚臉上,小姑娘的輪廓毛茸茸的,像是鮮嫩的蜜桃。
嘴巴嗫嚅了兩下,還是誠實交待:“我平日裏不這樣。”
“那為什麽這會這樣?”黎秦越微微彎了彎身子,盯着她。
卓稚臉頰有些紅,變成了熟透的毛桃:“表現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秦越一早本來心情就不錯,這會一點都沒給面子,大聲笑了起來。
卓稚嘴角有點抽,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着她一起笑。
黎秦越樂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擡手在卓稚肩膀上狠拍了兩把。
她平日裏手勁不小,跟別人玩鬧的時候都得收着,到了卓稚這裏就沒顧慮,有多大的樂呵就拍多大的勁,足足把卓稚的肩膀拍下去兩寸。
“這麽……好笑啊?”卓稚攥着拖把把,很是尴尬。
黎秦越揮了揮手:“你別……別表現了,有,有吃的嗎?靠,我笑餓了。”
“你想吃什麽,我去做。”卓稚扔了拖把就準備跑。
黎秦越靈光一閃,抓住了她手腕:“別做了。”
“嗯?”
“姐姐帶你吃大餐。”黎秦越擡手,彈了卓稚一個腦瓜崩。
“嘣”,響亮。
卓稚以為黎秦越只是心情好,所以不在家吃飯。
但在樓下等了超過半個小時後,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
黎秦越再出現在她面前時,化着精致又絲毫不誇張的妝,穿着明豔漂亮又十分得體的衣服。
小高跟鞋一踩,足足比卓稚高出一頭多,卓稚仰頭瞅她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身高應該長快點。
黎秦越手裏拿着個盒子,和黎秦越自己一樣精致,擡手就扔到了卓稚懷裏:“拿着。”
卓稚接住,前後瞅了瞅。
黎秦越勾起唇角笑她:“拿好了,可值錢。”
卓稚把盒子緊緊抱進懷裏:“盒在我在,盒亡我亡。”
這次沒有車來接她們,車庫門打開,一輛低調又奢華的星空藍跑車出現在了卓稚面前。
卓稚不懂車,但還是“哇哦”了一聲,表達對看起來就很貴的事物的贊嘆。
車鑰匙在黎秦越手裏颠着,她問卓稚:“會開車嗎?”
“會。”卓稚道,“但是沒駕照。”
黎秦越明白,大概是之前年齡沒到。
“敢試試嗎?”黎秦越把車鑰匙在手裏轉了圈,挑釁地看着她。
“不敢。”卓稚回答得十分順暢,“刮了賠不起。”
“刮了算我的。”黎秦越道。
“撞了呢?”
“也算我的。”
“不行。”卓稚還是搖頭,“自己的錯誤得自己承擔。”
“所以你選擇不犯錯?”黎秦越看勾引不到,擡腳利索地上了車。
“對。”卓稚點了點頭,快速去了副駕駛。
車子啓動,引擎聲轟鳴,黎秦越笑得得意洋洋:“那你可別後悔。”
被綁着跳過一次崖,卓稚立馬明白了她的想法,趕忙勸說:“黎總山路不好走,這座山有好幾個彎都很……”
話沒說完,車子便蹿了出去。
豪車的制動就是快,卓稚只剩下了一個字的感慨:“啊——”
勸是勸不住的,黎秦越發起瘋來,誰都拉不住。
車子出了山莊,拐上的是一條卓稚之前從未走過的路,兩邊有陌生的标識,“呼呼呼”地快速閃過幾次之後,卓稚終于反應上來,這應該是一條專門的賽車道。
所以用道路交通安全法來規勸黎秦越的想法,也只能打消了。
“哎……”卓稚長嘆了一口氣。
“你嘆什麽氣?”黎秦越看了她一眼。
“別看我別看我。”卓稚趕忙道,“黎總黎總你看路。”
“這路我跑八百回了,我閉眼都……”
“別別別別別。”卓稚汗毛都豎起來了,“我是第一次,第一次。”
“又不是你開。”黎秦越又看了她一眼。
卓稚靈機一動:“我恐快。”
“哈?”黎秦越愣了愣。
“我恐快!就這個速度,我看着害怕!”
卓稚覺得自己太機智了,之前蹦極的時候沒說自己恐高是為了在老板面前建立可靠形象,但現在卓稚自認為她們算是互相信任,有一定的夥伴情義了,所以适當的示弱太合适了。
果然,黎秦越的車速猛地慢了下來。
這次她正兒八經地看着卓稚,問她:“你說你咋?”
“我恐快。”卓稚死倔,絕不松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秦越樂得拍了下喇叭,“你怎麽這麽可愛啊小傻子……”
誇她可愛卓稚挺高興的,但老說她小傻子卓稚挺不樂意的。
“我不傻。”她為自己辯駁。
“哦。”黎秦越沒再提高車速,她頓了頓道,“你猜我們去哪兒?”
卓稚拿出了自己的專業水準:“要是簡單地吃飯,你不會打扮這麽久。要是出門見朋友,你不會穿得這麽正式。要是公務,你不會自己開車。盒子裏是禮物,根據重量和大小來判斷,應該是滋補營養品。”
黎秦越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綜上所述,”卓稚打了個響指,挺高興,“你應該是回家看爺爺。”
“我看我爺爺幹嘛帶你?”黎秦越癟了癟嘴。
“因為我是你的保镖啊。”卓稚強調道,“貼身保镖。”
“誰允許你貼身了?”黎秦越有些不爽。
卓稚低頭笑起來,小聲道:“你昨晚還抱我好久。”
不提昨晚還好,提了昨晚,就跟昭告天下黎秦越無法抑制自己的糗事一樣。
盡管現在車內就她們兩個人,但空氣的溫度就是可以瞬間快速增長起來。
昨晚到底怎麽回事,黎秦越心裏明白,所以她覺得自己老臉紅一紅還情有可原,但卓稚這根剛成年的木頭,也突然就紅了臉,這讓黎秦越五味雜陳。
她沒再看卓稚,直直地望着車窗外的山路,開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不能代表什麽。”
說完了又覺得自己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氣憤地拍了下方向盤,皺緊了眉。
卓稚望向她,目光直接又純粹,黎秦越光是用眼角餘光看着,都覺得跟火上澆油似的。
卓稚足足停了能有半分鐘,時間焦灼得能把熱糖拉出絲來,才終于道:“起碼代表了姐姐你挺滿意我的服務的,不是嗎?”
靠靠靠,黎秦越簡直想用腦袋哐哐哐地撞大牆。
理智讓她明白卓稚說的是保镖服務,但猥瑣的欲念就是偏偏要扭曲進黃暴的漩渦裏。
昨晚卓稚走後,她一個人在那張大床上足足解決了三次才完事,一旦勾起了回憶,覺得踩油門的腳都是軟的。
“你閉嘴。”黎秦越咬牙切齒地道。